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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绿杨转眼落枯叶，一回首，那滔滔江水已经成寒冰。
不知不觉间，杨曌在半山腰上习武已经足足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完全遵照师傅要求，不练习半点招式，最多就是在心中不断回想师傅当时演示那一招“飞蛾扑火”的姿势，除此之外，就是不断的站马步，踩石头，打沙包，拉牛筋。
这是一个十分艰苦，又十分枯燥的过程。
尤其是对身体根基几乎已跨、身体瘦弱的杨曌而言，这过程就更加艰苦。
艰苦到言语都难以描述。
在这两个月里，他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做习武艰辛，真正明白了师傅所说的，练武甚至会练到死的意思。
两个月里，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晕死过去了多少次，还有多少次练到全身瘫软，无法动弹，最后只好由师傅背下山了。
这期间，他的双腿和双手不断的肿大，又不断的消肿，拳头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而腰间甚至全身更是始终都不断地刺痛，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甚至很多时候他站都站不稳，每走动一步，都是痛楚难当，无比艰难。
但就算如此，师傅不叫停，他就不停，即使拳头已经肿得不成样，一伸手出拳，关节、肩膀甚至全身都刺痛得要麻痹了，他都依然站立如松，跳跃如豹，眼神如注，一拳又一拳的击打在沙包之上。
甚至他每出一拳，还依然能够集中了全身所有的力量，重重的击中沙包，将沙包击打得晃荡开去。
他自己很清楚，他习武已晚，资质好不好不知道，但根基已坏，而时间又十分紧迫，想要取得成就，就必须付出比他人多得多的努力，必须忍受得住极大的痛苦。
否则，他习武，然后梦想着六个月后比武冠军简直就真是幻想，是妄想。
就这样，杨曌就在寒冷的冬日，在比山下地面更寒冷的两百多丈上的半山腰上，死死咬紧牙关坚持习武，不断的锻炼、磨炼甚至是折磨自己，痛楚不惧，流血不怕，练到体能枯竭，就泡热水，慢跑、青蛙跳、踢腿、小睡，想尽办法恢复体能后，起来再继续练，一直练，练到根本动不了为止。
而且，无论上午练得如何艰苦，中午回到铺子里，吃过午饭休息后，下午照样咬紧牙关劈柴提水。
重而复之，每日如此，无论刮风下雪，从不间断。
两个月之中，他用实际行动来兑现了，当初拜师时他对师傅所说的，就算练死了也不怕的誓言。
这两个月后，他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怕艰苦，甚至不怕死，至于枯燥更不怕，也耐得住寂寞。
两个月一过，他就十分欣喜的发现，他的身体强壮了许多，力气也提升了不少，两个月前他最多只有九十斤，如今至少有一百斤，而且几乎都是肌肉，不是软肉；两个月前他提那大桶水，纹丝不动，现在至少能双手将其提离地面一寸，虽然无法提着走动，但起码可以提了起来。
不过他欣喜的心情都持续不到一天，很快就被一阵阵的苦涩和无奈代替了。
因为这两个月过后，习武第三个月的第一天，站完马步之后，当林铁头开始让二娃练习“飞蛾扑火”这一招，却让他继续踩石头、打沙包、拉牛筋打熬力气时，他终于知道自己习武的资质相当之差，差到连智力有些缺陷的二娃都不如。
林铁头之前说过，只有将力气打熬到至少有一牛之力时，也就是到了牛一段后，才勉强可以开始练习“飞蛾扑火”，显然二娃经过两个月的练习，已经达到了要求，已经是属于牛一段的最低级武夫。
所以林铁头才让二娃开始练习“飞蛾扑火”这一招拳法。
而十分明显的是，他杨曌连最低级的武夫都不是，依然是牛无段的白丁，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练习“飞蛾扑火”。
看着二娃兴致勃勃的练习着“飞蛾扑火”，甚至有几次都能将一棵怀抱大小的大树打得微微晃动之时，杨曌忽然觉得自己口中满是苦涩的味道。
这是何等的打击？如此这般艰苦的练了两个月，结果却是牛一段都达不到，完全不行。
“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死又如何？资质不行，根基不行，练得再怎么苦再怎么累，也是没用。”此时此刻，杨曌才十分痛苦的明白了，当初云良鹤说他根基已坏习武艰难之时，眼中那种无尽惋惜的意味。
两个月说短不短，连资质一般，智力有缺陷的二娃都能练成牛一段，说明其他资质好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毕竟习武之初，进境通常都相当的快，两个月内，差不多有一半习武之人都可以练到牛二段，甚至有人在两个月内连续突破到牛三段甚至牛四段。
而他连牛一段都无法达到，甚至还不知道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对他来说，习武之路一下子变得极其渺茫起来。
心中突如其来的苦涩可想而知。
“怎么？觉得大受打击，想退缩了？”巨大失望和苦涩之中，杨曌耳边忽然传来师傅林铁头淡淡的声音。
“师傅，徒儿的确是受了打击，不过不想退缩。只是徒儿不知道，何时才能练出一牛之力，能够开始学习拳法武技，还有，如今离比武之日，最多就四个月了，而我现在还连牛一段都不是……”杨曌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又是伤疤又是血痕的双拳，艰难的咽了口气，十分苦涩的道。
“小曌，师傅不说空话安慰你，因为安慰的话对你没用。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记住了或许对你有好处。”林铁头也没有说任何安慰鼓励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杨曌的肩膀，慢慢的道：“放开胸怀，不想不念，不纠结，但绝不退缩，到某日，自然水到渠成。这是你师祖当年教给你师傅我的，我当年就是凭这句话突破一个又一个段位。”
“放开胸怀，不想不念，……自然水到渠成？”杨曌默默的念着师傅所说的话，脸色时明时暗，似乎想通些什么，但脑中忽然晃起母亲苍白的面容，心中就是猛地一沉：“娘的病若是没有第二个方子的药材来治疗，听云前辈的语气，恐怕连性命都很危险，而我现在看来，比武冠军完全没希望，那一年半内，我又如何能够筹到那么多珍贵的药材？不想不念？我又怎么能做得到？”
他知道，这两个月他能够死死咬牙坚持下来，纯粹就是为了母亲筹钱买药、强大自身保护母亲的信念在时时支撑，但若母亲不在了，他苦苦习武又是为了保护谁？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听了林铁头的话，杨曌不仅没有放开，反而心中越想却越是苦涩起来。
“小曌，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你母亲了，今天开始，你就休息三天，去看看你母亲，三天后再继续练。”杨曌的神情变化，林铁头自然看在眼中，但林铁头人生阅历和经验何等丰富？当然知道此时杨曌心中的苦闷、难受他人无法劝解，只有自己想通才行，也就不空言安慰，而是轻轻摸了摸杨曌的头发，放了杨曌三天假。
“师傅，可是我还想继续练。”杨曌虽然觉得习武前途茫茫，但却不愿放弃。
“我让你休息自然有原因，你身体现在已经练到一个小瓶颈，必须要暂停锻炼，休息对你有好处。”林铁头哈哈一笑：“放心，你三天后再练，无论如何师傅都会继续教你，教到底。不过，晚上记得回来吃饭，每天的鸡汤你必须坚持喝。”
“好。师傅，那我就下山，三天再继续练。”杨曌听林铁头语气肯定，知道师傅不是为了安慰他而让他休息，而是他确实需要休息，也就点头答应，转身收拾衣物，然后就缓缓下山了。
“这是你习武真正的第一关碍，确实很艰难，但我相信你能跨过。”林铁头看着杨曌慢慢远去，脸色不见任何担忧之色，反而是微微笑着道：“当然，四个月后比武夺冠就不可能了。但不夺冠又如何？只要十五二十年内你能练到虎段，即使只有虎一段，都基本有了自保的能力，师傅我就安心了。不过，看来这几天要到山上采点草药，抓几只野兔，再加上几只母鸡，让你补补身体。至于你母亲治病需要的药材，等到冰雪期一过，老头子拼着危险，约上老根一起上山，或许能够寻到一些……如果能够找到那个变态的家伙，拉他一起上山，把握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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