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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村子的沧浪四人,在迷雾森林之中穿行着。
“我们要在迷雾森林里面穿行一周左右,随后抵达法兰同盟的科尔喀斯公国。这个公国是整个法兰同盟最混乱的地区。因为离迷雾森林比较近,来往的人又多又杂,佣兵团遍地都是,而且经常有盗贼出没。”琳恩对沧浪和博斯讲解着外面的情况。此时已是夜幕降临,参天的古树遮蔽之下,没有一点月光可以透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很是阴森恐怖。在迷雾森林之中,赶夜路是不明智的选择,四人扎起了两顶帐篷,围着篝火正在吃晚餐,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科尔喀斯公国,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啊!”博斯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想当年我进来之前的最后一站,就是科尔喀斯公国。依我看,迷雾森林里面反倒太平得多。那里的人,比魔兽可是要烦人多了。”
“我和莎莉都是那里的原住民,科尔喀斯公国根本不适合农民生活,所以我们都学习了武技,加入了佣兵团。”琳恩说道,“只可惜我们经验少实力又差,第一次出任务就差点丢了性命。”
“不过你们俩运气还算不错,遇到了阿浪,把你们捡了回来。”博斯笑道。“阿浪,别呆坐着,说说话啊?”
沧浪坐在地下盯着篝火,耳畔响着三人的谈笑声。这是他自记事起第一次离开山村,第一次将要踏足迷雾森林之外的世界。想着自己将要面对的未知的人,未知的事,和未知的未来,沧浪不禁感到一丝迷茫。
“我告诉你,外面可好玩了,据我所知,科尔喀斯公国有个叫碧海龙宫的地方,很是值得一去啊……”“没正经!”“姑娘饶命啊,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这一处的火光旁,欢声笑语不断,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沧浪的嘴角挂起了微笑,不管前路如何,有这几个朋友作伴,想来是不会寂寞了。
亚宁帝国的南端数百里外,无尽之洋上著名的险地暴风圈,狂风大作,怒浪滔天。
一支船队在狂暴的大海中艰难地前行着,为了对抗风浪,所有的船只都用铁索连接在了一起。
之前来往于碎岛域和大陆的船只,都会选择经过科西嘉城的那一条航线,相对来说要安全很多。暴风圈凶名在外,选择强行穿越这里的船队,就要做好全军覆没的觉悟。
“报告公爵大人,我们即将穿越暴风圈的中心。”
凯特公爵凝立在甲板上,任由狂风吹乱他已经花白的头发。
“萨丁堡,我来了。”
小村中,雾的房间内。四条黑影对雾躬身行礼。
“令主,上次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出自其中一人之口。
“了解了,接下来你们设法控制住喀戎镇。”雾依旧是平淡不带感情的声音。
“得令!”四条黑影一闪而逝。
太阳重新升起,森林内有了些许亮光,沧浪等人重新开始了征途。他们已然走到了迷雾森林的外围,这里不再那么寂静安逸,到处都是外人踏足的痕迹。熄灭的火堆,砍下的木材,甚至还有散落的血迹,丢弃于地的装备,以及破碎的衣物。
迷雾森林,佣兵和冒险者的圣地,从来不缺乏财富,更加不缺乏致命的危险。这里的危险不仅仅来自于凶残强大的魔兽,诡秘难测的地形,也会来自于人类同胞自己。沧浪知道如何躲避魔兽,却不知道如何读懂人心。
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人心了。
短短数天之内,沧浪的观念就遭受了强烈的冲击,嗜血佣兵团团长的卑劣表现,已经让他初步认识到了人心险恶,而这一路上的所见,更令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深深地怀疑:不同的佣兵团之间为了获得更多的战利品,或暗中互相偷袭,或干脆明里火拼。甚至在同一个团队里的同伴,遇到令人眼红的利益时,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互相戕害对方;在遇到危机的时刻人人自保,出卖队友的行为干脆利落。
“大陆之上都是这样的人么?”沧浪自言自语,左手将纷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右手倒持的龙角枪尖上,鲜血正缓缓滴落。
他的四周,几个身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失去了生命气息。
这是一个佣兵团,沧浪四人在休息的时候遭遇了他们的袭击,从他们配合的默契程度来看,这个佣兵团显然对于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很是熟练。沧浪认为他们在迷雾森林里的猎物应该就是其他实力不强的团队。
在倒地的众人眼中,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的团队,一般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所以他们发现了四人之后,就悍然发动了袭击。只可惜沧浪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龙角枪神出鬼没,加上旁边伺机而动的博斯,很快,这些猎人就变成了猎物。琳恩和莎莉甚至没有来得及出手。
“阿浪,其实这样也不错,咱们等于是为民除害嘛。”博斯手持细剑,正在对倒在地下的敌人一一补刀,顺便收缴战利品。“这些不开眼的家伙撞到我们手上,活该他们恶贯满盈。他们送货上门,我们就收下这份大礼。你看这里有几颗不错的魔核,啊哈,还有法杖。他们可全都是战士啊,看来有哪个倒霉蛋魔法师被他们干掉了……”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这些万恶的盗贼,光天化日之下竟公然杀人越货!”一个声音高叫道,“既然被我遇到了,我马上就送你们去冥界!”
沧浪等人回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来者也是四人,三男一女。三名男子都是一身淡蓝色劲装。其中一人手持战锤,褐色的短发竖立着,人高马大;另外两人各自佩着一柄骑士剑,站在他身后左右;女子一身白色衣裙,留着银色的长发,整个人犹如一座晶莹的冰雕。四人的年纪均在二十多岁。
“我想你误会了……”“不必花言巧语了!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看你的同伴在干些什么!”沧浪开口刚想解释。便被手持战锤的高大褐发青年打断。一旁的博斯刚刚在一名倒地的敌人的咽喉处补了一剑,鲜血顺着细剑的剑锋滴落。
“这位大哥,是他们先袭击我们的,我们只不过是防卫而已。”琳恩急道,一张清秀的脸已经涨的通红。
“防卫,至于下手这么凶狠吗?赶尽杀绝?我看你们是在拖延时间,受死吧!”褐发青年一声怒喝,手舞战锤径直向首当其冲的沧浪发起了进攻!另外两名青年各自拔出骑士剑,从左右赶上,配合着褐发青年的攻势。
冰雕一般的女子却是站在原地,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沧浪龙角枪一摆,手腕颤动间枪尖抖起,分别刺向三人。三人的眼中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世界的长兵器,通常都是追求坚固的,长柄从来都是坚硬无比,三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韧的武器,可以在一定角度内弯曲。
龙角本来也是无比坚硬的,这要归功于胡铁匠用他精妙的火系道术和高超的锻造技巧,将大量珍贵材料和龙角融为一体,并不断萃取改善材质,才打造出这柄刚柔并济的神兵利器。而后面数年,沧浪猎杀了大量魔兽,更是给龙角枪提供了不少“养料”。
三人分别架开攻向自己的枪招,都感到手腕一麻。“敌人很厉害!”三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褐发青年又是一声大喝,右手的战锤上燃起了蓝色的斗气火焰!冲前两步向沧浪当头砸下,气势威猛至极!
沧浪不闪不架,龙角枪一摆,直刺向褐发青年的胸口。枪长锤短,褐发青年若不变招,便是一枪穿胸之祸。
但褐发青年的一锤却是径直砸了下来,他的身前,两柄闪烁着蓝色斗气光芒的骑士剑分别从左右挥到,替他架开了沧浪的一枪。
“三个打一个!真不要脸!”一旁的莎莉怒骂道,拉开长弓准备射击。却被博斯将弓按了下来。“阿浪能应付的了。”
博斯手持细剑,眼中精光闪烁,盯着站在那里的白衣女子。
沧浪一枪被架开,无奈变招,只听一声闷响,沧浪右手单手持枪一甩,用枪尾架开了褐发青年势大力猛的一锤。这一下事发仓促,沧浪的手腕也是隐隐发麻。
褐发青年得到了同伴的帮助,攻势更加猛烈,燃烧着斗气火焰的战锤裹着劲风,向沧浪劈头盖脸地猛砸。另外两名青年使动骑士剑,一边帮他补上破绽,一边配合着封住沧浪的行动路线。显然三人很善于这种协同作战。一时间沧浪倒是被压制在了下风。
沧浪很是无奈,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场误会,但是现在有话也没法说,只好先把对手击倒再做计较了。
“兑泽沉沙!”沧浪一声清喝,龙角枪向着褐发青年的下盘连续攻击!
战锤是短兵器,褐发青年对付这种攻势如果选择招架,就需要弯腰,极为不便。而枪势快速凌厉,另外两人根本来不及帮他防御,况且他们的骑士剑也是短兵器。
无奈的褐发青年,只好连连后退,躲避沧浪的进攻。三人的配合已被轻易破解。
沧浪发现了褐发青年退后的脚步似乎不太灵活,暗下决心速战速决。“巽风无影!”
褐发青年为之目眩,对手的长枪舞成一团灰雾,竟不知将从何处攻来。无可防御之下,不停地后退,却是已经背靠到了一棵参天古树,退无可退。自己的两名同伴也无计可施,根本看不清招式来路,只能一左一右分别攻上,意图逼迫沧浪回守自身。
沧浪的招式使到一半,突然变了!龙角枪疾转,向左右横扫,显然真正的目标是两名持剑青年!
“离火燎原!”沧浪大喝,砰砰两声闷响,两名持剑青年分别被枪杆扫中,向左右摔去,倒在地下口吐鲜血,沧浪这一击着实不轻,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爬不起来了。一旁一直静立的白衣女子此时也现出了紧张的神情,身形一动,快速绝伦地向战团冲去!博斯同时行动,手中细剑有如毒蛇吐信一般,寒芒乍现,向着白衣女子的后心刺去!
褐发青年骇然变色,但他生性悍勇,虽然现在孤身一人,依然是举着战锤向沧浪直冲而来,战锤裹着火焰和烈风,向沧浪猛砸!
沧浪暗叹一声。“坎水溟光!”周身隐隐有水光闪动,随即无数水箭向着褐发青年猛烈攒射!
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一旁观战的琳恩和莎莉,感到自己的脸上微微刺痛,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脸上。
白衣女子已经出现在了沧浪和褐发青年中间,右手持着一面盾牌,上面覆盖着一层冰霜,沧浪的龙角枪正点在上面,地下散落着大量冰锥,是沧浪射出的水箭冻成的;她左手伸出同样覆盖着寒冰的两根手指,夹住了博斯刺来的细剑,她后背上一大块寒冰已经碎裂,褐发青年的战锤狠狠地砸在上面。
白衣女子的嘴角,一道鲜血顺着她晶莹如雪的肌肤流下。
博斯却已经倒在地上,身上结了一层寒霜。
褐发青年一锤砸中了白衣女子,顿时呆若木鸡。
沧浪收起龙角枪,退后三步,示意双方停手。白衣女子左手撒开博斯的细剑,尾指上一个精致的银色戒指闪了闪,右手的盾牌也不见了。“多谢手下留情。”她对沧浪说道。
“这本来就是误会,只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乱打,我也没什么办法。”沧浪无奈地说。“这位仁兄,不如就此停手?不过你要是像继续打,我也奉陪。”
“艾妮,你……没事吧……”褐发青年完全没有搭理沧浪,却是一脸惶恐地看着被他误伤的白衣女子,语气中刚才的威风却荡然无存。
“你总是这么没轻没重。”艾妮微笑道,“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手下留情,我可根本来不及救下你。你这个鲁莽的性子,真的得改改了。”艾妮随后转头对着沧浪说道“我叫艾妮,家住在北方,出来历练一下。我和他们也是偶然间遇到的,感觉彼此还算投机,就结伴而行到森林里面探险了。”
“这位是埃托里,这位是古铁雷斯,他们两个是我的好朋友。”褐发青年介绍道,两名使剑的青年已经站起身来,各自喝下了一些伤药。“我是比安奇·涅斯托尔,我们都来自亚宁帝国。”
“幸会幸会,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正好我们也要去亚宁帝国”沧浪微微一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博斯瓦尔·默罕默德·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你们可以叫他博斯。”一旁的艾妮听到这个古怪的名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笑别笑,你在大陆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具有艺术气息的名字了。”倒在地下的博斯突然爬起,将身上的霜花抖掉。“我说冰美人,你这一下是个什么名堂,我博斯大人就差点被你冻成冰雕了。你可要好好地补偿……”“嗯,博斯来自……他和我一样来自迷雾森林。”沧浪一只手捂住了博斯的嘴,同时继续介绍道。
“迷雾森林!你不是在吹牛吧?”比安奇惊讶道,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埃托里和古铁雷斯,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打断别人的话语是很不礼貌的。”艾妮微笑着,“对不起,小兄弟,请继续。”
“嗯,我们都来自迷雾森林。具体的情况请恕我不能告诉各位。”沧浪继续说道。
“没有关系,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之间都有难言之隐。”艾妮依然微笑着,却不经意地瞟了比安奇一眼。“更何况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多谢理解。”沧浪微笑了一下,继续道:“这位是琳恩,这位是莎莉,她们都来自科尔喀斯公国。”琳恩和莎莉分别点了点头。
“科尔喀斯公国,离这里很近了。我们是从喀戎镇进入这里的,不过在我们到那里之前,似乎喀戎镇被盗贼团袭击过……”“什么!”比安奇好不容易插上的话,被琳恩和莎莉异口同声的惊叫打断。
“喀戎镇似乎被盗贼团袭击过,一片狼藉。我们这次是跟随着一小股盗贼进入了迷雾森林,当时误认为你们也是盗贼,所以才会对你们展开攻击……”比安奇解释道。
“喀戎镇是我们的家乡啊!”琳恩带着哭音急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动身去看个究竟吧。”沧浪说道,随即转向比安奇“你们的伤势不重,休养一下就不碍事了。”
“那你们一路小心,我们先就此别过吧。比安奇没有抓到那几个真正的盗贼是不会甘心的。”艾妮依然带着微笑。
“你们也保重。”沧浪对着艾妮等人一抱拳,转身和博斯三人向林外疾奔。眨眼间已经在比安奇等人的视线中消失。
比安奇抄起战锤,神色坚毅。埃托里和古铁雷斯各自擦拭着自己的骑士剑。
艾妮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我们走吧,除恶务尽。”
碧澜河的入海口,瞭望塔上的哨兵正在例行公事。
数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和平和安逸的代名词,亚宁帝国的国境线在帝国北部,西面与布列尼亚联邦隔海相望。而碧澜河口,远离一切争端,从来没有战火在这里燃起。这里的哨兵也曾经常被袍泽调侃为最闲适舒服的公差。
但是所有的平静在这一刻,全部都被打破。
哨兵以为自己的眼花了,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些黑色的小点。他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些小点。
是布列尼亚的军舰,它们正以极快的航速直奔碧澜河的入海口。哨兵敲碎瞭望塔上的一个水晶盒,按动了里面的红色按钮。
一支响箭带着刺耳的厉啸穿破云霄,在空中化作一团艳红的烟火。亚宁帝国的守军慌乱地换上自己的铠甲,拿起自己的武器。依托哨所进行防守。
碧澜河几百年来的平静,终于走到了尽头。
凯特公爵立于甲板之上,手持战刀。布列尼亚的舰队全速冲向亚宁帝国的哨所。
银色的波浪,淹没了蓝色的堤坝。
碧澜河的河水,被染成了一片殷红。
战事很快结束了,久疏战阵的亚宁帝国守军,年久失修的哨所,这些根本无法抵御如鲨鱼般饥渴凶残的布列尼亚军队。凯特公爵很快便砍倒了哨所上的亚宁旗帜,插上了布列尼亚的军旗。他的战刀之上,血迹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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