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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鸦噪声中,白峰桤突然“哼!哼!哼!”一连三声叫起,嗓音并不大,但身距较远的裴仲卿便觉得三波声浪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激荡在双耳鼓膜之上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头脑阵阵晕乎。正在诧异,那边已经有人承受不起白峰桤内力震荡,忍不住惊叫起来。
白峰桤话音落下,那边骚动随之灭息。他以内力相逼,发出三声冷笑,发聋震聩,威力无穷。功力稍差之徒哪里经得起如此雄浑之力激荡,顿时惊呼失态。裴仲卿不禁大是佩服对手功力,“盖塞北”称号果不虚名。诚然,白峰桤没有超人功夫,也不可能震慑这帮乌合之众,使之马首是瞻。
三声冷笑之后,白峰桤喝道:“何不凡!”说话尖细刺耳的辽水大丑枯枝条儿猛地吓了一跳,口儿结吧着道:“总管大人……”上前一步且听白峰桤有何吩咐。白峰桤并不正视他一眼,转向众人冷冷地道:“河西鹞鹰李光弼威震西北边关,实不亚于一代名将王忠嗣。万马军中取将军人头如探囊取物一般。白某不是李光弼对手……”裴仲卿冷吸一口凉气,暗道白峰桤果然厉害,不但功夫深厚,诡计多端,更难得谨慎无比理智异常,不见其丝毫自大狂妄。他的主子那个康某,选择他为总管,可谓知人善任,主奴二人实难应付。
白峰桤继续道:“白某与曳落河众兄弟千里追踪李光弼,务必轻心不得。今我在暗处,敌在明处,正是有利时机,智取乃是上策。稍有鲁莽之举,丢命伤人,亦难以成功。引起对手警戒,露出蛛丝马迹,非但不好对付,日后行动更加艰难。破坏康大人千年大业,更是罪不可赦……”
被称为何不凡的辽水大丑见白峰桤并非训斥自己而在示戒众人,马上放下心来。白峰桤这番言语,他听得颇不以为然,正在听得漠不关心,白峰桤突然身子前探,右猛手伸向了他。
何不凡心中大惊,不知白峰桤为何又要惩罚自己,急忙后跃,就听“呛啷”一声,腰中长剑已被白峰桤轻取手中。何不凡师兄弟被其同伙呼之为“辽水三杰”,功夫本是不弱,三丑之中又数他功夫最好,但在紧张后跃之际,佩剑已被白峰桤轻而易举地从自己腰间取走。何不凡顿时一凛,傲慢之态再次收敛起来。
白峰桤道:“河西鹞鹰不是轻易给予之辈,他的同伙智裴二裴仲卿为亦非寻常之徒。白某早闻王忠嗣府中四大家将,哪个不是英勇豪杰。家将之中秦大河和这个裴仲卿尤其厉害无比。那个勇秦大如今不知去向,吾辈日后慢慢寻踪秘查不迟。眼前这个裴仲卿不但武功高强,更是行事稳重,机智过人。王忠嗣将幼子托付给他和李光弼,正是他长处过人。曳落河如今身临大敌,谁若不听号令,擅自妄动,毁坏康大人大计,如同此剑!”
说着把何不凡长剑向空中一举,手臂只是用力一晃,只听“叭”的一声剑身已经断为两截。没待断剑下落到地,白峰桤一脚踢起,断剑“呜”的呼声划向天空。月光照在断剑之上,只是一闪之后便消失在夜空里。过了好大一会儿,众人才从惊疑之中清醒过来,轰然喝彩。夜深人静,传出了老远。这些人跟随白峰桤有些时日,但见他显示功夫机会并不多。白峰桤运功三声冷笑,窃取辽水大丑何不凡佩剑,摇臂而折不是亲眼所睹,如何相信他的功夫这般神奇。喝彩声后,人们逐渐安心静气,慢慢回味这个总管的训斥。
白峰桤深知乌合之众约束之难,跟踪李光弼干系重大,关键时刻唱荒野之中立威束众,好歹也能煞下他们傲气。尽管如此,何不凡一些生性狂傲之徒,内心仍不折服,但再也不敢表露。白峰桤瞅了众人一眼,道:“四通客栈计谋未成,吾等行踪已被李光弼识破。再去盯梢已难取胜,众兄弟暂且分散,长安相聚,再作定夺。”
停顿一下,白峰桤道:“辽水三杰、河北蓝氏伯仲、山南五雄、老君洞玄洞主、海鸟派阮掌门慢行一步。白某有事相商!”把手一挥,余者马上散去。裴仲卿知道,白峰桤留下这十余人定有更加秘密要紧之事,他大气不敢呼出伏着不动。
白峰桤道:“各位兄弟,康大人有言:大业若成,荣华富贵共享!”除重伤辽水二丑麻脸客之外,何不凡等人顿时神情凝重,起身而立,面向东北,异口同声:“谢主隆恩!吾辈戮力同心,必保主公大业早成。”裴仲卿引颈观看,白峰桤众人言行俨然如同众臣对帝王遥拜之礼一般。虽是无耻之态,却让人看得怵目惊心。
拜别,当中一人道:“请总管白大人在康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说我山南五雄经营财货北至回纥,东到高丽,南去大理,西近吐蕃,大有生财之道!”白峰桤见说话之人是山南五雄中的老大凌鸷。此人喘着粗气,大嘴一咧一撇,神情极为得意,道:“此番营收银两五十万,正在包裹行装,正月定然凑足全数上程北运。”在他身边的四个胞弟老二凌鹫、老三凌鹪、老四凌鹤、老五凌鹏,站在身后跟着躬腰抚胸,誓言旦旦,显得十分自信。
白峰桤手捋胡须,望着眼前五位胖墩墩的土财主模样兄弟,连连称许点头,道:“很好。江湖财路多,丝毫不放过。纳输财物愈多,愈能显示对康大人之忠心。”他的一番话不但在怂恿山南五雄去巧取豪夺,不择手段,更在狮子大开口,贪婪地向凌氏兄弟索财讨物。五亲兄弟受宠若惊,凌鸷道:“兄弟此事一了,回去力督各路商号店铺加紧生财……”
凌鸷还未说完,被白峰桤称为河北蓝氏伯仲的蓝智蓝勇已抢过话来,一齐向白峰桤躬身行礼,蓝智道:“总管大人,小可与舍弟蓝二奉命暗察河北路,如今已将洛阳、路州、魏州、河东等地城池防守密制成图。只待京师周围查防一毕,各道各地城池防守密图一并请总管大人转献主公大人……”
白峰桤打断他的话,道:“各路城池防务与军机大计探访,务须迅密。先将密制成功之图呈来,其余速去完成!”他对河北蓝氏兄弟动作缓慢有点不满。蓝勇一听要坏事,忙越其兄长蓝智面前一步,道:“禀报总管,先前已经完成的密图已经妥当地保管在长安,数日京城相会,即刻奉上!”白峰桤顿时阴沉下去,不去搭理蓝氏兄弟,转向老君洞主通玄道人、海鸟派掌门阮浙东,道:“道长和阮掌门之事进展如何——”此二人联络江湖各派,为其主子“大计”不遗余力,一见白峰桤发问,连忙恭恭敬敬趋前答要。
这些人向白峰桤表功时神情激昂,底气充足,眉飞色舞,似乎个个已为那个康某立下了莫大功勋。裴仲卿听得十分肉麻,同时对他们活动势力如此之大惊讶得阵阵发呆。这伙人不是在为谋反叛乱的事暗作准备,又是为了什么?没有想到当今天下太平,盛世而治的大唐疆域之中,竟然有如此大胆的反贼在暗中谋划,当真是狗胆包天。
何不凡见同伙争相邀功,对他们的一个超越一个奴颜婢膝之态视而不见,面向天空脖子微微仰起,好似星象大师察算苍穹中的星辰一般,三师弟矮冬瓜倪兆隽守护重伤二丑麻脸客,见此不敢抢在他这个大师兄之前多说一句。白峰桤瞅得奇怪,心知有异,道:“辽水三杰,有何指教?”何不凡见他对自己如此客气,立即收敛狂傲,道:“总管大人可曾听说一句名言: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说到后半句时,竟然摇晃起脑袋来。
这是大唐之初年轻才子王勃名作《滕王阁赋》中一句,当世名流之中交口诵阅已久。白峰桤见他把一句赋文诵读得如此文文诌诌,大是不伦不类,心中微觉诧异,脸上不动声色地道:“此乃本朝始初文苑四杰之一王子安之作,说的是丰城宝剑的典故。”白峰桤腹中文墨不少,见识也是不凡,毫不费力的一语道出。
何不凡又道:“总管大人,可知此句赋文描述是何宝物?”山南五雄、河北蓝氏兄弟、老君洞主通玄道人、海鸟派掌门人阮浙东见辽水大丑考究起总管,不知闹啥玄乎,皆不多言,都在一旁冷眼相看,静观其态。
白峰桤见何不凡反客为主,连续反问自己,心中大是不悦,但他忍耐极大,道:“王子安赋中赞叹一对礼物,叫龙泉太阿。据说春秋之时,吴越铸剑大师干将、欧冶子等人铸造了这对宝物。此二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史书又言:晋代大臣张华发现苍穹之中,斗牛两座星宿之间常有紫气显现。那张茂先博物洽闻,世无与比。他追根究缘,使人于豫章郡丰城狱掘得宝剑一双。上有题刻:龙泉、太阿。此二剑出世,斗牛二宿之间紫气消失,王子安的名句由此而来。后来这一对宝剑不知何故而没入水中,据说有人亲见两宝物化为双龙飞天入汉而去。神物多秘,传说而已,无法考证。”说完后,眼睛盯着何不凡,看他还有何话要问。以他总管之尊,平心静气说出一席话来,已属不易。
何不凡却并不在意白峰桤的神态,把头傲慢地转向阮浙东,道:“阮掌门雄踞东南大海,想必定知龙泉太阿二剑之主?”他对阮浙东等人恭敬程度与白峰桤明显不同,哪里把几人放在眼里,语气竟如责问一般。
阮浙东大为忿怒,瓮声瓮气地说:“普天之下,难道仅存你何大侠一人博物不成?”他本欲不加理睬辽水大丑,但又恐在白峰桤等人面前失去面子丢了架子,便按住怒气往下说道:“吾辈久居东南,海边雄屹名岳莫干山,正是白总管刚才所言春秋铸剑大师干将铸造宝物之处。如今莫干山派幽居其上,江湖早已有言:龙泉太阿宝剑与八会神功、百毒神敌丹为莫干山派镇山三神物……”他这般又是宝剑,又是神功,还有神丹一说,立即把众人吸引过来。
老君洞主通玄道:“莫干山派三神物果真神奇无比?”他对此深感羡慕。阮浙东“呸”地猛啐一口,道:“莫干山派三神物真的很神,都神到云汉深处斗牛二星宿上面去了——”他拉长音调,神态轻狂,可以看出对莫干山派“三神物”十分鄙夷。通玄道人没有听出其中味儿,反问道:“咋能神到这等厉害?”
阮浙东戏侃道:“龙泉太阿二剑没水化龙而去,已为上天神仙所得,莫干山派可望而不可及,是神奇一;莫干山派掌门人干如明,近年来病入膏肓,少出山门,将不久于人世。阮某先后与干如明两位师弟,莫干山二雷公谯如水、况如镜动手进招,并未感到他们的功夫神奇。莫干山派八会功夫神到何处,看来只有他们升上天国的祖宗能言其妙,是神奇二;百毒神敌丹有起死回生之妙,却不能挽回掌门人干如明神仙地府之行,是神奇三。有朝一日,阮某定要再上莫干山,海鸟派倒将执帚清扫一番,在剑池之侧恭候白总管和诸位。”说到这里,禁不住哈哈大笑,非常得意,好似他已经征服莫干山派成了莫干山的主人一般。
通玄道人颇不以为然,道:“阮掌门此言差矣!依贫道从中推想,那龙泉太阿二剑化龙而去不得其踪,说得不错。但莫干山派八会神功、百毒神敌丹两件神物料来不是虚言。当下莫干山派神功不彰,大有可能干如明这一代传人手中练得不得其要罢了。那神丹虽不能起死回生,但延年益寿、祛病强身之妙定然不是谬论。”道家于修为炼丹极有造诣,他对阮浙东大言不惭、狂妄之极甚是轻蔑。
何不凡一旁瞅着他们对话半日,见此接话来,道:“道长身居仙山灵境,果然洞察人间百事。不但那神功神丹是有的,那龙泉太阿一对神物在凡间也是有的!”他对有幸与通玄道人谈到一起,感到十分意外,说起话来精神为之一振。
“啊?”包括白峰桤在内所有的人顿时都大吃一惊,哪里料到这个奇高奇丑奇枯的家伙,竟说出如此惊天动地的话来。白峰桤强压住心头激动,佯装迷惑不解,道:“何兄何来此说?”他对何不凡的询问口吻已经大为不同,居然称兄道弟起来,辽水三丑和其他众人顿时大是意外。这件事儿对习武之人,特别是白峰桤这样有心称雄武林来说,实在是重要不过。
何不凡端足架势,道:“何某师兄弟三人前些日子涉足西岳华山,意外地听得华山掌门人‘酒中君子’岳近天酣醉之中吟出武林密传四言:天宝物华,龙泉太阿。但据其一,武林首席……”
辽水大丑的话还没有说完,阮浙东“哈”、“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起哄道:“果真是那岳酒鬼醉中之言,但据其一,武林首席。如何能够?”阮浙东被何不凡与通玄道人联手嘲弄自己一番大为光火,见何不凡说出此等言论,忍不住抓住机会出口相讥。海鸟派行走东南沿海,称霸一方,打家劫舍,能被阮浙东正眼瞧上一下的江湖人物微乎其微,像辽水三丑自是不在他的眼里。
何不凡一听,顿时怒气横生,口中傲慢地对阮浙东道:“华山派‘酒中君子’岳近天说的当然不是醉话,喝大海苦水长大的汉子倒似醉意十足,实属孤陋寡闻之徒,井底之蛙!”他把阮浙东责斥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
说到此处,何不凡扫视了众人一下,继续道:“如今龙泉太阿这对千古神物,已经重新回到人间。华山派全部弟子已经尽数出动,正在四方打探。不但如此,从波斯摩尼教分支而来的大明尊尊主弗多炭、根基尚不牢靠的所谓青竹帮帮主秦义秦德厚、河南太清宫掌门人无为子、长安大兴善寺高僧不空等众多门派之主亦已探得这武林密传四言。各大帮派都在行动,秘而不宣。”
“哦?”白峰桤轻轻地叫了一声,对自己消息来得迟缓,探打宝物落在人后甚感意外和不安。阮浙东已经恼羞成怒,刚欲与何不凡反唇相讥,一听此言,立刻沉默不语。莫干山派与海鸟派相距不远,可以说是毗邻面居,对此却孤陋寡闻不能不大感惭愧,欲与辽水大丑唇舌之争的勇气顿时泄尽。
白峰桤道:“想必何兄在宝剑打探方面,已领江湖各帮各派之先一步?”他急欲知晓龙泉太阿二剑下落,虽瞧何不凡很不顺眼,特别是那傲慢得意神态常人皆感恶心,但为笼络人心,竟与这个手下狗东西再次称兄道弟。
何不凡大是受宠若惊,忙道:“总管大人,属下的确探来一些眉目。神物之一太阿宝剑当下现身唐廷深宫,为当今天子所有。”众人一听,顿如泄气皮囊,头脸立刻下搭,各自摇头叹息。大唐皇宫机关重重叠叠,宫廷护卫高手如云,非常人心念之处。太阿宝剑归帝王拥有,饶是你有天大本领,也该绝了非份之想。
蓝智叹道:“何大侠,眼前谈论太阿宝剑正如鼻子上挂鲞鱼——嗅想,休想呀、休想!”蓝勇和凌鸷五兄弟、阮浙东一起轰然大笑,边笑边瞅着何不凡,嘲笑他如此装腔作势,费精劳神打探来天下第一的神奇消息,却毫无用处。
何不凡脸上尴尬之色立显,口中嘟囔着,分辨道:“探清宝剑下落最为重要。但有知晓之处,定有取来……之……”说到这里,却张口结舌起来,怎么也说不下去。他本意是但有知晓之处,定有取来之日。马上想到皇宫深院险境,畏难之情也同样生起。阮浙东见他底气不足,“哈……哈哈……”笑得更加起劲。
通玄道人一旁接上话来,道:“但有知晓之处,便有取来之时。眼下只是时机尚未到来,何居士说得甚是!”何不凡没料到再得知音,马上提高了嗓音,大声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何某在此多谢道长!”说罢向通玄道人深鞠一躬,以他平日傲慢性格,此举实属罕见。
白峰桤沉思片刻,道:“天宝物华,龙泉太阿。但据其一,武林首席。武林密传四言或许有其道理,需要时日解密方知灵验。曳落河如能拥有其一,于康大人大事定然有助。众兄弟切莫丧气,唐宫虽然深险莫测,终就是凡人生息之地。”
一番话极具诱惑力,众人顿时亢奋起来。尤其是何不凡与矮冬瓜倪兆隽二人立刻把衣袖一捋,连连道:“不错!不错!”大有跃跃欲试之念。通玄道人手中拂尘也忍不住挥舞一下,激动之情显而易见。白峰桤见无事可议,起身道:“各位兄弟,机密大事,严守为要。分头……”声音越说越低,只见众人不时俯首点头。不一会儿,白峰桤将手一挥,一行人便分散开去,消失在月夜之中。
直到对方一伙人走远不见踪影,隐在一旁的裴仲卿才从寒冷中欲慢慢起身。一个多时辰隐身埋伏,寒冷不在话下,习武之人运起内功尚可抵御寒冷,只是长时身体不得伸展,两条腿早已麻木不仁,起身站立竟然有些困难。白峰桤等人功力深厚,裴仲卿怕有声响便暴露目标。
裴仲卿感到态势大是沉重,个人生命受到威胁事小,意外听得许多不法机密,如不设法传送朝廷,查清有关真相,早作准备,九州大地定有重大浩劫,黎民百姓难逃水深火热之苦。
月光西沉,裴仲卿刚欲起身,忽然发现一条黑影从身后移近过来。当时惊得目瞪口呆,哪里料到螳螂捕蝉,更有黄莺在后,真是凶险之至。相形之下,他的武功与身后黑影相差得一清二楚。此人只需一掌挥打过来,他顷刻便有性命之忧。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冷汗从周身四处往外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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