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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盛极必衰,所以遁于何时便是一个智慧者成败的关键。子房在沛公将成事之时隐遁,子推在恒公归时而退,一个合适的时机,往往退就成了一个人一生的关键。没把握好时机就会像韩信一样,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说得都是一些大人物,我们就会觉得这些都是些与我们无关的事,无关的事都应该是笑谈。然而事实并非是这样,把握好的时机而退是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到的问题,而我们往往都把它给忽略了,所以有很多事情往往就会大起大落,弄得人生也是那么的不如意。
蜀山三大才女相信大家都听过,华沫、徐诗涵还有一个大家可能记不太清了,记不太清不代表她不怎么出名,她叫李淑芳,年代久了如果我再不说说她的话,怕很快她就被没入历史了,到时候就真的没有人再记得了。
李淑芳原名李筠颜……”
“李淑芳就是李筠颜?”方延疑惑的看着夏铭月。
夏铭月嘴里的茶也忘了吞了,眼睛转了几圈“我怎么知道,这件事你的去问问我奶奶。”夏铭月吞下茶水,托着下巴继续听着。
“在当时她的名声很大,可以说后来出现的华沫和徐诗涵都没有她盛时那么大的名声和影响力。
李淑芳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她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一般那么神秘。她很小的时候就在雒城一带讨生,那时候雒城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有一个脸圆圆的,长得极其可爱的小女孩在讨生。她的手啊,那么粉得怎么也不像个乞丐,可她偏偏就是乞丐,还偏偏就有人给她钱。雒城当时没有经历赤烟之乱,人多,钱多,而且还都有点傻,所以李淑芳一直也过得不错。
传闻李淑芳生有妖骨,很小的时候就被男人围着转,但是她又很聪明,总能不让那伸向她的一双双手接近她,而且还不伤别人的脸,世间久了也就没人打她的注意了,反而她聪明可爱倒成了雒城当时人尽皆知的事。
物不了尽善,你好了别人就不好了。一群小乞丐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夜色就把李淑芳用麻袋装着扔到了鸭子河里去了,这样的大河是处理尸体的好地方,一把下大雨河道堵了一般也是因为尸体太多了的原因。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李淑芳第二天依旧好像个没事人似的出现在她一直乞讨的地方,依旧乞讨着。那群乞丐夏傻了,到处说李淑芳是鬼,还把自己做的事都说出来了。乞丐终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然而李淑芳也从此不再好过。大家都知道,有钱人最怕什么?最怕没钱和死,穷人最怕什么?也怕没钱和死,听说李淑芳可能不是人,很多人虽然不相信但是也很忌讳,从此有李淑芳的地方就是所有人不能去的地方,原本热闹的大街也变得空空如也。
那年李淑芳还只有十四岁,一条空空的街道就只有她一个人跪在那里。事情出来后的几天还有人看见她跪在街角,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后来听说她太饿了去偷别人家的东西被人打断了腿。有人说她带着伤真的跳河了,也有人说她长得太漂亮了被人收做童养媳了,说得有模有样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总之后来再也没有人在雒城见过这个女孩,美丽有罪,她的命运好与坏也都怪她那张脸吧。
人们总喜欢忘了许多的东西,无论是该忘的或者是不该忘了。没过多久,李淑芳这个名字也渐渐的淡出了所有人的生活,或许在饭后还会有人再提起她,听者也会不咸不淡的回答一句‘好可怜的孩子,她还好吗’之类的,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李淑芳故事的版本有很多种,过了这么多年,真的了解的人怕都死尽了。就算是那个年代的人现在还活着,他知道的版本怕也只是听说来的,究竟是什么个样子,谁又知道呢?就像是现在的我一样,诸位先生小姐与我都是处在同一个时代的人,但是究竟我怎样你也都不知道。
我下面要说的也是我听来的,无论真与假各位也不需要去执辩,本来就是一个故事,也没什么好去争论的。
许多年前我去中江时听一个老人闲谈起了此事。据说李淑芳并没有死,她去了中江,然后改名叫李筠颜。她的脸也没有了早前的完美,一条刀疤透出了不完美中的完美,也让她更吸引人。完美的只是仙子,仙子是不能碰的,一跳刀疤让这个曾经的仙子瞬间变成的魔鬼,一个弱小的身躯给了人无限的欲望,不能控制的欲望。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学了跳舞,总之在很短的时间里她就红透了中江。在当时的中江,可以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但是一定得知道李筠颜。那些富贵人家甚至把李筠颜跳舞的画像刻在床栏上,或者桌子上,总之是在一些经常看到的地方……”
“李筠颜不是唱子夜歌的吗?怎么在这儿就成了跳舞的了?”方延忍不住又看着夏铭月问道。
“你能确定她是唱子夜歌的吗?”夏铭月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
方延瘪了瘪嘴,回头继续的听着。
“那个时候她总是每天夜里都穿梭在河道上,用那小小的身体舞着生存的哀乐。或许那个时候她都还不知道生存是什么,只是出于本能觉得自己应该要活着,没有底线也要活着。
李筠颜是一个很温顺的人,她从不与人争斗,如果别人看不顺眼她了她又会换一个地方。她也并不贪财,只是觉得怎么能活下去就好了,跳舞就成了她唯一的生存手段。
女人终究是女人,女人终究还是脆弱,听到这里未免有些让人心痛,但是故事无论是真是假都总是出现在生活之中,每一个故事都是一种人生,都折射着曾经或者现在的现实…………”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夏铭月皱着眉头看着方延道。
方延白了夏铭月一眼“这个得去问我奶奶才行。”
“诚如我之前说的,物盛极必衰。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我觉得李筠颜的死也无非是不懂遁这个道理。我们都知道李筠颜是吊死的,在她正红时吊死的。”走书人顿了顿“或许她也是懂这个道理的,死也该是一种遁吧。”
“啪”醒木一响“故事总是故事,说的是事,却是过去了的事,过去了的事总只有个模糊的结局,讨论一下总是意味深长。我们说的,你们听的,无论是不是真的,也都是一个悲喜的过程。最难过的是日子,最难熬的是时间,或许下一次我会讲到你们其中某个人的故事,到时候你们都会出现在故事中。无论是个什么结果,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传奇,一个故事。”
方延和夏铭月偷偷的溜出了茶楼,茶楼里人太多,既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太丢人了,连喝茶的钱都没有。这样下去的话死了连棺材也怕只有去偷了。”方延无力的看着夏铭月,整个人就好像被抽空了,软绵绵的。
“偷偷偷,小偷就知道偷。”夏铭月有些火大,他愤怒的看着方延“这一趟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我真的就没脸回潼南了。”
“那你想怎么样,回剑阁抱两具尸体回去?得了吧,见到那个颜毓晴不尿裤子就算你够镇定的了。”方延也有些火大,大声的说着。
街上的行人都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两人。
夏铭月眼珠转了转,拉着方延跑到了一个巷子里,左右看了看没人才停了下来。
“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我们都已经没脸了还怕见人啊。”方延没好气的白了夏铭月一眼。
“别那么大声啊,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夏铭月凑到方延耳朵边小声的说道。
“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去抢,反正现在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就算有人认识也无所谓,反正我们都不要脸了还怕什么。”夏铭月一脸认真,说真不断的向四处看着,生怕被别人知道。
“不好吧,虽然为富者皆不仁,但是偷一偷就行了。”
“偷抢不分家啊,反正都是不义之事。”
“不是,我是怕抢遇到什么高手,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先生放心,我早已经想好了。先生轻功好,先去把高手引开,然后我就到里面去抢。”
“为什么不是你去引,我有经验啊,我知道什么地方有好东西。”
“我正是考虑到了这点,先生去了肯定把人家洗劫一空,还让人家怎么活啊。所以啊,让我这个没经验的去,大家都能过不是皆大欢喜。”
是夜,方延和夏铭月走到了一户看似还可以的人家门口。夏铭月看了看方延,方延很是无奈的跳到了院子里。
院子很大,也很静。方延没有去注意有没有人,径直的就走到一个灯火还两着的房间门口,看也不看的就把门给推开了。门一推开,只见里面一个女孩正惊恐的看着他,女孩穿着个肚兜,用手护在胸前,好像是在换衣服。
“看什么看,告诉你,就是来看你换衣服的,你怎么样啊,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吗,叫人来杀我啊。”方延很是嚣张,做出一副极度欠扁的样子。
女孩并没有尖叫,依旧是惊恐的看着方延。方延觉得没什么大作用,于是又向院子深处走出。
院子深处依旧很安静,走廊的亭子里面一个青年男子正坐在里面,好像是在望月,白衣飘飘,很是儒雅。
方延也没有说什么,走上前去抓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男子的衣服,挥动着手就打起男子的脸来。啪啪啪,安静的夜里抽打声显得是那么的清晰。
男子很是莫名其妙,想叫又不知道叫什么。刺客?可是方延并没有什么杀意;小偷?没见过有小偷在主人没有发现时还主动上来打主人的。
过了一会儿,方延手都有些疼了。男子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叫得是那么的凄惨,就像是深夜发现自己老婆睡在别人的床上一般。
方延觉得自己的目地达到了,大摇大摆的就向大门口方向走去。
不是所有的事都像想像中的那么困难,那些所谓的高手并没有出现,方延很是顺利的就到了城外的一个破庙里,这是他之前和夏铭月约定好的集合点。
“先生,你上辈子一定是被金子给砸死的。”夏铭月抱着一堆女人的衣服从那户人家中走了出来,还没有走多远就被一个老头给拦住了。
“死都死了,那怎么死的重要吗?”夏铭月绕开老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死是死了,不过给你这辈子碰到如此的好运做做铺垫啊,人目光总不能那么短浅。”老头又继续绕到夏铭月前面说道。
“别废话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我还要赶时间呢。”夏铭月紧了紧手中的衣服,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那老头。
“好,先生果然是爽快之人,那我也就不废话了。”老头左右看了看,再次确定没有人后又凑到夏铭月跟前小声的说道“先生可知道阿魏?”
“阿魏?听起来像是一个大汉的名字。”
“肤浅,阿魏是一种药,很名贵的药,名贵到可以和仙丹齐名。”
“真的假的,还可以和仙丹齐名,什么药阿?万年灵芝成精了?”夏铭月很是怀疑的看着老头。
“这种药具体有什么功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它只在传说中才有的。一般人几辈子都别想看到,所以也很难说清它的价值。”
“几辈子都很难看到?如果我还能记得我上辈子的事的话应该会有点印象。”
“先生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你知道这阿魏要怎么才能形成吗,知道了你就会明白它到底有多珍贵了。”
“怎么形成的,我突然想起来了有一种止痢的药就叫阿魏。”
“此阿魏非彼阿魏,黄金无假,阿魏无真,这就足以说明阿魏的珍贵。这个阿魏必须要一个富家的少女,在未出阁之前死了,而且必须是久病拖死的,还必须在病时吃很多的名贵药材;死后必须葬在一个聚阳之地,棺材必须是槐木的,槐木聚阴,把魂困在棺材了,尸体几十年不腐烂;这样的话棺材上在三十年至六十年之间就有机会长出阿魏。听清楚了,是有机会而且这个机会还不大。还必须要在第六十年挖开坟墓,要不然就算有阿魏也会自动萎死,而且过了六十年尸体就开始腐烂了,到时候仙药也会因为尸体腐烂变成毒药。必须具备这么多的条件,你说这阿魏稀不稀有。”
“这么复杂啊,不过你说这些是不是就代表你有,而且还想卖给我。”
“先生果然聪明,虽然你给不了我什么好的价钱,但是我还是想要买给你。”
“知道我给不了什么好的价钱为什么还要卖给我?”夏铭月拉了拉快要掉的衣服,疑惑的说道。
“唉”老头低头叹了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世间再珍贵的宝也没有命重要,其实我很想去卖个好的价钱,毕竟出来卖的都想要多赚些钱。不过我也知道我命里不该有那么多的福,有时候有了宝贝也就有了祸事。卖给你也就图个安生,我不想再过那种成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了,现在你给钱让所有的不幸与幸运都有个终结,至少对我是个终结。”
“说得像真的一样,不知道你要个什么价钱。”夏铭月阴险的看着老头,出来一趟仙物没有找到,若卖到了奇药也不失为不虚此行。
“一百两,少一分都不卖。”
“你抢人啊,那是尸体上长出来的东西。一百两?我还不如弄死几个少女回家守着呢。”
“先生,糊口啊。我还指着这个养老买媳妇了。”
“买寡妇还差不多,我告诉你,给我交易,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要看我有什么。”
“不管,反正少了一百两我不卖。”
“你是吃多了睡寡妇,被鬼盯上了。”说着夏铭月腾出手来拔剑直指老头。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都会这样。”老头一脸平淡的看着夏铭月“你把你身上的银子和你手上的衣服给我我也就认了。”
“这些都是女人的衣服,你要女人的衣服干什么?”
“我没娶媳妇抱衣服睡不可以吗?”说着老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婉大的东西,黏糊糊的,就像是淀粉糊一样“记住,这东西只能炖着吃,要是烤着吃了那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而且一次吃一点就够了,太多了就是浪费,还有,要保存在阴凉潮湿的地方,要不然很快也就缩水了。”
方延躺在破庙里,那些神像用与恶治恶、治天下大恶需恶于大恶的恐怖容颜对着他。蜘蛛网密布,白白的显得更加的落寞与恐怖,就像封印着千年的魔鬼,有着千年的故事,哀怨与沧桑。
天还没有亮,夏铭月也没有了归期。无边的空洞与寂寞,自己在面对着自己,听着山野呼啸的野风,破堂之间也带着些许的寒意。
方延升了一堆火,双目无神的看着门外,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安静的夜如此的静谧,静得让人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被所有人遗弃,也就没有了归途和未来。一股莫名的恐惧袭来,他想离开这里,哪怕是出门遇到个鬼也是好事,至少也不会感觉那么的孤独。他突然很想陆怜蓉和姚盈,想那白白的阳光没有阴霾的日子。空洞与疲乏,一时间他也在怀疑,怀疑那过去的真假,就好像他真的在这里呆了很久了,那过去的也都过去了很久了,久得让人不敢相信了。有人说眼瞎过后你就会忘了世间的颜色,耳聋口你就会忘了声音的旋律,失去久了,模糊的是不是该都彻底的模糊了。
夏铭月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进的破庙,至少那时候方延已经睡着了。夏铭月没有理方延,欢喜的抱着那黏糊糊的阿魏也做起了美梦。他梦到自己拿着阿魏卖了很多的钱,然后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媳妇,一生也安定了下来。
初升的太阳划破了黑暗,残破的纸把光线撕裂,破碎的光白白的射在了夏铭月的脸上,夏铭月感觉火辣辣的,有种被火烤的感觉。
很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只见方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在火上烤着什么东西。
夏铭月随意的摸了摸腰间,突然他就清醒了,他站起来四处看着,那阿魏已经没有了去向。
“你在找什么?”方延看着焦急的夏铭月不屑的说道。
“阿魏,你看到我的阿魏没有?”夏铭月没有看方延,依旧四处的翻腾着。
“阿魏?什么阿魏?”
“就是我昨天抱在怀里的那个东西,黏糊糊的,有点像太岁的那个。”
“你去抢东西就抢个那鬼东西回来,那么大一团就烤了这么一点东西,我一个人吃都不够。”方延很是懒散的翻动着火上那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你把它给烤了?”夏铭月眼睛瞪得大大的,激动的说道。
“别那么激动,我会分一半给你的。”
夏铭月一下就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火上烤得严重缩水,黑漆漆的,就仿佛里面的少女在对着他笑一般。
“你怎么了?”方延起身走到夏铭月身边,用手在夏铭月眼前晃着。
“没事,昨晚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才发现梦被火烧了。”
“醒了就好了。”方延又回到了火边,继续烤着那黑乎乎的东西。
吃完那黑漆漆的东西后天已经大亮了,烈日正中,心情也自然有了莫名的好意。二人动身往锦城的方向而去,一路走来都有些沉默。怀着不同的心思,走着同样的路。
“好了,都别装了,这次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我真的是没有脸回去了。”夏铭月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烦躁的看着方延说道。
“做什么啊,难道还去抢点东西回去不成。”方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拜托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脸干什么?”
“那我不要脸我还要什么?”
“也对,那你还要什么?”
“我要剑,一把绝世的好剑。”
“我还想要呢,问题是在什么地方去弄啊?”
夏铭月看着方延手中的青蓝剑吞了吞口水,方延赶紧紧了紧剑,警惕的看着夏铭月。
“出个价吧,你吃了我的阿魏其实也可以值这把剑了。不过我们关系这么好,我决定再给你一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你那个什么魏有那么值钱吗?一顿都没有吃饱还要个天价。”
“你不知道,黄金无假,阿魏无真,阿魏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极品。”
“阿魏无真,那你那个肯定是假的了,假的你还说什么说。”
“你…………”
“好了,这把剑也不是我的,我现在对它只有使用的权利,并没有卖给谁的权利。”
夏铭月叹了一口气,随地就坐了下来“反正你吃了我的阿魏,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了,我听说剑阁有个我们实剑派的大家叫闻东阅,他手上有把绝世宝剑。我们去把那把剑抢来也就两清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你那个什么魏的那么值钱啊,不知者不罪。”方延很是无辜的看着夏铭月说道。
“那不知道时犯错就不需要负责了吗?”
方延很是无奈的又和夏铭月回到了剑阁,此时的剑阁已经是一座废城,大火过后留下的只是一片漆黑,还有绝望,一种无边的绝望,和无声的呐喊哭泣。每一个人都会有新的生活,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在接受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本来的样子,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世间没有那么多好感叹的。”夏铭月拉了拉有些痴的方延“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感叹只会是感叹。”
“我在高兴,我没有得到银子,这群人也都没有好下场,一下子我就平衡了。”
“变态,好了,不说那么多废话了。闻东阅很厉害,光凭我们两个想杀他可能最后死的就有悬念了。不过每一个人都会有敌人,越厉害的人他的敌人也就越厉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在对于这个问题上来说是。我们只要联合几个闻东阅的敌人,灭他还是有可能的。”
“怎么联系?你直接见人就问‘你和闻东阅有仇吗?’人家一定会觉得你脑子坏了。”
“放心吧,我有准备。”
夏铭月笑了笑,带着方延从废墟里走过去。这是城的一角,这里没有经过大火,看起来依旧安宁与祥和。
方延疑惑的看着夏铭月,夏铭月没有理会方延的目光,经直的走到一间茅屋边,叩了两下门也不等里面有反应就直接推门而入。
方延有重被骗了的感觉,然而来了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左右看了看也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和外面一样的简陋,一个瞎眼的少女正用她那白白的眼睛对着两人。
“两位先生来到我这小地方干什么?”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她并没有因为两人直接进来而愤怒,反而显得很平淡,就像早就知道一样平淡。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两个人,难道你能看见?”方延走上前去,用手在那白白的眼睛上晃动着。
“先生不用晃了,我看不见。正因为我看不见,我要活着也总有些先生不能理解的本领。”
“你看不见又怎么知道我用手在你眼前晃?”
“这更容易知道了,每个人都会这样,先生没有脱俗哦。”
方延尴尬的把手收了回去,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姑娘有礼了,在下潼南夏铭月。”夏铭月并没有形身份礼,嘴上说着,眼睛四处的乱看。
“夏先生请坐,不知道夏先生来找我一个瞎子干什么?”
“我想要姑娘的命。”
“啊”方延愣愣的看着夏铭月,然后又看了看仍旧一脸平静的少女,一时不知道两人究竟在想什么。
“是吗,我也觉得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所以我来就是要给姑娘一个可以死的理由。”
“好,明天他就要成亲了,我不能让他好过。”
“可以,明天我们就去抢亲杀人。”
第二天二人早早的就来到了瞎女所指的山头等着,瞎女说这里是必经之路,而且很偏僻,就算是动手时闻东阅就知道想来救也是很难赶到,而且后面的林子很深,想退也很容易。
“强人娶亲,护送的肯定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像我们这种二流货色不适合去充大头,所以必须智取。”方延左右看了看,很是严肃的看着夏铭月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的。那你说我们该如何智取。”
“这样吧,一会你在前面去假装劫道的匪子,尽量泼皮一些。一定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直接去劫新娘,一得手立刻就溜。”
“为什么是我去,这种事你做不是更好吗?”
“我怕吓得尿裤子。”
夏铭月鄙视的看了一眼方延,然后转过头去看着路上。一个白衣男子缓缓的从远到近,然后离开,他步履沉重,举足间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
“骆雨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夏铭月把快要睡着的方延给拍了起来。
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的从远方驶来,大红的布把车给裹得死死的。并没有人吹着新婚的乐曲,一切都显得过分的安静,四个大汗跟在马车旁边,手中提着大刀,一看就是很有力量的人。
“哇,屠剑派的。那么大的刀,一刀下来估计没砍到也会被震得内伤。”
“怕什么怕”夏铭月鄙视的看了一眼方延“我们又不和他们硬碰,你要记得我们来的目地。”
“那瞎子跟闻东阅到底有多大的仇啊,非得要我们在这个时候找人家晦气。难道是闻东阅把她弄瞎的?”
“不是了,是她自己把自己给弄瞎的,闻东阅给她吃了一种药,让她不会老,你看她现在以为她比我们小,其实她是闻东阅的姨,现在都五六十岁了。”
“让她一直年轻也有错?”方延错鄂的看着夏铭月,他一直觉得女人都喜欢年轻,而夏铭月说的突然就颠覆了他一直的认知。
“岁月没有痕迹就是一种错,一种不可饶恕的错。好了,我们该行动了,少年,有时候一个人一生的不同就在这短暂时刻的那份勇敢,拿起剑吧,这里不该是我们的归宿。”说着夏铭月一跃而出,几步就跑到了路中间。
“勇敢的去抢新娘?”方延摇了摇头。
夏铭月抱着剑,斜着眼看着慢慢向他驶来的马车,一副绝世高手在看一群不入流的家伙一般。高傲、不屑甚至有些厌烦。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为首的大汉走到车前,其实谁都清楚,在这个世道不会有如此自大的人,因为自大的人早就死了。两方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在打量着对方,都试图用有神的眼睛去看透对方的底细。不过都不是神,很快又都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先生为何拦我去路?”为首的大汉打破了安静,用一种极其谦卑的声音说道。
“路是天下之路,我在路上,你也在路上,为什么说是我挡了你的路而不是你挡了我的路。”夏铭月摆足了高手的谱,声音也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威严。
“路确实是天下之路,可是路是用来行的,不是用来站的。先生若要行,我等让先生便是。”说着大汉侧身,让出了没有马车的那半路。
“去路或许就是归路,如果走错了路不如就此返回,或许会节省许多的时间。”夏铭月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
“不到终点又怎么会知道是对是错呢?回望这一路,其实我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浪费。”大汉说着把刀放在嘴边,冲着刀吹了一口气,似乎在吹刀上的灰尘。他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过了,既然说不通那么说再多也都只是废话。
夏铭月紧了紧手中的剑,装的后果很快就要出现了,他没有一点自信能敌得过这些人,因为他手中没有一把可以让他自信的剑,实剑派的底气永远也都只会来自剑。他现在只盼方延早点出手,刀剑之中只有脱离才是王道。
大汉也不废话,提起大刀反身一跃就直向夏铭月砍来,夏铭月赶忙拔剑相迎,刀剑相接,震得他虎口都快破了。
方延瞬间冲出,一脚踢开架马车的人,一闪就到了马车里,也没有管个什么,就把里面的新娘当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扛着就跑往林中跑。
“有人劫新娘了。”架马车的人站起来大声的喊着,其余的人也没管这些,提着大刀就向方延消失的地方追去。
夏铭月见方延得了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见大汉正怒目的盯着他,心也知道是到了跑的时候。他左右看了看,一句话也不说就向林中跑去。
“站住”大汉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都气红。他想不通,如果是有人硬劫马车,他们打不过也可以认了,而被这两个看不起眼的人就这么给劫走了,他觉得这个耻辱是比死更恐惧的耻辱。
力量型的人一般都不怎么能跑,毕竟他们要拖着那么重的身体去跑,总不能那么的随心。
“我跑不动了。”方延把新娘放在一颗树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我也不行了。”夏铭月更是干脆就躺在了地上。
新娘的盖头没有掉,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不是说屠剑派的人不能跑吗?怎么一直都甩不掉?实力的要比上陆怜蓉了。”
“多半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一群只知道溜的家伙。方兄,你去告诉他们我们才是溜中的王者,告诉他们我们除了溜也是很有实力的。”夏铭月撑着手坐了起来,他嘴唇有些白,像是跑久了有些脱水了。
“为什么又是我?”方延吞着口水,尽量压制着虚浮的气息。
“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刚才又被那屠剑派的给震伤了,补个觉可不可以啊。”
林中忽然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蛇游动的声音。
“还让不让人活啊,这么快就追来了。夏兄,你扛一会儿新娘,我实在不行了。”方延站了起来,双手摸着膝盖,强行吞了几口口水,说话也有些无力了。
“不行,我人品不好,怕玷污了人家女孩子。我们抢亲是另有目的,不需要也不能再牵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进来。我先走了,你赶紧跟上来,别走散了。”说着夏铭月也不理方延,一窜就跑得没了影子。
逃跑时最讨厌就是这种狗一样的东西,似乎怎么努力他都总能够嗅到你的气息,让你藏无可藏,久了就会有一种对生的绝望。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火热的太阳懒懒散散,照得人也懒懒散散,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这个时候确实是睡午觉的好时候。
婚肯定是结不成了,至少今天是结不成了。方延能够想到闻东阅的愤怒,他只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暗无天日了,就真的要绝望了。他身后的新娘依旧在甩着,奇怪的是她头上的红盖头依旧还在,她的面容依旧没有出现在阳光下。
夏铭月一直在前面跑着,方延扛着一个人总有些力不从心。后面的沙沙色好像是跟定了他们一般,跑着听不到,但是一旦停了下来那声音就像是梦魇一般缠绕,怎么甩都甩不掉。
“停一下。”方延一把把新娘扔在地上,弯着身子慢慢的走到一颗树下,一手扶着树,大口的喘着气。
“我真的不行了,我~觉得~他们”方延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了呼吸继续道“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根据某种东西一直在锁定着我们,无论我们怎么跑他们都会根据这种东西找到我们。”
“嗯,仔细想来也有这个可能。我们与他们没怎么接触,难道……”夏铭月与方延一同疑惑的望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新娘身上。
“你可能不清楚,我一路跑来她就真的很安静。就像是死了一般,但是她的身体又并不僵硬。”
“她可能是被点穴了,或者是中了什么毒。”夏铭月没有继续去在意那新娘的情况,反而用鼻子嗅着,似乎想闻闻空气中有什么味道。
“你听书听多了吧,还点穴呢,你知不知道点穴是一个死招,被点的人如果不马上救不死也得废了。我告诉你啊,无论是点穴还是下毒,这个新娘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两个以后就没法混了。”方延走了过去,把那新娘又扶了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把看见我们的人都杀了?”夏铭月底下了头“总会有些账在人间是无法算清的。”
方延试图去取下新娘的盖头,一取才发现那盖头有两层,里面的一层纱死死的套在新娘的头上,难怪一路狂奔也没有掉落。方延用剑把那层纱小心的割开,一张精致的脸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那姑娘双目睁得大大的,她的脸并不是很尖,她的头发束了起来,显出了略宽的额头;微圆的下巴颠覆了传统的美,就好像我们心中的美一直都会有一张刻板,刻着该是个什么样子,而这个新娘颠覆了这个刻板,有了另一种的美,一时间方延也痴在了那里。
夏铭月没有去看方延,他依旧在空气中嗅着。他现在一点也不急,一个有了杀意的人是没有什么可以急的,一个有了杀意去一点表现都没有的人也是没有什么可以怕的。曾经有人说一群人走进了鬼雾弥漫的林中,真正出来的反而是那些胆小如鼠的女孩。就像是喝酒一般,有些人喝一杯就醉了,但是喝数十杯依旧还是那么的醉着;有些人喝几斤都不醉,然而多喝了一点却又醉得一塌糊涂。人总有个崩溃的临界点,也总有个勇敢的临界点,真正的勇敢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是被人能够了解的。
“你说她为什么睁着眼睛却好像说不出话?”方延捏了捏新娘的鼻子,新娘似乎有了反应,不住的眨着眼睛。
“这是一种毒了。”夏铭月依旧没有看他们,他侧耳听着,听着那个熟悉、热血的声音“这种毒叫脱魂散,中了毒的人就像是鬼压床般,明明能感知一切却动不了,就好像身体除了脑袋以外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么毒啊,那怎么样才能解毒?”
“打她啊,毒中的越深要大得越痛才行,痛刺激到了她的经脉,让她感觉到了痛自然就好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变态的解毒方法?”方延诧异的看着夏铭月,一脸大不相信。
“最好是打脸”夏铭月也回头看着方延,认真的说道“这样会比较过瘾,狠狠的抽她,就当她是你老婆今天又要嫁给别人一样,一定要有恨,一定要够狠。”说着夏铭月咬着牙在空中挥着手,就好想说的是他自己的事一般。
方延看着那大大的眼睛,泛着一种无辜和惶恐,方延闭上眼睛,把手又抬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老头,那老头除了比我有钱比我胖之外还有什么比我好的?”说着一巴掌下去,新娘的脸上立马留下了五道红红的血印。
新娘依旧没有醒,依旧用那错鄂无辜的眼神看着方延。
“看来是真的了,没有打痛啊。”说着方延也不留情了,左右啪啪啪的就扇了起来。
不一会儿新娘的脸就肿了起来,本来就很美的脸现在看起来就更加可爱了。
“没用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方延吹着发热的手,痛得都有些麻了。
“你走开。”夏铭月一把推开方延,一个耳光下去,把新娘煽到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新娘捂着肿得没了型的脸,缓缓的坐了起来,疑惑的看着二人。
“你们是什么人?”
“方兄,把剑借我一用。”夏铭月没有理会已近醒了的新娘,他侧着耳朵,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来不及了,青蓝剑是我的剑,我的剑就该我来用。”说着方延快速的拔出剑,身子一跃而起,双脚在树上一蹬,身体刹时如箭般飞了出去。
林中忽然窜出一个大汉,大刀挺立,完全没有把方延放在眼睛。
在很多人眼中实剑派的剑法就像跳舞一般,花哨永远多过实用型。而屠剑派却恰恰相反,力量型的总喜欢省力,所以他们的剑总是处处要害,没有一点多余。
方延不想浪费时间,一出手就是千山漫雪,有了青蓝剑的千山漫雪威力比以前更强,大汉还没来得及轻视就倒在了血坡中,瞳孔收缩,心中的不甘也都永远的埋葬在了里面。
方延左右看了看,发现后面没有人了。微微的有些失望,收起剑又走了回来。
“这个人是闻着我身上的味道追过来的,可能从心底里就看不起你们,所以他敢一个人追来。”新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她调整得很快,惊恐的眼也变得平静了起来。
“你是说少女的体香?”夏铭月很是无耻的走到新娘身边嗅着“确实很香。”
“不是了,是我中了粉花毒的粉花香。”新娘脸红透了,肿得也看不出是不是害羞。
“你不是说叫脱魂散吗?”
“我觉得应该是这种毒,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叫什么名了,就随口编了一个,不过意思都一样了。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厉害了,你们不觉得叫脱魂散比叫粉花毒更贴切吗?中了毒就像是魂脱离了一样。”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在意的,不在意的,也都会过去。茅屋经历了岁月的侵蚀,那金黄的外边早已褪得没了痕迹,留下的只是黑黑的身躯,即使在烈日之中也免不了一片糜糜的颓败。
夕阳西下,染红了山的尽头。那里似乎住着另一个国度的,不了解的憧憬,无限的美好都是自己所需要的,所理想的。
瞎女坐在门口,她看不到,看不到也就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就没有了时间。就仿佛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都是无尽的黑暗。夕阳的余晖照在了她的脸上,此刻的她显得是那么的恬静,就像是甄宓般,有着梦的感觉。
夏铭月和方延一前一后,把穿的火红的新娘夹在了中间。他们两神情肃穆,好像生怕别人跑了一般。倒是那新娘显得很是淡然,她不时的左右看看,脸上一直挂着浅浅微笑,看着总让人有股擦肩女孩的感觉。
“你要的人我们已经带回来了。”夏铭月在瞎女几丈外停了下来,恭敬的说道。
“为什么要带回来?”瞎女依旧是那副恬淡的模样,或许她早就知道会这样,或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为什么要带回来?”方延皱着眉头“如果真的要个理由的话我觉得是因为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笑的人性,我觉得带回来才是对的,所以我就带回来了。”
“不重要了。”瞎女回过头来,似乎能看到一般“闻东阅现在应该很着急,很愤怒,如果是你们结婚新娘却被别人劫走了你们会怎样?”
“这已经不是新娘不新娘,结婚不结婚的问题了,这是一个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我想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比生命更重要的问题。”
“没错,新娘的生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我们现在把新娘给送回去结果也都会是一样。小伙子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我们的目地有什么样的不同,这一场生死都是不可避免的。其实劫新娘并不重要,只是要让我们有着退无可退、背水一站的决心与境地,那样我们才会无所顾忌,才会有决胜的把握。”
方延看着此时的瞎女,突然觉得这扬郁素重叠,这两个张得完全不一样的人却有着同样的气质,那股什么都在她的掌握,让人极度厌恶的气质。
“我怎么觉得我们上了贼船了。”夏铭月坐在瞎女的身边,郁闷的说道。
“贼船永远都是好上不好下的。”
“好了,那这新娘怎么办?杀了还是放了?命悬一线也只好孤注一掷的去选择依赖你了。你放心,如果我什么不好的结果,要怪我们都会怪夏铭月的,而不是你。”方延瞪了一眼夏铭月,显得也很无奈。
“随她去吧,她现在已近不重要了。”
“我是什么,我是狗吗?你们要抢就抢要扔就扔。”新娘突然间变得很激动,冲着瞎女大声的说道“我也是人,我也是有心的,难道我生下来就注定成你们的牺牲品,注定要为你们的仇恨辜负一生?无论我是自愿与不自愿这都是我的婚礼,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你们是神吗?你们凭什么决定和改变我的命运。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是人,你们才配有仇恨或者利益,我就不不配了吗?我不是人吗?你们以为你们叫我走我还要谢你们吗?那你告诉我我该去哪儿?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新娘显得有些情绪失控,一阵咆哮把方延和夏铭月说得一愣一愣的,就连一直装的很清高的瞎女脸也红了起来。都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很文弱的女孩会有如此的一面,也都没想到一个小的举动会对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影响。
“那个”方延尴尬的看着新娘“姑娘贵姓?”
“康”
“糠?我还米呢,不要开玩笑了,你说姓姓唐啊、韩啊我都接受,不愿意说真名我们也可以理解,拜托,有康这个姓吗?”
“你不知道就能说没有吗?那你不知道蜀山有几座山就能说蜀山没有山了吗?”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好的心情。”瞎女用那不能动的眸子瞪了两人一眼“康姑娘可否告诉我们全名,好称呼。”
“康馨月”
康馨月说其实她以前不叫康馨月,康馨月这个名字是在她的养父死了后她自己取的。她说圆月是最温馨的,所以她要叫馨月。一个孤独的人在夜下望着代表团圆的圆月,那种温馨是否又会变成一种最大的孤独,这个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她的亲生父母是她养父的仇人,她的亲生父母杀了她养父的妻子,她养父把她弄来本来是想用各种非人的手段来折磨她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说人最怕的就是孤独,或许是因为她养父觉得有了她就不孤独了,所以也就忘了仇恨。她的养父死了,她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或许有了的时候总觉得有恃无恐,什么都可以不畏惧,然而一旦失去了,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她就这样流浪着,漂泊着,过着一种漫无目的的岁月。过久了对生也模糊了,对死也模糊了,生该是个什么样子?她不知道;死又该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生活就像喝一杯白开水一样,喝下去就是所有的过程。
瞎女把自己的一套衣服给了康馨月,她仿佛觉得自己不应该去了解,也不应该去听。她就觉得自己应该麻木着,一直没有感情的过着。过了今天是天下人负了她的一天,过了明天也是天下人负了她的一天。没一天都在辜负中仇恨着,她觉得只有恨才能让她勇敢,也只有恨才是她活着的意义,所以她该一直活着,一直的恨着。她不想去了解康馨月,她不想知道还会有另一种的态度。长期的恨扭曲了她的心,她只觉得恨才是唯一的方式,所以她讨厌康馨月,深深的讨厌着。
方延没有了刻意的了解这些人,他一边听着康馨月说一边不住的点着头,就像是在听一个深闺怨妇述说心中的苦一样,至于她究竟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只觉得不住的点头就是对人的尊敬,然后摆出一副谦卑的样子,说着那不搭调的话。
夏铭月倒是很实在,什么都不理,一直在那里磨着他那把怎么磨都不可能成才的剑。他说剑是有灵的,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有你所期待的结果。即使终不能成为一把神剑,至少磨一下也会更锋利一些,锋利也是一种好的结果。
天慢慢的黑了,在瞎子的世界中天依旧没有改变,所以她依旧在看着天。或许她心中也有着一双眼睛,能看见被我们忽略或者看不到的东西。康馨月似乎终于找到了知己,还在不知疲倦的叨念着,方延也依旧在那里半梦半醒的点着头。
夏铭月看着被磨得刃口不齐的剑,终于也承认了坚持也是需要有一个好的理由的,这把破剑终究不会是这个理由。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剑收了回去。
“他真的会来吗?”夏铭月坐在瞎女身边,看着黑漆漆的远方幽幽的说道。
“会的,他现在不来是在给我们时间装备。”瞎女望着天空,似乎一下子也老了许多。
“为什么要给我们时间准备,直接杀过来或许他的胜算要大一些。”
“有些事总需要了结的,他希望这是一个结束,而不是另一个开始。”
张泽津无力的躺在街上,他的右腿已经断了,留下空落落的裤管。可能是断了腿流血太多,他的脸很白,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纸,那是徐婉桥写好摆在那里的。只见纸上写着:
‘我本一书生,父早年便与剑阁曲公定有婚约。定成年时娶曲家小姐曲湘为娶。今年刚好约时,然逢剑阁之乱,我好不容易找到曲小姐,本打算回潼南老家成亲。然归途时遇方延黄灵两恶子,见曲小姐漂亮,心便生了歹意,一夜之间断我其腿、抢我妻子。我一书生无力报仇,只求过路的好心人施舍一点路钱,助我回潼南,终生将不在入此地。’
一些小姐太太的看着看着就开始哭了起来,在那里叹着人世无常,然后纷纷的把身上的钱都扔在了纸上,抹着眼泪离开了。张泽津始终没有动,依旧那么空洞的看着前方,似乎也想表达生命的无常,转眼间就留下了他一生都无法接受的现实。
“你……”要不是顾梦琪拉着曲湘就真的上去把这个废人踢得再废了一点。
“这家伙还真能想啊”陆怜蓉捂了捂嘴,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
“潼南的认识方延、黄灵的很少,这里又是剑阁外,说明这个家伙一定在剑阁类与方延、黄灵呆过,说不定还交过手。先不要急,等人少的时候我们再找他问问。”顾梦琪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道。
“哟,魔女从良了。”陆怜蓉感觉有人在拍她,回头一看,徐婉桥正站在她身后正笑嘻嘻的看着她。
“你是?”陆怜蓉感觉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又有一些熟悉。她在努力回想着,也在仔细打量着徐婉桥。
“想不起来了吗?在剑阁后的树林中你可追了我一个晚上,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徐婉桥并不怕此时的陆怜蓉,因为此时的陆怜蓉显然是有人性的,只要有人性的人就并不可怕。
“那时候我中毒了,只记得追了一只怪物追了一晚上,结果还是让它给跑了。”
“我是怪物?”徐婉桥惊讶的看着陆怜蓉“那你在山洞中追我们十多个人的时候,那我们十多个人都是怪物了?”
陆怜蓉有些相信徐婉桥了,这些情节都出现过,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被骗的价值。
“方延~方延……你在上顶上叫着,那家伙在下面背着个美女就跑了。”
“你知道方延在什么地方?”曲湘激动的抓住徐婉桥的手,很快又觉得不对,红着脸又赶紧把手松开了。
“我很好奇,你怎么就好了。”徐婉桥没有理会曲湘,转过头继续盯着陆怜蓉道“要知道那黄灵发疯时,唉,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估计就死在了里面了。”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延和黄灵怎么样了?”顾梦琪有上前来,凝视着徐婉桥说道。
“不好说啊,方延和夏铭月为了谁娶姚盈跑到林子深处比武去了。后面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跑的嘛,逃跑哪能去管那么多的事。”
“哦”曲湘失望的低下头,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这个人应该也和你有关系吧,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曲湘呢?”曲湘用手指着张泽津身边的布说道。
“剑阁那么乱,谁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况且我只听说过里面有户姓曲的人家有个女儿,要是我写张家李家的,人家还以为是丫鬟生的呢。”
时间在不理会时他会过的很快,快到让你反应不过来;而在你去刻意的等什么的时候它又会过得很慢,慢到就如等死一般。让人有一种不如自己一剑抹了脖子更干净的想法。
方延望着天空,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如此的迷茫。黄慧帆的舞又开始在天空中闪显,那个数字的身影,那熟悉又陌生的舞步,一步一步的弥漫,扩散,直至整个天空,整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康馨月既然还在说着,不知道她说的有没有重复,至少方延从始至终都没有认真的去听。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只想呢喃着,她想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然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呢喃着也认为自己说清楚了,不管有没有人去听,听的人能不能听懂,至少她的目的达到了。
夏铭月倒没有什么顾忌,躺在地上就睡,什么也不理会,就好像如果真的要死了的话,他首先考虑的是吃够睡够没有。
第二天的中午,天阴沉沉的。没有了太阳的中午就和早上夜晚没了区别。康馨月靠在方延的肩上睡着了,睡得很甜,口水都流到方延的衣服上了。
“他来了。”瞎女突然开口说道。
方延一愣,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眼“谁来了?”
“闻东阅”
方延左右看了看,空空的一片,别说闻东阅,就是东风都没有。
“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哦不对,是听错了。”
“我没有听到什么,我感觉他来了,他就一定不远了。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方延一把把康馨月推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提起剑萎靡的看着前方。
康馨月捂着脑袋疑惑的看着方延,不知道发生的什么事。
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子慢慢的进入了方延的视线,男子提着一把未出鞘的剑,他穿得很普通,长得也很普通,说不出有什么特点。
“小姨安好。”男子走到离方延几丈外停了下来,躬身对瞎女说道。
“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来我这儿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了。”瞎女显得有些激动,她身体在颤抖,看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外侄年少之言,还请小姨不要当真。今外侄媳先来给小姨请安,外侄自然也当前来。”
方延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闻东阅,只是长得不传说中的要普通许多。看得出来他对瞎女很是恭敬,甚至是敬畏,说话也一直都很规矩,很礼貌。
康馨月站起来扯着方延的衣角,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
“人家姑娘都没有同意你就乱认,这可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小侄有康姑娘亲生父亲的婚书。”
“什么亲生父亲,他生我虽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但是弃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仇恨。恩仇相抵,在他扔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的,我的父亲只有一个他已经死了。”康馨月用力的扯着方延的衣服,涨红了脸说道“而且他还对我下药,我现在只和他有仇,并没有任何的情,试问一个仇人把你许配给谁,算数吗?”
“馨月,爹也是为你好啊。”空地中忽然多出一对中年夫妇,那那的一来就带着泪大声的说道。
“这事怎么搞,都唱哪出啊,你们让我怎么下手。”方延看着来的人,低着头小声的呢喃着。
夏铭月也被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不知所以的看着众人。
“馨月,娘不是要扔下你的,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是娘生上的一块肉,娘真的是迫不得已。”中年妇女哭的很伤心,说话也带着浓重的哭音“我们后来回去找你,可是你不见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着急吗?我都快疯了……”
“啊~”夏铭月不合适宜的伸了个懒腰,见众人都看着他又赶紧地下头。
“这是怎么回事,唱出啊?”夏铭月走到方延身边,小声的说道。
康馨月本来快要动摇的情绪被夏铭月这么一闹,什么都没有了,又变回了以前的坚定。
“我怎么知道,这又哭又闹的就差上吊了。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方延用力的把康馨月的手从衣服上扯下“我这衣服很贵的,不要拉了,会皱的。”
“哭哭啼啼的,到底打不打啊?”夏铭月又走到瞎女身边,很是无奈的说道。
“打,为什么不打。”瞎女突然大声的说道,一下子全场就安静了下来。
徐婉桥把张泽津抱上了一辆马车,顾梦琪等人也跟在了他后面。
“没想到吧,会是这么回去的。”徐婉桥轻笑着看着张泽津,他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就向是在为自己送行一般,有些苦涩,还有些莫名其妙的。
“确实没我想到。”张泽津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我曾想过可能会流在这里,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以这种方式回去。其实不管什么结局都不会让人意外,我其实早是不想来的,混久了我也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惜最后我还是来了。”
“是啊,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个结果并不是最坏的。至少也可以给你一个不再提剑的理由,这个时候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会的。”
“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说着徐婉桥放下了帘子“师傅,走慢一点。”
不是所有的相信都会开花结果,精彩的人生总会有着许多精彩的悲苦,没有谁想做英雄,也没有谁想站在人群的顶尖。高处不甚寒,风风雨雨的结果也只是为了那些简单的,都可以拥有的,走了大半生却发现自己还在原点,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闻东阅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就像所有的虚伪和客套都远离了他,一下子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突然傻了一般,也只好感伤自己的感伤。
瞎女缓缓的拔出了剑,就像是在做着什么样的抉择一般,缓缓的又是那么的坚定。她没有表情,也不需要什么样的表情,不管是谁在做什么事的终结时都是这样,若问到底在想什么,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想,整个人就像突然空白了一般。
“我们两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非要找两人外人来对付我吗?”闻东阅有些无奈,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甚至可以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但是事情偏偏又落到了他的头上,还拥有了一个他甩不关系。
“你的仇人很多,不用我找,他们自己也会找到你的。”
“等一下”夏铭月快步走到瞎女和闻东阅的中间“我觉得吧,不论做什么也首先要了解清楚再说。我吧,其实跟你们都没有什么仇,其实来剑阁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你们。我呢,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闻先生手中的剑,如果闻先生现在给我的话,我保证马上就走,而且还把康馨月归还给闻先生。闻先生你看怎么样?”
“对于实剑派的人来说,剑就是生命,我想这个先生应该也很清楚。先生想要我的剑,那么我们就有仇了,生死之仇。”闻东阅拔出自己的剑,古朴的剑没有什么花哨,黝黑光显得很是简单。
骆雨阳拖着沉重的腿慢慢的向城中走去,他全身的衣服破破烂烂,剑划破了皮肤留下的血痕显得是那么的不明显,朱色的疤衬托颓废的人既然也是那样的完美。他没有想到那个赤脚疯子既然是姚盈,也没有想到姚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切的错鄂就只留下了满身的疤。姚盈依旧在树林里疯着,而他却只能回到了废弃的城市重养他那消失殆尽的锐气。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人留恋呢了,残砖破瓦,废弃中已经让人失去了再找寻回忆的原因,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这座城市也就不会再存在了。
骆雨阳空洞的看着这一切,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一般,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人的一生一般。他在听,听着这里的每个过去的故事,听着那些不会再重复的声音。滴滴答答,阴霾下的不真实。
瞎女和闻东阅打了起来,不要看她瞎了,用剑却一点也不逊色于正常人。刀光剑影,两人舞得也有些凌乱了。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方延把剑放在康馨月的脖子上面,威胁着说道。
“他真的会杀的哦,别以为他下不了手,听他的吧,要是人死了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夏铭月站在方延身后,拿着他那把不成才的剑说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帮忙啊。”
“我不是怕你应付不过来吗,人家可是两个人。”
“你是不把康馨月当人看是不是?快去啊,要是瞎子死了你就拿你那把破剑一辈子吧,没人再会帮你了。”
“这个……”夏铭月凝重的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想通了,然后坚定的抬起头看着方延的后脑勺“好吧,不过你一定要拖住这两个,要是二打二的话我就没什么把握了。”
“你放心了,对吧,馨月。”
“你还是看好你自己手中的剑吧”康馨月白着脸,抖动着身体,她紧密的注意着方延的一举一动,生怕在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闻东阅,你强抢民女,天理不容。”说着夏铭月一跃就加入了战团。
“不要乱动”方延紧盯着想要赶过去帮忙的中年男人“你给我她生命然后又抛弃了她,所以她不认你,现在如果你不动就等于再给了她一次生命,说不定这次过后她就会认你了。”
中年男子看着越来越疲惫的闻东阅,他捏紧了拳头指着方延“你无耻。”
“嗯,这个我知道。”
闻东阅终于倒了,他还是那么的平静。这个结果或许是他早就知道的,所以他很平静,他也没有什么可以不平静的。
方延推开康馨月走到了还没有断气的闻东阅身边,瞎女已经哭得瘫倒在了地上。
“今天出门看黄历,发现是日值岁破,大事不宜,不过有些事又是不得不去做,你看,现在都应验了。”闻东阅喘着粗气,依旧平静的说着。
“是吗,日值岁破也不是针对你个人的,看来我们也得小心了。”夏铭月捡起闻东阅掉在地上的剑,在衣服上擦了擦上面的血就收回了剑鞘。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是高兴不起来,就像是一个看友躺在他面前一样,让他突然也感到是那么的迷茫。
“是啊,结束了,结束了……”闻东阅闭上了眼睛,生得那么轰轰烈烈,死又是如此的平静,就像突然什么都放下了一般,还带着永恒的笑意。
瞎女把闻东阅的尸体给抱走了,她说她终于让他留了下来,有了陪伴她也不会再有恨了。或许是她不知道自己又该去那么的恨谁了吧,她的身影是那么的长,那么的落寞,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什么,就好像突然间整个人都空了,空得连情绪也都装不下了。
方延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昨天与今天重叠,交织着那些失去的,逝去的,慢慢的模糊了、朦胧了,然后消失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
总觉得事情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平衡也会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失去的也都会不再重要,得到的也就更加不重要了。
康馨月的父母没有再要求康馨月跟他们走,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或许是为了某种气氛吧,他们也是一样落寞的消失在了路的尽头,那个没有尽头的尽头。
“这次赚大了,不仅得了一把好剑,还留下一个这么漂亮的美女。”夏铭月看着气氛有些残淡,拿起剑高兴的说着,他希望都能突然的遗忘,忘到什么都没有。
“是吗,那要恭喜你了。”方延并没有什么兴致,他觉得自己也随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而掏空了所有,他就想一个小丑一样,正丑态百出的站在舞台上,生存与尊严相互矛盾着,千万道目光一点点的蚕食着那个本来的自己,或许对于那些看的人也只是匆匆的笑谈,但是仅仅是一个笑谈却又是一个人的一生,可怜的一生,可悲的命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方延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康馨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就算她真的嫁给了闻东阅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总不能太过在意自己的感情,塞翁失马,或许那样也会是一个好的结果。
“我不知道。”康馨月突然迷茫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无措,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扔在大街上的孩子,是那么迷茫的看着匆匆的路人,看着自己的未来,看着那个已经失去了家的方向。她突然想停下来过一种安稳平淡的生活,爱情亲情什么都不重要了,身心俱疲,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可以不那么累的家,一个可以发呆的家。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了,都需要时间来接受吧。我们的目的已经发达到了,无论你失去了什么,我们失去了什么,也只希望这是一个告别,永远的告别。”
“喂,什么都会好的。一个剑客是应该无情的,无情的剑才会是永恒的剑。毕竟剑客提剑就是为了杀人,无论是心剑派也好,实剑派也罢,也都脱离不了这个目的。杀人本来就是一件无情的事,剑客就是一个杀人的工具,当工具有了感情的时候,也就离死不远了。”夏铭月拍了拍方延的肩,颇有一种看透红尘的意味。
“你知道什么,没有感情那拿起剑又有什么意义?为了生存,那生存又有什么意义?你知道什么啊?”方延扶着康馨月坐了下来“去找点吃的吧,现在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不是你去?”夏铭月也坐了下来,做出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刚才杀了人,杀人知不知道,很费力气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一个人敌两个,你们两个敌一个,无论杀不杀我们都退敌了,你说谁更累些。”
“你还好意思说,你的剑都没有染血。”
“我用脑的嘛。”
“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成谋剑派的了?”
“魔女”
“我叫陆怜蓉。”
“好吧,陆怜蓉。你知道潼南离这里有多远吗?我告诉你,如果你饿了,让我从潼南给你送点吃的到剑阁,跑死多少匹马不算,我来的时候你绝对就成干尸了。”徐婉桥喝了一口茶“你说我从这么远的地方来我容易吗,现在身上就剩点张泽津讨来的一点钱,来一趟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连现在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拔的死人的。不管晦气不晦气,我没办法了啊。”
“那个,你到底想说什么?”曲湘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徐婉桥的心。
“明说了吧,像我这种烂得没尊严的人做什么都需要好处,我不是什么大侠,你们也别太看得起我了。闻东阅是什么人?没听说过,不过肯定也不简单,你们想让我帮你们去杀他,我自然也要把好处算够才行。”
“你到底想要什么?”顾梦琪皱了皱眉头,她很看不起徐婉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种活法不是她能接受的。
“我要什么?我怎么知道,自然是看你们给我什么了。只要你们好处给的够,我可是很厉害的喔。”
黄灵跑到一条河边,他不住的用水洗着脸。河出于低哇处,水凉的也有些刺骨。
“好强的毒,李筠颜、徐诗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在这几天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不由了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就好像什么都是设定好的一样,自然而然的就什么都发生和结束了。
“谁”黄灵突然听到身后的林子里有响动,像这种什么都不正常的地方一些小的细节可能就会预示着有大的事情要发生。
黄灵拔出了手中的剑,巨大的好奇与疑惑让他很想去了解到底有着怎样的背后,或许他是恐惧的,正是有了这份恐惧,他才会一直往前,因为他不想永远的恐惧着。
树林里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黄灵感觉树叶的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是多么无情邪恶的一双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乎的一声,一个身影突然从林中飞了出来,一把寒意十足的剑擦黄灵头发而过,黄灵一闪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险险的躲过了这一剑。
“姚盈”黄灵站了起来,只见赤着脚的姚盈站在河边,正在用那双无情的、哀怨的眼睛看着他,直勾勾的,甚至眨都不眨一下。
“你倒好,得到了一把好剑。可我呢?什么都没得到就不说了,还一直在丢失着,陆怜蓉疯了,姚盈丢了,就连贱到鬼都看不起的徐玉也死了。”方延不住的拉着夏铭月抱怨,似乎自己受了天下间最大的委屈,总想找个人来倾诉,所以一说起来也就有点没完没了。
“大哥,你吃了我的阿魏诶,你知道那东西有多值钱吗?”
“别给我阿魏阿吴的,说不定那就是一种慢性毒药,我现在中毒了找谁去。”
“这个就不说了,我吃了那么多的曼珠沙华,体谅体谅,吃花很不容易的。要不这样,你把康馨月拿去吧,两个人来就两个人回去,这样你就没什么损失了。”
康馨月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她都沉默着,不管两人说什么做什么,就好像都不关她的事一般,或许她也根本就没有去理会。
三人一路吵吵闹闹的就走出了剑阁,表面上一切都过去了,废弃的城市,那曾经的身影总还没来得及消散,平静中也总让人有些害怕。
夏铭月无耻的又去抢了一户人家,有了宝剑在手他总显得特别的张狂。分了脏后就买了匹马独自离开了。
方延带着像傻了一般的康馨月往锦城的方向慢慢的走着,他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孩,一路上总找着给种话题与她说话,然而康馨月就像中了魔一般,不管方延说什么她都不理会,有时候还用那种错鄂无辜的眼神看着方延,让方延有些受不了和不知所措。
康馨月不吃不喝,还没走两天就晕倒在了路上,方延找了许多家医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康馨月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方延跑了几天也没了办法。
“小二哥,你们这里有没有很神的医生,很神很神的那种。”方延叫了一壶酒,拉住酒家的小二,一脸殷切的问道。
“有啊,很神很神的,听说死人都能治活。”
“真的”方延一脸欣喜,总觉得要解决了一件事,心中也轻了不少“那他收费是不是很高?”
“不高,有好多都不要钱。”
“真的?”
“真的,不过他有个要求,就是必须病人的家属把病人背到他那儿去,而且必须是一个人。”
“这个好说。”
第二天方延便背着康馨月来到小二所说的地方,小二说高人就在山的最高处,只要把病人背到他那儿他都会治疗。
方延望着山吞了吞口水,这座山很高,高到入了云端,至于云端上面还有多高就说不清了。青石铺的台阶,一阶一阶就像是一条通往天国的路。
石阶上行人上上下下,虽说不上是很多,却也是熙熙攘攘不断。上去的,下来的,看起来都有些颓然,都有着一副死了爹娘的无力。
“那个,先生,你见到了那个大夫了吗?”方延走到一个刚从山上下来的中年男子身边,试探性的问道。
“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这座山到底有没有顶,到今天我还是在怀疑。走了一天,一天啊。”男子看起来有些激动,指着的手也有些颤抖“既然都还是没有看到顶,我怕回不来就下来了。不管你听不听我的,我还是要歉你一句,年轻人,生死有命,千万不要去相信传说而苦了自己。就算你有那个信心要爬上去,可是到了顶又怎么下来啊?”
“说得也是,这么高。”方延又抬起头看着那没有尽头的阶梯,阶梯依旧直直,总然人对云里的世界产生无限的好奇,当然,只是好奇“能爬到顶当然好,要是爬到一半就没有力气了的话不是只有在原地等死。”
“是啊,看你身后这美女也活不长了,身体都变色了。随便你了,我啊,就算是被人看不起我也不会去尝试这个了,什么仙人,住得高脱离了地面就叫仙人了吗?”
“我考虑考虑了,那多谢先生了。”方延的兴致不是很高,他突然觉得夏铭月很讨厌,他不想勇敢,可是偏偏又要逼着他去勇敢,去面对和挑战自己,有良心的人活着确实是一种折磨,总会要去面对一些不想却又必须要做的事。
他还在犹豫,康馨月的脸色已经发紫了,眼看就要活不成了。那张俏丽的脸上清楚的写着哀伤,那种挥之不去的哀伤。紧闭的双眼或许又回到了从前,在飘渺中又回到了那一件件的往事,那过去的人又出现了,那故去的人也出现了,让悲伤重演才是最大的悲伤。
方延用手试了一下康馨月的鼻子,还有着微弱的气息。
“哎呀,你要死就死嘛,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啊。”方延烦躁的坐在第一阶的台阶上,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不要想太多了,想做就去做吧。”一个中年妇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方延身边,用那种母亲一样和蔼的笑容看着方延。她的声音很清淡,就像是一个母亲在关爱的教育孩子一样。
“可是如果我爬不上去了?”方延就像撒娇一样说着,他突然觉得人都是需要支持的,一个微笑就让他没有那么的恐惧了,就好像听着母亲说的一样,做什么也都可以认为是对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你走出了这一步就对了,有没有结果也不重要了,就算是死在了路上至少你也可以继续望着那云端未走完的路啊。去吧,不要让自己这一辈子觉得有所背负。踏出了第一步就不要回头,也不要想着回头,就当是一条死亡的路,给自己一个理由,我相信你能行的。”
“嗯,我试试吧。”方延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感激的冲着那中年妇女笑了笑。
“嗯,这样才对嘛。”中年妇女就像真的对待孩子一样摸着方延的头发,赞许的冲方延笑着。
“对了,前辈怎么称乎?”
“我叫华沫。”说着中年妇女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华沫?难道她也上山吃了仙丹,怎么感觉和以前不一样呢?完全是两个人嘛。”方延看着华沫的背影,疑惑的自言自语着。
上山的路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至少刚开始是这样的。路上依旧熙熙攘攘的有人上有人下,所有人也依旧是那么的颓然。
台阶修建在山脊上面,方延看着两旁越来越远的树,颇有一种升仙的感觉。康馨月双手垂在他的胸口,每走一步就摇一下,一摆一摆的看起来也很是惬意。
越往上有人就越稀疏,渐渐的也就开始没有了人的踪迹。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圆月发着白白的光铺白了大地。山间的云雾并没有散去,白白的月光伴着迷蒙的雾气,让整个山都看起来也迷蒙了。并不像说的那样,看见迷蒙的雾并没有让方延觉得是仙境,反而让他觉得越来越迷失,就好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突然间觉得是那么的寂寞,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恐惧。越往上越空洞,越让他不安,似乎就真的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没走一步都是无了逆转的抉择。
方延很累了,他觉得身后的康馨月就像是一个丢不掉的负累一般,拖着他不能逃离,逃离这种莫名的恐惧。但是他却不敢停下来,他怕那仅有的一点勇气也因为停下来而消失殆尽,他怕停下来就是永远。他不敢想,就好像有两个自己一样总在不断的争斗着。
山间的雾并没有散去,就仿佛入了仙境般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方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的,也忘了是怎么睡着的。方延伸了个懒腰,昨天就仿佛是失忆了一般,留给今天一个无所谓的过去。康馨月依旧沉睡着,死亡似乎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脸越来越平静。方延溺爱的摸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在抚摸熟睡的孩子一般,是那么的轻柔。
有时候总觉得什么都不知道是一件多么好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什么都不会去在意,也就会睡得如此的安稳。方延有些羡慕康馨月,但是他却不能像她一样,也许这就是不同的命吧。
方延正想背起康馨月继续往上爬,不经意间突然看见离他不远的地方有座道覌,道覌不大,建在山的中间,四周没有草树,显得是那么的孤立与明显。方延皱着眉头,道家的思想和儒佛是完全不同的,道家的思想不在于入世,而在于归隐。所以道覌的建立也在于一个隐自,自然而隐。这座道覌明显不符合隐,如果山上没有雾的话,怕在山下就能很明显的看到。而且它也是那么的不自然,在山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样的道覌的存在一般都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不懂道的人建的。然而不懂道的人都是为了彰显自己,建在这个地方这个目的好像并不能达到,方延脚力好都走了一天,那其他的人呢?所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这是一座破风覌。破风覌一般都是为了破某种风水死局而建的,这种覌是不住人和不供香火的。建破风覌一般都是为了镇压某种东西,以达到一种自然的制衡,还有些邪恶的是为了凝聚或者是破坏平衡而建,总之有破风覌的地方都是不干净的地方。
方延背脊发凉,想想自己在这个地方睡了一晚上就后怕。他抱起了康馨月,不顾一切的往山上跑着,什么勇气毅力的早就抛到一边去了,他只觉得一慢或者一回头那恶鬼就会缠着自己一般。
跑了一上午,山上的雾气越来越稀薄,渐渐的既然也晴开了。方延停了下来,抬眼一看,山顶就在不远的前方。再回头看,山下的雾气依旧没有散开,此时的雾气早已没了恐怖,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朦朦胧胧,就像是随处可踏一样,美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先生,救我。”方延一脚踢开了门,一口鲜血忍不住就喷了出来。一路的压抑到这里终于崩塌了,挑战自己战胜自己,结果是美好的,代价也是丰厚的。
“先生,你吐血了。”一个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扶起倒在地上的方延。
“对啊,所以要你救了。”方延有气无力的说道,他想晕过去,然后好好的睡一觉,然而又总是那么的清醒,怎么都晕不过去。
“可是你是要我救这位姑娘还是救你啊?”青年扔下方延,又把地上的康馨月扶了起来。
“不可以都救吗?”
“不行啊,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要背上山的才救,而且只能救一个。你要知道,神医是很忙的,要是什么人都救那早就忙死了,我们…………”
“好了”方延大声的打断了青年的话“救她,救她。”
“真的救她,你要清楚只能救她一个人。”
“清楚,清楚。”方延不耐烦的坐了下来,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延终于还是醒了。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房子里,康馨月就在他的不远处,身上还扎满了针。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康馨月身边,正翻看着一本书。
“醒了”中年男子并没有看方延,依旧专注着手中的书。
“多谢先生相救,不知道这位姑娘的病怎么样?”
“能治”中年男子的话并不多,他也不向其他的医生说这样那样的,其实大多数人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对了先生,你们这山腰上怎么会有一座破风覌?”方延不客气的坐到了桌子旁边,他也没有去看康馨月。
“你知道那是破风覌?”中年男子终于合上了书,很有兴趣的看着方延。
“道覌不隐,而且没有生气,难道不是破风覌吗?”
“破风覌不是一般都用来泄阴吗?那个地方看起来不像是聚阴之地,怎么会有破风覌了?”
“这个其实我也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据说在很久以前这个山脚下住着许多个村庄,忽然有一天村庄里的人全都死了,连动物都没有个活的。外面的人发现后就说是我们山上的人害死的,然后就要抬着尸体上来找我们理论。然而山太高了,那些人抬了一半就实在是不行了,又合计着没有他们什么事,怒气也都基本上消了。于是就地挖了个大坑把尸体都埋在了一起,然后就都走了。据说尸体重叠会发生尸怨,那几年埋死体的那一片的树草都死尽了,而且人走到那里总感觉有阵阵的阴气。后来一个老道士走到了那儿,然后就找人建了个破风覌。破风覌建好以后依然没有把阴气给镇压下去,老道还因此遭到了天谴。老道死后又有一个道士去了那里,他把破风覌里所供的三清全给清了出去,然后找了两个生出来就奇丑无比,而且还有一只手打不开的人供在里面,据说这些人都是天上的神,因为犯了天规被贬到了人间的,他们打不开的手就握着他们以前的法宝,一般人都是看不见的,因为带法宝到人间,所以遭到了天谴,才会长的奇丑无比。用了那两个人后道士还从中江把一个叫李筠颜的歌女的尸体也挖来供在了那里。”
“李筠颜?”方延诧异的看着中年男子,又是李筠颜,自从知道有李筠颜这个人后她就像个鬼一样总是阴魂不散。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时候我都还没有出世。总之后面这里就太平了,而那破风覌也留到了今天。那个覌我进去过,里面的神台上夜确实供着三副骨架。”
“老伯,请问闻东阅住在什么地方?”徐婉桥带着三女走到了一个小镇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问着老板。
“闻东阅啊,守山去了。”
“守山去了?守什么山啊?”顾梦琪不解的看着老头。
“咳”徐婉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着好奇的顾梦琪尴尬的说道“这个守山的意思就是死了。”
“死了?”曲湘激动的站了起来,她紧握着双手,似乎因为不能手刃仇人而激动。
“怎么去守山呢?前段时间还好好的?”徐婉桥硬把曲湘给拉着做了下去,转过头来也很是好奇的盯着老头。
“还不都是方延和夏铭月那两个土匪,人家好不容易娶个媳妇还要去给人家抢了。”
“方延?夏铭月?”
“没错,就是那两个土匪。他们以为谁不认识他们啊,我告诉你们啊,那两个土匪在镇上抢了很多人家,没抢到钱就连女孩的衣服也给人家拿走了。”
“这么无耻?怎么比我还要无耻。”
“可不是吗,前些天闻东阅娶媳妇,他们两就在半道上把人家媳妇给劫走了。还杀了一个人,当时是没人认出他们来,可是回来一说就有人认出是那两个土匪了。第二天闻东阅出去找媳妇,下午就传来他上山了,你说这两个土匪可不可恶。更可恨的是还没过几天,他们又到镇上来抢钱了,而且还带着一个女孩,估计那女孩也是他们抢来的。”
“那他们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走了吧,因为这几天也没出什么事了。”
有客人来了,老头说了一句就走开了。
“闻东阅死了,你们的好处还给不给?”
“那女的很有可能是姚盈。”顾梦琪没有理会徐婉桥,她喝了一口茶,然后皱起了眉头,茶是土沫,有点苦。
“不知道,照老先生说的那可能就不是姚盈,因为前面的时候没有女的,后面才有的女的,若是姚盈的话该一直跟着方延才是。”陆怜蓉鄙视的看了一眼徐婉桥,身体一倒就躺在了椅子上。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曲湘低着头,怯怯的说道。
“你们如果给得起好处的话我可以去帮你们鞭尸,毕竟这里不是中江。”
“那我给你钱,你去帮我杀雷中雨好不好?”
“雷中雨?厉不厉害?”
“和方延差不多。”
杨郁素依旧静静地站在韩婆坟的旁边,那颗树似乎就是她的遮雨伞,风雨一直都在,她也一直都不想离开。
“我来不想知道别的事情,我只想知道思静的尸体到底在什么地方?”唐庆贵也站在韩婆坟边,这久违的地方并没有让他有什么感触,反而站在这里心中总有股莫名的烦躁。
“尘归尘,土归土。死了就是死了,在什么地方还重要吗?”杨郁素仰着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那无边的蓝如此的遥远又总在仰望之间。
“我已经拿来了灵药可以救活她了。”
“可惜她已经死透了,或许从出生就已经死透了吧。”杨郁素感觉现在的自己很悲哀,或许懂了本就是悲哀。
.......
修身者依靠天地自然养性,修心者依靠尘世养心。每一种境地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庄子说小年不及大年,站在不同的高度去看待世界就会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而你永远也无法去体会别人的眼中的世界,因为站在了不同的高度,因为看到的是不同的风景。人总喜欢把自己的高度当做是真理,然后又偏执的去解读别人的高度,就像麻雀一样,你飞不到那么高,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天空的向往。
方延坐在石阶上面,或许这个地方真的很适合修行,一种环境就该变了一个人的心境,这或许就是这个高度所应该有的吧。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平静,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人一旦平静下来了,就会觉得什么都是美好的,远山近树,云雾的深处到底会有什么,那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向往。
早些时候方延听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谈人生,那人说‘人是被骗老的’,如果一个人可以活六十岁,那么三十岁岂不是只活到了一半,才活了一半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人生?什么又是老?方延看着远方,忽然觉得自己又站在了另一个高度,那模糊的世界已经没有了轮廓,云雾外也该会是另一种人生。他忽然很想再站高一点,再用另一种的视角来看看现在的这一切,那又该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很多人说这座山没有顶,其实这座山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高。”中年男子坐到方延身边,抬起头也用他的视角去审视着这同样又不相同的风景“正因为山间有雾,他们看不到。其实有很多人都离山顶很近了,可是最终他们还是都回去了。刚开始我还在那里惋惜,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即使只差一个台阶他们也是不可能到达的。”
“其实我也很没有勇气,我想过无数次的放弃,说得都挺神圣的,我觉得我这一路真的挺龌龊的。我想着我如果把康馨月给背上来了她是不是会很感动,然后以身相许;我好奇这么高的山上到底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想着你们神医应该都有神药,然后我偷了药下山去卖钱。其实我就是一个龌龊的小偷,什么大侠先生的都是别人的一种谦虚或者习惯的称乎,只要是男的他们都这么叫。其实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自己骗自己,觉得自己好像还就是个人物,还会因为别人不叫自己先生而生别人的气,甚至杀人。”方延低下头,他依旧还是那么的平静,就像是在说死前的遗言一样,其实最了解自己的人总还是自己。
“但是你还是上来了,还站在了这座山的最高处。有些事不论过程是怎么样的,只要不放弃自己,最后才会明白自己是可以的。就像这座山有三万多个台阶,如果我是第一次来,一听也会把我吓着。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如果都不想自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也会自私吗?”方延诧异的看着中年男子,在他眼中如神仙一般的人物突然间也落了尘世。
“会啊,我总喜欢做一些沽名钓誉的事情。也许是太自卑了,也总想被人的尊重。就像我住在这高高的山顶,我知道这有背医者之道,然而我学医并不是为了救人,我住在这里总希望别人来崇拜我,来神话我。有时候跟弟子们说些我都不懂的话,总想借此来证明我的深度。很多的时候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然而突然有一天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我有了许多的白头发,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很伟大,因为这么多年,无论怎样我都坚持了下来。”
方延和中年男子聊了很久,他们基本上什么都在说。方延渐渐的也明白了,其实中年男子就是神仙,坚持最初的人就是神仙。
日子依旧过得不咸不淡,康馨月醒了后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拉着方延的手说着她那永远也说不完的话。
有人说活着就不要回头,因为那样你会发现自己已经活了很久了;日子过着也不能回头,那样就会觉得时间过得不知所措。
下山并没有上山那么困难,或许是心情好了,又或许是没有背人了吧。
又是迷雾,又是破风覌,方延突然很想去里面看看,看看那两个手持仙器的人,看看那个在他生命中不断交织又从未见过的女人。
康馨月并不知道什么是破风覌,破风覌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好奇的跟在方延身后,左右不停的看着,似乎是觉得这无论怎么看都很怪异的覌中藏着什么宝似的。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道覌?修成这样谁还敢在里面修行啊?”康馨月扯着方延的衣角,似乎覌中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总让她心神不宁。
“建这道覌的初衷本来就不是用来住人的,你要是怕的话就在石阶上等我吧,我也只是想进去看看而已。”
“那样我会更怕的,对了,这道覌为什么不是用来住人的?”
“这叫破风覌,是用来镇压邪物的。”
“啊,那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好了。”说完康馨月就松开了方延的衣角,像见了鬼似的慌慌张张的就跑开了。
康馨月坐在石阶上,她用双手抱着腿,一双大大的眼睛四处看着,她总想把什么都看清楚,却又因为太紧张了什么又都没看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方延从破风覌中走了出来,他看起来脸色很不好,阴沉的双眼露出了深深的凝重。
“怎么了?”康馨月站了起来,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方延嘴角一扬,勉强的笑了笑,说着也不理康馨月,经直就往山下走去。
天空下起了丝丝的雨,雨水凉凉的落在了脸上,抚摸着这个躁动的季节。大地灰蒙蒙的一片,绿草戚戚,模糊的视野也同样模糊了人性的丑恶。怎样才会是真的自己,方延抹去了脸上的雨水,一切都像是那年的舞一样的凄迷,而此时的她已经不再舞了,她正站在雨中,用那模糊的视线也在凝视着,迷茫着。
那年也该是这个时节,灰色的记忆泛黄了不真实的自己,那个梦里常常见到的人,见到的物突然又真实的出现在了眼前,依旧是那么的朦胧,依旧是那么的不真切,物是物非,改变的又该是什么。
“你怎么了?”康馨月拉着方延的衣角,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方延叹了口气,现实终究还是现实,还是那个必须却又不想面对的现实。有人说一个人一生只能在人群中匆匆的看见一次那个最完美的神,只会有一次,一次也够了,因为你会记得一生。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好啊”方延笑了笑,继续的往前走着。
韩婆依旧躺在那光光的石头上,青树翠依,没有太阳光照的韩婆坟显得更为的凄零和落寞。
扬郁素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无论在什么时候你在这里总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她依旧站在那块石头上,依旧是在那里看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远方。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一座坟?”方延走到扬郁素身边,蹲在了扬郁素站的那块石头上。
“其实我觉得我和她很像,并不是说我们都有着同样的过往,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我该属于这个地方。”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挺讨厌的,有时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去揍你一顿。有时又觉得你挺可怜的,不能说是怎么个可怜,只是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可能是那种落寞会传染吧,跟着我也就感觉很落寞了。”
“我真的有那么让人讨厌吗?其实我就是一个懒人,我不想动,不想离开这里,可是有些事又必须去做。你知道吗,我很喜欢看着你吃瘪的模样,就像是那次你用鼎换那个小女孩那样,无助、可怜又是那么的坚定与无奈。”
“好了”方延站了起来“你知道刘沂萍住在哪儿吗?”
“你来晚了,萍儿上山了。”扬郁素转过头去,眨了眨眼中的雨水。
“上山了,怎么回事?”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她找你或许也是心中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吧。”
“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
韩婆坟往上走是一片很密的树林,石头和树就像有一条分割线一样整齐。林的中间有一条小路,路很小,但是很光滑,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有人走着的。行走在林荫道上,没有风,看不到天,看不到云,方延闭上眼睛,突然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走过了很长的林荫道,树木仿佛又遇到了一个分割线,又是整整齐齐的就没有了。
方延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座小山峰。山峰上光秃秃的一片,既没有草,也没有树,甚至连土都没有。石头是还是沙石,唯一的植物便是沙石上附着的一层青苔,青苔没有长根,用手去就可以一块一块的取下来。
“这叫尸山。”
“难道这山长得像尸体吗?”方延很是好奇,长得像尸体的山又该是怎么个像法。
“不是了,长得像尸体那该长成什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只是听老人说这座山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杨郁素用手指了指尸山相对的一个小山峰“据说以前尸山和这座山是一样的,也是绿树青草。后来有一个老道路过此地,说这座山是一座聚阳之地,是葬人的最佳地点。你知道的,这些总会有人相信的,就算是不相信也是有忌讳的。所以了,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大坟群,人们开山伐树,也都只为了在这里葬人。前几年还好,虽然葬了很多人,但毕竟山有那么大,最多也就算个乱坟冈。后面里面就乱套了,死的人每年都有,而葬的人葬了就一直占了那地,然后就出现了坟叠坟的做法,要知道坟叠坟可是一种很大的忌讳,但是偏偏就有人不信。当时还有传言这里养尸,就是尸体埋在里面不会腐烂,很多女的死后都埋在了这里,尸体越来越多,阴气凝聚长久不散,后来有个道士在对着的山上修了个破风覌,想泄这里的阴气,不过据说刚修好就成了停尸房。后来这里发生了青雪之役。”
“青雪之役?”
“没错,不过这个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发生的?甚至连都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山脚下立着块石碑,上面模糊的也好像有着记载,不过现在石碑也不知道去向了。据说死了很多的人,有些人溃逃在了这尸中,后来就再也没出来过。又过了些年,发了一场很大的水,然后尸山就成了这样子了,据说当时尸体都被冲了出来,有的尸体还是好好的,分不清是真死还是假死。后来这里的人都搬走了,尸山也就一直保留着现在这个样子。”
康馨月又拉着方延的衣角,她抬头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尸山。它还是那么的不起眼,如果杨郁素不说的话肯定是过了也就忘了的那种。每个地方都会有着不同的传说,传说的人,传说的事。当踏上一片土地时,你会知道每一个曾经和你相同的人都在这里留下了故事,或者是悲,或者是喜,或者是来去的匆匆,只要你去留意,总会了解很多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态度,不同生命的悲欢离合。许多年后什么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些人最后去了什么地方,留在了什么地方?他们是否也在这里驻足过,也感伤过,也在为今天明天而蹉跎过?
“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传说,每个城市也总会有一些这样的地方,传说多了,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
“是啊,这种事既然成了常态,也就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我只是想在盈儿不知道的时候告诉你,其实思静也就埋在这座山中。”
“唐思静?”
“不错,那个曾经也风云一时的人物。”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唐思静、姚盈、姚敬洪还有谢梓洪,为什么骆雨阳和卫同偏偏就只喜欢唐思静?”
“或许是因为思静太善良了吧。”杨郁素停了下来,看着方延久久才说道“有时候我真的会很相信命运,我总以为太善良太单纯了什么都不可能得到,到最后呢,其实她得到的比谁都多。如果我是她,我真的不敢保证现在谁还会记得我,谁还会执恋我。”
“照你这么说,如果我也是你们其中的一个的话,我也不会执恋你的。不过,她们不是说唐思静被做成了泥像了吗,怎么又埋在了这里?”
“人总是需要入土的,不是吗?”杨郁素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致说这件事,说着就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是下坡,坡很陡,就像是笔直下去的一般。方延拉着康馨月小心翼翼的跟在杨郁素后面,下完坡就是一片平地,平地四周都是竹子,树木也很茂密,阳光透不进来,显得阴森森的。
平地的边上堆着很多小土堆,这些坟都没有墓碑,新的老的连在一起,各自所对的方位也不同,显得很是杂乱。
杨郁素在一个土堆旁停了下来,这个土堆明显的比其他的土堆小,泥土很新,上面也没有长草,一看就知道是新死不久的,
“我真的没有想到再次相见会是以这样的形式。”方延蹲了下来,冲着土堆笑了笑“不对,这不能算是相见,因为我只看到了土,并没有看到你。”
康馨月拉着自己的衣服,显得有些不安,她不停的四处张望着,似乎觉得那些坟里的人很有可能会自己爬出来。
“你该高兴了,现在她的剑就是你的剑了。”
“你相信那个传说吗?”方延突然站了起来,他的神情也突然间就变得深邃。
“看来这次去剑阁你还是有所收获的,不过我不怎么相信,我知道你也不怎么相信。”
“人总是要相信的,说不定就会真的有效。”
杨郁素蹲下身子,用手去扒土堆上的泥土,微雨过后的土很潮,很快就把她全身都弄上了泥。方延看着不顾一切的杨郁素,突然觉得她也是很美的,有的时候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瞬间,就能够彻底的改变别人对你的所有印象,也能让人看到另一个自己。
“姚盈,你想干什么?”徐婉桥拿着剑对着姚盈,警惕的后退着。
姚盈站在树林里,用那空洞的眼睛看着徐婉桥,她的脚上没有鞋,袜子也破了,粉色的皮肤上留下许多划痕,有的血还没有凝固,红色的血就从她的脚背上慢慢的流到地上。她的头发散开了,全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是个落魄的仙子,总是那么让人心疼。
徐婉桥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有些后悔自己又回到了这里,本来想侥幸的捡点便宜发点死人财,谁知道刚进入林子就遇到了这么不幸的事。
“方延,把剑交出来。”姚盈的声音很空洞,没有一点的感情,就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大姐别闹了,我徐婉桥啊,你不记得了啊。”徐婉桥很想哭,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都是没用的,但是他还是想说,因为他觉得他现在进退都没了选择,好像一下子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给我剑,给我剑……”姚盈说着伸出双手,她的指甲里面全是泥土,看起来黑漆漆的,就像真的鬼手一样。
“你要杀我就别怪我不义,杀了你方延光棍也与我没什么关系。”徐婉桥也是没有了退路,他深知此时必须称对方还没有酝酿情绪的时候出手是最合适的。
姚盈真的疯了,一副完全不要命的样子,倒是把徐婉桥给难住了,说起来是生死关头,但是要他真的杀了姚盈他还真是下不了那个说。两人你追我打,就这么缠斗着,活像在演一出戏。
“嘭”徐婉桥还在前面跑着,黄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他用手在姚盈的脖子后面打了一下,然后姚盈就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死了?”徐婉桥走到黄灵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那无比安静的睡美人。
“晕了”黄灵的姚盈放在了一颗树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旁边,他低着头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很累的样子。
“你是清醒了还是没有清醒?”徐婉桥剑没有入鞘,依旧警惕的看着黄灵。
“我本来早就把她给制住了,结果刚才放松了一下,结果就让她给跑了。”黄灵抬起头来,他没有正面回答徐婉桥,但是说话很是平静,似乎也已经回答了。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醒更好,你可知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你杀了徐玉和段文涛,还砍断了张泽津的腿。你说你醒了干什么,要是你依旧迷糊着我可以直接杀了你为他们报仇,但是你醒了我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拔剑?”
“徐玉死了?”黄灵用无比错鄂的眼神看着徐婉桥,像是一个外人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样。
天空依旧下着绵绵细雨,缠绕着的线不断的讲述着它们短暂又悲凉的一生,在落土的一瞬间的哀嚎,在无边的旷野中迷蒙着自己的悲伤。方延抬头看着雨,如果生命就如雨般,那么是否短暂的过程也不足以悲伤,是否也有来不及的隐痛,还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英雄只是一时,拔剑的那一刻你就是英雄,然而生命却是一条无尽的长路,不可能没刻都在拔剑,在路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也都在发生,很多时候你还来不及去看去领悟,她就已经过去了,永远的过去了。就像雨般那样的来不及,那样的匆匆。雨,在坠落的一瞬间,也该就是旅程所有的意义。
那张脸依然清晰着,苍白紧闭着的眼睛,微微着略显疲惫的神情,就好似睡着了一般,让人有股想去触摸理清她发丝的冲动。其实刘沂萍并没有那么美,她没有姚盈的脱俗,也没有杨郁素的宁静,然而在这一刻起她却是最美的,那种可以胜过一切的无助哀伤的美。
方延忍不住冲了上去,一把就把刘沂萍的尸体给抱住了。抱得是那么的紧,就像是在抱着久违的妻子一般,总想着怎么把她融化,总是力图给予自己的温度。然后尸体依旧僵硬的冰冷着,那紧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散去,那哀伤的脸依旧哀伤着。
方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哭,或许他想哭的,又或许他在哭着,情绪支配着身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在中江挖坟不是最大的忌讳吗?”康馨月站在旁边,小声的嘀咕着。
“让他们去见鬼去吧,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方延大声的吼着,康馨月似乎被吓到了,抖动着缩着身体,用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方延,完全一副做错事的孩子的神情。
“别把沂萍给冻着了,抱回去吧。”
杨郁素住的地方不在这山头,但是离这里却也不是很远。那是一件小石屋,修建在山的中央,石屋背靠着山,倒也并不显得很另类突出。
方延把刘沂萍的尸体放在杨郁素的床山,泥土染黑了白白的床单,杨郁素并不怎么在意,方延也没有去理会。康馨月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一般,什么都做不了。
“这把短剑应该怎么用,拿去刺她吗?”方延从腰间摸出黄灵给他的那把短剑,疑惑的把剑递给了杨郁素。
“你真的得到了袁忠的仙物,看来你也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杨郁素接过了剑,仔细的打量了,看了几眼觉得自己也不懂什么,索性也就不看了。
“不是我的,是黄灵的。他和骆雨阳联手杀了袁忠,这把剑是他从袁忠身上得到的。”
“一般这样的东西都只能用一次,你用了又怎么向黄灵交代?”
“还用交代什么,我就说来中江就被你给抢了,我打不过你,一切也很合理。”
“看来我真的是个罪人。”杨郁素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所谓的仙器并不是它真的是仙器,据说每种仙器里面都藏着一颗药,如果把所有的仙器里面的药汇集在一起所会发生的事就是我们所谓的成仙。”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弄啊。”
“你要想好啊,如果沂萍真的醒了,那么你手中的青蓝就没了啊。”
“你不是说你要还我绝阳吗?”
“忘了。”
杨郁素说那拔不出的剑其实本来就没有剑,它是一个整体,只是样子做得像一把剑而已。制作人知道人性的弱点,所有人都喜欢先入为主的去认为它是一把剑,然后去怀疑细节,却不会去否定那些自己认为不可否定的事。所以剑依旧留着,简简单单的一个道理却又可以蛮多少聪明人的眼。
杨郁素从剑柄上很轻松的就取出了一枚药丸,药丸通体透黑,看起来像是毒药一般,拥有着活人不敢尝试的模样。
“你确定要给她吃?”方延看着把刘沂萍的尸体扶起来的杨郁素,整个人也显得木讷起来。
“怎么了,你舍不得了。”杨郁素依旧还是那么平淡,她接过康馨月递来的水,放下之后直直的看着方延“如果真的舍不得的话你就拿回去,我不会说什么的。人再埋回去,毕竟是新埋的,也看不出个什么。”
“不是,这药这个样子,会不会是毒药?”
“毒药的最终作用是毒死人,而现在她已经死了,所以就算真是毒药,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死后被折腾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你要知道,这种东西如果用了一颗的话,那就再也凑不成那所谓的仙丹了,黄灵的约你负得了吗?”
“让她吃,你不要再说这个了,要不然我真的就后悔了。”方延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杨郁素和刘沂萍。
刘沂萍最终还是把那黑色的药丸给吃了下去,杨郁素把死去了的刘沂萍给盖上后就随方延出去了。
山的中间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站在门外可以遥望高山,也可以一览丘壑。不上不下,让人也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山腰上,是上是下,是对是错,或许也都不会有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康馨月像是个小媳妇一样跟在方延后面,用那种极度幽怨的眼神看着方延的背后。方延没有回头,或许他也有着不回头的理由。
“你真的不后悔吗?”杨郁素没有理会康馨月的幽怨,径直的走到了方延身边。
“后悔,真的很后悔,我在想,当时如果我再坚定一点的话,或许你也不会为难我的。”
“我不会为难你,我也没有把握所以我也不会一味的去尝试。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一个值得让人尊敬的人。”
“背信弃义,欺骗相信自己的人也值得让人尊敬?”
“我不知道你所想的,我只知道如果我是一个乞丐的话,一个富人给我一两银子我不会去在意,如果一个穷人给我五文钱的话我却会记一辈子他的好。无论他当时有着怎样的心情,过后又怎样的后悔,你知道吗?五文钱或许就是一个穷人所有的身家,一个连身家都可以给予你的人是不是该记一辈子。”
“其实我在想她的剑了,我就是一个龌龊的人。”
“不要说了”杨郁素拉着方延激动着挥舞的手“你做你的,别人该怎么去想,就把这个权利留给别人吧。”
“偷或者去抢其实都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人要是活着就必须什么都要去做。就像现在,我们就要去做一件很没意义,但是却很有用,或者说迫在眉睫的事情。”徐婉桥把头抬得很高,一副教育入世不深的后人的样子。
“你是说我们现在去偷?去抢?”黄灵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突然像是高大了起来的徐婉桥。
“你以为我是方延和夏铭月那样的货色啊”徐婉桥看着黄灵,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你现在背着个累赘,你知道方延刚来剑阁为什么那么烂吗?就是因为背着了个人。你看他后面,既然敢去抢、去杀闻东阅了。我知道,要把她扔掉是不可以也不能做的事,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做的事是不危险又来钱的事。”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我怎么发现你比方延废话还多。”
“这叫废话吗?这是教育你,我是想说,这个季节晚上可以去田间摸摸黄鳝,兴许还能赚点钱回家。要不然就去街道骗骗人,我是想告诉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黄鳝出洞的时节应该在插秧苗之前,那个时候田间的黄鳝在夜里都会出来觅食,而且水也不深,遮挡物也都还没有长出来,所以那个时候晚上是最好抓黄鳝的,就好像它们是躺在水面等你去捡一般。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时节,秧苗已经遮挡住了田间,草张得茂密,连路都没有。这个时节想抓黄鳝就只有去浅河沟里面,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看清河的底部,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大鱼。
“这一带干这行最有名的家伙叫陈皮,听说是从新都那边过来的。好像是和谁去挖了无忧和房文的坟,被骆雨阳和房家追杀躲到这里的。那家伙张得像鬼似的,黑黑的,就像是家里穷得慌,死了又请了个假道士,然后被埋错了地方,被埋到了煤里了,最后气不过又爬出来的一样。但是你不要看他长相,听说他今年在这儿抓了一条比我还大的鱼,比我还大诶,我是不值钱,比我还大的鱼就值钱了。”
“真的假的?有那么大的鱼吗?”
“所以我们该去见识一下,看到别人很难看到的东西,才会觉得此生并不是虚度。”
姚盈被徐婉桥无情的绑在了一颗树上,死人的腰带把姚盈给勒得严严实实的。徐婉桥满意的点了点头,醒了都不能够挣脱,更何况还是昏迷。
婵咪蛙声响彻了田间,这本来该安静的夜晚却显得比白天还要喧闹。黄灵拿着一把很旺的火把,无数的飞蛾没命似向火中飞去,还没有到河沟旁就闻到一股很浓的烤肉味道。
“我觉得今晚可能忌出行。”黄灵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火光在他的脸上摇曳着,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我没有看黄历,主要是我没有钱去卖黄历。不过你怎么知道今晚不好的,难道你学过?”徐婉桥回头看着黄灵,没有火光没有路的夜晚,他也不敢乱走动。
田园被黑暗笼罩,沟壑也在黑暗中隐藏了自己,他们没有动,就像是猎人的陷阱,正在安静的等着自己的猎物。徐婉桥吞了吞口水,他开始有些怕了,这个看不见的世界总会让人对它有深深的恐惧。
“不是,飞蛾飞到耳朵里了,不敢动,怕它一惊吓就直接飞到脑袋里去了。”
“我早说过了,出来摸雨把头发披着了,有头发挡着还怕飞蛾飞进耳朵里吗?”
“披着头发的是鬼,是疯子,而我是人,是正常的人。你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先想办法解决,等完事了再说什么我都认了。”
“不用怕,回去拿油把它浸死挑出来就好了。”
徐婉桥吓了一跳,一个黑影站在他的身后,声音也是从黑影那儿发出来的。
黑影仿佛知道徐婉桥的心情,主动的退了几步,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危险。
“有没有用?会不会我动它就钻到我脑袋里面去了?”黄灵不敢动,飞蛾越来越多的飞向他手中的火把,烤肉味也越来越浓重。
“放心吧,没事的。”黑影走到黄灵身边,把黄灵手中的火把给接了过来“看你们也是出来摸鱼的吧,看你们像是第一次干这个,摸鱼必须学会走夜路,火把不能一直点着,要不然等你发现鱼的时候很可能火把就烧尽了。”
“你是陈皮?”徐婉桥又拿过了陈皮手中火把,然后再地上踩了几脚把火给熄灭了。飞蛾不再来了,夜也一下子就黑尽了。
“认识我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想我当年带方延去中江挖坟,一人力抗北塔和尚,大战骆雨阳黄灵……唉,都是往事了,我现在看开了,太厉害的人都该是这样个结局,我们只有退了,你们这些后生才不至于觉得一无是处,才会有机会啊。”
“我现在不想听那些,先帮我把它弄出来再说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婉桥和黄灵跟陈皮一起摸了很多的黄鳝、泥鳅和鱼,倒也是赚到了不少的钱。
陈皮的话很多,没人知道他说的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他说他是逃到这里的,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娶了个媳妇,有了媳妇就不想再漂泊了,然后就一直都在这里了,呆久了以前的一切似乎也就都淡了。
徐婉桥觉得没有在剑阁得到什么好处很丢人,然而他又没有那个勇气再回到剑阁去。于是他便跟着黄灵来到了中江,他是没有目的的,不管飘到什么地方,只想找一个可以回去的理由。
“没想到你也会打水。”黄灵站在井边,看着兰信慢悠悠的拉着井杆扯着水。
南方和北方打水的方法不同,南方是用一根竹竿系好桶在井里面扯的,而北方用的是绳子。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要喝水,自然就必须来打水了。就算是神也是要吃饭的,要吃饭就必须做一些普通的事。”兰信擦了擦额前的汗,然后把桶上的绳子慢慢的挽到扁担上面。
“看来是我少爷派了,都还好吧?”
“会好的”说着兰信蹲下身子,担起水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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