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遥又是后悔又是心痛,仔细检查了文人杰半天才放下心,带着都繁臣踱到了屏风前。
石屏风从中部破裂,只剩下半截,靠着后方的巨石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扇面上没有任何花纹,边柱与屏框雕刻着鸢尾花的图样。
狐疑地望着残破的石屏,都繁臣摸着嘴问:“就是这东西。坏成这样还能用?”
神遥抚摸着屏风解释:“先知成亲之日,神将夫妇的贺礼便是这块屏风。鸢尾草谐音鸢尾,紫色的鸢尾花是先知至爱,所以南典夫妇特地定制了这种图案。离王执政后重建南典墓,将屏风安置到了生母处。受到先知英灵庇佑,传说中,这块屏风成为能解答各种事理迹象的究极宝物。哪怕衍天无法推算的事,也能通过「究理之屏」找到答案。虽然外形损伤,它的功能应该还在,等我试一试。”
言毕,神遥将受伤的手搭在了屏风上。看着神遥的血液源源流淌,都繁臣一脸担忧,紧紧扶着老妇。等到恢复过来的文人杰与吕世良来到一旁时,屏风灰白的扇面已经开始发散淡紫的光芒。神遥的血液好似一抹红烟,又如同入水的赤墨,似有似无地漂在扇面上。
因为大量失血,神遥的脸色发白,眼看就要失去意识。都繁臣再也按捺不住,强行把神遥的手抓了回来,立刻用绷带封住了伤口。文人杰也连忙递上温水,吕世良则陪同都繁臣一起搀扶老妇坐下。
休息片刻,神遥才挣扎着站起身子。在众人的陪同下,她颤巍巍地回到究理之屏前,研究一下才遗憾地说:“看样子还没有完全觉醒。不过继续下去,我也不能观察了。屏风已经半损,到底效果如何,我们来看看吧。”
说着,她独自站到了半截屏风的正前方,闭上了双目。神遥伸出的手刚要触碰到屏风,忽然又被都繁臣紧紧抓住。神遥诧异地睁开眼,发现都繁臣已经挡在了她和屏风之间。
“这一番接触,您又要消耗许多灵气。遥姨,再休息一下吧!或者让吕大哥再帮你恢复一下灵场。”都繁臣担忧无比,眼眶发红。
神遥心中难过,她慈爱地说:“此处不可久留。况且哪怕再等上一天,我也恢复不了多少。臣儿不用过分担心。”文人杰也拍着都繁臣的肩膀,对他点了点头。无法,都繁臣只好让到了一边。
神遥的指尖触及到了扇面,游荡在其中的血色突然有了生命,运动规律起来。他们兀自消散又重新聚首,逐渐形成一幅活动的红色水墨画。天空中游走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蛇影,蛇身突然爆炸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红雨。红雨停住后,大地上出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人怀抱一个发光的椭圆形物体。
“这是……”都繁臣惊叫而起。文人杰皱着眉头与吕世良交换了一次眼色,才示意都繁臣安静。
刚才的画面又消失了。接下来是一位戎装的将士独挡在飞天的巨龙之前,将士血红色的披风飞扬舞动,上面一个巨大的十字图纹。画面定格数秒后,巨龙渐渐褪去,将士也随着改变了形态,古装戎甲变换成一身西服,他站在高楼大厦的森林之间。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唯独神遥嘴角一丝惊喜的笑意。
突然,一道血光划过,人影再次消失了。所有的血痕旋转着朝神遥的指尖聚拢,又猛然喷发而出,变成了一张狐狸的面庞。活动的脸逐渐缩小,最终,大家发现妖狐正朝着众人飞奔而来,它身后的九根尾巴搅起了狂暴的血风。
狐狸消失后,血液恢复成最初的烟雾状,不再与神遥感应了。神遥无奈地收回了手。
一边扶住神遥,吕世良一边嘀咕着说:“究理之屏是究极的秘宝,为什么提示还是如此模糊。”
神遥道:“我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法让石屏完全觉醒,所以跟这绝世宝贝的互动实属勉强。不过话虽如此,究理之屏所展示的,还是最准确的线索。”说着,她又看着文人杰与都繁臣说:“你们二人必须尽快抓到妖狐。它果然和大灾有秘不可分的联系。”
想了一想,神遥淡笑道:“虽然你们三人没有察世之力,这宝贝又处于半沉睡的状态,不过到底是占卜法宝中的极品。既然在这里,你们不妨也分别感应一下。在这场浩劫中,你们都有极其重要的地位,透过你们的未来,我还能找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吕世良刚触摸到石屏,屏风忽然发出了一阵紫光,众人身后的飞悬的辉夜也迸发出了刺眼的强光,大殿猛烈地摇晃了起来。吕世良大吃一惊,连忙收回了手臂。都繁臣与文人杰都狐疑地望着吕世良,吕世良则望着皱眉的神遥。
沉思了片刻,神遥道:“虽然通过灵场接入,究理之屏才能映射出最准确的预示,不过你们都不是察世的灵场,想必反而干扰了屏风的力量。这里灵场不稳定,你们索性隐藏灵场,让屏风自然感应吧。”
吕世良点点头再次伸出了手。血液绘制出了一棵桃树,落英吹雪,即使色彩单一也十分美丽。吕世良立刻皱起了眉头,神遥和文人杰都担忧地注视着他,唯独躲在众人之后的都繁臣笑了一笑。
接下来,扇面中出现了无数火雨,又像是流星雨,看不出究竟。这个画面结束后,石屏又不运作了。大家都推断不出什么,所以也没有人讲话。
文人杰的第一幅画面很清晰:滔天巨浪中一匹七头猛兽。神遥眼珠一转,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第二幅画面是一座山崖,崖下由远及近是一片郁金香的汪洋,一轮弯月挂在崖上。下一秒,一道天雷劈中了山崖,郁金香纷纷被点燃,转瞬就成了一片火海。狂暴的景象最终安稳下来,月牙、雷火、郁金香都没了踪影。山崖下,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一个孤零零的十字架前。这画面消失后,文人杰的占卜结束了。
都繁臣刚刚靠近究理之屏,还没等他伸手,在一行人的正上方突然闪现出巨大的外来感应。灵场带着浓烈的敌意,张扬地散发着妖气。
众人心中都暗叫不好,神遥率先发出指示:“赶紧控制辉夜。”
得令后,都繁臣立刻飞身跳向了辉夜所在的光柱。不过一转眼,他已经被什么力量弹射回来,摔到一旁。奔走到光柱边的文人杰,见到都繁臣的情况,不由收回了手臂。这个时候,辉夜的旋转已经加速了。神殿摇晃起来,不时有石块从天顶掉落,漂浮的灵子纷纷露出蠢蠢欲动的攻击征兆。
“那个凶恶的灵场引发了辉夜的攻击本能,不马上控制它,它就要摧毁位于墓中的所有外来灵场。”神遥焦急地说。
文人杰凝眉咬牙,再次伸出了手。不过他的手,被吕世良一把抓住了。
“让我来。你看繁臣,你们灵场的攻击性太强,辉夜如今无法判断。”
文人杰还想说话,吕世良已经将手伸进了光柱,稳稳地抓住了悬空的神镜。这实属铤而走险,结果却如同吕世良的预计。见他平安拿到了辉夜,众人这才稍稍放心。
不知藏身于何处的古怪灵场,却再次释放出更浓烈的妖气来。吕世良虽然介入了辉夜的灵场,不过他与宝物刚刚结合,根本无法控制。辉夜探知到妖气,立刻从镜面喷射出无数紫光,乱射向妖异灵场的所在。为神殿提供幻象、照明的灵气,也纷纷变为攻击性的力量,成千上万地跟随辉夜的力量射了出去。神殿转眼间一片漆黑。
等到攻击停止,众人才胆颤地打开了应急照明。神殿的晃动已经越发剧烈了。
神遥摇着头说:“看来辉夜就是这里的灵力源头,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再把它安置回去了。这晃动恐怕是被辉夜镇压的恶灵,我们赶快回浪花去守候。”
“那个灵场怎么办?”文人杰担忧地望着神殿的顶部。
“只有暂时不管了。比起那个东西,南典墓封印着的怪物更让人担心。”都繁臣望着出口说。神遥也点了点头。
他们四人匆匆撤离。然而神遥腿脚不灵便,此时光线又不充足,加上地晃剧烈,快到离王殿时,神遥一个不小心跌进了截断道路的深渊中。
跟在神遥身后的都繁臣,立刻咬住了手电扑身跳进了深渊。下落中,他抱住神遥,好不容易才单手抓住一块凸出的崖壁。寻找支点的过程中,都繁臣的手背手掌已经皮开肉绽、伤痕累累。虽然他拼命捏着石块,但是五根指头承受着两人的体重,神遥发现他血肉模糊的手指在不住发抖。
勉强死撑数秒,都繁臣终于坚持不住了。这时,一双有力的手从上方紧紧抓住了他。抬头,只见文人杰也咬着电筒扑了下来,因为距离不够,文人杰的双腿是由吕世良抓住的。吕世良一手拉着文人杰的腿,一手吊在石阶上。他二人用身体形成的链接,好不容易才够到了都繁臣。
晃动的崖渊中根本无法使用灵术,长久下去,他四人必定同归于尽。都繁臣怀中的神遥对衔住手电的文人杰道:“你们一定要把臣儿救上去。”说着,神遥就挣扎起来试图摆脱都繁臣的手臂。然而都繁臣决意不松手,咬着电筒深深皱着眉。
一个天旋地转的大晃动,终于将吕世良的手从石阶上甩开。他四人纷纷掉进了深渊。
连续的地震持续了数分。浪花湖在地震中波涛翻滚,泛起的巨浪冲毁了沿岸许多的庙宇和商铺。有人目睹到:一条粗壮的黑色烟柱从湖底冲天而上。然而,被水浪冲到岸边的神遥四人,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有看到这一切。
恢复平静以后,侪灵宫的究理之屏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黑暗中,人影的双眼发出殷红的血光。怪影注视着残缺的究理之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怪影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随后将手腕放到了屏风上。
不一会儿,究理之屏迸发出强烈的紫光,并从屏身向外送出一阵气浪。怪影明白:究理之屏这个时候才算真正觉醒了。学着神遥一行人的举动,怪影也开始了占卜。
怪影看到的图画十分连贯,有人物的头像也有文字描述,更有写满地名的地图。最后的一个画面,是一座积雪永冻的山峰。被冻崖包住的山谷中,有一处清泉。从清泉处,突然冒出一点微弱的火苗,火苗越烧越大,终于遍布了整个屏面。烈火之后,究理之屏停止运作了。
怪影低头沉思了一刻,终于心满意足地抬起了头。一拳将这千年的秘宝打成碎末以后,怪影摇身消失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侪灵宫,除了天顶不时掉落的小石子,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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