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聚云散,日转星移,没有阴阳聚鬼阵笼罩的外部地域又是黑暗降临。
今夜无月,此时阴盛阳衰,天地间的阴气不断的增长,“风”助“火”势,法阵迅速运转起来,在其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灰色漩涡,就像狰狞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无比贪婪地吸纳着天地灵气,若明若暗的玄光流转,衍生五彩缤纷的光芒,这一切并不恐怖,甚至有一种神圣的感觉。在附近居住的樵夫捡柴的时候,常常误以为此间是仙翁住处,鬼迷心窍之时便送了性命,被黑云二老的爪牙抓来,活活炼制成僵尸。
由于阴气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轻薄的阴云顷刻变得厚重起来,黑压压地一片,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下来。尸虎仰天咆哮,天际的阴云遥遥呼应,放眼望去,宛如汹涌澎湃的墨海,隐隐蕴含着浩大的天地之威。
尸虎那没有瞳仁的橙色眸子霎时长出了绿色的瞳仁,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天际的一切,脑袋的混沌深处,一丝极其微小的灵智开始缓慢地萌发壮大,浑身气息开始无止境地攀升,宛如干涸的土地上突然涌出一股清泉,虽然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仍是是质的改变,是某些尸鬼倾其数百年未能达到的夙愿。有了它,低级尸鬼可以向灵尸转化,就好比沙漠有了向绿洲转化的资本。
黑云二鬼分明感应到了尸虎体内的变化,只见他们一会儿面色凝重,眉头紧皱;一会儿欣喜若狂,弹冠相庆。这幸福真的是来得太突然了,接踵而来的还有几层担忧,以往温驯得如小狗、小猫的尸虎仅仅有了一点灵智,就开始试图摆脱他们的控制,夺取自由的主动权;更为戏剧性的是,那尸虎的原身乃是他们残忍杀害的武林人士,已臻一流高手的境界,死前怨念极深,还发誓纵使化为尸鬼,也要将黑云寨屠尽,若是任其灵智滋长,渡劫突破成功,就连他们兄弟二人联手也不是它的对手,这样一来,岂不是喧宾夺主了。而令黑云二鬼兴奋不已的是,自个的阴煞炼尸术终于有小成,假以时日,他们就不用蜗居在这鼻屎大小的地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活着,青州之地大可闯得。
“畜生始终是畜生,有了灵智就可以噬主了吗?老夫既能让你超脱凡类,也能让你变得猪狗不如!”
“大哥,事不宜迟,趁那畜生羽翼尚未丰满,直接抹杀掉它的灵智吧。反正我们已经掌握了阴煞炼尸术的精髓,何愁“养”不出一条听话的狗?”
黑云二鬼摇头冷笑,当即各自从百宝囊里掏出一枚暗紫色的戒指,每一枚戒指里雕刻着八个细小的骷髅头,嘴里念念有词,语速从缓慢到急促:
“尸鬼邪魅,灭灵复愚!”
一阵尖锐刺耳的怪笑声,戒指上的骷髅头从中剥离了出来,将黑云二鬼团团簇拥,皆从口中吐出一缕凝而不散的白气,汇聚成两支锁魂箭后,越过山岭,飘过荒野,分别扑向尸虎和花承殇的天灵盖。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夺去他人的精魂和灵魄,打入万劫不得超生的地步。
花承殇眼睁睁地看着锁魂箭激射而来,却浑身动弹不得,内伤向来最为致命,夹在山凹更是断绝了他为自己疗伤的可能。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无奈地闭上眼睛,倒数着死神降临的时间。十个呼吸的时间后,花承殇小心地睁开双眸,一把巨剑竖插在他的面前的山岩殇,释放出淡淡的灵光,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企图偷袭的锁魂箭。
那尸虎倒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数十支锁魂箭从四面八方袭来,强暴地侵入它的天灵盖、腹部、胸部、裆部,无情地吞食着它体内的一切生机。尸虎轰然趴倒在地,发出痛苦的低吼,并拼命地打起滚来,疯狂地用巨爪抓挠着脑袋,不惜在其上犁出几道深深的沟壑。片刻之后,尸虎那最后的疼痛感也被夺去,橙眸上的瞳仁消失不见,一朝孕育的灵智,数百年的等待,竟然化为乌有。
过了许久,尸虎缓缓地爬了起来,脑袋上惨烈的伤痕迅速弥合,一股深邃的怨念在它的灵智完全消失的那一刹那保存了下来。因何而怒,因何而怨,它已永远无法记起,杀掉眼中的一切生灵是它最后的使命。但见它举止投足间,酷烈的杀气猛然膨胀起来,气息紧紧锁定着重伤的花承殇身上,随即不顾一切地扑将上去。
“砰”然一声闷响,天师桃木槌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尸虎的脑袋,将之钉入脚下的乱石堆中。
“叫你欺负我兄弟,你再嚣张试试!!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丫的去死!”
一个穿着血红“盔甲”,血眸圆睁的九尺巨汉从天而降,一脚踏在尸虎那被砸扁的脑袋上,接着又是几拳轰下,就像工匠在用锤子击打木桩般娴熟,尸虎的身躯再次深入石层数尺。
“金戈,你怎么出来了?如果你再迟一步,我们俩就阴阳相隔了。”
花承殇心中一暖,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关键时刻还得靠好兄弟!看着韩金戈嘴上的血迹,一时再无言语。要知道,他的祖传法术“百花春禁”向来强悍,若以同等修为强行突破禁锢,必然受到十倍力量的反噬,一旦时运不济,甚至有丧命的危险。他当时施展此法术的初衷是为了保护韩金戈,也为此差点落个谋杀的罪名。
“你现在要死不活的,少说几句吧。兄弟我这就凿开山腹,救你出来。”
韩金戈却是心中一痛,他何曾见过花承殇这般惨况,就算是那次被南门姥姥关起来虐待,都没有表现出半分虚弱,看来这一战对殇的打击不小啊。金戈的脚步加快了几分,再没有理会身后随时可能暴起的尸虎,殇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若不能及时疗伤,*出其体内潜伏的尸毒,恐怕从此他就要和死鬼“僵尸”做兄弟了。
由于山体太过坚硬,手头的工具又太过暴力,原本轻松解决的小事,此刻却变得棘手起来。韩金戈只好凭着变身阿修罗后的强大体魄,用蛮力将人形凹陷周边的石块轰裂后,再把裂石一点一点扒开。好在华凌剑撑开了些许缝隙,否则每一次引发的振动,都会让花承殇的伤势雪上加霜。
正当韩金戈全力搭救花承殇之时,尸虎的实力也渐渐恢复至巅峰。它的橙眸蓦然亮起,眸子深处仍是如以往那般死寂,两只长长的青黑色獠牙夸张在暴露在厚厚的大嘴唇外,仇恨之火在深邃的怨念之渊燃烧起来,或许灵魂可以被吞噬,精魂可以被掠夺,但有一种仇恨,亘古长存,就连时空阻隔也无法化解。仇恨还在,就不会被毁灭,就有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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