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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李克搞定了秦国人，最先激动起来的是卫国君臣，大救星啊！
子鱼贵为一国之君，也不好在臣下面前显得过于低三下四，不过这感激都在话里：“李将军力挽狂澜，挽救卫国于危亡之中……”
怎么着，你想把国君让给我做不成？李克暗道。
“……今后卫国大事，悉由将军做主，寡人择吉日亲自拜李将军为柱国将军。”
李克撇撇嘴说：“这都是咱们约定好的，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还有数千秦军需要肃清，再安排他们撤军，这点小事回头再说吧。”
蔺相如跟肥信听了都跟着着急，要知道卫国虽然小，但是在姬姓诸侯中地位颇高，乃是天子同族。卫君的臣子理论上也要高人一等，在这一点上不是地方实力派能比的。
蔺相如赶紧咳嗽一声，对子鱼下拜，算是替李克谢过了。
秦国几个将军看着两位主帅都死在李克手中，敢怒不敢言，纷纷想今天莫非是在做梦，若是传回咸阳，在座诸位就都没有活路了。
“还有一件事，必须现在就决定。”李克对卫侯说。
“愿闻其详。”
李克转头对秦国人说：“秦军本来是大胜之局，却叫我斩将夺旗，如果诸位将军有心为反抗本将，大可以现在拔剑了结此事！”说着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几名秦将。
秦国人望着他手里滴血的虎符，没敢动。李克的本事他们见过了。
“但如果让秦军就此撤军，他们如何跟咸阳交代？”
秦国人闻听李克说到这句，纷纷点头。
“按我的意思，卫国需要对秦国的损失做一些补偿，然后让秦军体面地撤兵。”
一句话说得秦国人不住点头。
子鱼已经是无可无不可，他着急的是赶快回濮阳，早正君位，毕竟哥哥死了没两天，自己又险些葬送了整个卫国，心里正在惴惴不安。
“敬受命，不知道李将军提出的补偿又是什么？”
“……”李克想起上历史课的时候，讲到中国近代，满满的都是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想抓来就用，可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这些规矩。
蔺相如见机很快：“不如这样，卫国赔偿秦军战车百乘，粟千石，另外遣使向咸阳进献宫中重宝与贺表，以示臣服，秦军立即退兵，宣布乌获暴疾而亡……”
“就这么办了！”李克一拍几案，也不管子鱼脸色如何，算是把事情定下来，然后说：“咱们空口无凭，是不是立个什么字据呀？”
肥信抚掌说道：“秦卫两方可以在此歃血为盟！”
当晚，李克主持了喝血酒的仪式。卫国人本来还坚持要搞个大活动，什么选吉时，献三牲，表告天地什么的。李克大手一挥：“就现在，哪有那么多麻烦！”然后摘下一个秦国将领的铜盔，就倒进半坛酒水，咬破中指滴进两滴鲜血就塞进子鱼怀里。
“迟则生变啊君上。”
子鱼听了再不迟疑，有样学样也滴血入酒，然后传给旁人。灯影闪烁的军帐里，君不君臣不臣，一个个神头鬼脸静悄悄地进行着秘密勾当。
——黑社会，李克想，这哪是结盟歃血，明明是洪门结拜呢！
先是李克做为“盟主”先饮，之后是地位最尊的卫侯，秦国诸将跟卫国大夫们轮了一圈，最后是作为见证人的肥信跟蔺相如。人数众多，等头盔传回李克手里的时候，里边的内容已经一滴也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哪有什么讲究，结盟草草了事。
“从现在开始，大伙就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在场的人谁敢泄露秘密，其余人就是拼上身家性命不要，也得取他人头，灭他三族！”李克恐吓，各种乱入也不管在场的人们是不是听得明白。
结盟双方点头称诺。
喝了血酒之后，秦国人跟卫国人居然好像真的对对方不再报有戒心，各自安排后续事情去了，看得李克莫名其妙。这要是放在后世，背地里的小动作肯定不少，甚至演变成互相暗杀也大有可能，这个年代的人这个讲规矩吗？感情仪式这东西还真有用。
等只剩下蔺相如跟肥信在场的时候，李克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失去知觉前嘴里最后冒出一句话来：“别让任何人知道……”
秦军来的时候已经是秋风瑟瑟，回程路上，地面已经结霜。
三日后，秦国人开始兵车粼粼退回陶地，却已经是满载而归。
为了礼送秦国人出境，卫国几乎把濮阳翻过来了，除了来自卫侯的大笔馈赠，李克还自作主张把濮阳陷落时跟秦国人合作的大夫们的家都给抄了个底朝天，并把他们定义成卫奸，让蔺相如组织了几次群众批判大会，说正是因为有这些内奸，才让秦国人险些得手，卫侯操劳过度于戚城病逝，兄终弟及子鱼公子继统。卫国贵族已经叫秦国人吓破了胆，子鱼受到秦军支持，他们哪敢说个不字，只好明白不了糊涂了吧，反正这个宝座太烫屁股，谁还嫌命长敢去争呢？
卫国上下只求秦兵早退，国民生活也好恢复正常，哪有心思深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加上秦国人一战之后并没有大肆破坏，所以濮阳很快安定下来。
蔺相如做这种事居然得心应手，号召濮阳的富户们为国纾难，当然如果有拒不配合的就立即按“卫奸”论处，不但要大大的破财还会受尽羞辱。
李克在病榻上对蔺相如传授了一整套控制舆论的办法，结果基本都没用上。卫国小而重商，没有那么多铁血愤青，这倒是大出李克意外。
受伤的李克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只有蔺相如跟肥信能见到自己。三天，只要是清醒的时候，他就要随时知道秦卫两国的动向，直到传来秦兵开始离境的消息，李克紧绷着的心才略有放松，一觉睡进了黑甜乡里。
层层纱帐外传来琴声，惊动了李克。睁眼的那一刹，他分不清时间，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看到风动帷幕，月影斑驳，想了一会才明白这里是濮阳，卫侯子鱼把他继统以前居住的官邸送给了自己，夜色如水，堂上没有点灯。
何人弹琴？虽然不懂古曲，但好坏还是能听出来的。操琴之人显然是高手，李克听了不尽神往。
明明已经命令蔺相如严守门禁，任何人一律挡驾，怎么还有人能接近我？而且此人素手调琴，技艺还如此之高——莫非是头两天救下的琴操大家？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如果琴操来投怀送抱……李克觉得就是拼上老命也要应服一下。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突地一跳，痰嗽一声披衣起身，走下堂来。
月光下看不真切，只见一人正在焚香抚琴，动作优雅。看得李克小鹿乱撞。
尽量要给人家一个帅帅的侧影……李克尽量遮住自己大灰狼的尾巴，摆了个POSE，说：“敢问哪位大家在此，李某不恭，偷听足下许久了。”
抚琴之人闻听此言按住琴弦，长叹一声。
忽然他转过头来，大声道：“琴操赠给将军的琴谱不愧是《霞外神品》，蔺某自谓习琴十余年，从未感受过如此妙曲！”
李克看着蔺相如胡子拉茬的醉脸，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
一骑快马带着兵书抄小路越国魏国边境飞奔洛阳，相国府缇骑接到军报不敢迟疑，加急送往咸阳，呈现在相邦张禄案上。
相国府门客如云，策士如雨，听说秦军在卫国大胜，卫侯畏诛自尽，新继统的卫侯子鱼纳表称臣，纷纷向相邦大人表示祝贺。他们盘算着如何才能谋得在卫国的差事，要知道，这种新附地区总是有大笔油水可捞的。
等人们退出去，相国府恢弘的正堂上只剩下孤零零几名心腹的时候，刚才还笑容可掬的相国大人突然暴跳如雷，将军书扯得粉碎。
“荒谬！”
“相邦大人息怒，折一区区乌获，宫中定然不会降罪……”
“乌获算什么东西！”张禄顿足骂道：“老夫怒的是陶地诸将在外日久，居然成了反叛！军书上对战役经过语焉不详，既无行军布阵的记载，也无乌获病亡的细节，若是我军大胜，自然要擒住卫国君臣，收缴濮阳户口典籍，设为郡县；可是他们居然就这么退兵了——得了卫侯的贿赂，退兵了！最可笑的是居然不向老夫呈报首级军功，反了！反了！”
几个谋士窃窃私语，他们当然也能瞧出破绽，但怎么敢当众说出口。
“立即将陶地诸将家属交付国法，以叛将论罪，财产土地充公！”
“相邦大人息怒……”
张禄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都在颤抖：“老夫亲赴宫中向太后和大王请罪，就不用等别人来挖掘真相了。”对他来说，失败是可以忍受的，但是明目张胆的欺骗就是不能无视的羞辱，羞辱大秦相邦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呢？秦国朝野中又是谁有如此胆量暗中破坏他的大计？
临上车前，心腹谋士附耳跟张禄说了些什么。张禄立即深色严峻，把手一挥烦躁地说：“告诉他，武安君岂是随便封的，白起不用想！”
“诺……”
张禄压低声音冲谋士说：“陶郡的人靠不住了，如果四方馆能提供卫国的情报，多少钱老夫都愿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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