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都北面有一个叫「源流」的小镇。
镇子一家宾馆的大厅外，站着一个身穿花哨衬衣的中年男子。他大约四五十岁，身型发胖，如果不是心中忐忑，他平常总是一副笑嘻嘻的喜庆模样。此人是炎都某个马戏团的小丑魔术师，也是后天流的中级术士，除了这两个身份外，他还有一个更隐蔽的职业，那就是近年来，让炎都的奸商污吏闻风丧胆的侠盗羽毛。
自从腥风血雨的白夜惨案后，炎都一直比其他城市太平，所以活跃在这里的狩灵士，大都不擅长降妖。羽毛也不例外，不过，他却有一项特别的本领。羽毛可以跟禽鸟动物进行意志交流，更能控制它们为其所用。几年前开始，羽毛就利用这种能力，驱使鸟儿针对为富不仁的恶人进行盗窃，把偷来的钱财尽数用于周济穷人，骚扰得贪官恶商们终日不得安宁。因为案发现场时常掉落着羽毛，所以外界给了怪盗这样一个诨名。
羽毛紧握双手，毛焦火辣地望着马路的尽头，不停擦拭着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满脸不安。终于，一个十七八岁的高瘦男子出现在羽毛面前。他戴着眼镜，长长的额发，看起来十分斯文。
见到此人，羽毛收起了不安换上和蔼的笑容。从男子手上接过一份资料后，羽毛笑说：“事情现在办完了，你就多待几天吧。去看看亲戚朋友，好好陪陪那姑娘。我今晚自己先回炎都。”男子一阵不好意思，对羽毛点点头后转身离去了。用关爱的目光送走年轻的男子，羽毛这才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宾馆。
这一切，都被三楼上的冥坤，透过窗户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指示的房间前，羽毛刚要敲门，又犹犹豫豫地把手缩了回来。房门之后，等待着接见羽毛的，正是刚刚上任的后天流最高议会长冥坤。按理来说，能够有幸见到最高领袖，羽毛应该满心激动、十分荣幸才对，不过这些情绪都被他深深的不安所取代了。
就在两三天前，发生了震惊整个组织的死刑处决。被处死的术士到底犯了什么罪，羽毛并不清楚，不过这么严厉的处罚还是第一次。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羽毛自然有些心惊。更何况羽毛清楚，自己的所为算不上正经的狩灵，所以他担忧这位杀伐决断的新议会长，拿自己的行为再次开刀。
等了半天来客也不敲门，冥坤暗自一笑。他索性径直打开了门扉。
房门忽然自己打开，羽毛唬得后退一步，等到看清楚对方，羽毛又愣住了。眼前的男子年纪与情报吻合，不过相貌英俊异常，与幻想中的形象相差太远，他狐疑地再次看了看门牌。
“你就是羽毛前辈吧。我是冥坤。”男子友好地点着头。
羽毛如梦初醒刚准备鞠躬行礼，却被冥坤一把托住。脑海中一片空白，羽毛只得笑着连声问好，在冥坤带示意下进入了房间。
两人双双在一张小圆桌旁坐下后，羽毛把带来的资料谨慎地放在桌上，双手将它轻轻送到了冥坤的面前说：“这份资料源流警局没有，所以需要从炎都调配，让你久等了。”
因为羽毛态度一直不太自然，所以冥坤暂时也不理会资料。他点头说：“辛苦你们了。原本我有意在炎都市也待上几天，不过这里的事耽误了。不得已，只有麻烦你们斡旋了。”
羽毛唯唯诺诺应承着，想了一想才询问：“听联络官说，南点出现了厉害东西。这个节骨眼上，议长还专程来到这里，莫非有什么关联？”
冥坤摇头说：“跟吸血鬼没有关系，前辈不用担心。我正打算来一趟炎都，刚好收到消息说落跑的术士出现，所以就把计划提前了。也算一举两得。”
听到落跑术士几个字，羽毛偷偷瞅了冥坤一眼：对方笑眯眯的，羽毛反而更不安了。
冥坤笑道：“我知道这次处决引起了大家的恐慌，不过确实有不得不为的苦衷。这名术士为了一己私欲引发的骚动，害死了南点十来条无辜人命，何况风水流的术士也牵连其中，如果我们不公正严明，以后只怕更难说话了。这隐情还希望大家体谅。”
大家都传言新议长准备叫板风水流，这次被人捏住了把柄，想必也只有忍痛清理门户才能叫人信服。羽毛心中有些释然，表情也逐渐明朗起来。不过这个时候，冥坤话锋一转，又让羽毛的心七上八下起来。“我听说，前辈一直致力帮助贫困的人群。组织向来都支持这种善举，只要是有根据的都会拨款开销。我查看过炎都的记录，前辈似乎又没有过这样的费用。”
羽毛觉得心都快跳出胸口了，额头挥汗如雨。他用手帕擦了擦汗水，才解释说：“因为我们这里很太平，所以除了组织的日常开销以外，实在不好意思再额外什么。地方议会长也交代，应该尽可能为其他分部节省资源。有能耐的术士，大都已经调配到其他城市去支援了。像我这样的，正经狩灵上起不到太大作用，所以也只能留下来。说是术士，究竟什么贡献也没有做过，所以我就……”说着，羽毛抬头看了看冥坤。
冥坤一脸笑容，神色却显得忧伤。他说：“实不相瞒，要不是遇到像前辈这样的大义术士，我也绝不可能有今天。明明是做好事，难为你还处处为组织着想。不过我想：一来这行为有些风险。现在到处都有心怀不轨的术士，比如像被处决的那位，如果失主雇佣了高人，很容易就能追踪到前辈。二来，前辈满心抱负，这样小打小闹实在大材小用。依我看，前辈不如把需要动用大金额的项目整理出来申报，岂不是又省事又安全，而且受惠的人也更多了。因为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需要帮助的民众很多，所以前辈的工作和狩灵一样重要。在帮助穷苦大众上，我也会不遗余力的。”
羽毛不敢相信地盯着冥坤，半响才不住点头称是。“冥议长的见识果然跟我这老头不同。其实，我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每次看到权贵官商勾结，把许多地方弄得民不聊生，我就气不打一出来。虽然丢了几颗钻石珍珠，他们并不放在心上，不过也算让这些东西物归原主了。谁知道他们的豪宅下面，埋了多少人的尸骨。”
冥坤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大家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如果不是这样，一千年前怎么会发生血雨之变呢。既然前辈这样想，不妨按照你的判断行事，不过万一遇到危险，千万不要羞于向组织寻求支援。”羽毛笑着答应起来。
正准备翻看资料，冥坤忽然心中一动。因为刚才提到了资金，冥坤回忆起出发前，他无意发现总部最近拨出了一笔可观的款项，去向与用途都不明。等回去以后再确认吧。抛开了这个疑问，冥坤随手翻开资料询问：“给你资料的人，有没有顺便交代什么？”
“只是让我转告你：因为时期特殊，所以资料不算详尽。”
听了这话，冥坤确认了卷宗所有人的死亡的时间，他立刻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人在那个时间去炎都已经很可疑了，更蹊跷的是，此人死了没多久，惨案就结束了。不过白夜惨案的内情，后天流至今都没有打探清楚，所以冥坤推断不出什么来。
眼见冥坤微微蹙眉，羽毛便主动张口道：“其实……我认得这个人。”冥坤立刻好奇地抬起了头。
“源流不大，警察也没有多少人。年轻时我就常来这里走动，他也算小有名气，所以我们接触过几次。”
“小有名气？”冥坤眼睛一亮。
羽毛点点头，随即说：“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当时镇子的规模更小，只要有节庆活动，当地的警察都会到现场维持秩序。这人混在一帮老头当中，十分打眼。他为人热心，经常帮着我们搭棚子、搬设备什么的。跟别人打听后我了解到：他是周边小村庄的人，在炎都念完警校就回到这里工作了。也在这里遇到了他老婆。小两口都长得俊俏，夫妇都尊老爱幼助人为乐的，所以他们的结合，当时倒是这个镇子的一段佳话。”
羽毛对冥坤笑了一笑补充到：“听说他脑袋特别好使，也十分英勇。附近的乡镇，只要是悬而未决的谜案，都爱寻求源流警方的支援，就是看中了他。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那个时期动身到炎都。”说着，羽毛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
简单的寥寥数面，羽毛提起此人都忍不住惋惜，看来他确实有出众的品德。冥坤回想起那位让他十分介怀的妇人，心中的疑问释然起来。
按羽毛的话，殉职的警察当年去炎都，是合情合理的。惨案震惊举国上下，不光附近的城镇，全国有能的警探几乎都集中到了炎都。不过，就在惨案结束前，他忽然又遇到了车祸，这未免太不巧了。所以冥坤随口问到：“有没有什么他是术士、狩灵界人士的传闻？”
羽毛摇头说：“虽说当年我们还没有现在的规模，还是到处都有眼线。真有痕迹，应该也查得出来。不过……”
看到冥坤又有了兴趣，羽毛才笑着说：“那个时候，还有一些关于他老婆的奇怪传闻。”冥坤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也出生在附近的小村子，听说比她老公还聪明，学生时代就已经游学过很多地方，最后还是回到了源流。她出生的村子里，众人都传说她有预知的能力，如果丢了重要的东西、或者和亲人失去联系，大家都会找她帮忙。她学成归来，还有许多人专门到源流拜访她。不过自从结婚生子以后，她母亲就不再接受这样的委托了。”
“察世之力。”冥坤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羽毛点头道：“小村子里的人迷信，所以这话到底可不可信就难说了。因为这传闻，我也暗中观察过她，又没有见她参与过什么活动。”
冥坤答应着，心想这还有些意思。不经意，他又发现了预期外的一份卷宗。“这又是什么？”
羽毛看了看才连忙解释道：“车祸发生时，同车还有一位炎都警局某个支部的警长，也殉职了。这两份卷宗，资料不全甚至还有遗失的痕迹。非常时期，死亡报告太多，所以也不算特别奇怪的事。如果事关重大，我再联络人想办法吧。”
冥坤心想：调查下去，兴许能挖出炎都白夜的真相来也说不定，不过大张旗鼓的话，又难免让人起疑。这些年，在调查白夜惨案上，已经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了。于是冥坤只淡淡说了一句：“也不用大费周章。如果有空，就顺便打听着吧。”
与冥坤短暂接触后，离别时羽毛已经满心不舍了。他诚心实意地对冥坤说：“议长日理万机，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万一有空再来炎都，再让我做个东道吧。”
紧紧握住羽毛的手，冥坤笑道：“一言为定，到时候再麻烦前辈。”
羽毛离开以后，冥坤心神不宁地来回踱着，最后他停在了圆桌前，又翻开了刚才的资料。黑白照片上那位意气风发的警员，紧紧抓住了冥坤的目光。
(https://www.mangg.com/id36034/2144173.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