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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浩土西南有着广阔的山脉及深邃的森林,这里人烟罕至,却不知道何时被何许人修起一座巍峨的山庄。因此山庄位置隐蔽不易发觉,不论白天或是黑夜都极是黑暗,故称永夜山庄。
永夜山庄,黄昏。
血红的残阳早已沉入粗犷的深山,永夜山庄依稀地点起星星灯火。这本是个极平常的夜,却被一声惊悚的声音打破,惊起附近山林中早归的鸦雀,三五成群的飞来荡去。
永夜山庄,朝阳堂。
堂门前灯火辉煌,只见仆从丫鬟们送毛巾的送毛巾,递热水的递热水,来来往往,忙个不停。
堂门是紧闭的,除了女眷出入之外,其他男眷一律在门外伺候。
一位着黑色华服的中年男子来回在堂门口踱着步子,神色间十分焦虑。这时,堂门里又传出几声钻心的呼喊,中年男子一惊,稳住身形朝着无尽的星空望去。他的双手反复的搓着,随着堂门里的呼声越来越急,中年男子恨得直跺脚道,“大哥在干什么?大嫂临盆在即,这十几日里也不曾回来看过。”
就在中年男子小声恨骂的时候,堂门忽然被推开一条门缝,一个老妇探出脑袋朝四周望了望,看见中年男子道,“二庄主,怎么样,大庄主回来了么?”
中年男子见着老妇,急忙迎上去道,“怎么样,张妈?大嫂怎么样?”
老妇见着情况,连摇头叹道,“怕是难产啊,这么久了,也没见个样样来。”
中年男子听罢,气道,“大哥真是……哎,我去找找看!”
语音刚歇,无垠的夜空似是被什么东西划破,只听得一阵破空的声响,堂门口中央广场的一棵大树的枝头上传来几声“呀呀”的鸦叫。底下众人大惊,纷纷朝树枝上望去。
月色映衬下的树枝上,黑蒙蒙的一片,但依稀可以看见一直雀鸟在不时的抖动着翅膀。就在仆从丫鬟们惊诧的时候,只听得中年男子冷不防的叫道,“不好,是血鸦!”言罢,他转头对着堂门口的老妇急道,“张妈,拜托您一定要大嫂母子平安,我们纳兰家不能绝了这条脉。”
老妇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重重的推进堂门里。朝阳堂的大门又被紧紧的关上了。
中年男子一时之间召集大半庄内弟子守住堂门口,又对着其中一个吩咐道,“你去后山寻大庄主,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一下,要快!”那弟子也不敢怠慢,听罢就急急朝着后山跑去。
召集起来的弟子人手一支火把,分两排守住堂门口,每排十多人,中央分四方,每方五七人摆开阵势。中年男子把守堂门口,静静的望着树枝上的血鸦。那血鸦倒是十分悠闲,不时地用尖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倒像个看热闹的一般。
众人精神绷得紧紧的,生怕放走了一丝的风吹草动。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堂门里忽高忽低的传来几声产妇痛苦的**。众人的精神绷得更紧了,又过了半刻钟,除了堂门里产妇的**外,根本没有任何的情况,众人的状态不免有些懈怠,中年男子这时更是两面着急,只得怒斥道,“绷紧精神,绝不叫半只苍蝇飞进堂门里去!”
众人齐喝,“是!”
堂里产妇的**越来越急,只听得张妈不断的打气声。这时堂门中央广场树枝上的血鸦像是受到什么召唤,扑扇着翅膀片刻便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众人见血鸦飞去,都不由得喘了口粗气。但就在此时,一种极诡异的笑声顿时从无尽的夜空中弥漫开来,像是死神催命一般,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笑声越来越近,众人的心情也越来越烦乱。唯有堂门口的中年男子紧闭双目。堂外的笑声混合着堂门里的**声,着实叫人心情沉闷。就这样过了小片刻功夫,对面走廊房顶之上却是凭空出现了一个着月白长衫的青年人。
青年人披肩散发,面容俊美,只是此刻看来却有些妖异。他手执白纸折扇,左肩上却立着一只乌鸦,看上去与其身份颇为不搭。仔细看时,他左肩上的乌鸦分明就是刚才飞去的那只血鸦,众人不禁大骇,纷纷提高警惕。
房顶上的青年人环顾四周,继而轻笑道,“纳兰云景何在?”
语一出口,堂下一位弟子冷不防喝道,“混账,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家庄主名讳!”
青年人也不动气,只是轻声咳了两声。这时堂门里又传出产妇痛苦的**,青年人一怔,有淡淡忧伤掠过眼角,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随即笑道,“差点忘了,想必里面即要临盆的夫人便是纳兰云景的妻子罢?可喜可喜。我是应该备份厚礼的。”说着抬手间的功夫,场中央刚才妄言的弟子便身首异处,鲜血狂涌。众弟子见此不由得倒退数步,瞬间溃乱,哪还有刚才的阵势?
青年人见此更加不羁,狂笑道,“怎样,我这份大礼如何?”话一出口,只眨眼的功夫,青年人便从屋顶消失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弟子见此,更不顾其他,纷纷朝一边聚拢。青年人轻展纸扇,“血漫乾坤”四个深红的大字赫然出现在白纸扇上。细看之下,竟是吸纳了刚才被杀那个弟子的鲜血。观那四字颜色,不知要杀多少人才能够有这般。
青年人笑着朝前一步道,“叫纳兰云景出来罢。”
这时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不逊,只是大部分人把目光望向堂门口的中年男子。青年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怔道,“没想到你在这里,孔无言。”
孔无言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淡淡笑意的青年人道,“你找我大哥何事?”
青年人眼睛一亮,笑道,“大哥?呵呵,既然这样,跟你说说也无妨。他偷了我血鸦谷的不世之宝“离火珠”,今晚我过来就是跟你们讨个说法。”
听着青年人如此一说,孔无言回想起十几日前纳兰云景曾与他说过此事,但这青年人口中所说之物绝不是偷得,而是抢的。想到此,孔无言喝道,“你口中所说之物是我大哥抢的,你血鸦谷技不如人,如何说是偷得?”
孔无言的这番话像是说道青年人的痛处,青年人好半会儿不再说话。一时间场面上的气氛有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好半会的时间,只有场面上众弟子手中火把的“哧哧”声和堂门里产妇忽高忽低的**与老妇人的打气声。
青年人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废话少说,今天你们不把离火珠交出来,我就把你这狗屁永夜山庄夷为平地!”
话虽如此,青年人心底多少是有些顾忌的。先不说这交过手的纳兰云景,这孔无言的实力也是很清楚的。真个动起手来,搞不好永夜山庄卧虎藏龙,来个偷袭就得不偿失了。
亏得孔无言也还沉得住气,见青年人没有动手的意思,索性闭目养神起来。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混乱,眼下这青年人的实力绝不好对付,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到纳兰云景来的时候再从长计议。但如果真得动起手来,自己自保应该不成问题,但就怕连累了堂门里的大嫂,纳兰家唯一的血脉。所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
半盏茶的功夫,忽听得堂内产妇急促的呼吸声,随后便传来婴儿出生时的“哇哇”哭声。这下,孔无言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众弟子们也是稍微的缓了口气。便就在这一刻,只见青年人“呵呵”两声轻笑,左肩上的血鸦应声而起,目标正是堂门口的孔无言。众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也不知所措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堂门里的张妈这时也抱着个襁褓婴儿乐呵呵的打开堂门道,“恭喜庄主,大奶奶生了个小少爷!”话刚脱口,张妈就感觉场面的气氛不对,下意识的搂紧怀中婴儿。谁知那血鸦将至却调转回头,这下正对张妈手中的婴儿。
一直闭目养神的孔无言感觉动静,猛地张开眼挡在张妈身前喝道,“张妈,退后!”说完这一声,迎面而来的血鸦怪叫一声,扑扇着翅膀竟射出几根细针刺入孔无言右肋。孔无言一时吃痛,条件反射地打出一记右掌,顿时将血鸦击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几乎同一时间,一直在众人眼前冷笑的青年人不见了,而鬼使神差的出现在张妈身旁。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又出现在原先的位置,只是怀中却多了个婴儿。
这下可急坏了孔无言,众弟子这时也顾不得其他纷纷向前,将青年人围在中间。
青年人并不慌张,轻轻拨弄怀中婴儿的脸蛋笑道,“多么可爱的小东西啊,如果我一个不小心失手。”说着对着孔无言笑道,“把他摔死了怎么办?”
孔无言强忍住右肋的伤痛,怒道,“畜牲,你敢!快些放了他!!”
谁知,那青年人像是听笑话一般,更加放肆的道,“你永夜山庄,先是偷我血鸦谷至宝,现在又伤我血鸦。你说,放之一字,谈何容易?”说着又低头挑逗怀中的婴儿。
孔无言急的向前几步道,“那,那你想如何?”
青年人抬头,微微一笑道,“容易,叫纳兰云景交出离火珠,再自断右臂,我自然不予计较!”
一句极严肃的问题却像玩笑一般从他口中说出来,孔无言骂道,“如此,休想!”
青年人似乎并不有所期待,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便不经意地将怀中婴儿朝空中抛去。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怪招,婴儿像是被定格一般,飘在众人头顶。他抬头望着空中婴儿,啧啧叹道,“可惜,真是可惜。刚出生就没人要,唉……”
孔无言见此,不由得大步朝婴儿走去。青年人似乎提醒一样道,“小心你走的近了,这小东西的生命也尽了!”说着,手中折扇轻轻摆动着,与婴儿之间似乎连着一线,空中的婴儿也开始缓缓摆动。婴儿像是受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孔无言无法,只待站在原地密切观察青年人的动静,他右肋处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大半的衣摆。
青年人见着打趣道,“你倒还不错,一般人如果中了我的血羽针,现在怕是早就趴在地上了。”
听着青年人如此一说,孔无言才感觉到右肋处果然有些麻痹,但他还是紧紧的盯着青年人。
青年人饶有兴趣的放着“风筝”,空中的婴儿撕心裂肺的哭着。众弟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跃跃欲试。孔无言双手紧握,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他狠狠的盯着青年人,闷声道,“都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堂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着青衫的美妇人吃力地扶着门栏站着,看着场面上的动静,她身体竟然支撑不住,一下子瘫软到地上,口中喃喃的呼唤着什么便不省人事了。
孔无言见此,急道,“张妈,别愣着了,送嫂夫人回房休息!”
张妈被这一声喝才缓过神来,明白发生的事情后更是懊恼不已,喃喃道,“二庄主,我,都怪老奴……我去跟他拼了!”说着便要冲上前去。
孔无言闪身挡在张妈面前,目光却从未从青年人的身上离开过。张妈无法,只得一个劲的哭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扶大嫂回房休息。”
张妈一怔,只得狠狠地跺了跺脚才转身扶起跌倒在地的妇人回房了。
青年人看着这一切,更加得意的笑道,“唉,小娃娃,别怪我心狠。是你自己命不好,怪只怪你过错了胎,做了纳兰云景的儿子!”说完便开始放肆的大笑起来。
就在青年人狂笑的瞬间,别人也许没有察觉出来,但他自己却感觉手中的折扇一阵轻微的晃动,空中的婴儿便不受控制地冲着另一个方向飘去。就在青年人及众人诧异的时候,空中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道,“怎么?做我纳兰云景的儿子不好吗?哈哈……”语音刚歇,朝阳堂的房顶上渐渐显出一个人影来。
这人灰布长衫无风自涨,怀中的婴儿本来还哭声震天,但经他轻轻一抚便停止哭泣如同睡着般安静。来人只轻微的一个动作,便凭空出现在孔无言身边,连一道残影都没留下。在周围火光映衬下,只见他中年年纪却长满了满头白发。
孔无言先是一怔,继而大喜道,“大哥,是你?你怎么?”原来来人并非他人,正是纳兰云景。
纳兰云景笑道,“二弟,这十几日总算没有白过。我这满头白发也无其他。”说着他转头又对着对面的青年人道,“怎么?你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么?”
青年人呸声道,“你趁我十几日前闭关窃我血鸦谷至宝,哼!如今就算你拥有离火珠又怎样?如今我修为圆满又有血灵扇在手,十数日前你欠下的,就算你永夜山庄龙潭虎穴,我步云亭也要你双倍奉还!!”
言罢,手中血灵扇一阵开合,血漫乾坤四字像是长满毒牙的猛兽赫然跃出纸扇,遇人便咬。一时间,围在他周围的数十弟子全数遭劫,血雾漫天。待到血雾散尽,血漫乾坤四字又完完整整的印在纸扇上,只是那颜色更加深邃。
孔无言正欲动手,却被纳兰云景拦下道,“无言,你伤的不轻,还是好生养伤吧。”
孔无言不敢硬来,只能退到一旁。纳兰云景看着怀中的婴儿,眼神中有着一丝溺爱,缓缓道,“好夫人给我生了个好儿子,待爹爹摆平眼下俗事再与你母子共享天伦可好?”说着将婴儿递与孔无言道,“无言,等下动起手来场面无法预料。一旦我,我无法控制,立刻带着他们母子火速离开。”
孔无言慎重地接过婴儿,看着纳兰云景期望的眼神,心中一阵抽搐,不由得喊了声,“大哥!”
纳兰云景轻叹一声,转头看了看满地惨不忍睹的尸体,冷哼道,“说什么离火珠是你们血鸦谷至宝,但据我所知,这离火珠本就是苗疆九黎族所有。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法得到也罢,既然你参悟不透其中奥秘,那交由我来参详有何不可?”
那步云亭听罢倒是冷笑连连,这笑声像是九幽鬼嚎,叫人浑身颤抖。
纳兰云景也不理会,负手冷冷地站在一旁盯着他。只是步云亭的笑声慢慢变得冰冷,一双眼神中红色异芒闪动,如嗜血的猛兽一般,猛地扫过纳兰云景。饶是纳兰云景如此人物,身体竟是不由自主的一颤,脸色也变得慎重起来。
“呲”一声厉响,谁都没有说话。步云亭手中折扇开合之间,血漫乾坤四字竟化作万千寒针如离弦之箭般生生跃出纸扇,呼啸着朝纳兰云景而去。纳兰云景瞳孔收缩间,只见有漫天针雨倒映其中,着实叫人心生畏惧。一旁的孔无言更是大骇。
“刷,刷,刷”只见纳兰云景袖袍挥动间,整个长袖无风自动,银色的长发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烁不定。下一刻,他的身前瞬间凝出三道土墙,万千针雨如狂风暴雨而至。“轰隆”几声撞在土墙之上,一时间在步云亭与纳兰云景之间的数丈距离中激起无尽的灰尘,迅速的向四周扩散,直将二人身影淹没其中。
就在众人惊诧之时,灰尘迷雾之中也听不清是谁尖啸一声,一道身影赫然破雾而出,速度之快,直*九天。那人影在半空之际立定,幽幽月光下,他衣发飘洒,如不可一世的魔王般冷冷的注视着广场迷雾中的动静。
正是纳兰云景。
这时,只听得烟雾之中一声轻哼,本来还在向四周扩散的迷雾此时就像受到什么召唤一般,迅速朝着场中央汇聚。慢慢的开始旋转起来。只片刻功夫,原本仅一丈来高的沙尘竟变得数丈之高,几如龙卷风一般。
广场周围的空气也开始缓缓旋转,方圆数十米的树木都受波及,颤抖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周遭的沙石更是被凝聚到飓风之内不停旋转。飓风波及范围边缘直吹得众人面目生疼。一众弟子不得已向更外围聚拢。场中央的飓风越发粗涨,只听得其中一声轻喝,逐渐显现出一个白色身影来。飓风风眼处,步云亭赫然驭风朝半空的纳兰云景,如惊雷闪电般,瞬间而至。
但纳兰云景何等修为,纵然这般情况也虽惊不乱。半空中的身子,陡然又拔高数丈,手中不知何物,闪动间便有一束玄青光芒护住身形。飓风刚至便被玄青光芒淹没,没了动静。
风眼中的步云亭一声冷喝,灰朦朦的旋风中有红光一闪,二闪,再闪,瞬间刺破飓风屏障,散发出万道豪光,直*纳兰云景手中玄青光束。看那红光,竟有隐隐压制玄青光束的摸样。纳兰云景额头已有细汗,心中虽有些惊奇但手中玄青光束却猛地一分为三,其余两道光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攻入飓风风眼中的步云亭。
步云亭也不曾向纳兰云景会有此一招,急忙间收回与玄青光束对峙的红芒。顿时间,他身旁周围便被无尽的红芒充斥,生生将破风而来的两道玄青光束挡在身前。
如此,纳兰云景手下一松,玄青光束也是大盛,彼此与步云亭对峙着。纳兰云景身下,飓风猛地摆动几下,几如实质型圆柱,像是被步云亭握在手中一般,硬生生朝纳兰云景砸去。飓风所过之处,周遭事物无不飞灰湮灭。一旁的众弟子无不大惊,孔无言更是不顾自身伤势握紧拳头冷冷地盯着那道风柱。
风柱将至,纳兰云景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红芒,露出一股痛苦的神色。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下一刻,只听他一声急喝,本来还在夹击步云亭的两道玄青光束顿时急转回头,凝聚在他的身前,与他手中的那道玄青光束相互呼应,彼此牵连。
风柱呼啸而来,纳兰云景只觉得漫天都被黑云覆盖,一道道凌厉的风啸迎面吹来几如刀割。他身子一颤,三道玄青光束横在身前瞬间光芒大盛,几欲将漫天的黑云撕破一般,竟生生将实质型的风柱挡了下来。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道道无形的波动疯狂的朝着四周涌去。半空之上周围树梢竟被削去大半,屋顶瓦片更是凌空飞起又瞬间崩碎。
漫天的瓦砾铺天盖地而来,地下众弟子不得已又朝屋檐下聚拢。风柱被纳兰云景挡下,步云亭亦是一惊,口中“咦”了一声冷哼道,“龙吟?”继而又笑道,“果然不愧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纳兰云景抬头望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说道,“你,你回头吧。”
步云亭狂笑着,如不可一世。笑声刚歇,只见步云亭手中白色异芒闪动间,恍如漫天黑云中盛开的百合。一纸折扇,散发着迷蒙的白芒,竟沿着黑色风柱盘旋而上。似缓实急,等到纳兰云景身旁的时候已有数丈之宽。看这气势,就如出笼的凶兽,竟隐隐有吞噬一切的模样。
就在屋檐下众弟子目瞪口呆之际,“嗡”的一声,如龙啸九天。白色异芒处,三股粗壮的玄青光束破云而来,片刻间风云大盛。三道玄青光束犹如出海的巨龙,一时间风起云涌遮住了大半的天空。众人更加诧异,只觉得今晚的天空一下子低沉好多,压得人险些透不过气来。
白色的异芒,玄青的巨龙彼此缠斗,相互纠结。半空之上“轰隆”声不绝于耳。巨大的旋风此起彼伏,一波强过一波。广场之中,巨大的树木甚至被连根拔起。被风力波及,飞舞间连房檐房梁都被揭起,砸落,转眼便成为废墟。
屋檐下众弟子躲闪不及,道行较低的多半被永远的埋在废墟之中。风起云涌处,早已不见了纳兰云景和步云亭的身影,偶尔见得阴沉的半空之中,白色、玄青两色光芒不断闪烁,片刻便又重新淹没在黑云之中。
好半会的时间,天地好似一下子安静下来。风,停了。黑云也渐渐散去。众人纷纷眺目,暗自思量,不经意间不知谁惊叫一声,眼尖一些的甚至看到空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白色的火焰,如流星一般划破长空,疾疾朝广场砸落。只是白色光焰下,似乎还有一个渺小的身影在竭力抵挡。
却是纳兰云景。
他看上去几乎已经要败下阵来,底下众人无不结舌,这个一直以来如神一般的人物啊,此刻竟也有不敌的时候?
孔无言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握拳的右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都滴出血来。他脸颊嘴角的肌肉不停抽搐着,像是有一潭寒水静静地在他心间荡漾,慢慢的波及全身。
他,缓缓转身,扫视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然后他,转头,深深地看了眼身后的朝阳堂,慢慢地闭上了眼。有些心痛,有些不舍。难道,难道今晚,永夜山庄真的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轰隆”一声巨响,将孔无言从沉思中拉回。放眼望去,纳兰云景的双腿几乎没入土石之中。方圆数丈之内的地面以他为中心疯狂地向周围尽数龟裂。一道无形的气波冲来,将一旁房檐下的众人掀倒在地。
阵风吹过,孔无言的衣衫猎猎作响。
广场之中,虽然那团白色的光焰将纳兰云景死死压住,但纳兰云景凭借手中龙吟倒与那白色光焰一时瑜亮,不分上下。那光焰之上立着的,赫然便是步云亭。
因为刚才的激斗,他一身的白衫也支离破碎。从他那一张苍白的脸色来看,虽然此时他占据上风但也吃了不少苦头。
眼见于此,步云亭冷笑道,“若不是你将部分真元灌入那小东西体内,强行封印我的血灵印,凭你龙吟在手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想不到才十数日你对离火珠便能透知一二。”话至此,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喝道,“把离火珠交出来,我便留你个全尸!”
“哈哈……”一声狂笑,像是九幽之下的恶鬼怒号,声动九天、如一人抵挡万千铠甲,无所畏惧。其他人只觉得耳膜鼓荡,轰鸣不已。
孔无言身形不由得一颤,眼角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全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白色光焰上的步云亭看着底下将败的纳兰云景,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冷笑。但他的表情瞬间便凝固了。因为他忽地发现脚下有一股幽蓝光晕在轻轻流转,慢慢放大。他“咦”了一声,继而如同发疯一般狂叫道,“什么!你竟然。”
白焰下的纳兰云景依旧狂笑着,他缓缓抬起右手,抬头,望天。
突然,他右手中的蓝芒大盛,直*向白焰上的步云亭。
“啊!”一声尖锐的长啸,周围的风速越来越大,缓缓地在步云亭头顶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本来飘散的黑云此时又重新汇聚,劲风呼啸如发狂的巨兽。蓝芒*近,饶是胜券在握的步云亭也不敢直挡。他瞬间拔身数丈之高,凌驾于那凝聚而来的黑云之上。只见他双手弯曲并排前伸,原来站在脚下的那团白焰瞬间串回身前,入手处正是血灵扇。
虽然他这一个动作瞬间完成,但尽管如此,纳兰云景手中未知名的东西所散发出的蓝芒也呼啸而至。血灵扇上所散发的白焰此时却猛地收缩,如巨龙吸水般涌入扇内,继而又散发出似乎比刚才白焰强烈数倍但又显诡异的深邃红焰,远远望去,几如鲜血在静静燃烧。
纳兰云景见此似有些不屑,冷哼一声,手中一用力,那怪异蓝芒似乎又强烈了些许。
“轰隆”两色光芒相撞,空间几乎都扭曲了一般。狂风如汹涌的潮水来回冲撞,整个永夜山庄都在不停颤抖着。
广场之上,以纳兰云景为中心,房屋坍塌,巨树拔地。孔无言所立的朝阳堂连晃数下,墙面开始龟裂蔓延。他大惊之下赶紧推门而进,发现张妈正颤颤地护着昏迷当中的妇人。
见到她们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当下他便吩咐还有些根基的弟子并将怀里婴儿交与张妈道,“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她们母子就交给你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碧玉玉佩道,“这龙凤壁虽不是什么至宝,但也算是价值连城,以后若有难处变卖就是。”佩身雕龙饰凤,幽光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话至此,他转过头不再看张妈,斩钉截铁地道,“她们母子就拜托你了。”
深深,吸气。孔无言闭上眼睛,像是要斩断世俗的一切牵挂,向仅存的几个弟子道,“保护她们从后山下山,注意,安全。”言罢,他缓缓挥了挥手。
张妈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向四周望了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正要再说什么,只听到孔无言猛地一声大喝,“还不快走?!”
众弟子被喝声一惊,拉扯着张妈她们便走。张妈不得已狠狠地跺了跺脚跟着向后山跑去。孔无言缓缓叹了口气,睁开眼向后山看去,唯有几道迷蒙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林间走道。他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有股惆怅,一时竟望的呆在一旁。
“轰隆”步云亭头顶上方的巨大漩涡当中,隐隐有几道怒雷闪过。他的脸上惨白,嘴角隐隐流着鲜血。他缓缓抬头,望着漩涡里时隐时现的闪雷,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异芒。
狂风呼啸,黑云涌动。半空中的步云亭衣衫鼓动,长发飞舞。
雷声动,恨正浓。
步云亭回过头怒视着残破广场上的纳兰云景,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好厉害啊,师兄。”
纳兰云景听着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望着天空中的那个几欲发狂的人,他心底似乎有些叹息但手上却没有留情。
黑云之上,漩涡当中,一道耀眼的闪电撕裂长空,如毒蛇般缠向步云亭。
“啊!”仿佛撕心裂肺的,又有些不甘的啸声在空中回荡。步云亭全身尽被血灵扇所散发的红芒包裹着,但饶是如此,被雷电一击之下也是身形踉跄,倒飞数丈之远。
有淡淡血雾在空中悄悄弥漫,点滴洒在纳兰云景脸上竟有些灼热。红芒渐淡,显然步云亭重伤败逃。
纳兰云景低头叹息一声,手中蓝芒顿减,空中的巨大漩涡也开始慢慢退却。但随之而来的,他的身体竟踉跄倒退两步,他感觉胸口气血翻涌不止,竟有血脉崩裂的感觉。但此时情况,他还是强忍住下来望着空中远遁的红芒,静默不语。
“轰隆隆”一片坍塌。孔无言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曾经雄伟的山庄一夜间沦为废墟。随后他看到了广场中央的纳兰云景,那个一时有些苍老、孤单的身影在那堆废墟中摇晃了一下便瘫软下去。孔无言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不自主地朝那个身影扑了上去。
入手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怎样在坚持。纳兰云景一身的筋骨尽数断裂,孔无言看着他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鼻子一酸,哽咽道,“大哥,你……”
安静下来的夜,是那么的静。纳兰云景的右手缓缓动了一下,一枚通体散发着蓝色幽芒的珠子滚落出来。孔无言呆呆地望着它,惊道,“这就是离火珠?”说着又恨恨地道,“究竟是为什么啊?”
纳兰云景没有理会他,只是苦笑道,“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竟是那么的细微,“如果不是当年。”说着他缓缓仰天叹道,“我没想到他竟然为了那件事这么耿耿于怀,真的,真的修习血灵异术。哎。”他吃力地回头望着一边的离火珠,嘿嘿道,“离火珠,果然厉害。”说着眼神一暗,缓缓道,“无言,她们母子要,要好好……”
孔无言只觉得怀中一沉,连忙摇了两下低声叫道,“大哥?大哥啊!”但除了冰冷的夜色,再也没有回应他的声音。他身边的离火珠因为失去控制,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但却不知为何竟“嗖”的一声朝后山飞去。
孔无言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一时也没了反应。一切的一切,慢慢的淹没在迷蒙的夜色中,竟是那么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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