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点警局证检部部长韩仪,正是即将退休的局长韩仆的独生女儿。
虽然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局长,但是韩仪坐到今天的位置,并没有依赖过父亲的权势。从医学院毕业后,韩仪便独自前往炎都工作,那时候韩仆还是寒冰附近一个小城里的探长。凭借精湛的职业技术,独到敏锐的证检眼光,韩仪很早就被任命为炎都警局的证检副部长了。
几年前,南点警局证检部一位副部长退休,韩仆就希望女儿能回来顶替缺口。一方面,父亲上了年纪还四处*劳着,另一方面,母亲去世后也没有人照顾他,考虑到这两层,韩仪接受了父亲的安排。韩仆暗地里的一份工作,并没有让韩仪过多介入,只是不时让她利用职务之便提供点帮助罢了。
从懂事开始,韩仪就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样貌出众的美女,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父亲,怎么可能有玲珑娇小的女儿呢。虽然样貌普通,不过她安静平和,又受到了警局的训练,整个人倒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年轻时也有不少男子追求过韩仪。起初,听说她在警局工作,不免都惊叹她如此文静,怎么能制服歹徒,真正弄清楚她的职业后,大部分都落荒而逃了。久而久之,韩仪随着年纪变得心如止水,不再勉强。不过来到南点后,却有一个男子让韩仪平静的心再次起了涟漪。
“阿姨你们最近还好吗?爷爷年纪大了,工作又很辛苦,请转告他保重身子。”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韩仪望着信笺感慨到。信函是一位侄女寄来的,小姑娘从小就和韩仪亲近。因为距离遥远,见面的机会倒不多。
“不知道阿姨还记不记得,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少年。我又梦到他了。冰天雪地,他光着身子被积雪埋到胸口,却依然满面笑容。脖子上还是那条银项链,坠子好像一个戒指。每次梦到这个人我的心都久久不能平静。不过清醒后,我就再也想不起他的脸来了。”读到这里,韩仪会心一笑,她熟悉心理学所以清楚这不过是思春期的正常反应。侄女反复梦到的少年,也许就是侄女潜意识中暗恋对象的缩影,这也就罢了。让韩仪有些介怀的,却是侄女所描述的项链。这种款式的项链韩仪多次见到,跟随吕世良的几个孩子人手一条。
想到这里,韩仪触动了往事,回想起不久前那个少年来。大约也不是初次见面了,不过那天韩仪却是第一次注意到了少年的脸庞。十六七的孩子,已经开始彰显成年后的轮廓。那张脸,与当年那位青年如此相似,若不是吕世良提醒,韩仪差点失态。不会那么巧吧!韩仪暂时抛开了往事,继续阅读起信件来。
“提起梦,我最近还有一个怪梦。这个梦里面,哥哥被一辆小车扎了。我很担心,但是你也知道,爸爸妈妈不许我胡说,就算我讲出来他们也不会信我。这个梦会不会成为现实?请阿姨帮帮我吧。”
韩仪立刻紧张起来。侄女梦境成真的经历发生过几次,大人们觉得邪乎,便刻意遮掩过去了。韩仆熟知其中的危险,所以也吩咐韩仪不能小题大做,权且留心观察着。
如今侄女的梦隐射侄子身处危险之中,韩仪不能坐视不管了。不过即便说给父亲,眼下也不能算是证据确凿,没得让他*心。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求那个人看看。韩仪拿定了主意便关门离开了办公室。
然而第三号档案室的办事窗和大门都是锁死的。大约又到南点中学去调查命案了吧。韩仪也不急着离开,将身子靠在窗户边的墙上,抱着手臂发起呆来。
“部长大人,你怎么藏到这个旮旯来了?大家都在找你。”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伙,把韩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青年性格急躁,工作上倒也胆大细心。
来人一把抓住韩仪的手,不由分说拽着韩仪就向前走去。“刚刚从槐家运来一具被野兽咬碎的尸体,脖子又是被人拧断了的。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是辨认复合创伤的权威。你不到场,那些人根本不让我插手……”小伙噼里啪啦地兴奋讲到。
专精业务值得表扬,人命关天到底不该这么*裸地表示高兴。韩仪心中埋怨后辈,脸上却一丝笑容。虽然不由自主被拉着向前,韩仪还是一直回头,不住用失望的眼神望着第三号档案室紧闭的大门。
直到晚自习结束,也不见池儿和贤香。累了一天大约直接回宿舍了吧,我心中猜测。想是这样想,我还是专门绕到了图书馆查看。远远就望见借阅大厅灯光依然。
推开大门,只见贤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原本乱作一团的图书,已经大致归置到了过道边,空荡荡的书架也有一大半已经填满。看样子贤香虽然不停抱怨,今天倒没有偷懒。池儿忙着查阅资料,没有功夫帮她的。
我走到身边蹲下来她都没有惊醒。少女披头散发、满脸倦容,我心中一阵内疚。我戳了戳她的脸蛋,贤香半睁眼看看我问到:“天亮了?”
我摇头说:“刚下自习,还没过夜呢。”
贤香不高兴地重新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那就别弄我,去找池儿吧。让我再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就算叫起她来也没地方让她好好休息,如今的天气躺在地毯上也不算寒冷,我索性由着她去了。
古文学研究部的小桌上,资料堆成了一座小山,池儿就埋在这资料堆中。我发现池儿头发微乱、双眼无神比贤香好不了多少。现阶段证据不足,也不能到处打听,池儿按照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想方设法破案。她二人辛劳至此,我的内疚又加深了。
见到我,池儿立刻起身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笑问:“来了?什么时间了?”
“回去吧,下课了。贤香都在地毯上睡着了。”
池儿转开脸用手挡着嘴打了一个呵欠,这才回头不好意思地一笑“都这个时候了?”说着她径直整理起来,我连忙上前帮忙。
“东西看了不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生病的都是体育优等生,你说他们除了身体健壮,还有没有其他的共同点?”池儿随口说到。
“病况相同。都说没劲,严重的起不了身。”我望了望吊灯。
池儿点点头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共同点。一般情况下,普通人终身都不能感知自己的灵场,但这不代表普通人的灵场就没有特质。长期坚持锻炼的同学,不仅身体强壮,无意中也会锻炼出一个比其他同学更强大的灵场来。”
我想了一想,暂时停止了整理,随便坐了下来说:“坚强的精神意志可以影响体能,反过来,强健的体魄一样可为灵场提供支援。这也是文哥嘱咐我们身体锻炼不可懈怠的原因。不过,除了诚天以外,其他人我虽然看得不太仔细,但都没有发现的灵场损伤或者其他状况。”
“这病古怪,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池儿一脸抱歉。才片刻功夫,她已经几次扭头打呵欠,看样子是真疲倦了。
我看一时也分析不出什么,又起身陪她收拾起来,想尽快让她俩回去休息。看着手中发黄的扉页,我心中一动笑呵呵地说:“差点忘记了,这事儿你听了肯定高兴。你不是说那年搬家资料遗失吗。我大概知道掉哪里了。”
池儿听了一脸狐疑也不收拾了,反而再次翻乱了好不容易归置到一处的资料,抽出几页递到我面前说:“你不提这个还好。我今天看着看着就没了下文,正是这个丢失的部分有些问题。”
我接过来看了一看:“禁断的祭祀?”
“这个章节,记载的是一些凶险的祭祀方法。搭配特定的法器,通过祭祀炼化的仪式,可以让两个人的灵场融合,其中一人将对方的灵场完全吸收,另一个人则作为祭品牺牲。效果就像妖怪吸血吃肉,或者璇玑害人那样。只要牺牲的人数足够多,就能在短时间培养出极其强大的灵场来,但是风险很高……”
“万一失败就会产生血妖!”我接过了池儿的话。
池儿看着我点点头,拿起手来咬着指关节,眼珠不停转动。“丢失的刚好是炼化相关的资料,万一,被什么术士看到了这么一份不完整的东西,刚好对方又有什么法器的话……”
随着池儿自言自语的推理,我脑海中的线索也逐渐拼凑在了一块儿,什么结论呼之欲出。
“陌生的血妖,生病的同学,丢失的资料。通过适爷爷的资料,有人发现了这种炼化方法,但是资料不全,对方没有看到可能引发的危害。他用什么方法选定了目标,就引发了校园的怪病。炼化已经失败了,所以校园出现血妖。我真是死脑筋,早些把生病的同学和血妖关联到一处,很容易就会发现端倪了。”池儿两眼放光,一脸欣喜。
我理解了前因后果,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说:“被你这么一讲,好好回忆一下。教工遇害当夜的血妖灵场十分不稳定。种种证据都表明,这个新生血妖并不成熟。”
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们两人喜笑颜开。不过还没一分钟,池儿脸色突变,甩开我的手,朝着门口的方向一边走一边道:“不好!诚天有危险。”
我把她拽了回来说:“别慌,看同学们的情况暂时还没事。对方大约只是控制住了他们。”
“就因为这样,诚天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资料缺胳膊少腿的,我又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万一术士不停尝试,短时间转化出大量血妖,到时候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池儿越说越惊心。
“所以我更不能自乱阵脚。丢失的资料我知道在哪里。”说着我就把暮薇书中的发现讲了出来。
池儿听完后,望着我咬着嘴唇思索起来。“不行,我要找磺老师问个清楚。”
“万一资料只是她无意中捡到的,咱们不是白白暴露了。唐突询问,也会引起她的怀疑。”我觉得不妥。
池儿微微提高声音说:“再拖下去大家都有危险。就算与她无关,至少可以顺藤摸瓜打听线索。拖住她,等文哥回来再想办法。”我看出池儿有些失控,想必是因为诚天成为了潜在的被害人,静观其变,搞不好诚天就会成为下一个血妖。
如今我劝她只怕作用不大,平时还好说,池儿一旦横了心诚天也拉不回来。她所担心的事,我也有同样的顾虑。况且即便我们身份败露,也远远强过几十个血妖同时出现,彻底将狩灵界暴露出来。万一磺老师确实无辜,等文哥回来,我们自然有办法清楚她的记忆。想到这里,我一咬牙决定配合池儿。
叫醒睡迷的贤香,我们一路朝着教师宿舍区走来。
池儿心中焦急,带领众人一路狂奔,贤香此刻仍不太清醒,一边嘀咕一边紧跟我二人。行到半路天色突变,转眼间滴滴答答的细雨就纷然而至,伴随南点独特的夜风凉透心骨。
刚到教师宿舍区,一前一后两个人影从树丛间飞窜而过,高速移动带出猛烈的气息,让我们三人停下了脚步。
“见鬼了。当着姑奶奶的面这么猖狂。快追啊!”贤香睡意全无,两眼放光地嚷道。
追赶着两个怪影,我们来到了校园最为偏僻的角门。这里是整个校园的制高点,生锈的铁门外就是夫人山的山崖了。在这人迹罕至的校园角落,居然也种满了郁金香的花朵,夜风乱雨中,花朵躲避什么一般纷纷弯下了腰。
两个人影不再逃避,停在了花丛边。透过细雨,一幕惊异的景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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