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叶倾三国 > 番外:王允专政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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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邕缓缓抬头,看着怒气冲天的王允,起身拱手称贺:“恭喜子师兄,诛杀国贼!”

  王允不吃蔡邕这一套,命令随从道:“给我拿下!”

  王允随从们犹豫了一下,但见王允铁青的脸,只得一呼而上把蔡邕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蔡邕似乎早就料到王允会这么做一般,并不挣扎,只淡淡道:“子师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问你蔡伯喈是什么意思!”王允来到蔡邕面前,指点着董卓的尸体道,“董卓逆贼,今日伏诛,乃是我大汉之大幸也,你既然身为汉臣,却不为国庆,反替国贼哭丧,是什么意思?”

  这时百官听了此处动静,纷纷赶到,陈宫也赶到,对王允道:“司徒大人且稍安勿躁,蔡邕大人乃是海内名士,岂会做这等之事,必有原因,司徒大人应该听他讲讲才是!”

  “是啊是啊!”相继赶来的黄琬杨彪朱儁皇甫嵩等人都纷纷说道,不过见了陈宫都诧异了,“阁下是?”

  “在下陈宫,是奋武将军曹操大人的幕僚!”陈宫故意提到曹操的名字,因为他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曹操有好感。

  “原来是曹操的人!”黄琬打量了陈宫一眼,“不知他近来可好!”

  “不算太好,接连战败,去丹阳募兵又遭遇山越人袭击,险些丧命!”陈宫明白黄琬的意思,故意挡在王允面前,和黄琬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王允却不吃这一套,用力推开陈宫和黄琬,盯着泰然自若的蔡邕道:“你说!”

  蔡邕虽然被绑,还是躬身对在场的所有人都行了一礼,然后面不改色道:“邕虽不才,亦知大义,岂肯背国而向卓?只因一时知遇之感,不觉为之一哭,自知罪大。愿公见原:倘得黥首刖足,使续成汉史,以赎其辜,邕之幸也!”

  百官这时也纷纷道:“是啊是啊,司徒大人,汉家正史,除了蔡伯喈,还有谁能撰写呢?念他一时糊涂,小小惩戒一下即可了!”

  太傅马日磾附耳对王允道:“伯喈旷世逸才,若使续成汉史,诚为盛事。且其孝行素著,若遽杀之,恐失人望。”

  王允道:“昔孝武不杀司马迁,后使作史,遂致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运衰微,朝政错乱,不可令佞臣执笔于幼主左右,使吾等蒙其讪议也。”

  听了王允的话,马日磾不禁愕然。

  “百官可有异议?”王允冷冷问道,“伯喈可有异议?”

  蔡邕淡笑道:“我说有,有用吗?行刑吧!只是可惜小女蔡琰要成为孤儿了!”

  听到这句话,王允不禁有些动容,转身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颤抖着说道:“放心,你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的,你是名士,我会让你体面地死的!先囚禁起来!”说罢径直进了马车,回府去了。

  剩下的诸人都满面疑惑,皇甫嵩自言自语道:“司徒这是怎么了?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杨彪笑道:“放心,蔡邕死不了,王允不是说了先囚禁起来吗?只要不死,就还有救!”

  众武士押着蔡邕就向天牢而去,突然一个女子哭喊而来,众人看时,正是蔡邕女儿蔡琰,蔡琰扑到蔡邕身前,泣涕连连:“父亲,父亲!”

  看到蔡琰,蔡邕不禁老泪纵横:“女儿,你也长大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爹不能亲眼看着你嫁人了!”

  “父亲,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蔡琰瘦弱的身影拦着押解的士兵,不让他们带着自己的父亲,这个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父亲。

  百官扶起蔡琰,蔡邕叹了口气,不舍得看了蔡琰一眼,继而说道:“把那个焦尾琴收好,它是我的心血,只是可惜撰写汉史无望了!”

  顿时,大街之上,一片悲恸之声。

  王允回到府中,依然怒气不止,陈宫跟来,劝说王允道:“司徒不必动怒,蔡邕哭董卓,也是人之常情啊!”

  王允反问陈宫:“如果是你,就算董卓曾有恩于你,你会去哭丧?”

  陈宫愕然,良久才说道:“如果换做是我,至少我不会挑这个时候去哭!”

  “你都知道这个道理,他蔡邕会不明白?”王允气呼呼说道,“他不是在哭董卓,而是故意哭给我看,哭给百姓看,哭给天下看,这样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会把十恶不赦的董卓写成一个只是不择手段的大忠臣,而不是世人现在眼里的奸贼!人言可畏,不过是一时一世,数百年后,谁还记得?史家刀笔,是要给后世子孙看的,真让蔡邕去撰写汉史,后果你想过吗?”

  “原来司徒大人不是为了单单的蔡邕大人哭董卓而动怒!”陈宫放下心来,继而说道,“不过大人你也说了,这只是可能而已,蔡邕未必会这么做,后人也未必会这样傻!”

  “我是恨铁不成钢啊!”王允叹息道,“所以现在只有杀了他了!”

  陈宫大惊:“为什么?就像蔡邕大人说的,甘愿受刑,而求一命,何必赶尽杀绝?”

  王允道:“董卓恶行滔天,如果不把跟他有关的人都屠戮,百姓士子会说我们只是为了得到权力而只杀董卓,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必须痛下杀手!”

  陈宫这下无语了:“也许我不是一个适合混迹政治官场的人,大人说的我虽然似懂非懂,可是我还是无法赞同!”

  王允长叹道:“等你身在我这个位子的时候,你就会懂了!”

  听了王允的“教诲”,陈宫不禁有些失望,他忽然发现使得朝廷几近倾覆的不是董卓一人,而是很多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弊病,难以用眼睛看到的罪恶,一时之间他不由有些心灰意懒,去年王允对他说的话也许是对的,与其在朝廷无所作为,不如倒地方去做些事情。

  有些东西如果从根部就已经烂掉了,你再怎么修枝剪裁叶子,再怎么松土施肥浇水,都是无济于事的。

  陈宫对王允道:“董卓余党虽然不足为惧,却也不是旦夕可以平定的,我愿从军为一参谋,助吕布一臂之力,及早班师!”

  王允点点头:“如此也好,有劳公台了!”

  陈宫告辞而去,王允却睡不下,于是命人备车,径直来到了天牢。

  只见蔡邕已经披枷带锁,根本无法行动了,王允挥挥手令狱卒撤去枷锁,又摆上了一桌酒菜,放到了蔡邕面前。

  王允坐定,亲自斟满了酒,对蔡邕道:“你怎么这么傻?”

  蔡邕笑笑:“我一直都是这么傻的,子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度直言进谏,三度被贬,不管上位者是谁,我都没有眨一眨眼睛,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现在换了你执政,我也一样!”

  王允皱着眉,将酒一饮而尽,幽幽说道:“董卓有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哭?”

  “不知道!”蔡邕静静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我只知道,我这一生中,对我这么好的人,他董卓算是一个!你王允也曾帮助过我,如果你被害,而董卓尚在,我也会去哭你的!”

  王允闭上眼睛,心却在颤抖:“我没有说你错,我只是说你不该这个时候,如果再过些时日的话……”他说着猛地一拍案几,“你知道现在我想不让你死都不能了吗?”

  蔡邕幽幽道:“现在是你王允专政,你说让谁死,谁就会死,你说让谁活,谁就能活,你说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你说谁是董卓余党,谁自然就是董卓余党,包括我蔡伯喈!”

  王允听了蔡邕这番话勃然大怒:“放肆,蔡伯喈,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蔡邕摇摇头:“恰恰相反,我只是担心你势单力孤,支撑不了现在这个局面!”

  “哈哈哈!”王允哑然狂笑,指着蔡邕道,“世人都说你蔡邕迂腐蠢笨,其实你才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

  “所以聪明的人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的!”蔡邕淡然笑道,“人太聪明,反而难以控制,因为他自己不聪明!”

  “是在说何进和董卓吗?”王允盯着蔡邕一字一句道。

  蔡邕也直视着王允:“如果你一不小心,也会步他们二人后尘的!”

  “我不会!”王允忿然说道,“我自为官三十多年,一心为公,无半点私心,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蔡邕又喝了一杯酒,忽然厉声道:“那么,司徒陈耽被十常侍诬陷下狱冤死时,你在哪里?左中郎将卢植被宦官左丰从战场上以怠战罪名囚禁时,你在哪里?董卓横行跋扈时,你在哪里?如今有幸把诛杀国贼的功名自揽身上,敢说不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为何现在才到长安,你当我这一路是全用来游山玩水了吗?别人不知其中缘由倒也罢了,我会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王允大笑数声,“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说罢他起身便出了牢房,对狱卒道:“再给他加几道枷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见他!”

  “哈哈哈!”蔡邕也在笑,笑得很是凄然,笑得给他披枷带锁的狱卒们都有些心惊。

  次日,吕布整顿好了兵马,准备向弘农进发,张辽和高顺来见:“将军为何不带上我等?”

  吕布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冷冷道:“你二人另有任务,长安西面也不平静,我只和宋宪魏续等人前去弘农即可,怎么,你们认为凭李傕几人的实力,我敌不过?”

  “敌过是能敌过,只怕取胜之日,奉先自己也没有剩下多少兵马了!”说话间陈宫策马而来,向张辽高顺等人见礼。

  “原来是陈宫,你一个文人怎么到我这里了,这可不是朝堂,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啊!”吕布打量着陈宫道,“昨天不是还要说辅佐司徒大人吗?”

  “事有轻重缓急,辅佐之事改日可谈,近来学了些兵法,正好对这些董卓的余党们试试手!”

  “原来也是个闲不住的家伙!”吕布笑道,指着张辽和高顺道,“正好我军中也缺个谋士,公台可以暂时替我参谋参谋!”

  张辽高顺一齐道:“那真是我军之福了!”

  这时兵马已经点齐,宋宪等人差人来禀报:“粮草兵马已备,可以进发了!”

  吕布高举手中方天画戟:“出发!”

  一支人马浩浩荡荡开往弘农。

  此时弘农的攻防战已经持续多日,旷日持久的战争让所有人都有些厌倦,而董卓之死,无疑打击了李傕等人的斗志,但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不能让城内的牛辅知晓,只继续加紧攻城,只可惜粮草将尽,军心涣散了许多,李傕便自与张济围攻弘农,令郭汜和樊稠趁夜带兵四处抢劫百姓财物,牛辅在城内虽然看见,却也无可奈何。

  “文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找个法子想好后路!”城楼之上,已经有些疲色的牛辅对同样操劳的贾诩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贾诩似乎永远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眯着眼睛道,“将军难道没有发现近日来攻城的部队少了许多吗?”

  “恩,确实如此,我也正奇怪呢!”牛辅诧异万分道。

  “长安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贾诩望着四面狼烟喃喃道,“否则不可能连粮草都断了!”

  “啊?”牛辅难以置信道,“文和何以得知?要知道李傕攻城的势头比之前更加猛烈啊!”

  “呵呵,正是因为如此!”贾诩笑道,“以此来掩饰分兵之事!这就叫欲盖弥彰!所以瞒不过我的眼睛!”

  “如此真是可喜之事!”牛辅道,不过随即又换了一脸忧色,“只是不知道我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知能坚持到何时!”

  “内无粮草是真的!”贾诩顿了一下,然后断言道,“外面只怕正有一支援兵前来!”

  “哦?”牛辅又喜又惊,“文和何出此言?”

  “直觉!”

  “什么?你说吕布带着人马向弘农这里来了?”城外李傕听完探马的报告,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吕布亲自带的兵马,约有一万五千人马!”探马气喘吁吁道,看来赶了不少的路。

  “这样啊!”张济听了不以为意道,“我们有十万人,何惧他吕布?”说罢转身喝令道,“张绣出列!”

  “侄儿在!”披挂一身的张绣纵枪出马,来到张济和李傕的身前,“叔父有何吩咐?”

  张济道:“吕布正向弘农而来,你带五千人马先去拦住他,我随后给你押阵!”

  张绣称诺而退,李傕想了一想道:“对付吕布,不能力敌,只可智取,不如我亲自前去,四面围住,必能生擒吕布!”

  张济想想很是,便叫回张绣:“你助李傕将军,一切听他吩咐!”

  “诺!”

  李傕领着二万人马,向着吕布军而去,又令副将李别李暹各引五千人马,准备左右夹击吕布,张绣则领五千兵马为先锋,负责前去搦战吕布,务必引到埋伏中。

  张绣领命,引军出前,未出三十里便遭遇了吕布的先锋李肃,张绣挺枪出马,指着李肃大骂道:“这不是曾游说吕布投靠董公的李肃吗?怎么现在成了吕布的先锋了?”

  李肃明白张绣是在嘲笑自己,不禁大怒,更不多言,拍马挺枪,直取张绣:“无名下将,受死!”

  张绣冷笑一声,自料李肃是个舌辩之人,倘若便这样杀了他,实在有些无趣,心中如此想,手下却并不留情,见李肃近前,长枪蓄了万钧之力,以迅雷之势反击,李肃未及反应过来,兵器已经被张绣的重击击脱了手。

  张绣一面高笑:“我二人谁生谁死?”一面又是一枪,挑落了李肃头盔。

  李肃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再战,当即披头散发策马奔逃回去了,引得张绣军一阵哄笑。

  此刻吕布刚扎下营寨,正与陈宫商量如何进击:“李傕等人号称十万,虽然未必有这样多,但也未必少于五万人,况且又都是西凉劲旅,不容小视!”

  陈宫也点头道:“我们人马本就不占数量优势,须得找个万全的法子,才能尽数歼灭敌人!”

  “蔡邕大人是如何一回事?”吕布忽然问陈宫道,“而且听说司徒大人要处死他呢!”

  陈宫叹息道:“你到底是听说了,长安军民都在惋惜这件事呢,已经无可挽回了!连太傅马日磾都私下说王允灭纪废典,就不怕绝后吗?下面的人说的就更难听了!”

  吕布长出一口气道:“司徒大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和从前大不一样,再者,现在长安可用之人甚少……”

  正言说间,忽然小校来报:“启禀将军,先锋李肃遭遇敌将张绣,败了一阵,回军来领罪!”

  “什么?”吕布大惊,“张绣居然到了这里?”

  陈宫也皱起了眉头:“敌人可真是会选人,现在能匹敌将军的只有此人了!”

  “好,我便让这小子见识见识我的武勇!”吕布提起方天画戟,同时下令道,“李肃克敌不力,斩!”

  听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陈宫劝道:“两军未曾交战,便先斩大将,只怕于战不利!”

  “公台有所不知!”吕布在马上看着陈宫道,“此人是个舌辩之人,却不是个打仗能手,当日义父遇害,他也要算一份,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正愁没有机会下手,趁此机会杀了正好,就算不是今天之事,我也会找其他由头的!”

  说完吕布纵马出营召集士兵去了,只留下一脸愕然的陈宫。

  此时弘农城内,牛辅却病倒了,他却不肯让他人知道,自己回到房中,吃力躺下,只觉腹中疼痛难耐,这时房间进来一人,牛辅以为是婢女,只沉声道:“不是吩咐过不许人进来的吗?还不快出去?”

  来人却像没有听到牛辅的话一般,径直来到床前,将手中剑锋直抵牛辅身前。

  “阿媛!”牛辅看清了来人,居然是董卓女儿董媛,“怎么会是你?”

  “没有想到是我对吧!”董媛冷笑着说道,“你背叛父亲,导致他被奸人所杀,今天我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什么?岳父被杀了?阿媛你听我说!”牛辅想起身,只是腹中的疼痛实在难耐。

  “不要叫我阿媛,你不配!”董媛眼中蓄满了清泪,手中剑锋已经刺入了牛辅的身体,血丝殷殷溢出。

  “我承认是我不对,如果你要取我性命的话,我不会有半句怨言!”牛辅挣扎着挺着身子道,“可是,我是为了岳父好,也是为了你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不要说了!”董媛一怒之下,长剑直接刺入了牛辅心口。

  “噗!”牛辅吃痛无比,却不哼一声,“你怎样想我也好,我只愿你能原谅我做的一切!”牛辅说着,气息渐渐变弱,却还是强自说着,“每次有危险,我都愿意替你去抵挡,只是以后,可惜,我不能再去保护你了!”

  董媛闭着眼睛嗖的拔出长剑,疯狂地在牛辅身上砍杀这,血花四溅,口中大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你让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奶奶,没有了依靠,却为什么唯独要对我这么好?我不要你对我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而面对他的,却是牛辅已经渐渐变冷的尸体。

  门外的士兵听到了声响,纷纷闯了进来,却看见了一幕血腥的场面。

  “这个人杀了牛辅大人!”

  “牛辅大人死了?”

  “我们杀了她!”

  士兵们一起向董媛攻来,董媛却没有看见一般,任由这些士兵把他们的兵器刺入自己的身体。

  “噗,嗤,唰!”

  董媛笑着,仿佛这些人砍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和自己无关的东西一般,她恨,恨自己的身份,恨自己的父亲,更恨眼前这个自己爱的人,恨这个乱世,恨她从没有幸福过,只有死了才能解脱,才能远离所有这些烦恼和不快乐。

  她眨动着美丽的眼睛,睫毛上密布着细细密密的水珠。

  “父亲,女儿来了!”

  贾诩也和几个大将赶来了,看着眼前的惨象唏嘘莫名。

  不过更坏的消息传来,外满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士兵来报告:“不好了,敌军攻破了四面城门,纷纷杀进城来了!”

  “啊!”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震惊了,现在牛辅死了,如何是好?

  贾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不说话,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员大将站出来说道:“大家不要慌张,牛辅大人已经死了,敌人也攻破了城门,我们抵抗也是一死,不如把牛辅大人的首级带给敌人假意献功,然后趁敌不备杀了李傕他们!”

  “好!”众人一呼百应,都一起看向贾诩。

  贾诩点点头:“只有如此了,胡赤儿将军,事不宜迟,动手吧!”

  张济率先带兵突入了西门,一路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正行走间,却见一众将士提着一颗人头拦在当路,正要下令作战,对方却纷纷放下了兵器,将手中人头扔到了张济面前:

  “牛辅想带着金银珠宝逃跑,我等恨其怯懦,杀之来投将军,还望将军不弃!”

  张济拿起血淋淋的头颅仔细看了一番,发现正是牛辅无误,当即大喜过望:“你等立下奇功,我先记上,回报李傕大人,必有重用!”

  “我等真心来投,也希望将军不计前嫌,长安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将军断了粮草?”胡赤儿和贾诩在人群中高声喝问。

  张济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董公被害了!”

  “啊!”这些大将听了大惊,心中百般滋味混杂。

  张济自然发现了贾诩,立即上前恭敬道:“原来是贾诩先生,呵呵,我就知道定是有先生暗中助牛辅守城,否则他也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的!”

  “呵呵!”贾诩对张济还了一礼道,“现在这把老骨头打算相助将军,不知还能相容否?”

  “能,当然能!”说话的是率军前来的樊稠,他接过张济手中的牛辅首级,狠狠扔到地上,“真恨没有能亲手杀了此人啊!”

  牛辅的士兵们想要发作,被胡赤儿制止了。

  张济打趣樊稠道:“就凭你还想杀牛辅?咱们联手连高顺都打不过,就别提这个与华雄齐名的牛辅了!”

  “哈哈哈,咱们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可是运气好啊,至少不会出门掉水坑淹死吧!”樊稠长笑不已,众军也纷纷大笑起来。

  贾诩拱手道:“二位将军可真是有趣,但现在虽然牛辅已死,二位的处境却并不乐观啊!”

  “这话是怎么说?”张济樊稠一起问道。

  贾诩微笑一笑,继而笑道:“既然董公已死,几位又不在长安,想必大权已经落入了王允等人之手,吕布反了董公,定然会助王允守御长安!”

  张济点点头:“贾诩先生所料不错,王允已经命吕布率军前来了,本来是准备和牛辅联手,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而且李傕和我侄儿张绣已经前去迎战吕布了,相信以侄儿之能,擒得吕布不在话下!”

  “额!”贾诩想不到李傕的反应这样快,于是他紧接着说道,“即使如此,只怕继续抵抗会背负叛逆之名,毕竟天子不在我等手中,不如写道降表,请求归顺王允,进了长安,再见机行事!”

  “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这次说话的是抢劫粮草归来的郭汜,一回来就看见牛辅大败,虽然惊喜不已,却看见往日牛辅的谋士贾诩在这里侃侃而谈,不由有些愤愤,翻身下马,拔出长剑指着贾诩厉喝道。

  贾诩面不改色道:“就凭我对你们说的话百利而无一害!”

  胡赤儿愤愤道:“我等真心来投,却被将军如此相待,早知如此,不如厮杀酣战一番光荣战死,也好过如此受辱。

  贾诩和胡赤儿明白,有时候必须要强硬,他们是有能耐的人,如果一个有能耐的人投降时表现的太懦弱,容易被人当成是假意投降,而一个真正骨子里懦弱的人若是投降时表现的恨懦弱,才有可能被相信。

  果然,郭汜相信了贾诩和胡赤儿的话,收起兵器谢罪道:“得罪了!”

  张济道:“虽然先生是真心为我等出路着想,但百官向来视董公如大敌,董公现在遇害,他们怎么会相容?”

  贾诩道:“那可说不定,难道他们不知道放任诸位不管的后果?”

  樊稠气愤道:“那些老家伙不可信,他们真要招降我们,何必派吕布来?一点诚意都没有,可见先生的话不通!”

  “这条路不通的话,只有走另一条路了!”贾诩沉声道,“如果弃军单行,则一介亭长就能把诸位抓住了,不如诱集陕人及本部人马,弃了弘农,径取长安,以为董公报仇之名,控制朝廷实权,事成则奉朝廷以正天下,若不成功,那时再走也不迟!”

  张济,郭汜,樊稠三人齐声响应:“此计大妙!”

  于是众人会合人马,一路散播王允要洗劫西凉的流言,着实引起了不小的混乱,见张济等人声势壮大,纷纷随从,到了长安城下之时,已经有了十余万人,于是分作四路,四面攻打长安城,吕布虽然想要回救,奈何被李傕牵制,无法回援,待要和李傕决战,对方却又坚守不战,把吕布气得怒气填胸,一连数日,战又不能战,退又不能退,张绣又派人白天搦战晚上劫营,亏得陈宫用计,才勉强稳住军心,又过了数日之后,吕布终知此非长久之计,便与陈宫商议,留下一千人马假装主力,剩余人马回军救援长安。

  李傕几日后才发觉吕布已走,不由大怒,令军队将那一千人马围住,杀得一人不剩之后方才领军前去长安。

  此时长安城内,已是人心惶惶,张济等人把长安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吕布虽然派兵杀到,见此情形,无可奈何,忽然只听喊杀四起,原来董卓余党暗开城门,引贼军入了城,吕布看见,当即领着数百精骑,趁乱突入城中,来到宣平门前,正见王允指挥御林军抵挡敌军,当即大呼道:“势急如火,请司徒上马,同出关去,别图良策!”

  王允看见吕布,感慨万千:“若蒙社稷之灵,得安国家,吾之愿也;若不获已,则允奉身以死。临难苟免,吾不为也。为我谢关东诸公,努力以国家为念!”

  吕布再三相劝,王允只是不肯去。不一时,各门火焰冲天,贼军如潮涌一般来到,吕布只得引百余骑,径直奔司徒府而去,未到却见司徒府早成一片火海,高呼数声貂蝉,恨恨出了关门,却见貂蝉正骑着那匹白马侯在那里,当即大喜过望,上前道:“貂蝉,原来你没有事!”

  貂蝉却不看吕布,双眼无神地望着皇宫喃喃道:“父亲呢?”

  吕布面有愧色地低下头:“岳父不肯一起逃走,只怕此刻已经遇难了!”

  “是吗?”貂蝉说着,两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想不到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城门处又出现了无数敌军,发现了吕布和貂蝉,当即呼喝着冲杀过来,吕布将手递给貂蝉:“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一起逃出去,活下来,给岳父大人报仇!”

  貂蝉又不舍得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冲吕布重重一点头,伸手握住吕布,一跃坐在了他身后。

  “我们走!”

  现在的王允没有死,但他也知道离死不远了,士兵不断回报,告诉他司空黄琬,太常卿种拂、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纷纷被董卓余党杀死,他知道自己也快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刘协在皇宫中惊惶问道:“王爱卿,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整个长安城都是喊杀震天吗?董卓不是已经死了吗?”

  王允平复下心情,正色对刘协道:“董卓是死了,可他的部将却不肯罢休,微臣无能,不能保护陛下,唯有一死以陛下了!”

  正说话间,李傕樊稠郭汜张济四人已经领着人马找到了刘协所在,带兵围住了宣平门楼下,他们看见此处有黄伞盖,知道刘协必定在此处,便令军士一起高呼万岁。

  刘协胆战心惊地问道:“卿等不侯奏请,到此意欲何为?”

  李傕等人抬头启奏道:“董太师乃陛下社稷之臣,无端被王允谋杀,臣等特来报仇,非敢造反。但见王允,臣便退兵。

  王允在刘协身侧,听李傕等人如此说,慨然长叹道:“臣本为社稷计。事已至此,陛下不可惜臣,以误国家。臣请下见二贼!”

  刘协制止王允道:“爱卿若走,朕当如何?”

  王允心下一横,老泪纵横道:“陛下保重!”说罢纵身一跃,便从宣平门楼上跳了下去,口中大呼:“王允在此!”

  李傕郭汜见了王允拔剑大骂道:“董太师何罪而被杀害?”

  王允腿已摔断,坐在地上面无惧色道:“董卓之罪,你们最清楚!”

  众人又大骂道:“太师有罪,我等何罪?不肯相赦?”

  王允大骂道:“逆贼何必多言?我王允今日有死而已!”

  众人大怒,手起刀落,一齐刺向王允。

  忠臣都是这样死的吗?看着敌人把兵器毫不留情地刺入自己的胸膛,王允翕动着嘴唇问着自己,自己是忠臣吗?自己是好人吗?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不,自己没有做错,自己是好人,自己也是忠臣,只可惜自己没有能力护佑天子,护佑大汉,护佑社稷,护佑万民,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老头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而已。

  又是一刀劈来,王允的头颅高高飞扬起来,飞得好高好高,不知是谁这么有力量,所有人都一起抬头看去,好像一直在向上飞,向上飞。

  王允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确切的说是他是头颅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貂蝉,我算不算一个好父亲,我此刻真该后悔把你当做政治牺牲品,让董卓玷污,父亲对不起你!

  吕布,你是一个好人,虽然我发现的有些晚,希望你找到貂蝉,和她一起隐居起来,不要再管人世间的是是非非。

  陛下,微臣无能,没有能保护好你,希望曹操这个忠臣快些强大起来,强大到令所有诸侯臣服,不是把所有诸侯都平定,然后再兴汉室。

  陈宫,我是不是令你有些失望了?其实我又何尝不对自己失望?

  蔡邕,也许你说得对,某种程度上,我是另一个董卓,可是为什么现在我这么羡慕他呢?是因为自己独揽大权的时间太短太短了吗?

  感谢这些坏人,把我王允杀了,因为我不敢保证自己在权臣这个位子如果待得时间再久一点,可能也就成了坏人了。

  说不定后世史书里会多一段历史叫王允专政。

  所以,我虽然是不幸的,但是我又是幸运的。

  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同身受,旁人永远是旁观者迷,因为当局者清!

  李傕拿起王允的头颅,奇怪道:“这老家伙怎么在笑?”

  郭汜也看到了,也疑惑道:“就是啊,杀了这么多人,第一次看到死了还在笑的!”

  二人抬头看向神色惊惧的刘协,坏笑道:“既然到了这里,不杀天子谋大事,更待何时?”

  “不可!”说话的是贾诩,他策马奔来,对二人郑重道,“几位将军正为清君侧之名而来,若害天子,则何以服天下?”

  郭汜不满地看向贾诩,他很反感这个家伙,可贾诩说的话每次都很有道理,让人哑口无言,于是幽幽问道:“依你之意当如何?”

  贾诩道:“退兵,让天子封赏诸位,然后还要厚葬王允!”

  说着贾诩看着地上的王允尸体,心中感慨万千:

  司徒大人,是我害了你,当初的保命之举,不想竟然酿成今日惨祸!你放心,我会尽自己的力量收拾残局的!

  至于功与过,自有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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