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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王的身影在白雪中显得有几分迷离,叶长安甚至不清楚幻王是否会离去,但是叶长安自信幻王还没有发现自己。
但恰恰就在这时,幻王一声轻笑,“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这声音令叶长安身子颤抖一下,叶长安便要起身,却不想一声佛号传来,使静谧的雪夜更加静谧。
“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止住了叶长安的身体,让叶长安的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佛号的来源处,好似很远,却又似很近。
“大师佛法高深,还不知是流云宗坐下哪位神僧?”幻王大袖一挥,那佛号如青烟,便消散了。
这雪是顺天府今年第一次下的,初雪柔软,踩在上面也没有声音,可是,这会儿山林里却响起了踏雪声,由远及近,噗呲噗呲,一步一个脚印,把新雪踩了个通透,借着淡淡雪光,叶长安隐约看见一个老僧慢慢走来,穿着破旧僧衣,一双草鞋,在这寒夜里十分单薄,单薄中又露着十分坚毅,长长的胡子和白眉,带着几许德高望重。
老僧一直走到叶长安身边才停下,便打了个佛礼道:“老衲圆海,幻王施主,二十年不见,风采依旧!”
说罢却向叶长安伸出了一只手,叶长安觉得亲近,对着圆海一笑,便搭住了那只手,只是一只平凡的手,在这雪地里却一点儿也不冷,叶长安起身,连忙拜道:“雪山派弟子叶长安见过圆海大师。”
圆海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便望向了不远处的幻王。
叶长安之前也才知晓这个神秘人叫幻王,只是叶长安苦思也不曾记得江湖上有这号人物,但看刚才圆海大师的神情,这幻王只怕是隐居许久的江湖名宿,在这个时候重出江湖,又只怕是和长生隐秘有关。
就在叶长安思考之际,那幻王却好似突然翻脸一般,暴怒道:“圆海你个老不死的,不好好在流云宗修你的佛法,跑到应天府来做什么?”
圆海不为所动,慢慢道:“你跑到应天府又来做什么?”
“你是要存心和我作对?”
圆海摇了摇头,“二十年前,我就在应天府。”
幻王一听,脸色大变,“你在此地隐居了二十年?”
圆海微笑不语。
幻王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老太监的干儿子曾经做过和尚,却是你这老和尚的徒弟。”
圆海点点头:“是我的不肖徒弟。”
“哼。”幻王一声冷哼,右手往那不远处的角落一伸,整个人就消失不见,而瞬息间,圆海也不见了的踪影。
叶长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听见空气爆裂的声音,角落一个身影蠕动,叶长安定睛望去,又觉得刮起一阵冷风,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地上爬起来,却是那个冯蛟。
那冯蛟颤颤巍巍,似乎身受重伤,就在幻王与圆海大师交手之间,幻王先声夺人,空隙间已经是隔空一掌,叶长安虽然反应较慢,但在这人命关天的当头,也察觉幻王要暴怒杀人,瞬间提起十二分功力,使出无上轻功,刹那间便奔到了冯蛟身前,一招阳春白雪,暗含化雪针的气劲,将那一掌给挡了下来。
虽然只是普通一掌,却也声势浩大,叶长安身后刚爬起的冯蛟,又被气流卷入,陷入昏迷。
只是这时,幻王圆海交手一合,不分高下,似乎没有要再动手的打算,也是头一次,幻王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好奇之色,就连圆海也不仅暗自奇怪:“我不过在此地归隐二十年,难道这二十年江湖人才辈出,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子竟有如此功力,难道是我真的太老了么!”
其实叶长安也是有苦难言,刚才幻王直取冯蛟的那一掌,看似普通,实则暗藏杀机,叶长安也是逼不得已,一来冯蛟知道神秘地图之事,不能断了消息,二来叶长安也不想这人平白无故就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才硬着头皮去挡那一掌的,只是接掌之后才大叫不妙,这幻王不知道练得什么霸道狠毒的功法,掌力虽然被卸去,但是那股内劲却如跗骨之蛆一般,窜进叶长安的双臂之中,叶长安顿时觉得手臂如被万千虫蚁噬咬,痛痒难耐,唯有双目紧闭,不敢说话,只是额头的汗水却已经出卖了自己。
这边叶长安勉力苦撑,幻王却哈哈大笑道:“不知所谓的小娃娃,你能挡下我这一掌,也算有几分能耐,只是这霸王劲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当得金刚庇佑。”幻王语音刚落,圆海大师便打了个佛号,紧接着就是一道浑厚无比的掌力袭向叶长安,不待叶长安反抗,这掌力已经包裹叶长安全身,这一掌声势浩大,夹带风雷之势,打在人身上,不死也得半残。
叶长安内心大叫糟糕,这老和尚怎么也来害自己,就连一旁的幻王也是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圆海和尚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见掌力过后,叶长安惊出一身冷汗,浑身上下没有半分不适,更如如沐春风一般,刚才双臂所受霸王之劲也无影无踪,叶长安才反应过来,原来圆海大师是在救自己,连忙抱拳道:“晚辈谢大师救命之恩。”
圆海呵呵一笑,“小施主言重了,你内功深厚,这霸王劲还不能威胁到你性命。”
叶长安再次谢过,不再多言,抱起身后的冯蛟,一个翻身,便往后退去。
而幻王却好似看不见一般,只是盯着眼前的圆海,随即哈哈大笑,“好个金刚庇佑,我看你能庇佑别人,又能不能庇佑你自己。”
圆海大师摇了摇头,“身藏金刚之力,心怀菩萨心肠,幻王施主,出手吧!”
刹那间,幻王一头白发无风自涨,气劲激起漫天残雪,杀机尽显,场中气氛凝固至冰点,而圆海不为所动,右手一伸,不知哪里来的一串佛珠上手,却是闭目,口中默念经文。
“浮屠灭道,破空。”幻王出手之间,已经是绝招上手,只见一道人影,破空而来,瞬间已到圆海身前,这身法快到极致,就连破空掌力比起来,都是先发后至。
眼见幻王杀到圆海身前,圆海已经是避无所避,幻王变掌为爪,直取圆海天灵,口中喝道:“擒龙。”
正在危急之间,圆海睁开双眼,双手合十,大喝一声:“执我相。”也不见圆海往后退去,更不见幻王擒龙之手收回,但是幻王一爪,确实打在空处,就连随后而来的破空掌力,也只是将空气震得赫赫发响,没有伤及圆海分毫。
幻王一招不成,立马回到原地,再起攻势,依旧是浮屠灭道,“六道轮回。”说完,幻王隔空往下连拍六掌,这掌力凌空不灭,手印在黑夜中清晰可见,待六掌拍完,才往地下窜去,而这边,圆海口中又道:“执人相。”
话音刚落,六道掌力已经是从地里窜出,在圆海周身爆开,一时间雪土纷飞,幻王哈哈大笑,在远处的叶长安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待到尘土尽落,只见一个老僧盘膝而坐,手中佛珠转动,口中念念有辞,却是没有受伤痕迹,就连破旧僧衣,也无半分变化。
幻王见连取两招也无成果,内心是又怒又惊,暗想本以为自己浮屠灭道修炼至大乘,再入中原,便少有敌手,没想到初来便遇到这流云宗三大神僧之一,功力便不在自己之下,一时间,已经有了撤退之心。
只是就这么撤退,幻王实在觉得脸上无光,以后传了出去,不是说自己矮了这老和尚一截,旦见这圆海盘膝而坐,不受外物影响,幻王双手一收,不禁赞叹道:“不愧是流云宗三大神僧之一,咱们这样打个几天几夜只怕也分不了胜负,不如咱们来个一招定胜负怎么样?”
圆海闻声睁开双眼,道:“就依施主所言。”
这边叶长安却觉得不妥,这幻王诡计多端,不可轻信,连忙出言阻止道:“大师不要中了这幻王的诡计。”
幻王闻声一声轻笑,却不理会叶长安,只把眼睛看向圆海,圆海起身,看了看幻王,又看了看叶长安,才对叶长安道:“小施主不用担心,这幻王施主成名已久,不会做此背信之事。”
“哈哈,还是大师了解我,如此,请大师先请。”幻王双手一缚,几缕白发飘飘,静待圆海出手。
圆海双目平视,似在苦思,又神色平静,口中念道:“众生因有我执,故陷于烦恼之苦海,倘能从生死烦恼苦海,渡到不生不灭、既为彼岸。”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但话语过后,圆海双目圆睁,周身竟然显现杀机,圆海大吼一声:“金刚一怒,摒离四相。”
这边幻王一见,心中大惊,难不成这老和尚还要取我性命不成,心下也是大为恼火,还真当我是怕了你不成,连忙使出浮屠灭道绝学,喝道:“虚空尽灭。”
便见两道人影交手,而两人又似丝毫未动,虽然只是一招,但是金刚一怒与浮屠灭道两大绝学,更生出无穷变化,叶长安在一边看得是异彩连连,当世两大高手过招,叶长安能有幸一睹,未尝又不是机缘。
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叶长安神游归来,旦见眼前只有一老僧坐定,那幻王已经消失不见,叶长安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圆海大师,圆海气色不佳,但身上并无伤势,想来是因为施展绝学,颇耗功力,叶长安心下好奇,扶起圆海大师便问道:“晚辈斗胆问一下,不知大师与幻王胜负如何?”
圆海理了理僧衣,微笑不语,信步往前去了。
叶长安连忙转身带起冯蛟,又想起之前被幻王所杀的丁剑,向大师问道:“之前幻王所杀之人是朝廷锦衣卫千户,我们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太好。”
圆海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叶长安一眼,才道:“他没有死,早已经走了。”叶长安闻声正想着那丁剑是何时离开的,再抬头,却只见一连窜的脚印,圆海大师已经走远,只留下一句话在林中荡起:“金刚一怒,非凡人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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