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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周忿忿不平地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他们以为你在学雷锋做好事。”
杜伊涵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本小姐本来就是在做好事！”她捂着鼻子摆了摆手：“臭死了！离我远一点。”
“那行，你在前边走，我离远点跟着你。”杜依涵看见齐周走路显得不自然，右腿行动僵直。她奇怪地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受了点小伤。“齐周咧着嘴笑。杜依涵低下头一看，他发黑的棉裤上有早已干涸的血迹。“你流了这么多血，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她表情紧张地说道。
他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赌气似地说：“我不去医院。”
“你这个混蛋！你不去医院得了破伤风死了怎么办！我得担法律责任！”
齐周压低声音反过来劝说道：“其实我就是点小伤，你先借我点钱，我去买点药。”
“你？”见她仍然在犹豫，齐周继续劝说：“我以前学过创伤救治，不会有事的，也绝不会让你承担责任。”
“你死了活该！干我什么事！”
“对，你说的没错，所以请先借我点钱，等以后挣了再还你。”齐周讨好似地露出笑容，让杜伊涵又看见了他那发黑的牙龈，她恶心地捂上了口鼻。
“给你，拿去！”杜伊涵从皮包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他。“赶紧滚吧！看见你就恶心。”
“好的，”齐周接到钱拨腿就走。“等等！”杜伊涵叉着腰在他背后说道：“快去快回，一会儿在这儿集合，别走丢了！我去给你买点牙刷洗发水毛巾和洗澡用的东西！”
齐周向她摆了摆手表示听到了，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家大药房的门口。刚准备进去，这时上来一个保安立即拦住了他：“你怎么回事？哎哟！怎么这么臭？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乞丐！要饭也不挑挑地儿！这是你来要饭的地方吗？”
这保安嘴皮子利索，不由分说把齐周挡在了门外。
齐周立马把攥在手里的钞票亮了出来：“谁说我是要饭的！我是来买药的。”
“买药的？”保安悻悻地看了他几眼，怜悯地说道：“进去吧，买药的时候排着队，小心点别把污渍碰到别人身上。”
“多谢了，保安兄弟。”齐周顺利地进入了药店，刚一进门，四周的人像看见瘟疫一样捂着鼻子躲避他。坐在柜台后面的一个穿白大褂女人立即站起来大声叫唤：“怎么把要饭的给放进来了！保安呢！”
齐周站在药房光滑的地板上，把手中的钱伸出来说：“我要买药！”
“出去！不卖给你！把我的客人都熏跑了！”穿白大褂的女人皱起眉头捂着鼻子说。
“我也是客人，你怎么就不能把药卖给我。”齐周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那模样！你那一身的臭味！既然有钱先把自己拾掇干净了再来买药！”女人一脸厌恶地看着他。
“我现在有急用不能等！你必须把药卖给我，不然我就站在这儿不走了，我们看看谁能耗得过谁？”齐周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你！你这个无赖！我要马上打电话报警。”穿白大褂的女人拍着桌子从兜里拿手机。
周围买药的几个老人纷纷捂着鼻子劝说道：“赶紧让他买点药打发他走算了，一直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为这点事儿也不至于报警吧。”
这女人似乎和齐周卯上劲了，坚挺着自己的原则不放松，并开始破口大骂：“就不卖给你个渣子！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不信治不住你个小畜生。”
齐周听她说要报警，表情闪烁出犹豫的神色，正思索着对策。这时从药房门外走进一对父女，身后跟着两名身形挺拔的年轻人。
这是个一眼看上去就让人产生敬畏之心的中年男人，他的举手投足间有股高高在上的霸气，仿佛生来就有的气势。他刚一进门来就挺着鼻子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像其它人那样用手捂着。他身边跟着的那名少女倒是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反而有种好奇心驱使她向齐周看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少女，她既使是好奇怜悯的笑容，在齐周看来也像是天使的微笑。她目光清澈如水，又像是夜空里最闪耀的星辰。此刻这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少女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感到温暖。
她一定是象牙塔里长大的女孩，从未见过社会底层那些污秽赤贫的人们，她代表了所有的美好事物，一切神圣无法亵渎的美。
那两个年轻男子一定是她们家的保镖，他们的站姿走路都有一副军人的做派，即使他们身穿着西装，齐周也能感觉得到他们身体里强健隆起的肌肉。
其中一名保镖看到了齐周直愣愣地盯着她们小姐，眼晴中闪出一丝怒意。他把少女挡在了身后，低声说道：“宛瑜小姐，别让这家伙污浊了你的眼睛。”
另一名保镖贴到老板耳边说：“要不要我把他赶出去？”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询问柜台后面穿白大褂的那个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噢，任总裁，你要的药已经邮寄回来了。”女人满脸堆笑地朝他打招呼。任总裁的另一名保镖立即止住了女人说话，生硬地问道：“任先生问你的话还没回答。”他的用意似乎很明显，仿佛和这女人谈话就已经辱没了任总裁的身份。
女人讪讪地止住了笑脸，不敢再看任总裁。面对着那名保镖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流浪汉，非要进来买药。他全身都臭烘烘的，把客人们都熏跑了。”
保镖看了一眼任总裁，立即对白大褂女人说道：“把药卖给他，打发他走人。”
“是，是。”女人立即指派手下的一个小护士站到柜台前招呼齐周：“请问你要买什么药？”
齐周把目光从任总裁一行人的身上收回来，走到柜台前说：“我一边说你一边给我拿。”
“我要哌酮两支，冻干多价气性坏疽抗毒素三支，双氧水一瓶，生理盐水一瓶，试管两个，真空吸管两个，碘酒少许，酒精棉棒一包，纱布，局部麻醉普鲁卡因注射液一支，2.5毫升注射器两支，50毫升注射器五支，不可溶性缝合线以及医用缝合针一支。还要一把医用剪刀和镊子。”
小护士惊愕地张大嘴巴说：“你说的太快了，请慢点说。”齐周又放慢速度复述了一遍。
“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任泽凯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疑惑。一名保镖立即凑到他的耳边说：“这是严重感染开放性损伤的处理用药。”
任泽楷点了点头，说：我们走吧。”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多看了一眼齐周破烂不堪的背影。
从药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街上的路灯已经微微亮起。
齐周抬头看了看对面门面的灯箱，上面写着清心浴室四个大字。杜伊涵正在在门口等待，她看见齐周走过来，立即板起脸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害我等了你半天！”
“行了，我知道了，让你等久了。”齐周打着哈哈说：“就在这里洗澡吧，那我们进去？”
“等等。”杜伊涵郑重地说道：“这里是我爸爸的老朋友开的澡堂，你在别的地方洗澡穿成这样别人肯定不让进去，况且你还有那一身的臭味儿。所以我得告诫你进去以后千万不要乱摸乱碰，要离别的客人远点。尤其是洗澡的时候找个角落里洗，别把其他人给臭跑了！还有，我给你拿了两个大黑塑料袋，进去以后就把你这身脏衣服全部脱了装进去，澡堂子的后窗下面就是垃圾池，直接从窗口扔下去，别让人家给你收拾。”
“行了，我知道了。”齐周有点忍受不了她的唠叨。
“还有呢！澡堂外间有床，有衣箱，但你都不能用。直接在地板上脱衣服，别把人家的床弄脏了。等一会儿我回家给你拿我爸穿过的旧衣服，叫澡堂老板给你送上来。洗澡用的东西都在这个篮子里，里面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香型的，如果洗完之后还有臭味，用里面的男士香水多喷一些。篮子里有指甲钳，指甲锉，牙刷牙膏。把你的黑指甲剪一剪，手指缝里不能有一点煤星，最主要的是把你的臭牙给刷一刷，记住要多刷几遍，别一开口就让人看见你那满口黑牙，恶心死了！”
此刻此刻能看见一个清纯如花的美女在你面前絮絮叨叨，唾沫星子飞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齐周微笑着对她说：“想不到你除了漂亮，还挺会关心人。”
“你不要想歪了好不好？你这个癞蛤蟆！我就是不想让我的叔叔为难而已，走吧，进去！”杜伊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玻璃门正对着前台，门厅左右放着两个一人多高的松柏盆景。前台右边放着一排可供客人休息的沙发，这时有洗完澡的客人正坐在沙发上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左边放着拖鞋架，可供客人更换拖鞋。
前台桌面上放着一个玉制的招财蟾蜍，就是杜伊涵口中所说的癞蛤蟆。前台后面有一名浓妆艳抹的小姐坐在旋转椅上涂指甲油。她没有抬头看前来的客人，随意地问：“洗澡吗？几位？”
“就一位。”杜亦涵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拍在桌子上，小姐抬起头来，捂着嘴惊喜地尖叫起来：“小涵！你这个月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两人立即拥抱着滚打在一起，杜伊涵用双手搓着小姐的脸庞说笑：“鹏鹏，想姐了没有？来，亲一个！”
这个名叫鹏鹏的女孩长得也挺漂亮，只是浓妆艳抹的像个小太妹，傲人的双峰把黑色的体恤撑了个饱满，齐周可以清楚地从她胸口看见那一抹雪白。两个女孩在相互楼打中把该露点的地方露了个遍，让齐周险些流出鼻血。
“什么味这么臭？”鹏鹏这才闻到齐周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沙发上那些洗完澡的客人早已被齐周的味道熏得跑光了。
“啊！”鹏鹏吓得尖叫了一声：“怎么进来一个流浪汉！”
杜伊涵尴尬地捏了捏鼻子说：“他叫齐周，我带他进来洗澡。”
鹏鹏像不认识似的重新打量了一遍杜伊涵，“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改行了呀？不干记者做起社会义工啦！专门救助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高尚呀？”
杜亦涵生气的推了一下鹏鹏：“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一言难尽，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鹏鹏露出会心的微笑，她捏着鼻子瞥了一眼齐周，说：“他要洗澡我可做不了主，得跟言叔说一下，你看他身上的那味儿，让客人们以为我们这里不是澡堂改成公共厕所了！”
“行了，你说话也太刻薄了。”
“你看他傻站在这儿半天不说话，是不是哑巴呀？还是傻子？”鹏鹏笑着说。
杜伊涵立刻捂着嘴笑了：“你可别乱说话，他很正常，还挺能打的，惹急了小心他揍你！”
“揍我？”鹏鹏立刻放声大笑：“那要看我们家王帆答应不答应，我们家王帆打架的地方，连警察都要绕着走。就他？十个捆起来都不够我们家王帆一个指头。”
听到这里，杜伊涵更加得意地笑了，她就是想要看看齐周脸上吃瘪的表情。可是没想到齐周脸上没有任何不快，反而张开嘴露出了笑容，把那口黑牙露在了俩人的面前。
鹏鹏立即捂着脖子差点吐出来，杜伊涵的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混蛋，不许再张开你那臭嘴！”
“什么事这么开心？”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推开后门走了进来。杜伊涵立刻朝着男人打招呼：“言叔，好久不见了。”
这个言叔是个矮胖子，脸胖的跟包子似的，嘴一笑额头下巴立即露出十几道摺子。他进门来一眼看见站在地上衣衫褴褛的齐周，颇感好奇地问：“小涵，好长时间没见你，怎么救助起社会流浪人员来？”
“言叔，不是的，唉，怎么说呢？我想让他在你这儿洗个澡，可以吧？”
“行啊，就是有点臭，让他到大淋浴间洗吧。”
杜伊涵立即笑着说：“谢谢言叔。”她立即瞪向齐周说：“还等着干什么？还不谢谢言叔。”
“哦，谢谢言叔。”
“没事的，拖鞋架上有拖鞋，上二楼后向左拐就到了。”齐周明显感觉到，这个言叔虽然捂着鼻子和他说话，但他眉宇间露出的笑容是亲和的，他没有像别人对齐周的蔑视和鄙夷，他的笑容没有一丝做作。这让齐周感到了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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