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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老人飞身来到落离镇,穿着一身灰色长袍,板着一张长脸专门到热闹的地方找爱徒倩莲。天魔老人为人严肃,性格古板,但是他唯一的爱徒白倩莲,性格和他截然相反。
十五年前,天魔老人见西方天空有流彩坠落,心有所感,去往西方,在西流山拾到一个襁褓,当中有一个玉琢粉妆的女孩,刚抱起凝视,就朝他展颜,极是有缘;更发现此女天赋异禀,生而具有半魔半仙之体,可承自己的衣钵,练那天魔大法。
如果说天魔老人的那张扑克牌脸,让人一看就想远远避开,那么他的徒儿白倩莲就像是他的“例外”。倩莲天真活泼,娇俏可爱,一点也不怕天魔老人绷着的脸,还爱向他撒娇,天魔老人拿她一点也没辙,即使有时嘴上语气凶一点,诸事却是暗暗顺着她。这次议婚的事,天魔老人虽说面对龙王时很是理直气壮,但他私下里对着倩莲却有些心虚,生怕她不接受。还好,倩莲对婚姻之事不甚理解,单纯地觉得能跑到天魔岛以外的地方玩玩,正合她的心意,所以乐于听从他的安排,没有生出别的枝节。
这时候快到正午,落离镇的街上,买东西的行人稀疏,一些小贩开始歇摊吃饭。这时候,最热闹的是街上的酒肆饭铺。只见各家店的锅里、桌上热气腾腾,外间的客人们,有的在行酒令,特别带劲,更多人边吃边谈,相见甚欢;包间里,有客人在听小曲,心情舒畅;有客人边吃边洽谈业务,氛围融洽;也有朋友之间聚一聚,悠闲自在。里里外外,走廊里都有人见缝插针地推销小玩意,小果品。最忙的是店小二们,楼上楼下,桌里桌间,送菜送酒,应付客人们各种需求,在桌缝里挤来挤去,忙得脚跟不着地。偏偏这时来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拉着一张长脸的怪客。说他是怪客,因为他不找地方吃饭,反而板着一张长脸到处挤人堆,并且照着人的脸乱看一通。大家对他很是反感,但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是个硬茬,大部分人只能忍受他挤来挤去好像在找人的样子,也有人嘟嘟囔囔地骂几句,但他当做没听见,倒还相安无事。
找了好几处都一无所获,天魔老人并不气馁,他才不在意这些凡人的感受,如果不是为了爱徒,这些人跪着、哭着、求着要见仙魔两界大名鼎鼎的天魔老人,他也懒得让他们看上一眼。确定找的时间够长,倩莲玩得差不多了,他施展法术隐了身,立在镇上最高的建筑——大户屠富贵家的屋顶上,开始展开搜影术,寻找倩莲的踪迹。这是他和倩莲的约定,要先亲身去找,这样即使很快找到,倩莲也只好乖乖跟着回去;但是,如果他找不到,那就必须在一天的时间之后,才许用法术找她。一般,他一施展法术,倩莲就会有感应,若一开始就用法术,倩莲就会觉得被找到得太容易,她会不高兴地撅起嘴,死磨硬缠着不回去,即使勉强回去了,也会好几天气呼呼地不理他,那样天魔老人会觉得很烦躁。天魔老人对她一向溺爱,所以就算她偷偷出岛几次,回来非但没有惩罚她,被她胡搅蛮缠了几次,在她再次偷逃出去时,反而天魔老人自己放下身段,在茫茫人烟中耐心寻找她的踪迹。
很快,天魔老人发现,在一个巷子的角落里,倩莲正和一群有大有小的孩子一起斗蟋蟀。有几十号人,有的孩子空着手,有的孩子手上抱着蟋蟀罐,像黄泥小土罐,红泥小釉罐,蓝色翠花罐,也有青花大瓷罐,还有笔洗蟋蟀罐等等,各不相同。蟋蟀的种类有狮子头,黑珍珠,金铲子,大青头,还有白银翅,龙须,五虎,紫牙,瘪头等等不一而足。大家捉对比试。一方把罐放在地上,自己的蟋蟀放在了罐里,另一方把蟋蟀往罐里一放,两只蟋蟀就掐在了一起。两只蟋蟀都用大牙使劲咬着对方的下巴往前推,不用坚持几秒钟,力怯的蟋蟀就被铲出了罐。围观的孩子的脑袋都凑到了一起了,眼睛紧紧地盯罐里的蟋蟀。两只蟋蟀在罐里决斗,就象古罗马大斗技场的上的两个勇士。大家的眼睛都看呆了。被铲出罐外的蟋蟀由主人逮住,在手里掂了三下,罚了罚,又放在了罐里。也有决斗时被咬成伤残的蟋蟀,这时往往它的主人就会拿着坏蟋蟀抽抽涕涕,或者生气,一巴掌把它拍死。得胜的蟋蟀再继续捉对决斗。一直获胜的蟋蟀可成为擂主,专门接受其他蟋蟀的挑战。很明显,倩莲在天魔岛用魔踪果汁液喂养的小金翅成了擂主,常胜不败,正开响翅嘎嘎嘎地唱着胜利的凯歌。好一些小孩不服气,但时辰不早,只得怏怏地收了罐子,准备回家吃饭。天魔老人隐身袖手在巷子头远远看着,看着倩莲明媚活泼的脸,他的浓眉里不知不觉藏满了笑意。直到最后一个孩子垂头丧气地抱着罐子离开,天魔老人才现了身。
“师父,你来啦!”白倩莲只长成十四五岁小女孩的样子,此时正一副店小二的打扮,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小金翅”从天魔老人的墨颜笔洗中倒出,装进金棘草编织的小笼子里。
看着师父正对自己的着装皱眉头,倩莲按了按帽子,折好袖子,弯腰快活地说:“客官,里边请!”
又直起腰来,乐得直搓手:“你看,今天我这店小二的装扮不错吧,不然,这些小孩不和我斗蟋蟀。”
哪有不在店里,有空斗蟋蟀的小二呢。天魔老人心想,但他没说出来,只对倩莲说:“玩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去龙宫吧!”
“去见龙王,和他的太子成亲吗?”
“是的。”
“我在镇上,看到人家娶亲,很热闹,也很漂亮。我可以去龙宫看看。”
“倩莲,其实成亲不是玩游戏那样的。”
“那是怎样的呢?”倩莲很好奇。
怎样的呢?天魔老人觉得自己很愚蠢,把自己引入到一个不知道怎样回答的困境中。
“反正,你成亲后,就住在龙宫,那里是三界中最热闹最美丽最奢华的地方之一,你将和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师父,那你也住在龙宫吗?”
“师父要回天魔岛。”
“为什么呢?你不是一直和倩莲住在一起吗?”
“我不喜欢热闹,你知道的。”
“那些以后再说啦,我先到龙宫玩玩,如果那太子什么的,不和我意,我就揍他一顿。”
天魔老人略微皱了一下眉,师徒二人化作两道长虹,飞向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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