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龙与右眼 > 第七章 出阵 4

?天正十年(1582)

  

  “军阵之外有一名武士想见我藤次郎?”

  

  大内阿武隈川合战之后,伊达军势的士气大振,很快就到达小斋城会合佐藤氏。由于辉宗决定,利用大内阿武隈川合战的胜利,紧锣密鼓地进行大肆扩张。因此,伊达军势被分为三阵:第一阵由政宗率领原来的军势,进攻大森城;第二阵由留守氏家督政景率领一千五百人,牵制小手森城;本阵的辉宗,则率领约三千五百名士卒,包围避不敢战的金津城。刚刚降服伊达家的为信,便说服佐藤氏原来治下的金山城开城。

  

  来到大森城下,政宗没有利用优势强攻,而是选择慢慢围城。不过,围城这个方式,与大肆扩张这个主张,实际上是相违背的。但是,政宗的队伍,原来是作为野战的先锋队。包括龙骑兵在内的骑马队,就占这支队伍的三分之一。军学上认为,骑马队是野战的利器、攻城的拖累,实际也是如此。所以,如果政宗的这支队伍强攻大森城,即便成功攻取也是得不偿失。

  

  不过,当政宗听到有人想要拜见自己的时候,还是十分高兴的。因为政宗猜想,这个军阵之外的武士,很可能就来自于大森城。因为,大内阿武隈川合战的胜利,龙骑兵威名的传扬,以及佐藤氏的归附。相马家已经人心涣散,不少领主豪族已经准备倒向伊达家。因此政宗认为,即便前来的武士不是大森城投降的使者,也应该是大森城开城的内应。

  

  当然,喜不自胜的政宗,明白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太多的心情。因为,前来的武士要是看出来政宗的喜悦,就可以判断伊达家应该急于领主豪族的归附。到时候,这些城主城代们便会自抬身价,使得这些领主的投降又无利可图。所以,在身边小十郎的认同之下,政宗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高扬着即便阵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道:“如果前来的武士是来投降的使者,那么便跪着进来拜见我!”

  

  没想到,话音刚落,政宗便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身影,从帷幕外缓缓地膝行而来。不过,让政宗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身影不是大森城的使者,也不是大森城的内应,甚至不是相马家的武士。当然,这个身影是武士,而且不止是武士。他,便是控制着小手森城的大内氏家督,那个伊达军势第二阵防备的目标——大内定纲。

  

  当然,定纲的这次前来,让政宗惊讶的地方数不胜数。首先,大内氏是陆奥安达郡的强力领主,统领小滨、塩松、小手森、宫森、片平、岩角、木樵山等城。正是因为如此,辉宗才有所忌惮,命令政景牵制其势力。大内氏家督定纲,竟然亲自前来表示效忠,不得不让人意外。其次,面对政宗的无理要求,身为武士甚至有大名之实的定纲居然真的响应,膝行进入政宗的帷幕,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定纲这个人。最后更重要的是,大内氏现在是伊达家盟友田村家的附庸领主,不得不让人怀疑定纲前来的意图。

  

  “我以为前来的,是哪个带着礼物的鼠辈。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备前守(大内定纲)!不过,你带来的礼物,我要是不满意的话,你跪着进来,也就跪着和我说话吧。”或许是没有猜透定纲的想法,自负的政宗反而生出一份好强,通过倨慢地羞辱定纲,来试探定纲的深浅。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定纲,竟然出人意料的直接就站起来了。没有愤怒,没有不满,没有冲动,眼神中充满着的,只有诡异。定纲字句有节的语气,自信满满地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么定纲便起身了。因为,我认为,伊达家武士和领民的性命,殿下没有拒绝这份礼物的理由。”

  

  眯着眼睛,政宗仔细地端详一番定纲。对于定纲的急智,政宗不能不另眼相看。不过,正是这样的定纲,才能够激起政宗的兴趣。于是,唇枪舌剑之间的交锋便开始了:“伊达家的武士和领民,我藤次郎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大内氏暂时还不是本家的家臣,便不能说是本家的武士和领民。大内氏的归附,我不承认算得上是礼物。你口中的礼物,我只承认另一样。不过,这另一样礼物,你用什么方法可以获得?”

  

  “定纲愿意率领大内氏,攻破大森城,作为送给殿下的礼物!”定纲的宣誓,倒是表达出来十分的诚意。但是,毒辣的眼神和语气,却根本不像一个归附的领主,甚至都不像一个领主:“殿下的队伍,原来作为贵方军势的先锋队,自然骑马队不少。如果,殿下带着骑马队强行攻城,结果必然伤亡惨重。既然如此,大内氏愿意代替贵家攻城,承担这份伤亡。只有攻下大森城,殿下才会承认大内氏是贵家的领主。那么,在此之前的伤亡,便不算是牺牲贵家的武士和领民了吧。”(日本战国时代的部队,由武士和奉公领民共同组成,这类领民为临时兵役征召)

  

  与定纲的智谋相比较,他的枭狠更是让人不寒而栗。政宗不由地丢给小十郎一个眼色,表示自己对于大内氏归附的裁决犹豫不决。小十郎看到眼色,也只是默默地点头,表示可以接受大内氏的归附。当然,定纲虽然精明,在远处倒也看不出端倪。

  

  “那么,等取得大森城之后,备前守再来见我吧。在此之前,夸夸其谈的备前守,实在使我厌恶得不忍目睹。”政宗就这么接受了大内氏的归附,严词屏退了定纲。其实,在初见定纲的时候,政宗十分喜欢他的枭智。可是,这时候的政宗,又不禁地觉得他的狠辣着实可怕。

  

  “小十郎,备前守真是阴狠毒辣的人物,和其父(大内义纲)一样的狼枭之徒。我实在担心,本家今日接受他的归附,来日就被他的反复无常暗算。”看着定纲退去的身影,政宗不禁地愁眉,吐露出自己的担忧。政宗确实相信小十郎的判断,接受了大内氏的归附。但是,不祥的预感,却挥之不去。

  

  “不论备前守有如何的野心,只要殿下的器量凌驾于备前守之上,备前守就绝对不敢生出背叛之心。凭借殿下的才智,备前守就犹如殿下的囊中之物,只会成为对于本家有利的棋子。”虽然定纲的才智尤为诡异,小十郎实际上并没有放在心上。小十郎相信,政宗是未来的日本第一大将,没有他驾驭不了人才。何况,作为右眼的自己,也绝对不会让政宗有所疏忽。

  

  只是,定纲和命运一样难以捉摸。政宗不知道,小十郎也不知道,命运将定纲带给他们,是为了衍生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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