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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府,为何忽然消失?”
“因为,阴谋。”
那火红色的人影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难言的灼热。
厢房之内此刻静的可怕,就连愚吃都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眨巴着眼睛不敢出声。
任谁都能感受到明川美力所散发出的那股戾气。
“既然皇帝想要毁掉一个家族,定然不会师出无名,借口是什么?”
“一旦位极人臣,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令得这般家族都被灭了满门?”明川美力不回答,双眸一眯反问道。
少年郎神色低沉,双眸黯淡的好似蒙尘的明珠,他沉默着,而后缓缓说道,
“谋逆。”
“除了谋逆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
明川美力霍然站起身来,一股子怒气毫不掩饰的散发而出,
“若不是帝国皇室和那几个氏族勾结,将敖氏一族置于不忠不义,谋逆造反的地界上,老将军怎么会被逼得羞愧自尽于人前,之后其全族两百余口人也不会被施以腰斩之刑,无一活口!”
“不忠不义?谋逆造反?”
少年郎细细捉摸着这些重逾万钧的词,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暂时忘了那个少女,忘了那个让他难以面对的事实。
“对于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家族而言,最重要的往往不是财富,不是人丁,而是声誉。想那敖老将军光明磊落,戎马疆场了一生,却最后落得个不忠不义,谋逆造反的骂名,谁能咽下这口气?当着朝堂百官的面便是拔剑自刎,气绝当场。”
明川美力乃是性情中人,提及此处竟是语气颇锋,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极,喝道,
“而这其中的导火索,就是韩家的那帮杂碎!”
“韩家?”
少年郎听到这个名字,想到了那个阴毒的女人,而后思绪不由自主的飘飞回那段美好而又艰难的时光,他笑的很难看。
“韩家做了什么?”
“整件事情要从四年前说起。’
明川美力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时镇国将军府的老将军敖狂虽说已经赋闲在家,可是他戎马一生所建立起的丰功伟绩是朝中的仍和人都无法比拟的。西抗华沙,南征御泽,平复叛乱,经历了大大小小三百多场战役,令得本就是声名显赫的镇国将军府愈发的如日中天,老将军也是声名在外,他的受爱戴程度轻易就超过了现今的皇帝。”
“然后呢?”
少年郎觉得很疲惫,他靠在椅背上,平静且无谓的说道。
“皇帝忌惮了?”
“忌惮?远远不止。”明川美力沉声说道,
“现任皇帝乃是庶出,是先帝酒后临幸一个宫女之后所产的三王子。在没有登基为帝之时,表现得极为的平庸,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继承大统。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势力忽然变得如日中天,轻易就盖过了其余的皇子。而后他要求老将军支持他踏上王座,可是老将军没有丝毫考虑便拒绝了他。三年之后,他登临皇位,这个芥蒂便始终存在着,无法抹去。”
“本来,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皇帝还未必会对镇国将军府下手,毕竟整个帝国三分之一的兵权都掌握在老将军的手中,而且师出无名,势必会为后人唾骂。而谁成想到,偌大的一个镇国将军府最后竟会毁在韩龙申的手上。”
“韩龙申、”
少年郎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说道,
“他是领头人?”
“他是中间人,也是领头人。他联合了皇族,醉雨潇湘楼,暗楼这几个大家族一起行动,速度之快就连我也是在事情过去将近一个月后方才隐隐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可等到我明白之时却已是为时过晚。”
明川美力喟叹一声,说不出的遗憾。
“时间之事,无利不起早。值得几个大势力一同对付,这镇国将军府肯定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人心。”
“不错。事发之后,我才发现,皇室要除去镇国将军府是因为老将军手握重权有着太多不确定因素,已经影响到了皇帝的皇位。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扳倒这个家族,而韩龙申则是为了镇国将军的头衔以及老将军手中的一半兵权。醉雨潇湘楼我至今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竟然拿走了所有将军府的财产,而对于廉洁的将军府来说,所有财产加起来也不值得他们冒险参与此事。至于暗楼,这个见不得光的组织,我道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基于什么原因。”
“暗楼,醉雨潇湘楼。”
少年郎知道这三个势力,事实上在那座青铜殿内,在那些书中,他不仅知道整个大陆的所有势力,他们所修炼的魂术,更甚者还有一些深层次的秘密。
比如说魔罗殿的那位和宫魔炼的关系。
他记得那本书上这么写道:
凭栏听雨恐琼楼欲陨,醉卧花丛贪世间柔情。
一幕青丝葬三千白首,潇湘楼里买天下太平。
醉雨潇湘楼,是青楼,是一个可以用钱买来所有消息的地方。
这是一个弥漫了整个大陆的庞大势力,它的背后,是这大陆上最为鼎盛的十三个势力中的妖姬谷。
而暗楼,这似乎是个新起的势力,他一无所知。
至于那被灭的镇国将军府,他忽然记起曾看过一本名为《兵与将》的奇书,那上面详细的描述了将领和士兵之间微乎其微的关系,其提到的统兵之道和御将之策,就连自家的那位都曾点头称赞过,而这本书的作者,似乎也是名为敖狂。
而这敖狂的生平,他的脑海中跳出了另外一个地方。
思绪逐渐发散,这么一位心思敏捷的绝世名将,最后竟是以谋逆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可真是极大的讽刺。
“芳菲阁与镇国将军府,二者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少年郎看了一眼明川婠婠,发现她很安静的看着二人的对话,语气忽然变得很平缓。
“敖狂老将军与我有知遇之恩,我算是他的半个门徒。”
弟子为师傅洗刷冤屈,这是极好的借口。
明川美力这么说,至少明川婠婠信了。
少年郎唇角微微上扬,扣了扣桌面,忽然道,
“我累了,大叔,散了吧。”
他缓缓站起身,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身躯朝房间走去。
自他知晓婚约之事的那一刻起,这一个晚上他都在强颜欢笑,他在忍着。
是的,他在忍着心痛,忍着将心底的愤怒深藏于平静之下,就像他说的,他很想杀人。
旒离走了,明川婠婠和愚痴也各自回房,明川美力脸色很苦,他望了望少年的方向,逐渐消失在房间内。
【天字号套房】
少年郎脱了外套,解开衣襟,袒露着晰白的胸膛,他的发丝不再整齐,凌乱的无神。
他坐在宽厚的窗棂之上,远目眺望远方,双眸晦暗的没有光泽,渐入圣辉的月夜愈发的明亮,打在他的一边身侧,照亮了他被酒浸湿的长衫。
他很少喝酒,更准确的说,这是他第三次喝酒。
第一次是在小时候,第二次是在一个时辰之前,然后这是第三次。
那络银白色的发丝从他的额前垂落盖住他的右侧脸颊,窗外的风很大,很凉,他的长衫半挂在窗外,猎猎作响。
他这般看着月亮,机械的拿起身旁的酒坛朝着嘴中灌去,寂静的房间内,满是液体潺潺的悸动。
然后明川美力忽然出现在了房中,他没有打扰他,兀自坐在桌旁陪他喝着闷酒。
“大叔,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有阴晴圆缺?”
酒是好酒,是顶好的雪花酿。话是好话,是亘古不变的命理。
“因为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明川美力难得文艺一番,
“若处处都很美满,这生活便没有了应有的滋味。”
少年郎面无表情,事实上他并不希望有人能回答他,他只是想说话。
所以他继续喝酒,继续沉醉在月色中,然后过了很久,他再次开口。
“敖狂,本名敖长生。流云涧第二十三代核心弟子,流云涧内唯一一位外姓族人,一直学艺直到二十五岁重归家族,投军报国,终成一代名将。”
明川美力无动于衷,他知道这些东西瞒不住他。
“敖狂生有三子一女,长子敖长霄,次子敖长云,三子敖长空,赫赫有名的敖门三子,无疑不是将帅之才。而他的独女敖慕雪,却鲜为人知从不现世,自小离家学艺。”
少年郎终于将头转了过来,说道,
“而她学艺的地方,也是流云涧。”
明川美力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似是想到了些许美好的回忆,
“那年我十岁,她八岁,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却是被她欺负的哭了鼻子。”
“她后来成为了你妻子,婠婠的母亲,而她死后,你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婠婠来到了俗世间,创立了芳菲阁。”
少年郎将头靠在窗墙上,继续说道,
“为什么不告诉婠婠敖狂是她的外公?她有权利知道一些事,包括这个家族的真正身份。”
“你应该知道明川家族是一个什么氏族,慕雪嫁给我的代价就是断绝和俗世的往来,断绝任何关系。”
明川美力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她放弃了一切和我在一起,最终却还是死在自家人手中,真是可笑啊。”
“我离开家族之后来到伽罗城,从来不敢去拜见岳父,因为我实在没脸见他。而婠婠,她只知道她的娘亲因病去世,从不知道还有一个外公,三个舅舅。”
“这个家族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我不希望婠婠有一天会在噩梦中苏醒,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快十八年,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桌旁的男人一瞬之间尽露疲态,那丝痛苦在他的心底同样隐藏了很久,所以他饮下杯中酒,一滴浊泪黯自流。
“所以,阴晴圆缺,真的好吗?”
少年郎还想喝酒,他的双瞳深处不知不觉弥漫了璀璨的炫彩之意,可是酒坛已空。
砰
空了,那便是没用,就好像他,他的身躯是空的,灵魂在月色下沉睡,做着不想苏醒的梦。
月色下,少年郎醉眼朦胧,看着头顶的月亮说道,
“去他妈的阴晴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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