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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一大早,鸦鹊子(喜鹊)在屋前的核桃树上叫个不停,苏德义的母亲在堂屋扫地,大声地对苏德义说:“快起来,你大哥今天要回来,你还去供销社买点杂糖之类的东西,你那侄女就爱吃杂糖。”
“您怎么知道大哥今天回来?他不是每年都到丈母娘家里过年的吗?”
“今天鸦鹊子叫得早,这是报喜的,说今天有亲人来。谁是亲人?还不是你大哥他们!以前他不回来过年,那是房子太窄了,没有地方住,你二哥做了屋,现在屋子宽敞了,他就不愁没地方住了,自然是要回东坡来过年的。”
东坡,其实也不真正的在东边,它只是在苏溪河的右岸的东南面,成一面山岭。太阳只能在升到山顶以后,才能把东坡的地面晒着。早晨,这里阳光常是姗姗来迟。地面的冰凌坚硬如石,要是当着阳光,地面早是稀泥烂浆的了。
苏德义吃了早饭,走出大门,对面山上的雪化完了,田里到处是苞谷杆子相靠而扎成的垛子,油菜地里一片碧绿。麦田里的新苗清新如洗,绿油油的。朝下看,苏溪河,还笼罩在晨雾之中。山下的雾像一条乳白色轻纱,盖住了河底人间的秘密。
苏德义从家里走到苏溪河街上,雾气已经散了,可以看到明朗的街面。街上办年货的人不少,却背笼,提篮里,并不是满满当当的,人们上街,纯粹是打发那无聊的时光,这几天大雪封山,人们待在屋里,感到非常无聊,好在昨天太阳出来了,苏溪河的积雪溶化了,人们可以上街了。
“苏德义!”有人喊他。
苏德义四下里张望,寻找,不知是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苏德义!你几时回来的?”一栋房子的楼上,窗口里向外伸出一个脸来。
苏德义认出来了,那是大队小学的民办老师闵顺禹。“你在这里住?”苏德义问。
“我在这里做事!”闵顺禹说。
“你也没当老师啦?”
“民办民办,临时干干,一有新人,马上就换。”
“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这家棕床厂做棕床,按件计工资,比当老师强。”
“你下来,我们好久没在一起说话了,你下来我们好生聊聊!”
“不行,我还在工作,这里是绷床的车间,我就在这里做事。”
“大队小学还有哪些人在?”
“还有一个老先生,张明轩老师,他是公办老师,还没走。”
“民办老师都走啦?”
“是的!”
“为什么要走?又跟我一样挨批啦?”
“差不多,三天里有两天要学习,开会,上面又经常组织考试,检查老师的知识水平和业务能力,要求高得很。他们又不派我们去学习,只是一个考,考,要交钱,你想,我们的那点工资少得可怜,还要不住地交钱,不住地要民办老师跟公办老师一个水平,我真做不到。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我真的没那个家底。我不出来学点技术,挣点钱,我连家都成不了。”
“今天腊月二十八了,你们还没放?”
“我们厂里跟人签了合同,我们正在赶做最后一批床,过年那天是可以回去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去办点年货。”
“那你去吧!”
供销社里这几天生意好,山民都赶在这几天来百货店看看,也都只是买点小孩吃的穿的东西,大人自已都将就点,过惯了穷日子的人,都是如此。
苏德义遵照母亲的吩咐,给侄女买了几样杂糖,自己又给侄女买了一顶红白黄相间的有个大红缨子的线织落松帽。他也不知买什么侄女会高兴,侄女五岁,还没上学,她喜欢什么呢?
从供销社出来,一辆从县城开来的双排坐货车正停在供销社门口。大哥苏德仁领着大嫂,女儿从后座走下来,兄弟相见,没有握手,也没有拥抱,只是满脸挂着喜气。
“你修铁路去了,几时回来的?”大哥问。
“回来三四天了,路上很冷吧?早晨妈就说你们要回来的,果然猜准了。”苏德义说。
“妈怎么突然想到我们啦?”大嫂说。
“早晨,鸦鹊子在屋前的核桃树上叫个不停,妈说,早晨鸦鹊叫,有亲人来,猜到你们要回来过年的。”
“鸦鹊叫,还很灵的!”大嫂说。
“那是猜的,鸦鹊和乌鸦是一类鸟,人们不喜欢乌鸦,只喜欢鸦鹊子,主要是鸦鹊是喜鹊,说是可以带来喜气,一种心理作用而已。”苏德义说。
“老年人信这个,你不能当面这么说。”大哥提醒道。
“这我知道。我们回去说,站在这里冷。”苏德义帮着大哥扛起那个大提包,在前面走了,苏德仁背起女儿跟在苏德义的后面,往东坡走去。
山上,冰凌化了,路上一片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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