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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惠叔,刀叔就显得有些感慨。他说惠叔的退休,是意味着他们这些手艺人要彻底没落了。在刀叔心中,他一向是把自己这行当成手艺人,靠手艺吃饭。
刀叔对惠叔很佩服,他说当年他因为失手被抓,估计最低也要判十年。是惠叔帮他上下打点,单是给当时的分局就捐了十台212吉普车,他这才逃过一劫。
刀叔越说我就对惠叔越感兴趣。更想早点看看这位刀叔口中的传奇人物。
我以为惠叔的洗手仪式肯定会在一个极大的场合,但一到才发现我想错了。
地点是郊区附近的一个农家乐,我们到时,院子里停了几台车。其中一台虎头奔看着有些扎眼。想不到小偷都能开这么好的奔驰。
一进门,就见四五个人围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喝茶聊天。一猜这老头就是惠叔,他长的又瘦又小,穿的也很普通,嘴里叼着个烟斗。要不是之前刀叔说,我怎么也不相信这老头居然是传说中的惠叔。
一见刀叔进来,惠叔就招呼刀叔去他身边坐。而我们三个则和其他人的小弟坐到一桌。
他们聊了一会儿,服务员就开始上菜。这场面和我想象的差了很远,没有什么拜关二爷的仪式,也没有金盆洗手的过场。
服务员把酒给众人倒满之后,惠叔拿起酒杯,站了起来。他这一站,我们两桌的人都跟着站起来。就见惠叔神情肃穆的说,
“西北玄天一支花。金容蓝葛四大家。虽说不是亲兄弟,谁也未曾分过家。”
说完惠叔就把酒洒在地上,其余的人也跟着做了。
我之前曾听刀叔说过,惠叔说的金容蓝葛是江湖中的四个行业。“金”道指术数,说白了就是算卦的,“容”道就是指小偷;“蓝”道指赌博出老千的,“葛”道说的是行骗的。这些都是老江湖中的黑话,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听得懂了。
惠叔说完之后,朝众人压了压手,大家就都坐下。他又继续说,
“我这个糟老头子今天得感谢各位能来。大家在一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糟老头子要是有得罪各位的地方,你们就多担待些。从今以后,江湖上也就没我这号人了。不过我还是欢迎各位没事儿找我喝喝酒,钓钓鱼。但是江湖上的事儿,我喝完这杯酒之后,大家以后就不用和我说了……”
说着,惠叔就把酒干了。刀叔他们也都跟着干了。他们接着就开始闲聊,说的都是过去江湖中的一些事儿。但大都是和惠叔有关的,能看得出来,大家对惠叔都很尊敬。都变着法子逗他开心。
喝了好一会儿,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的提议说,
“惠叔,过了今天这江湖中可谁也看不到您老的手艺了,要不今天咱们乐呵乐呵?”
惠叔兴致挺高,他哈哈大笑,
“你这乌鱼真是不白叫,就你点子多,那咱们就乐呵乐呵。你们先露两手,让我老头子先看看……”
大家都同意,叫乌鱼的就吩咐一个小弟去取了一沓宣纸。我奇怪的看着他们,好奇为什么去拿宣纸。
小弟把宣纸放到桌子上。整整一大摞。乌鱼的站了起来,冲众人说,
“那我就先献丑了……”
说着把手冲着宣纸上面比划一下,动作很快,嘴里还说着,
“九破十不破……”
我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他说完之后,一个小弟开始过去拿着上面的宣纸。
每拿起一张,上面都有一个刀口。到第十张时,那张宣纸却是完美无缺。我这才明白什么叫九破十不破。原来是指刀片划到第几张。
乌鱼表演完,大家都马上鼓掌。我这第一次见这种手法,心里更是惊叹不已。
接着众人都开始在宣纸上表演,手法各不相同。但没一个人能划破九张的。
到刀叔时,刀叔开始推脱,
“我就算了,这两年喝酒喝的手不好使,就不在你们跟前丢人了……”
刀叔一说完,乌鱼明显有些不高兴。他冷哼一声说,
“老刀,怎么没瞧得起我们啊?谁不知道你手上的活儿厉害,是怕露了让我们学去吧?”
乌鱼对刀叔的态度很不好。刀叔也没吭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乌鱼见刀叔不说话,更是不高兴了,他指着刀叔说,
“老刀,你什么意思?没瞧得起我乌鱼是吧?咱俩的事情我还没找你呢……”
乌鱼一说完,哑巴和二厉立马站到刀叔的身后,两人都盯着乌鱼。我也忙走了过去。而乌鱼的几个小弟也站了起来。
惠叔一直在那儿微笑,也不说话。刀叔点了支烟,他抬头看乌鱼一眼,
“乌鱼,今天是惠叔退休的日子。咱们在这儿吵吵嚷嚷的不好看。既然你想让我出丑,那我就试试……”
说着,刀叔微微抬身,手在宣纸上一掠拂过,动作轻盈敏捷。我瞪大眼睛,也没见他手上没有什么东西。
乌鱼的小弟开始查宣纸,从上到下,拿起一张就是划破的。他已经拿起三十多张,还都是破的。我以为刀叔肯定是失手了。谁知到了最后一张时,那宣纸上没有一点划痕。
惠叔第一个鼓掌,众人都跟着开始鼓掌。而乌鱼的脸都绿了,他恶狠狠的看了刀叔一眼,怏怏的坐下。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惠叔却好像根本没当回事,他扫了众人一眼,微笑着说,
“你们既然都出手了,我这糟老头也试试,要是丢人你们可不许笑我啊……”
众人都哈哈大笑。我离惠叔比较近,他指了指我说,
“小伙子,来,到惠叔这儿……”
我有些纳闷,不知道惠叔要做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刚到跟前,惠叔忽然抬手在我头上掠过,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惠叔却攥着拳头看着众人说,
“九根!”
说完他慢慢张开手掌,就见掌心里正正好好是九根头发。众人又开始鼓掌,惠叔哈哈笑过,忽然一脸严肃说,
“咱们这手艺啊,我看基本上也是失传了。不过我也能想得开,毕竟现在社会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大家在道上混,都讲长幼尊卑,现在可不一样了,谁人多,谁钱多,谁就是大哥……”
惠叔说完喝了口茶水,但乌鱼的脸色却更难看了。惠叔说的话就是针对他。惠叔放下茶杯继续说,
“我总觉得咱们混容道的是靠手艺吃饭,和玩儿黑的不一样,人家拼的是拳头硬,那是拿命换钱。但我现在看,什么容道、黑道,全裹在一起了,都是一个道儿。我这糟老头子想想还是有些心寒啊……”
惠叔一说完,乌鱼马上接话说,
“惠叔,您老人家今天退休。按说有些话我不应该说,但不说我还有点不痛快。我知道您欣赏老刀,但您作为长辈,也别偏向的太明显。上次菜市场我们之间冲突,明明是他的人挑事儿,被我们打跑了。结果您老人家一句话,让我把菜市场让出来。我也给您面子了。但是你看看菜市场现在乱成这么样?就是老刀徒弟二厉在那儿管着的……”
他说着拿手指了指二厉。二厉却像没看见一样。乌鱼继续说,
“现在那儿不但是外来流窜的小贼多,就连一些刚起来的小崽子也去闹事儿。结果现在被反扒的盯上了,搞的我们那片儿都很被动……”
惠叔冲乌鱼摆摆手,
“乌鱼,你说你和老刀一个在东城,一个在西城。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必非得闹出点矛盾呢?钱这个东西,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说赚多少才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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