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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啊…我要喝水…”一望无际的官道上,一条长蛇般的道路上,无数百姓或推车,或步履蹒跚,穿着破破烂烂的勉强能够蔽体的衣物,有气无力地朝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前方走去。
个别穿戴得较为得体的百姓,则推着推车,车上放着些杂乱家私,坐着几名蓬头垢面的男女,有老有少,一路无力地呻吟。
炎炎的烈日像一座火炉般,顶在九州大地上。原本就较为贫困落后的九断洲某些小村落,此时已经不堪重负。本来靠着几分贫瘠的土地勉强可以维持生计,但是突如其来的炎热烈日再加上已经三四个月没有降雨,已经错过了收获的最好的时节。
尽管人们纷纷诚心祈求上天能够降一场解救人间的甘露,但是等待了半个多月,老天依旧没有一丝降雨的意思。接着一具又一具渴死饿死的尸体出现在路边街旁,散发出阵阵恶臭。心存侥幸的人们开始慌了。
连居住在这片受灾最严重地区几十年的居民,也不得不举家迁移到别的地方。至于迁移到哪里?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然,等待他们的便是一场无情的瘟疫。
“爹爹,爹爹,我肚子饿”一名八岁多的孩童,身上裹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酸败味。孩童弓着腰,双手压着肚子,瘦弱单薄的身子仿佛一张白纸,风一吹便会被吹走似的。无力地张着苍白的小嘴,双眼迷迷糊糊地向车前拉车的中年男子虚弱地说道。
“孩子啊,饿了你就先睡一睡,睡醒了就有饭吃了。”中年男子头光着上身,身上拉着一条手指粗的麻绳,像一头病殃殃的老牛一样,一步深一步浅地走着,瘦骨嶙峋的上身,此时已经淌满了汗水。中年男子舔了舔干枯苍白的嘴唇,发出一丝丝细小的声音,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敢浪费,也不管后面的孩童听不听得见,只顾闷头拉着车子,往前龟速走去。
穿着破烂衣物的孩童也不知听不听得清楚中年男子的话,耷拉着无神的双目,无精打采地盯着前方看。
十几米长的受灾大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走到龙虎山下。一个个灾民就像一头头僵尸似的,虚浮的步履,干瘦的身躯,脏乱的头发,苍白的嘴唇和深陷的眼窝,是此时此刻对此最准确的写照。
“啪嗒”又一个干枯的身影倒在了路边,灾民们好像司空见惯似的,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朝前走。
夜,终于来了。
罕见的夜风从这群灾民脸上略过,灾民们纷纷坐在地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待遇。
新月高照,几名妇女虚弱地躺在地上或车子上,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明月,鼻尖一酸,眼角几滴浊泪流出,划过乌黑的脸颊,拖出一条细长的白线。
灾民们忍受不住一天的折磨,趁着夜色,在这寂静得连虫鸣声都罕有的山岭官道上,纷纷入睡。
刚才拉车的中年男子也放下了车把,上了车,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只颇为干净的皮壶,轻轻地打开盖子,偷偷地喂了那孩童两口。孩童感受着一股清水从喉咙流入体内,连五脏六腑瞬间都清凉起来,整个人顿时有了几分精神。
孩童忍不住伸手向皮壶抓去,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孩童只能嘟着小嘴,乖乖地躺在车上。而后,中年男子自己则喝了小半口水,心疼地看着越发干瘪的皮壶,小心翼翼地将此藏了起来。
随后,便抱着孩童,呼呼大睡起来。
“轰隆隆…”一阵轰隆巨响,惊醒了梦中的灾民,纷纷抬头望着天际。
只见原本明亮的新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遮住半边夜空的乌云。突然,又一声巨响打破了黑暗里的宁静,伴随着一道白光闪过,照亮了灾民们枯瘦乌黑的脸颊,之后又回归到黑暗里。
“平儿,平儿,快,躲到车子下面,要下雨了。”刚才拉车的中年男子叫醒了车上的孩童,摸黑将其抱到车子下面。之后又从车子上的杂物堆里面找出一些瓶瓶罐罐,整齐地摆放在车上地上。之后便仰头望着天空,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期盼之色。
“滴滴滴”一滴滴雨水仿佛一只只欢乐的小精灵,缓缓地降临到人间。
雨,终于下大了。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而且又是灾民们渴望已久的大雨,灾民们纷纷张开双手,欢呼不已。
“哈哈,下雨啦…大家快看啊,下雨啦!”一道瘦小的身影在黑夜的雨中手舞足蹈,声嘶力竭地欢呼。
周围的灾民感受到一滴滴雨水滴在脸上,纷纷露出了笑脸,也上前欢呼舞蹈。
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淅沥的夜雨落在了灾民的身上,打在了地上,洗净了灾民们身上的乌滞,本来乌黑的脸颊,露出一丝饥饿带来的枯黄。
“轰隆隆…”惊雷的轰鸣声覆盖了淅沥的雨声,又一道白光闪过。巨大的雷声震得大地都在抖动。
“哈哈哈…终于下雨了。”中年男子此时正坐在车子下边,低矮的车身只能勉强挤进半边身子,剩下的一半,只能任由雨水打在其身上。
“爹爹…下雨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回家了?”旁边的孩童睁大着眼睛,盯着中年男子,认真地问道。
“是啊…很快就能回家了。”中年男子感受着四周灾民快乐的欢呼声,抿着嘴巴,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丝落寞。
“爹爹,咱们回家了是不是就能看见娘亲了?”孩童又抬起头,看了看中年男子。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一般,沉重地击打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只见其身子微微一颤,眼色一阵失神,一滴清泪不知不觉地从其眼角滑落。
“嗯,是啊”中年男子飞快伸出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沙哑地答道。
原来,这对父子是从不远处的云关村而来,父亲叫秦厚,孩子叫秦平。秦厚为人忠厚老实,言语不多。本来一家三口靠着一亩田地,维持生计之外,还能略有剩余。后来大旱一起,原本就体弱多病的妻子最终撒手人寰,大灾之年,连为其找个合适的地方下葬都没有。秦厚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绞。
为了不让孩子伤心,哭坏身子。便随便编了个谎言,瞒了过去。
其实,秦平从小就很聪明。从一开始见到满街腐烂的尸体,再从见到娘亲被人抬出家门,他就知道,也许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亲了。只能等秦厚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哭泣。
“唉,等回去后,把平儿的身子养好些,再跟他说实话吧。”
中年男子怔怔地盯着黑暗里的前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气质温柔的农家妇女。
“虹儿,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最后死了,连个棺材都没有,连找个地方给你好好安葬都没有。是我对不起你。”借着夜色的掩护,秦厚回忆起往事,偷偷地抹了抹泛红的眼眶。
雨整整下了两个时辰。
终于在灾民的欢呼中悄然停止。
乌云散去,新月重新高挂在天上。这一夜对这些饱受大旱之苦的灾民来讲,无疑是这几个月来,最美好的夜晚。
这场大雨,不仅给他们带来了希望,更是洗涤了他们心灵上难以愈合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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