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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叶落在墙外，铺成一条绵延不绝的小路。
黄阿牛在寒风中沉默的走来，爬上那墙上。
两人极有默契的没有说话，一人提着一坛子酒一口一口的喝着。
伏天酒量极差，喝到一半时一头栽倒在院子中，黄阿牛出手极快，只是将那半坛子酒拿住而不去管他。
阿牛的酒早已喝完，他咧嘴笑了一声：“酒可不能浪费了，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他一饮而尽手中的酒，跳在院子中倒地就睡。
直到清晨起来练剑的伊温妮看见两人，忍不住捏住伏天鼻子，他一下便清醒过来，小女孩正怒目而视：“你这酒量连我都不如，又辣又苦有什么好喝的？还有，你们两个有大床不睡，跑到院子中睡...。”
一番激烈言辞说得伏天连连认错，小女孩才背着长剑往那小树林里去。
伊温妮走出门的瞬间，阿牛便爬了起来，嘿嘿笑道：“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大哥你这个师父做的太没威严了。”
“你装死狗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伏天爬了起来，走到正屋里去养神，他头疼的厉害，阿牛连忙去讨了些生姜给他吃下。
“这几年过得如何？”
“好得很，就是大哥不在，不痛快。”黄阿牛憨笑。
“我看你痛快的很，有些么都不说给我听了。”
“都是些琐碎小事，哪能让你烦心。”
“少给老子装糊涂，我看文姑娘紧张你的很嘛。你倒是说说，你是喜欢杨萱多一点，还是文如烟多一点？”
“不好说。”阿牛抠了抠裤裆，为难道：“真要说的话，都喜欢。”
“这几年你除了跟别人争风吃酷打架斗殴，就没别的长进了？”伏天换了个严肃神情问道。
“白眉老师说我心不静不可再修行下去，否则难有大成就。”
“心不静？那要如何才能心静，那你就放任自己做些没意义的事？那刘猛和你打架的时候才用了七八分力气，你要想打败他，恐怕难得很。阿牛，大哥不妨告诉你，不管你喜欢多少个娘们儿我都不用去管，只是你有保护他们的力量吗？杨、文两位姑娘哪个不是人人爱慕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莫要以为喜欢就算在一起了，在一起还得守得住啊。杨姑娘倒还好，文姑娘性子冷淡，若她直到你这么不思进取，难保心里不神伤。”
“那这么说，我还是去灵境里吧。”
“再过不久，学院里会派出诸多弟子前去北国之境，你得到告知了？”
“没有，什么北国之境？”
“此去北方千里，有一片冰封数千里的雪原，里面除了凶悍魔兽，还住着一个雪妖，我去跟贺长老要个名额，你去那里，应该会得到不小的历练。”
“会不会麻烦？”
“你跟我说麻烦？”伏天扔出剩下半块生姜，又道：“我与他自然是做买卖，可不是讲情义。”
“你去吗？”
“不去。”
“对了大哥，你给章管事那块牌子是什么，给我瞧瞧？”
把那块导师铭牌扔出，黄阿牛看了半天，傻笑出声：“啧啧啧，不得了啊！以后我也是有人罩着的了。不过，你不会是冒充的吧？学院里的那些个老师，除了个别以外，哪有你这么年轻的？”
“我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日，只是为了些约定。至于担任导师的事，也是贺长老与我的条件之一，我哪里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有些学生可是凶狠的很，你可别像对小姑娘那样温和。”
“我这点斤两，哪有资格做学院的导师，何况是苍天学院这等学府。只能赶鸭子上架，大不了不干了就是，我哪是做老师的料？一个伊温妮就让我伤透了脑筋，莫说那一个小班一百多号学生。”
“呸，什么资格不资格，大哥以后一定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也不知道哪些崽子幸运能给你当学生，要是有时间，我也要跟你学剑。青衣仗剑，啧啧啧，小姑娘们不都爱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热血心肠的剑客吗？你别说，那阅书阁的管事就是个剑士，现在老了，每天都跟阅书的那些个人吹嘘自己当年多风流倜谠，一把青峰可是杀得天下人胆寒。我看老家伙说的一定有假，现在他的模样，可是糟蹋的很。每逢遇见些熟人就讨酒喝，自从那次被我骗了一坛子酒，就再也不理我了。”黄阿牛嘿嘿笑道，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两人说了些心里话，伏天便往那无重峰上去，贺平这次并没有在小院，他难得闲着，便去了树林亲自指导伊温妮，这次教的是一本《苦剑》上的三招。
苦剑之中共计七七四十九剑，每一剑都是精妙绝伦，连贯起来，自有一种长虹贯日般大气磅礴。
前三招是起手式，第一剑名为归运，灵力贯通全身，以按剑而出，一气直指；第二件名为仗剑杀人，修的是霸道剑法，剑走大开大合，一招又分九种变数，剑道诡异莫测；第三招承接仗剑杀人，以身法融汇，剑与人合，走的是自在剑。
教完这三招已是黄昏，伊温妮学了五分，自然不能全部领悟。伏天又去无重峰上，终于找到贺平，他将事情说出，贺平皱了皱眉，与他上了阁楼。
约莫是这老头喜欢煮茶，没有答复伏天便自顾自的煮了起来。
茶香溢满屋，贺平今日着着金色长袍，说不清的儒雅俊朗，实在难以想象，一百岁的人即便中年男子也比不上这般容貌。
接过前者推过来的茶，伏天尴尬的笑道：“想必贺长老年轻的时候定有许多女孩子追求。”
“我老了？”贺平叹息一声，苦笑道：“的确是老了。”
“老个屁，贺长老可是要活到一千岁的人，算起来，还是小孩。”
“你这马屁拍也太没水准了。”贺平没有喝茶，看着窗外那朵金色四瓣花道：“一千岁，也太无聊了些。”
这次伏天没有搭话，只是低头品尝这闻一下就能沁人心脾的茶，大家泡出来的茶难得喝上一些，可不要浪费了。
被伏天狼吞虎咽的样子给逗笑，贺平不禁丢了些柴火在炉中，再煮了些。
“学院七个长老，我老贺排行老七，前面那几个，每天都忙得很，极少来我这里喝茶听我唠叨，现在好了，你小子来了，总算是给这小院添了些生气。以前莫艾那丫头来，大多数是他那老爹有事找我。伏天呐，以你的资质，在学院里待下去，以后未必不能成为长老。老夫敢打包票，不出三十年！”
“贺长老别取笑我了，放在这里我可是最不起眼的，哪有什么资质，无非运气好一些罢了。”
“伏天...你若是不嫌弃，我叫你一声老弟，让我占占便宜。”
伏天连忙起身，吓得不轻，他连忙摆手道：“贺长老是长辈，哪能是占便宜？伏天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跟你称兄道弟。”
贺平抚了抚胡须，笑道：“你坐下，我且问你，朋友可分年岁，性别还是贵贱？”
“自然不分。”
“叫你一声老弟，自然是你有些不寻常的地方，老贺我看似是高高在上的长老，实际就是个孤苦无聊的可怜虫。岁月难回首，总的有些说话的人才安逸一点，你要是不答应，以后就别想喝我这茶。”贺平一把抢过那盛了半杯茶的水，笑道：“煮茶煮茶，煮了五十几年，喝的人就数你喝得最多。咱们可要拜把子才作数，否则你就给我滚出来。”
伏天盯着那杯茶说道：“贺长老能否告诉我原因？”
“你是个有趣的人，正好我看你看得顺眼。”
“要拜把子也可以，只是那些个拜把子的不都是江湖好汉一同落草为寇吗？”伏天为难的说道。
“落草为寇，我要是落草为寇那天下人还不得都被抢了个光？”贺平哈哈大笑，跳下楼去，在那梧桐树旁，他袖手一挥，泥土飞扬，露出一块红布。
原来是埋着一坛子酒。
他纵身一跃上了阁楼，揭开红布时，霎时满屋飘香。
“好酒！”伏天看向那酒坛子，其中已是春色盎然，定是一坛子埋了许久的酒。
“人这一生能遇见顺眼的人已是不易，咱们今天就歃血结拜！”贺平手指划在指尖，落下几滴腥红，伏天亦然，两人一同饮掉大半，面朝东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之后，伏天一头倒在地上，面红耳赤，大约是不胜酒力。
贺平将他报到摇椅上，看着院子中那棵梧桐，声音极轻，道：“秋叶梧桐苦清秋，何来岁月何来愁？”
他一袭金色锦衣，在黄昏风中站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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