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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而下迎宾阁,小女孩走出这座灯火通明的长廊,早有一位老者牵马守候在外,她翻身上马,向皇城正门而去。
那老者紧跟在后,马匹速度再快,老者走的很慢,却一步没有落下。
拐角便是大街,一去三里直达皇城。
伊温妮驾马转向,才转过街角,那一边迎面走来一群少年少女,皆是锦衣华服,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大家里出来的公子小姐。
为首一人英俊无匹,束着长发,一身金红长袍,腰间一边佩玉一边佩刀,那刀长两尺,刀鞘竟是金龙雕纹缠绕。
小女孩勒住马,嘴角上扬,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鹤立鸡群’的公子哥儿,笑道:“小白痴,你什么时候到京城来了?”
佩刀公子哥对这个称呼倒不在意,一只手敲着宝刀,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他直视越发动人的小公主,道:“前不久才到。”
伊温妮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公子哥向前走了两步,指着那大街上鲜有打烊的店铺说道:“两年前来京城时在那家吃了点炖豆腐,一吃就吃上瘾了。回了北边儿,找了很多店家都没这玩意,有的也难吃的要死。前天来京城的时候,我就跑来解馋了,这老字号的炖豆腐就是大老远就能让人吞口水,可惜啊,越城那边没这玩意儿。”
“真是有趣。”小女孩翻身下马,说道:“小白痴在王府里长大,难不成少了山珍海味?”
“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伊温妮,去品尝一下?”公子哥开口邀请,身后那群人倒是大气不敢出一个。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听说出了名的嚣张古怪,他们哪敢搭话?
“正好有些饿了,去就去。”小女孩将马交付给老者,一行人来到那家古老的木屋。
炖豆腐的是两位老夫妻,小店里灯火昏暗,只有三张桌子以及一些一眼就可看出来上了年纪的板凳。
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这一小块地盘也得付不少租赁费。
炖豆腐伊温妮倒是吃过,好吃不假,可她向来喜欢清淡食物,这家老店开了足足五六十年,以辛辣馋人名满全城。
老夫妻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便是些没钱的乞丐或是寒酸秀才来乞讨,也要煮上满满的几碗豆腐,管饱不说,更不会收钱。
炖豆腐这家并没有什么风雅的名号,炖豆腐三个字,还是一位吃了这家的东西后大感快意的读书人挥笔而下被老夫妻当作珍宝给挂在风雨飘摇的小木屋前做一个牌匾。
一行人来到这里,小木屋前后已经围满了前来买炖豆腐的人。
三个桌子围满了人,更有不少在小木屋前后端着一碗香喷喷炖豆腐的人蹲在地上或是在河边杨柳树下大快朵颐。
这一行人跟这周围的人打扮实在格格不入,一边是寻常人家带着子女来解馋,一边是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公子小姐,那围满小木屋的人不少直接走开,也有连忙吞了几口就要走结果给呛得眼泪直流的人,那三个桌子上的人更是直接结了账就走。寻常人家哪敢跟这些富贵人家抢东西?人家来吃一顿是体验民生疾苦,他们还不得掉头就走?
除了几个小孩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原本热闹的小木屋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伊温妮与那佩刀公子哥一同走到街边桌子上,那行人不用招呼,分两拨坐在两个桌子。
原本热闹的一行人变得安静起来,不少人面色好看不到哪里去,小公主喜欢吃炖豆腐,越王公子喜欢炖豆腐,他们就得跟着来,就算对着东西感到反感也得硬着头皮吃下去。
老头围着一根不太干净的围裙来到伊温妮与公子哥面前,他本就是驼背,身子躬得不能再躬,张开满嘴黄牙笑道:“各位吃些什么?老朽这就去弄。”
公子哥将刀放在桌上,温和笑道:“劳烦老人家弄十小碗炖豆腐,都不能太辛辣,一大碗炖豆腐,要最辣,另外弄几坛子清酒,再给我弄一大盘水煮青菜,弄些辣子来蘸着吃。”
老头连连点头,这公子哥长得一副好皮囊不说,人也是和蔼到了极点。他老张做了一辈子的炖豆腐遇见不少公子哥,可都是些嚣张凶狠的主子不说,有的甚至连钱也不给。他瞄了一眼那小姑娘,长得那般动人,总该不会不给钱吧?
“伊温妮,都几年没去越城那边了,我爹都说有些想你了,你小时候往越城住了几个月,可把他折腾得要死去活来,那时嘴上说要把你抓回京城,可哪里舍得让你回去给陛下挨骂,这一走就是十年啊。”
“还不是怕挨打才去你家的,梵伯伯身体好吗?风寒好了些没有?”忆起小时候趣事,小女孩嘴角挂着笑意。
公子哥苦笑,说道:“梵石那家伙还是老样子,背更驼了,身体还算硬朗。”
对公子哥直呼其父名字伊温妮并未感到奇怪,这对父子出了名的奇怪,一个目无尊长嚣张跋扈,一个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可对王朝忠心耿耿不说更是为斯沃帝国打下了绵延千里的江山。
“找个时间去越城看梵伯伯。”
梵灵摇了摇扇子,笑道:“不用了,老家伙明天就要觐见陛下。”
“梵伯伯进京了?在哪里?”小女孩惊讶道。
“在鄂多尔大人家里做客,说是有多久没见了。”
谈话间老头已经为众人端来炖豆腐,梵灵吞了口口水,起身看向那群人说道:“没吃饱的尽管再点,这顿饭本公子包了。”
清水煮青菜与酒水都悉数端上,梵灵指着那一盘颜色翠绿的青菜说道:“什么都吃不惯,就这家店最合我胃口,要不是两位老人年迈,我非得请他们去王府里,天天吃夜夜吃才好。”
煮豆腐是简单又复杂的活计,豆腐得新鲜豆子打磨出来,又在老夫妻亲自配的骨头汤里滚一遍,虽然即可食用。
这骨头汤里的配料是老夫妻买的诸多食材药物,补人又不会腻味。
一碗炖豆腐摆在小女孩面前,豆腐白清汤飘香,她看了一眼对面细嚼慢咽的梵灵,拿起老头拿来的新筷子细细吃了一口。
这一吃便是觉着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很快一碗下肚,伊温妮倒了一杯清酒润口,说道:“难怪你小子喜欢吃,还真不错。”
梵灵早就解决了大碗豆腐,笑道:“小公主,我可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小子,小时候还行,现在不行了。”
“我喜欢,你管?”
原本不敢下肚的一行人吃了一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吃完,矜持的姑娘自然是留了一点,可仍觉得意犹未尽,打定了回去让下人来买些的念头,连带着将那甘甜的清酒也喝了不少。
梵灵掏出一锭金子,走到准备熄灭柴火的老头面前递了出去:“老人家,饭钱。”
老人手一抖,吓了一跳,他连连摆手,说道:“公子,我哪里补得起你钱?”
“不用补了。”
老人使劲儿摇头,道:“那可使不得,这几碗豆腐也值不了半两银子,公子来小店吃东西是小店的福气,就不用您出钱了。”
梵灵苦笑,将那金子放在一口锅旁,说道:“这小木屋都补了几次吧?老人家拿来请人修一下,扩大一些再交些租金,保管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这钱您就收下,我可不想以后来吃的时候把别人给吓跑了,那多不好?”
老头儿眼眶湿润,就要一头跪下,哪有这种好人?
梵灵连忙拉住他,笑道:“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家老店,您安心收下,改名儿我再来吃,到时候不收钱可以吧?”
伊温妮笑了笑,这一大锭金子就是把这店给买下来都没问题,他得吃多少次才吃得完?
老头连连点头,拉着吓傻的老妇人连连道谢。
遣散那群公子哥,伊温妮与梵灵走在大道上,小女孩看着前方问道:“没看出来嘛,你还是个大好人。”
公子哥摇头笑道:“我不是好人,那对老夫妻才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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