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龙与右眼 > 第七章 出阵 1

?天正九年(1581)

  

  “这是讨伐相马家的机会!”

  

  相马家执政、前代家督盛胤听信谗言,处罚军奉行佐藤好信除封,导致好信悲愤而死。看到好信之子——相马家小斋城城代为信的手信,以及独自前来的为信之子——胜信拜伏在地,政宗不禁激动得一拍大腿,对上位的辉宗振奋不已地这么建言道。

  

  不过,辉宗倒是一脸为难。这倒也不是辉宗不愿意出阵,而是辉宗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只是大善寺合战之后,一年之间,联军一方中的芦名家隐居执政盛氏、畠山家隐居执政义国、二阶堂家家督盛义相继逝世。因此,辉宗想趁三家未稳之际,侵攻三家以扩张伊达家的领地。决战之后,胜者一方侵攻败者一方的领地,是战国大名们的常见手段。这个手段也是引起大善寺合战的主要原因。

  

  当然除此之外,不得不让辉宗注意的还有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北条家的变动:因为上杉家御馆之乱,北条家和武田家走向对立。起初,北条家联合德川家夹击武田家,取得黄濑川之阵的胜利。可是,随即发生的重须冲海战,因为武田家大将向井正纲的奋战,北条军势惨败,北条水军几乎覆灭。因此,北条家家督氏政不得不引咎隐居,扶立嫡长子氏直继承家督。至于北条家对于关东的控制力,也从而一落千丈,几乎都难以牵制佐竹家了。

  

  对于这个情况,辉宗、政宗父子各有想法。辉宗认为,为了应对佐竹家可能做大的情况,伊达家应该利用大善寺合战的胜利,积极地扩张领地以增强实力。以此保证,和佐竹家的对决的时候,伊达家能够不落下风。至于政宗,针对东海道时局的变化,甚至制定出一个大胆的战略:北条家这次衰退之后,伊达家可以利用其急于寻求支援的心态,趁机入主关东,形成伊达、佐竹、北条三家鼎立关东的局面。到时候,奥羽一带由辉宗统辖,关东一带由政宗统辖,伊达家就能从此角逐东国的霸权。

  

  不过,不论是辉宗的想法,还是政宗的战略,首先都是需要侵攻二阶堂、畠山两家的领地,打通南进的道路。所以,在不久之前,伊达家就开始筹备军势,联络盟友北条家。甚至支持上杉家新发田氏、五十公野氏的家督重家(新发田重家、五十公野治长,是同一个人)独立,借以牵制上杉家的势力,防止未来的战局遭到影响。

  

  不过,辉宗没想到的是,在胜信到来的时候,居然会得到政宗如此反应。至于辉宗本人的想法,仍旧是希望利用大善寺合战的胜利,攻取畠山家的领地。毕竟,相较于相马家而言,刚刚战败的畠山家似乎更容易攻取一些。于是,辉宗便暗示政宗,对胜信回应道:“本家已经准备攻略畠山家,恐怕没有办法去兼顾应付相马家。不过,相马家要是进犯佐藤家,本家一定会倾尽余力出阵支援。”

  

  “父亲大人,本家无须兼顾首尾。政宗认为,这正是天赐本家的机会。时不我待,本家这时候应该全力出阵相马家,夺回原来属于本家的伊具、宇多两郡。”政宗并没有理会辉宗的暗示,反而直接向辉宗坚决地表示,自己讨伐相马家的意愿。

  

  看见政宗的态度如此坚决,面对政宗决策的突然转变,辉宗也哭笑不得,只好吐露自己的考虑:“大善寺合战之后,芦名、畠山、二阶堂三家元气大伤,本家攻城略地易如反掌。一直以来,相马家则是实力未损,如果发生战事恐怕胜负难料。避弱击强的话,实在是不明智啊!”

  

  “父亲大人,汉语有‘千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说法。畠山、二阶堂、芦名三家虽然刚刚遭遇惨败,甚至义国、盛义、盛氏相继去世。但是,像穴泽新右卫门、富田美作守、金上远江守、须田美浓守的猛将贤臣仍旧忠心耿耿。而且,此三家同气连枝,以本家的实力只能蚕食、无法鲸吞。稍有不慎,本家甚至还可能遭到大善寺合战一样的失败。相反地,相马家虽然实力未损,实际上不过只有七八万石的领地。而且,自从本家和田村家联姻以来,相马家渐渐地孤立。现在的芦名、畠山、二阶堂三家,也无余力和相马家联盟。因此,军学上的避强击弱,正是应该讨伐相马家!”说到这里,政宗一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这一顿,辉宗不由地转头看去,只见得政宗低头不语,激动得浑身颤栗。

  

  “芦名、畠山、二阶堂,这三家不过是本家的囊中之物。只有相马家,才是一直以来插在本家心腹的刀枪啊!”突然间,一句直入人心的话,从政宗的口中喷薄而出。在身为外人的良信看来,几分无关痛痒。可是,对于伊达家的每一个人来讲,却是深深的痛心。因为,天文之乱以来,一直留到今天的对手,就是相马家。

  

  无数次的迎击,无数次的讨伐,伊具、宇多郡依然是在伊达家腹心之地的相马家领地,成为天文之乱留下的最大悬事。这桩悬事的存在,足以让伊达家所有人,处在天文之乱的阴影之中。即便是政宗,也从讨伐相马家的连连失利中,渐渐地感受到了伊达家的衰败。身在一旁的基信、小十郎等人渐渐地,回想起这么多年来,伊达家的有心无力。就连辉宗,也久久地没有说话。因为,辉宗他正是无数次败给相马家的伊达家当主!

  

  “你们佐藤氏,一直是相马家的股肱之臣。对于你们的寝返,本家希望你们,能够给本家一个相信你们的方法。”对于政宗的战略,辉宗已经不置可否了。久久地沉默之后,辉宗只是抬眼看看面前的胜信,提出自己最后的顾虑。讨伐相马家,经历过太多次失败,伊达家已经不能容许再一次的失败了。

  

  不得不说,辉宗的语气弥漫着良多犹豫。这种犹豫不决,就连胜信都没有隐瞒。不过,胜信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着自信。缓缓地起身,胜信一双透露着精明的细长眼睛,平静地看着辉宗,回答干净利落:“左京大夫殿认为胜信这个人质可信么?”

  

  可以说,正是胜信这个干净利落的回答,竟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使者当做人质,辉宗、政宗等人倒是有所耳闻。但是,像这种主动要求作为人质的使者,实在是少之又少。何况,胜信是独自前来的唯一使者,这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因此,即便是政宗、小十郎,也不得不讶异。辉宗更是诧异地直接问道:“你作为人质留在本家的话,那么谁可以去小斋城,告诉纪伊守(佐藤为信)关于伊达家的决定呢?”

  

  “左京大夫殿不用担心,也无须考虑谁去小斋城。因为,父亲大人不需要任何人通报,便已经知道了结果。”胜信那自信的笑容一成不变,不卑不亢的语气,浑然像一个大名精心挑选的使者,而不仅仅是一个城代的嫡子。当然,只是这些夸夸其谈,是无法得到辉宗的决心。至于最后,胜信还是说出来辉宗无法拒绝的话:“因为,父亲大人相信,左京大夫殿是大义之人。”

  

  “那么,我辉宗就赌上武名和大义,亲自讨伐相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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