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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餐生意不好,志泉手上不紧不慢地包着水饺,一面放眼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发现宋英和几个同伴从远处向这边走来。
这是几个月来宋英第一次在这一带公开露面。想到当初要求她说一句话,盼她盼得好苦;现在不期而遇,志泉却失去了见面的勇气。他忙向白云交待了几句,就闪身回避了。并非现在已对她无所求,而是怕她看到他现在的处境,更怕她将这些信息向家乡人传递。
其实宋英并没有去青岛疗养,几个月一直在家休息。现在已临近年终,工会有好多工作要做,她才抽时间来过问一下。今天早晨,特地约了几个同事到这里吃热干面。
宋英进店就问白云:“怎不见你们林老板?”
白云本想拿话搪塞,现见她指名道姓地询问,知道已无法隐瞒,只好说:“出去有事了。”
待到她们吃完热干面,宋英让同伴的四人先走,又等了半天仍不见志泉的人影,就起身对白云说:“等会你告诉林老板,就说我母亲来电话,有要事转告他,务必让他到我家里去一趟。”说完,放一张百元钞票在桌上,径自去了。
志泉一直暗中窥视着,见她们已走,才回到店里。当他一眼看到桌上的百元钞票,知道是宋英留下的。就问白云:“你找她钱了没有?”
白云愕然,看到志泉手里拿的钞票,方才醒悟。“刚才一阵忙,我还以为她们忘了付钱,幸亏没有开口要,不然就显得我们太小气了。”
“她这是在同情我们还是小看我们呢?但无论如何这个钱不能收,再艰难也不能靠人施舍活命!”
“不是不知道吗,怎会不找她钱!”白云觉得委曲,又告诉宋英约他见面的话,然后说:“干脆把该找的钱就便送到她家里去。”
“我避她犹恐不及,还主动去与她见面?再说现在她找我还能有什么事呢?不去!”
“既然她特地来找你,又说是她妈妈有事要转告,不去就太失礼了。”白云边劝告又边开导:“再说她既然知道你在这里开店,她们厂又在这附近,迟早会见面,还不如主动上门显得大气。”
志泉也觉得她说话在理,心想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必那么心虚!现在被生活所迫,我还能有一条求生的路;换了他们,只怕比我还不如!这样自我安慰着,心里又觉得有了底气。
当志泉来到宋英家里,第一眼就看到客厅里一桌麻将,四个打牌的人中就认识杨名年和李洪发,还有几个围在旁边看的,虽然不认识,但听口音都是家乡人,估计都是杨名年带过来的亲信。
只见牌桌上每人面前都是一摞百元钞票,可能杨名年今天手气不错,他面前的钞票起码有十万元以上。志泉进去时,碰巧他清一色自摸,每人开出三千元,宋英正在帮他清点。
志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豪赌,心中暗自惊讶。可环顾这些参赌和围观的人,却神态自若,谈笑风生,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这一掷千金,纸醉金迷的极乐世界,与那些吃两元一份快餐还要斤斤计较的打工仔生活,形成多么强烈的对照!这难道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实写照!
这些被现实社会造就、被允许先富起来的一部份人,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受到命运的青睐?要论能力,他们连自己的厂都要租赁给香港人经营;但个个却腰缠万贯,肥得流油。他们是天生的幸运儿,还是一代孽缘孕育的畸形儿?
他才刚刚站定,就听有人喊:“宋大姐,这不又来了一个,我们正好再凑一桌。”说着,在旁边围观的三个人就一齐起身朝志泉迎上来。
宋英怕志泉难堪,忙起身解围:“这是我妈妈的同事,今天过来有事商量,不能陪你们玩。”边说边将志泉让进书房。
不等志泉开口,她就发出连连的叹息。“哎、哎,不知你现在混得这么惨,我是有心(星)不能照月,昨天妈妈还打电话询问你的情况,我都不好向她交待。”
见她一付悲天悯人的神气,志泉不但没有感激,反生出被人戏弄的恼怒。心想:要是当初肯伸出援手,哪怕能多做成几单生意,也许已积累了一定的资本,何致沦落到今天这么悲惨的境地?但心中感念她妈妈的关照,没有让情绪表露出来。
她看了志泉几眼,见他不开口说话,又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开这么个小吃店混日子?我妈妈听说你现在的情况,为你惋惜不止,要我一定想法帮你一把。”
“能有什么打算,就这样混呗,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宋英见已无法说到一起,也不愿再多费口舌,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两万元钱,用纸包好,放在志泉面前,说:“我代替妈妈表示一点心意,在别的地方再去找点合适的事,在这里我看到都觉得心里难受,别人说起来也感到难为情。”
志泉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像一个遭人驱逐的乞丐,感受到的不仅是生活的悲苦,更是人性的冷漠!来时的自卑感已荡然无存,现在只有满腔的愤慨:“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与你们有任何关系,我是自作自受,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说着,将两万元钱向宋英面前一推,又从衣袋里拿出白云交给他的九十元钱放在桌上。“请替我衷心感谢你妈妈对我的关照,我自愧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更不能接受你的恩赐,这九十元钱是今天早餐应找给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经过客厅时,也忘记了与那些人打招呼。从那以后,再见到宋英及她周围那班人,既不再回避,也视同路人,再没有任何联系。
一天的连绵阴雨,使店里连日来不景气的生意更是雪上加霜!前段时间,有几个人在店里撑着,进进出出的闹,多少缓解一些冷清的气氛。现在他们一走,更是人去楼空,门可罗雀。
建设见无事可做,早就溜到隔壁去了。
白云搬一条小板凳坐在门前,望着路上廖廖可数的行人,企盼着招揽到一两个顾客。
志泉则坐在厨房闷头抽烟。
按他的个性,本来适应清静的生活。但自从客居异乡,原来的同伴又陆续散去,一种孤独感渐渐攫住他的心。现在他害怕孤独,有时真如自己是孤魂野鬼闯进了阴森的阎罗殿,在接受炼狱的煎熬!
他有善意与人相处,但每每看到周围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又只好退避三舍。
他现在胆子越来越小,生怕出事;那怕是一点小事,也会惶恐不安。而且常心怀惴惴地设想,假如发生什么不测——如人被打、店被砸、政府部门查封、遭人暗算,等等,自己将如何应对?这里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谁肯伸出援手!
他并非看重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他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有时倒希望有飞来横祸,一了百了。
现在生命对他的全部意义,只在于担当生前事,不至于身后遭人指责、唾骂!惟存此念,他才格外害怕出事,怕失去最后折腾的能力。
每虑及此,他倒很欣赏方玉的能耐—一个独身女人能举重若轻、应付余裕地玩转方方面面,这次又兵不血刃就帮他化解了危难。似乎她这种本事是与生俱来的,他和白云都望尘莫及。也不具备造就这种本事的素质!
他有时也很想借用方玉的优势,更想与她形成优劣互补,而白云与方玉又冰炭不同炉,他又特别在乎白云对自己的感情,怕她受到伤害,所以必须十分注意方法,才不致引起“内乱”。他的一叶孤舟,必须小心谨慎地在二者之间游弋,才不至触礁------
正当他想入非非,忽然听到白云高喊:“有客人来了!”他蓦地站起来,只见白云正招呼一对青年男女走进店,他也立即提起神来,走上灶台。
越是生意不好,他炒菜越是精心细致,生怕客人不满意。——有道是“俏市卖得母猪肉”;生意清淡,就是龙肝凤胆,也惟恐无人光顾。
他炒好菜,见白云在外面与迟疑着没有立即进店的两位客人攀谈,就将炒好的菜,端到那对青年男女面前,等他们吃了一口后,问道:“味道怎么样?”
那位青年男子应声说:“油太少了,一点也不爽口!”
志泉嘻嘻一笑,客气地征询客人的意见:“我再与你加工?”等他再次端菜上桌,向客人解释说:“有些客人嫌油多腻口,所以不敢放太多油。”
那青年男子却显得极不耐烦:“明明是舍不得放油,还说漂亮话!菜是草,油是宝,谁会嫌油多!”说着,吃了一口菜,又连声喊道:“怎么不放辣点?”
刚才他根本就没有说要加辣,志泉明知是有意刁难,但仍然满脸堆笑将菜端进厨房,再次加工,然后又毕恭毕敬地送到他们面前,站在桌旁等待他们的评判。
谁知那青年男子将筷子在盘子里挑了几下,一脸不高兴地放下筷子,还想说什么。
只见那年轻女子将炒莴笋中的肉片夹进男子的碗里,朝他瞪了一眼,“两元钱一份的快餐,做成这样就很不错了。”又回头望着志泉一笑,似是赔小心:“大师傅手艺不错,下次我们还会再来。”
志泉受宠若惊地连声称谢:“过奖了,过奖了!欢迎你们下次再来。”这才如释重负地退到一边。
也许是有感于志泉的行为,也许是白云的说服工作生了效,两位在门口迟疑许久的客人终于进了店。但他们提出的要求是:要两份五元的快餐,但菜要做成三菜一汤。
白云边为客人端茶递水,边用眼睛征询志泉的意见。谁知志泉已拿来纸笔,准备记下客人点的菜。
两位客人只是试探性地提出要求,没想到两人花十元钱真能享受到三菜一汤的待遇。就是白云也感到惊讶,他会如此爽快地接受客人近似苛刻的要求。
一个中午,就做了这两笔生意,再没有人问讯。
白云瞪直了两眼,坐起不安地注视着路上越来越少的行人,最终似是彻底失望了;回头看看壁上的挂钟,已近中午一点半,见志泉仍坐在那里等候,就挤出一脸笑,朝厨房喊道:“林,炒菜吃饭吧,看来中午不会有客人了。”
志泉却没有立即起身,“再等等吧,免得有客人来了,看见我们在吃饭,不好进门。”
自开店以来,白云目睹了志泉前后迥异的变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她有感于他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终于有了职业认同;又害怕他会迷失本性,有一天会完全蜕变成一副纯商业化的嘴脸!他已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的是生活的考验,还是灵魂的洗劫?
她欣赏并陶醉于志泉的男人气质,时时在心中描述着他应具备的外部形象,现在却有时感到心中的轮廓逐渐变得迷幻不清。
开业不久,那次他因买菜迟归,客人在前厅起哄,他赌气将锅铲一甩,宁可不做生意,也不愿看客人的嘴脸。
虽然当时她很生气,但内心却十分欣赏那种铁骨铮铮、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男子汉气概。前后两种无法重合的形象,她到底更钟爱那一种?她自己此时也无法定论。
晚饭后,白云在钱包里拿出已数过无数遍的销售款,交给志泉。“三十六元五角。”
志泉大略计算,连续几天来,日平销售额不足五十元,按五十元,百分之三十的毛利计算,三五一十五元。每天店铺租金十元,水电费五元,还有工商管理费、卫生费、烂菜剩饭的损失,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还要赔老本!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发出一声苦笑、一声叹息。
看看其他饮食店,也大至如此。人努力,天不帮忙,又岂奈其何!还得打起精神,寄望于明天有好运。
为了扩大业务,他们也想过很多办法。
这一带湖北老乡多,开业不久,他们就托相熟的货车司机,从家乡带来碱水面、臭豆腐干,做热干面,油炸臭豆腐干。
开始,吃热干面的人很多,早餐比中晚餐卖的钱还多;可是行销了一阵,吃的人越来越少,说是这里的水质不同,做出来的热干面没有家乡的味道。
油炸臭豆腐干也很受老乡欢迎,但过不久,工商部门就出面制止。说油炸臭豆腐时散发的香臭气味当地人闻不惯,还说这种食品不卫生,禁止销售。他们只好将剩下大半的臭豆腐干挖坑深埋。
为了调节客人的口味,凡相约而来的客人,就建议他们一起吃套餐,配几个花色各异的菜,又免费送一份汤。客人在价格低廉的快餐店,能吃到大餐馆的点菜套餐,也感到是一种超值享受。
建设还特地将王芳家的卡拉OK摆放在店前空地上,晚上那些无处消闲的打工仔,就集聚在这里,唱歌、喝茶、吃宵夜,既带旺了这里的人气,也带旺了两家的生意。
但终因地处偏僻,流动人口少;本地人不屑光顾这些小店;外地到这偏僻地方打工的收入微薄,虽然想尽办法,却收效甚微。
就在这时,白云突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她的小孩因患感冒后高烧不退,现已烧成了肺炎。经常在迷糊中不断地喊妈妈,问她能不能回家一趟。
无异于晴天霹雳,一下子将白云震晕了。上次的事情才过去不久,这次是小孩得了重病,再不回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离家到外地打工时,孩子还不到四岁。一年多未见孩子的面,记忆中的音容笑貌已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时常思念儿子,牵挂父母,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前段时间有空闲,但不忍心抛下志泉不顾;后来开了店,更离不开她,只好把无限的思念寄托在梦境中的重逢。
重病中的儿子,多么希望有母亲在身边照料!年迈的双亲,已是风烛残年,又该多么牵挂只身漂泊在外的女儿啊!而她却像一只离群的孤雁,在天际哀鸣,既不能照料年幼的雏儿,也不能侍奉双亲;每每茫然北顾,思念之情日盛一日。何时才能回到阔别的家乡!何时才能与家人团聚!
白云的家离县城约二十公里。那一片广袤的平原上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几处村庄,她的家就坐落在一处有十几家农户的村庄尽头。那里的人们世代靠务农为生,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艰难生活。
眼下,凡青壮年劳力,差不多都已外出打工。有在外面混得好的,携妻带子迁进了大小城市;再不好的,也比呆在家里强。只苦了那些老弱病残,既不能外出,也没有别的生财之道,只好靠着几亩薄田苦苦支撑。
父母生下他们兄弟姊妹五人,数白云最小。几个年龄大的兄姊早已成家自立门户,唯有老四,一支脚致残,走路一瘸一拐,虽也早已成家,但至今仍与父母生活在一起。
她四哥不能务农,就靠在家门口做些小生意养家。母亲就帮他养鸡喂猪,作为贴补。一个五口之家,没有一个棒劳力,本来生活就紧紧巴巴,去年又翻修了破败不堪的老屋,已是负债累累。
白云自离婚后,就将小孩交给娘家照顾。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出来打工后,头几个月还每月寄回去点生活费。自与志泉在一起,就从未往家里寄过一分钱。四哥虽能体恤妹妹,从不开口要钱,但长此下去,于心何忍!
离开打工的工厂时,她身上还有八百多元钱,当时本想寄回去。可是看到志泉那么艰难,就慢慢地贴补了生活。现在虽然有了活命的生计,而前景依然暗淡,还必须积蓄力量,以图今后的发展。
虽然现在他们已积攒了几千元钱,但她知道志泉将这些钱看得多么金贵。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挪用分文。
前些时,有从家乡来的朋友无意间向志泉透露:说他弟弟帮他借的钱早已到期,债主又是相当好的朋友,他不能失信于人,四处借钱帮他还债。为了攒钱填补亏空,把烟也戒了。
为这事他心里感到愧疚,难过得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几次夜里披衣起床到处转悠,冥思苦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哪怕是先付一部份,也可为弟弟解决暂时的危难。最后还是一狠心,先将这事搁置起来。
当时白云也曾劝他:“先给弟弟汇两三千元过去让他应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志泉却说:“这笔钱无论如何不能动,它不仅是我们现在生存的本钱,还寄托着我们全部的希望。一旦失去它,就再难有回天之术了!”
听到志泉的话,联想先前做洗涤剂时筹钱的艰难,她也不好再劝。
现在小孩治病肯定需要钱。母亲在电话里虽然没有明说,但家中的经济状况伸手能摸到骨头,母亲是怕她为难。
钱从哪里来?告诉志泉,就是他再心痛也要拿钱去救急;那次向森林被打,他将最后几百元钱也用来为他治病,绝不会于他的小孩而不顾。而她只恨不能为他作更多付出,怎忍心去釜底抽薪!
使白云感到为难的不仅于此。出来一年多了,家里人一直以为她在工厂打工。现在得知儿子病重,即使没有钱,也应该回家一趟。就是血汗工厂,请几天假也不为过!
但她不能以实情相告。家里人只有母亲隐约知道她与志泉在一起,有道是“父疼长子,娘疼幺儿”,母亲一直为她严守秘密,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在电话里听母亲说,父亲最近已怀疑她不在原来工厂打工,要是回家让她严厉的父亲追查出真像,知道她和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雷霆大怒,再不会让她出来,那么她再也无法和志泉聚到一起。
接到这个电话后,她眼泪就没有干过,一直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回去一趟,能否再出来就很难说;而且店里离不开她,有时出去送餐都怕时间长了,即使过几天能回,可是这几天志泉怎么受得了!最好能寄点钱回去,总算向家里有个交待。她也想过找兰凤或者王芳,借点钱应急,但迟早会被志泉知道,反而会怪她,因此一直犹豫不决。
志泉见她一天郁郁寡欢,虽然她在有意掩饰,但仍可见她眼泡红肿,时有未擦干的泪痕。可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说今天身体不大舒服。
待到中餐做完,他认真回想,明明是上午她到隔壁接电话后,情绪就明显反常,定有什么隐情,就过去问王芳。
王芳告诉说:“上午可能是她母亲打来的电话,好像说她孩子病了,要她回去一趟。接电话时就已泣不成声。”
志泉立即找到白云,责备她不该瞒着,要她马上带钱回家一趟。并说:“宁可停几天业,也不能误了小孩治病。”
见白云仍迟疑不决,没有回家的意思,他再次催促道:“出来一年多了,也该回家看一下老人和孩子。”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要是他们知道你与我在一起这么艰难,心里不知会多么难过。但无论如何,你还是应与家里人说清楚,总瞒着也不行。”
“先寄点钱回去吧,看儿子病情变化再说。”接着她又明确表示:“既然我跟定了你,就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只是暂时不要向家里公开,怕他们一时难以接受;时间长了,他们会慢慢接受既成事实。”
幸好,第二天白云打电话询问病情时,母亲告诉她已经有好转。再过一天,又告诉说,连续吊了几瓶点滴,已经完全痊愈。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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