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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击濮阳的秦军早在得到公孙庸遇害的消息之前就深入卫国了,之所以没有走露消息,原因很简单:所有目击秦军的卫国民众都被捉住,而胆敢反抗或逃跑的,则一律杀死。
行军主帅是秦武王时代的军中长城,大力士乌获。不过岁月不饶人,此时的老将军已经是六十岁开外的老人了,武王去世以后,他这样以蛮力著称的将领在秦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咸阳成了他的伤心之地,多年以前就来到陶郡。相国府一方面给了他一个高高的关内候的虚衔,让老将军养老,一方面也想借他的威名震慑一下三晋跟齐国。
当后生小辈公孙庸夸口说可以摇足而定卫国的时候,乌获抚嘴上连说预祝成功的话,心里其实不以为然。若是只靠虚言恫吓就能吓住人家,然后堂而皇之地派兵接管一国,大秦也就不用连年征战,穷兵黩武了,派一帮说客出去,不就一统华夏了吗?
所以公孙庸刚一离开,乌获的一万陶郡生力军就开拔前往边境,趁一个月黑之夜偷过了险要的隘口,等公孙庸向卫候逞口舌之能的时候,其实他不知道,自家的兵马已经处在攻击位置,之所以没有发动,还是在等后边的粮草。濮阳是中原大城,数百年的国都,乌获没有把握一鼓作气拿下它,打成烂仗的话,自己的后勤跟不上,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乌获早不是武王时代那个猛将,这么多年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智谋却是越磨炼越多,一身伤疤换来了高高的爵位,也换来了过人的经验,人老成精,此之谓也。
这天晚上,忽然濮阳城中的秦国使团逃出两个带伤的侍从,说公孙庸被卫国刺客谋杀,而使团其他人也都被捉住了,乌获听了哈哈大笑,老人彪悍的体魄,再配上洪亮的嗓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已经把卫国拿下了呢。看得一帮幕僚直发愣,这要是被有心人传话说乌老将军闻听自己人被杀,大笑不已,为祸可不小,乌老将军在咸阳的敌人正愁没处下蛆呢。
谈判破裂的第一天,乌获就派出了几只队伍将濮阳通往各国的路径截断。乌获不怕濮阳难打,他怕更各国的干涉。安排已定之后,深知陶郡士卒战斗力低下的他,将带来的三千参加过伐齐之役的秦兵精锐摆在了濮阳南郊作为主攻力量,而将陶人尽数打散,一部分去断路,一部分则准备在攻城战中消耗掉,最好能引出卫军,在野战中消灭之。
第一天的战斗,卫国人打得中规中矩,陶郡人死伤累累,但居然没有钓出卫军,乌获觉得很奇怪,按照他的想法,卫国久疏战阵,这种经验不足的军队,很容易上当,而做出顾前不顾后的傻事来,他们看到在城下被羽箭射丢盔弃甲的秦兵,居然没有出出城消灭之的想法?
乌获哪里知道,濮阳城中早没了指挥,卫侯开战前一晚匆忙离去,把烂摊子扔给一干大夫们,他们眼看大战在即,急忙组织军队,却发现濮阳早已经被抽空,军中尽是老弱,器械不足,一查才发现,原来卫侯早就把甲兵器械秘密地移到了戚城。
秦国使节被杀事件更让卫国大夫们紧张,连忙控制了倚翠轩,将秦国人捉了,却不想消息走露,第二天一早,秦国的黑旗就出现在了南城。
濮阳是商业重地,而商业最重交通,秦国人的出现一下子中断了各国商人的贸易,而想趁机发国难财的人却大有人在,濮阳市中弥漫着一股囤积的气氛,物价在各种小道消息的刺激下,开始往上抬升。
大夫们成立了临时指挥机构,没有卫侯的指挥,濮阳也不能这样让给秦国人,卫国可是八百年古国,这点自豪感还是有的。
秦国的攻击并不犀利,几名大夫在城头用了两个时辰就粉碎了敌人的进攻,一帮人开始主张出城全歼秦国人,但是一数自家的本钱,才发现今天能守住城池完全是因为对方未用全力,也就作罢了。没想到这却给了乌获一种错觉,以为城中军几纪严明,指挥者深谋远虑。
既然不上当,乌获也就再不客气,第二天就派出了决死队攻城,真正的秦人一亮相就取得了满堂彩,一个时辰便拿下南门。
卫国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乌获长出一口气,看来相邦大人的计算是正确的。此时,乌获已经开始筹划如何防备诸侯,尤其是魏国的干涉了,自己在人家后院放了一把大火,想善了是不可能的。这场仗打到现在,也只是打了一小半,后边跟大队魏武卒的较量可能会比这激烈百倍!
卫国人虽然丢了南门,但是巷战已经不可避免。秦军一进城,便直奔卫侯居城而去,捉住了他,这个仗就打完了。乌获在南门等得焦躁,如果陷入僵局,秦人肯定没有卫国人能坚持,对方能发挥内线作战的优势,把自己消耗致死。
想到这里,乌获大喝一声,抄起一杆巨戈跳上了他的战车,他要做一件这二十年来都没做过的事,亲自冲到最前边。
前往卫侯宫殿的这几里路上尽是已经打乱了的两国军队,乌获命令秦人闪到两旁,依托战车,自己却催动战车向前撞去。
濮阳的战车只剩下了可怜的十辆,大夫们尽数将其拉了出来,在宫前永路上与秦人猛将乌获的决死队正面硬撞,双放的弓箭手爬上街道两侧的屋顶,专门狙杀对方战车,即使射不到对方主将,射伤敌人战马也是有效的遏制手段。
老将乌获一手执戈,一手持盾拿出年轻时随武王攻克宜阳的猛劲冲到了最前面。
绣银的黑色大旗在老将乌获的战车上迎风招展,秦兵势气大振,冒着卫军箭雨硬是拿下了卫侯的宫门。乌获踏着满地鲜血进入卫宫。
“卫侯何在!”老将吼道。
……
李克把章碌横担在马背上,这家伙级别不高,对秦兵的部署一知半解,但是聊胜于无,在他这个带路党的指引下,李克连续收拾了几拨秦军,得到的消息是对方主将已经攻入濮阳。
“将军,去濮阳吧,国都不能丢!”卫国兵将一听说濮阳城破,都是心急火燎,再加上今天的战斗实在太顺利,李克在前边一阵猛突就把秦兵打散,然后他们骑着马在后边收割,简直像是割韭菜一般。
“传信给卫侯,我军已经打通往救濮阳的通道,请卫侯率兵接应。”李克才不会把自己这点本钱扔进巷战呢,他在外围打得很爽,攻坚的硬仗还是留给卫侯去干吧。
蔺相如在地上大致画出一幅卫国交通图,指出秦兵远来,粮道不稳定,不如去劫他们的粮草。
“秦人得了濮阳,那里的粮食堆积如山,哪里还用从陶郡运粮?”一名急得两眼冒火的卫国什长怒道,恨不得上前劈了蔺相如。
李克嘿嘿一乐:“就冲你们卫侯兄弟俩那个腹黑劲,如果我料想得不错的话,濮阳其实没几粒粮食,早叫集中到戚城去了,秦国人以为这仗打完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占领的是座空城。”
李克掏出兵符,在手中一晃。
“诸君,我们天黑之前要掐断秦国人的粮道和退路,逼他们去抢劫老百姓的粮食,把难题扔给这个乌获,如果他们敢得罪濮阳全城的老百姓,那么秦国人想活着离开卫国就难了!”
“秦人哪里会顾惜百姓的性命,他们可是出了名的虎狼之师啊!”蔺相如这次都无法接受李克的方略了,更别说一干卫国人。李克这个策略可是糟蹋他们的国都啊。议事的几个什长纷纷反对,激烈者甚至按住了刀剑。
李克瞅着他们,严厉地说:“这叫人民战争的**大海,你们懂不懂?当年毛爷爷就是靠着这一招一统天下的,我难道会乱说?”
众人对李克嘴里乱飞的新名词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家伙兵符在手,而且厉害得离谱,一人就能击溃整队的秦军,大家都看到了,但是这策略却邪门得紧。断人粮道的确是兵法中常用的战术,可是任由敌人蹂躏国都,哪里有为将者的责任心!
我只承诺打跑秦国人,可没承诺让你们卫国完好无损。李克简单吃了两口干粮就又跨上战马,伸脚把章碌踢了下去。
“所有人换马,抛弃战俘,抛弃干粮!”李克举起他引以为豪的铜制马刀一指前方说:“月亮升起之前,我们要钉在秦国人撤退的道路上,杀他们的牲口吃肉!”
两百卫兵经过几仗,损失了十几个人和几匹战马,此时他们听命将马具移到一直没有用过的那匹马上,再将疲惫的马匹放进树林。在卫国军中向导的指引下,李克率领他的机动部队一路狂奔,见到小股秦军根本不加理会,如果有不开眼的敌人上来找不自在,李克就一马当先领兵冲上去击溃之,然后根本不管战果,一路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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