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临窗漫笔 > 第十一章.喂猪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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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猪小记

  小镇外僻静处有一栋砖木房,是老屋,那是自家的一处敝所。镇里的中学建了教师宿舍楼后,为了便于工作,我们一家就住进了学校宿舍楼,自家老屋便闲置着。老屋的吊脚楼下,有一间更为简陋的斗室,也闲置着。

  不必问是什么原因,要干这既有失“斯文”,又费工费力见效甚微的勾当——喂猪,还是告诉你吧,这是自我“减负”啊!

  房子的土地税现在不征收了,但维修费是不可免的,自来水费,人家不管你在不在这里住,用或不用,每月以5吨计费,时间一到,拿钱来!我须得向闲置的陋室要钱。

  初春时节,从猪贩子那里提来一个伶仃的猪娃,扔进陋室,让它做“留守部队”。放点水让它喝,水费就算没有白交。屋后有一块沼泽地,开了沟,排了水,开垦出来种了苞谷,栽了几垄红薯,田边还窖了几窝南瓜,并了几行葱蒜,猪的饲料就算有了,人也占点光,可以收获点瓜呀蒜的。房子的维修款便可以从节省的菜钱中刨回来。

  提起钱,欲说还休。那不能足额发放却又姗姗来迟的薪俸,真有一种叫人不好言说的苦涩滋味。尤其是到了年关,看看那些为官为商的男男女女们,大车小车,大箱小包的向家里运年货,然而自己,掏遍了外衣内衣所有的口袋,也寻觅不到几个镍币。我怎么和“囊中羞涩”的造词者“殊途同归”了呢?

  人,不能像童话中寒号鸟“今天冻死我,明天就垒窝”式的满口空话。我别无特长,下班后回老屋喂个把猪,是“人尽其才”的。在别人年货汗车充栋的时节,杀了猪,赚点猪头、猪腿、猪下水,不花钱买肉,是可以办到的。这不就自我“减负”了么!

  于是,传道授业解惑之余,我便有了一门不可一日不牵挂的事——喂猪。

  小小猪娃,是很有意思的。白白的毛纤细柔软,嫩嫩的皮泛出绯红色。饿极了,你刚靠近猪栏,发出丝微的响声,它便会“哼哼”的向奔来,看看食槽,又望望主人,现出一副巴结讨好乞求施舍的可怜相。倘若它是吃饱了,就会钻进窝草里,呼呼的睡它的觉,即使你用小棍子挑它身上的窝草,它也懒得动,哪管你千呼万唤。

  小猪有时简直像一个民事调解员。工作中偶尔不顺利处,人际间偶然不和谐时,一种烦乱、郁闷搅缠于心。但侍弄侍弄小猪娃,慢慢地,一切又烟消云散,天宽地阔。小猪帮忙把矛盾化解了。

  打猪草是一件颇有乐趣的事情。提着一个硕大的竹篮,信步来到河岸或者田间,寻觅小猪爱吃的嫩草。什么蛾耳草、小蓟、野荞麦、旱莲草、地米菜,在冬春野地,随处可见。小蹲在地里,不大一会儿,便会打满一篮子。徜徉于河边地头,收获是多方面的。呼吸了新鲜空气,活动了腰背腿脚,心情因之而愉悦,目力因之而明晰,精神因之而振作。闲情逸志来临,奇花异木,怪石香草牵魂动魄,留住脚步,让你去悉心观赏。

  打来的猪草须一把一把的扎好,提回去细细的剁,和上苞谷面,小猪特别爱吃。香香的面,甜甜的草,营养没有破坏,小猪吃了,一天可以长斤把肉呢。

  小猪也有讨嫌的时候,它有时把食槽掀翻,有时又把粪便排到食槽旁边,当你进去给它清理时,它又会用那张满是泥垢的嘴吻你的裤腿和鞋袜。每当这时,你便可以扇它的巴掌或用扫帚打,这时没有人说你“虐猪”,它也绝对不会想到去邀一帮猪兄猪弟来实施报复的。

  寒冬腊月来临,小猪已长成两百多斤的肉猪了,肥嘟嘟的,还真有一种雍容的新贵派头。只是见人便哼哼,又一副好吃懒散,养尊处优的样子,俗气得很。唉!怪谁呢,猪就是猪,怎么调理,它都难改秉性。

  年关近了,当听到远近人家的猪在嚎啕,这时,一种矛盾的情绪便会油然而生:实在有些不忍让它在屠户的刀前喋血。这毕竟是自己花了近一年时间亲手喂大的牲灵啊!

  然而,市场上的肉价在上涨,工资又还没有音讯,于是心一横,宰!原先喂它不就是把它当作一种指望的么?

  宰猪后的日子是平静的,雀跃般的欢态那是小孩子们的,我的孩子都大了,又不在家,自然少了这种气氛;食客满堂是孟尝君们的专利,一介寒士,如我,何人趋附?何人投奔?自然,也少了这种气氛。过惯了紧巴日子的人,只要餐桌上的内容略有改善,只要望着迫近的年节心里踏实,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知足常乐。目光还应该盯在今后长长的日子上。

  (写于一九九七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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