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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楼作为八方城中首屈一指的青楼，楼中比起其余风雪地多了些雅致，又少了些风尘之气。胖老鸨扭动肥胖身姿一步一步踏上梨木打造而成的楼梯，在即将登临四楼时用那差点被打肿的脸挤出个笑容，回头说道：“敢问公子贵姓。”
“姓田名扶，种田的田，扶起的扶。”伏天跟在她身后，不去看那肥硕身姿。
“田扶公子是外地人吧？第一次来八方城？待会儿我让翠儿给你和这位小姑娘准备些八方城中流传千年的佳肴，如何？”
“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就是，老妈妈不用客气。”
“田公子眼光真好，梅娘可是咱们宿醉楼的头号招牌。想必您也是听说了才来的吧？”
“本公子住在帝都，外出游历，听说八方城中一些风土人情，所以过来看看，此番包下梅娘，并非是做那鱼水之欢的事，只是听说那位姑娘所弹《听雨曲》可使浪子落泪，怨妇思乡，情人不思量，田某是个粗人，听着觉得有趣，所以来看看。”
老鸨心中释然，原来是京城来的公子哥，难怪故作一副寒酸样，想必是担心路上劫匪劫财索命。她直登四楼左侧，推开珠帘，再往里走几步，敲了敲那扇雕刻图案的正门。
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丫鬟，见女人前来，连忙施了个礼，站在门旁。
老女人挥了挥手，小丫鬟立即跑出屋子，前者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在门前卑躬屈膝。
伏天率先走进屋子，扫视一眼，不愧是花魁居住的地方，想必比起那些姑娘来不止多了一两个房间那么简单，门槛一栏接一栏，除去最里面用绸缎隔开的内屋，其余分开来的屋子皆摆设、装饰极其考究，放置在各处的书法、山水画作皆是佳作。
见着男子脸上满意神色，老女人清了清嗓，喊道：“梅娘，在里面吗？”
“嗯。”回声单是听来便柔媚入骨。
遮住内屋的帘子渐渐拉开，伏天看向正前方，一双白玉般的手拉开帘布，渐渐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美人脸，身段婀娜，着一身碧绿罗裙。
老女人有笑了笑，道：“那老身就先退下了，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门外的喜儿，您这位徒儿是待在这里还是？”
“你退下便是。”
“是，晚膳一个时辰后送来？”
伏天嗯了一声，老女人连忙退出房间，将门拉上。
唤作梅娘的美人看了一眼跟在男子身后的小姑娘，心中诧异，却是没有说出，只问了两人姓氏便没有再说话。
三人围在圆桌前，伏天将太阳剑放在桌上，接过梅娘奉上的热茶，笑道：“姐姐芳龄几何？”
女人愣了愣，坐在凳上，轻声道：“二十有五，早已是残花败柳。”
伏天哑然失笑，喝了口清茶，道：“此言差矣，姐姐看起来比我这徒儿可大不了多少岁。”
女人轻笑，显然对这种不算奉承的奉承早已不感兴趣，倒是多看了几眼一脸绯红的小姑娘。当年年少，不也是这副模样？
一个时辰下来，屋子内沉默到了极点，直到叩门声想起，老鸨带人送来许多精致菜肴才打破沉寂，一顿晚饭下来，倒成了伏天狼吞虎咽，其余两人没有吃饭心思，扒了几口便不约而同的端坐。小姑娘望着师父，美人望着窗外。
窗口开着，是一轮圆月当空照。
初春时节，窗口吹来的风还有些冷意，宿醉楼女婢将屋子收拾后便安静退出房间。
伏天走到窗口，站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回到桌前。看向那张看不厌的绝望脸庞说道：“姑娘认识张久年吧。”
正发神的女人看向伏天，半响才开口答道：“你是官府的人？”
伏天摇了摇头，女人惨然一笑，道：“都知道我与那贼子有染了，还不是官府的人？莫怪我多嘴，那张久年可不是那么好捉住的。前几年帝国派出五百甲士围剿，不也以死伤大半的结果收场？你若是企图待在这里捉住他，那就别枉费心思了。那老鸨早就跟贼人串通一气，你方才在楼下扇了她耳光，想必待那贼人来此，必要煽风点火一番。”
“我是来听姑娘弹曲儿的，并非是官府之人。”
女人应声，道：“听什么？”
“就《归乡曲》吧，听说此曲是姑娘自创。”
女人点了点头，转身入内屋取出琵琶，又亲自将门帘拉上，屋子里方才没了那呼呼作响的风声。
“献丑了。”女人左手扣住上弦，右手轻轻拨动弦，那只白玉手慢慢弹出悠悠曲调。
低沉声音回荡在宽阔屋子里，伊温妮眼见师父双眼渐渐变红，竟然流出一行泪来。
曲罢，女人看向年轻公子，叹息一声，将琵琶放入内屋。
“师父，你怎么哭了？”小姑娘不禁问道。
“风大，沙子进了眼睛。”伏天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落泪，不免有些词穷。连忙用衣袖揩去温泪，对那坐好的女人说道：“梅娘所奏，的确名不虚传。”
“公子见笑了，不过是从小练到大罢了。”
“伊温妮你就住在这儿？”
小姑娘点了点头，伏天不去管女人诧异目光推开窗跳下。后者过了许久才看向小姑娘，问道：“你们是官府的人吧？”
伊温妮摇头，入城前早已与师父商量好，独自对付那名声在外的匪徒张久年，至于伏天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原本眼神清冷的女人此时多了一点怜意，看向小姑娘说道：“你要等张久年来？”
伊温妮嗯了一声。
“你还是快走吧，那人手下人命不下百条，就连帝国许多游侠都栽了跟头，小姑娘你是用剑的，可别丢了性命。年华大好，不学女红饱读诗书，练什么剑呀？”
“我是在这里来杀张久年。”伊温妮一字一句说道。
女人捂住嘴唇，点头说道：“也好，不管是不是真的，你还是来对地方了。自七年前我便被他糟蹋过，每隔一月必来此，算起来，也没多少天了。你是藏在这里，还是住在这里？”
“坐在这里。”
“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你要睡觉的话，就去铺上吧。”女人顿了顿，自嘲道：“不嫌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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