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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河外夜雨潇潇,伏天周身一丈内雨滴顷刻消失,为本就一身重伤寸步难行的小女孩挡住风雨。
血滴一路洒去,伏天并未再入城去。若是给守夜官兵看到一身狼狈的小姑娘,盘查审问起来,多半得搬出像样的身份才能脱身。
沿河走去,一路灯火甚远,只能远见些微弱光亮,伏天自袖中拿出买来的地图,找到那座风雨中飘摇的老桥。铁锁横江,桥悬在江上,由一块一块木板搭建而成,他走在上面,每走一步,桥身上下跌跌荡荡,桥板就要撞击在水中。
春江潮水来得汹涌无比,伏天抬头望向天空那乌云密布,一步一步走到八方河的那面。
原本温顺如绵羊的苦雨不知何时滴滴扑来,伊温妮咬牙看向那座不算桥的铁索桥,吃力迈着步子行去。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就要到达彼岸,那调皮江水突然猛地拍打在锈迹斑斑的铁索上,摇摇欲坠的小姑娘一不留神被那狂风吹入江中。
入骨冰冷钻入鼻口之中,伊温妮身体动弹不得,任由那江水将她冲远。
伏天自认心狠无情,说不去帮就不去帮,沿河走下去,三十丈远外找到躺在河滩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将手中灯枯油尽的灯笼丢掉,蹲在泥泞地里,将黄绢丢在灯笼上,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说不清是生是死的小姑娘在那场春雨连绵后终于醒来,撑起身子,身旁黄绢在风中飘摇,上有赵桃花、摩柯德、聂信以及卓尔几个腥红大字。
将黄绢系在手腕处,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蹒跚走在崎岖道路上,城中去不得,只好在荒郊野外四处寻找挡雨地方。
终于找到一处破烂寺庙,并不信佛的小姑娘在那尊大佛前双手合十一拜,随即在遮不住多少风雨的庙里找了些木头稻草,她没有伏天信手取火的本事,只好找来木棍钻木取火。
一缕青烟冒出,伊温妮更加小心翼翼的转动双手,终于生起一堆温暖的火。寺庙建立于荒野,血液有些暖意的她方才盘坐在稻草堆里练气。
清心聚散术本就是门将灵气化为灵力的精妙法门,比起一般修士练气为力来简单快速得多,原本被张久年一身炎力重伤的小姑娘只花了不到五天时间便将那无数血刀劈到体内的炙热力量荡除。
伊温妮走出寺庙,用手挡住那刺眼阳光,朔月剑背在身后,原本名贵的青色锦衣变得破烂无比,这下子总算有了些行走江湖的风采。
出身帝王家,小姑娘自幼便知晓父皇书房内有一本《武林录》,上面记录着帝国内三百七十几位赫赫有名的魔头身世来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本是寻常之事,可终究有些武夫是皇帝也管辖不了的独特存在。曾在连几位皇子也不曾进入过的书房看见过那本书的小姑娘记不得黄绢上四人,唯独记得那位叫做赵桃花的人。此人并非名列古籍上前茅,反而因为一身古怪行为成了帝国内人人皆知的采花郎。
书中单独列出一页,据说此人自幼父母双亡,又遭兄长嫂子谩骂是百年不遇的克星,最后终于心怀怨恨,手刃兄长,将那颇有姿色的嫂嫂活活吊死。自那以后十年,江湖中多了一位名动帝国的采花贼。惨遭毒手的就连诸多达官显贵家中千金侍女也不例外,尤为奇怪的是,尽管帝国派出诸多好手缉拿这位臭名昭著的赵桃花,也终究没人能能抓得住。
伊温妮没有记恨伏天的冷眼无情,反而把这当作一种真正的磨练,走出杂草横生的破烂寺庙,沿着村庄城池一路南去。至于如何寻找黄绢上四人,倒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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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虎山地处帝国水井州南方边缘地带,原本是座无名荒山,因入驻了一群杀人越货的无法山贼,故而被国内人称为饿虎山。山中道路崎岖难行,官府多次派遣军队镇压都无功而返不说,反倒给那些狡诈难测的山贼给杀得抱头鼠窜。从此再无人去管那座凶名在外的荒山,除去一些个胆大的游侠,鲜有人跑去送命。
这天黄昏,行走两百里有余的小姑娘瞧见远处那青帘遮挡的酒家,不禁嘴角翘起。
酒家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矮胖,笑起来如同没了眼睛一般。小店里生意本就可怜,见到一位风尘仆仆走来的客人,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跑了出去,压弯身子说道:“小姑娘是要喝茶还是饮水?饮水不收钱,喝茶得看茶叶价格,一叶青十文,望春茶五十文,至于其它的。”
“我要喝酒。”伊温妮抛出一块碎银,拉开青色布帘,走进店中,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肚子,又道:“清酒一壶,再来两盘素菜,钱不够再算。”
“够了够了,还多着呢。”酒家老板连忙跑进屋子里准备酒菜,不多时便端着木盘出来。
原本在店中的两个汉子一走,酒家的生意就不只可怜来形容了。
饮去小半壶清酒,伊温妮开始吃起两份还算可口的青菜。
坐在邻桌烤火的矮胖男人望向身影单薄的小姑娘,道:“小姑娘是哪里人?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玛莱加城人。”
“帝都的?难怪,这么远跑来作甚,莫不是有亲戚在这边?”男人点了点头,当年三国鼎立的斯沃、尼尔古斯以及星月国如今只剩斯沃帝国,五千里疆土,都成了一家姓氏。在这片土地上,管他什么黑发金发白发,数不清的人混杂其中。
伊温妮没有回答,反问道:“生意这么差,没考虑搬走?”
男人愣了愣,旋即笑道:“城里铺子的租金可够我忙活大半辈子了,哪里有闲钱去租借那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里鸟不拉屎...呸呸呸,姑娘莫要怪罪,我这人管不住嘴,您好吃好喝便是,可别丢了雅兴。”
“无妨,我又不是听了屎尿就吃不下饭的人,真是饿了,什么不敢吃?”
“姑娘是性情中人,老柳我就看得来,可惜我那倒霉儿子死的早,不然真要...我又乱说了,姑娘你尽管吃好喝好,不够我再去给你弄些来,可不是老柳我吹牛,比起那些个名贵酒家来不会差太多。老柳是个话痨,今天难得遇上姑娘这么个有趣的人,这顿饭就不收钱了。”矮胖男人当真拿出那碎银放在伊温妮桌上,后者摇了摇头,将银子扔到他手中,道:“我又不是强盗,你这么做小心给婆娘知道了,夜晚揪你耳朵骂你脑子有问题。”
中年男人大笑起来,没笑多久,被那突然拉开门帘的几人吓得脸色发白,不住对着还在喝酒吃菜的小姑娘使着眼色。后者好像没看见一般,酒菜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陆续走进无人,手中或刀或剑,最前方一人一屁股坐在小姑娘对面,是个模样英俊的独眼龙,左手断刀横放在桌上,伸手将小半壶未喝完的清酒瓶子拿到手中,随后一饮而尽,喝完不忘看向伊温妮说道:“酒好,美人更好。”
“我还以为你要说些风花雪月的诗词呢。”小姑娘一脸天真无邪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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