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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回来了!”良衣为我解下风衣:“要现在传膳吗?”
朝她摇摇手:“我回来挺晚了,先去给母后请安。”
“公主别急,王后现在不在宫里。”
“嗯?她去哪儿了?”
“素樱夫人病了,好几天都不见好,王后之前已经传了宫里的御医去瞧,今日午后又亲自去别院探望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素樱夫人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说是旧疾发作,她身体向来不好,不过有御医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素樱夫人的年纪比母后要长一些,生病了却没个亲人在身边,想想就觉得可怜。于是,第二天去上仪宫请安的时候,向母后提出去九方别院探望素樱夫人,她倒十分欣慰,立马允了。
站在九方别院外,莫名的紧张。
素樱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还很虚弱。她见到我,要起身行礼,我忙上前制止:“夫人好生躺着吧,就别多礼了。”扶她坐好。
她笑了笑:“有劳公主殿下来探望臣妇。”
“夫人言重了,说来夫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自然亲近,理当来探望。”
她微微点头:“殿下待我如此,是我三生有幸。”
“您别这么说,您身体不好,也没亲人在身边,只管把我当成晚辈,不要多想,安心养病就是了。”
“殿下说得极是!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及以往,说不好就不好。我只望能早日脱离病榻,不然可就真要拖累旁人了。”
握住她的手:“夫人宽心,好福气都在后头,您现在好好调养身体就是!元熙将军身在他乡,心里记挂着您,便会为了您而保重自己,您也要为他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元熙他在外,我也实在不该让他因为我分心。”
“夫人心系儿子,更应该好好保重。”
她笑着点头:“嗯,我明白,殿下放心!”
陪了她好一会儿才离开。出了别院,看见御医陈瑛正走过来,他上前行礼,念心跟在他身后,也跟着行了礼。
让他们起身,又问:“陈御医是来为素樱夫人瞧病的吧?”
“回公主殿下,正是。”
“我也很记挂夫人的身体,希望她能早日康复,陈御医你就多费心了!”
“微臣定当竭力!”
“嗯。”应着,又看向念心:“念心也在呢!”
她低着头:“是,奴婢是来协助陈御医的。”
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念心却喊道:“公主殿下!”又到我跟前,埋着头:“听闻素樱夫人近日苦于病榻,奴婢斗胆,请公主殿下体谅奴婢的医者心,让奴婢协助陈御医,为夫人侍疾!”
“你能这样想当然好,多一个人帮忙也好,你就留在这里协助陈御医吧,等夫人病愈再回宫。”
她抬头,脸上有微微的笑意:“谢殿下!”
“公主在想什么?”回宫的路上,良衣问。
“刚刚,念心是在笑吧?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呢。”
她细想了一下,点点头。
好月也说:“是啊,从到绾青宫来侍奉,她竟从未笑过,平日里见着,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良衣朝她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她们,笑了笑。我看到的,倒不是她的面无表情,而是她将一切都置身事外的漠不关心,即使是对于作为公主的我,都是那么淡漠。现在却主动要为素樱夫人侍疾,依稀记着,那日她躲在墙角处看元熙他们离去。
果然,人还是要为自己留有余地,先前为了出宫,跟父王讲了一通豪言壮语,今日他正好闲了,来绾青宫里看我,便又说到此事。
“父王,我才出宫两回,连延同城里都有好多地方没去过,见识也只是片面的。”
他却一脸慈爱地说:“无妨,你只说便是,既不全面,父王就帮你分析分析,对你日后也是大有裨益的。”
“······是。以前身在宫中,对宫外的事不甚了解,此番出去,仔细观察了延同,觉得延同的构造十分巧妙。”应该没人会喜欢别人一开口就挑毛病吧。
“你且说说,如何巧妙?”
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才说:“最大的特点,莫过于那数百条水道,流水不仅能供人饮用,还能处理人们平日生活里的垃圾,这应该也是大多数人选择将房屋修建在水边的原因。”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这些水道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水的流向都是由东至西,延同内的河水引自城外的内河,内河的流向正是西方,流经延同,便能把水里的废物都带走,从而保持城内水流干净。我想,当初修建延同的先人,也是考虑过这个原因的。”
“很好,还有吗?”他仍是笑着,点点头。
“除此之外,人们还广泛借助水利交通,无论是运输货物还是出行,都甚是便利,并从而减少了对牲畜的使用。”
“先祖修建延同之时,正是考虑了多方因素,你说的都不错。那不足之处呢?”
好吧,还是到了这个话题。
“嗯······”抬头注视他:“延同城内的房屋大都建在水边,样式也大同小异,唯有两条街道上的房屋不同。”
“你说的是富商的别院和官宅?”
“是!商人有资本,为自己修建院落,理所因当,而作为官吏,为百姓办事,赏赐得到一座宅子,也无不妥。然而,官宅无不庄严肃静,百姓们都绕道而行,朝臣都居于高墙之内,长此以往,岂不让官民疏远?官兵不与民亲近,如何了解百姓的真实想法,更别说为民请命了。”
“便如寡人身在皇宫之中,宫外之事多为耳闻,不谙民意,又谈何造福百姓?湘儿能有次见解,便胜过那些不以民为本的大臣!”
“我尚年轻,自然不能与朝廷里足智多谋的大臣们相比,只是,有些建议。”
“说来听听。”
“城内虽设有官衙,却规定了非事态严重者,严禁叨扰。如此说来,只有杀人防火,官府才管吗?若是邻里之间发生争执,或是买卖之间产生矛盾,官府便置之不理,任其发展,如此一来,保不齐会小事化大。所以,如果能在街道上设立小型的公堂,让百姓们有地方可以投诉,再派专门的人加以调节,若能以此小事化无,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现代,这叫做庭下和解!如果能成立居委会什么的,也算是开了历史的先例。
“你这提议,甚好!”他果然赞同:“如此,不仅能解决百姓的困难,也能让真正一心为民的官员得以展现。”
看来父王对我的答话非常满意,这一聊就聊到夜幕降临,母后也过来了,三人便在绾青宫里用晚膳。
用着膳,父王还一直夸我,母后只得笑道:“是是是,你这个宝贝公主秀外慧中,德才兼备,没人能比得上。”
脸有些烫。
“湘儿如此,我便欣慰了,百年之后,也能安心。”
母后敛了笑:“怎么说这样的话!”
他赔笑到:“不过随口一说,不必在意。”
父王他对母后尤其恭敬。不过,百年之后,那不是指人······他不过四十多岁,未免想得过远了。
一连数日,都是漫天飞雪,总想起那日在雪地里遇见金正易,记着和他站在一起的情景,便索性待在绾青宫里不出门。
魏长奕便好处多了,上次在卢月家见过,对他的印象就很不错。他是宫里的常客,时不时会来绾青宫,把卢月他们的情况说给我听。相处久了,便觉得他也是个爽朗的人,在我面前,也没了拘谨。越来越觉得他对卢月有那么点意思,至少卢月对他有意思,而且非常有意思!
想起那日卢月的表现,可不是芳心暗许了!也对,像魏长奕这样有样貌,有家世,又聪明又幽默的男子,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好感。
只是,这两天连魏长奕也没了踪影,于是只得在宫里看看书,弹弹琴打发时间。出过宫,待在宫里的日子就尤其的难熬。
难得能热闹一下,父王设宴长曦台,据说是迎接什么大司寇,算是家宴,除了皇室,只有亲近些的大臣携家眷参加。
羽官也随她父亲赴宴,难得一见她卸下盔甲的样子,女子装扮的她颇有姿色,可她自己看起来却像是别扭得很。对着她笑笑,她便更加不好意思了。
早已适应各种礼数,一切应付自如。看到魏长奕,不由觉得亲切,两人相视而笑。
偷偷瞥了一眼金正易,他面含微笑,事事恭谨,举止谈吐都显得那么温文尔雅。正出神,他也看了过来,我一愣,却见他只是眼神掠过,并无半点停留。
有些尴尬地转过头,转眼便撞上魏长奕的眼神,意识到他把我之前的举动尽收眼底,不由更加尴尬。
“恭贺公主殿下圣体康复!”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走过来:“数年不见,殿下精神焕发,想必之前的病没有什么影响,老臣敬殿下一杯。”
这人年纪相当,父王母后都对他恭谨有礼,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大司寇。于是起身,举杯回他:“谢过大司寇!”
父王笑道:“大司寇远在北岭,上次回延同的时候德真还年幼,恐怕是记不得了。德真啊,这是我古扎的大司寇,日后你要多听取他的意见,切不可忤逆。”
“是,儿臣知道了。”
大司寇捻着须,笑道:“国王如此说,老臣如何敢当?公主殿下聪慧过人,将来必能担起大任!”
大任?他们都这样说,嗯······大任,以后我也要学着处理国事?
听见父王笑着说:“德真涉世未深,还要众卿多加教导,提点!”
众人起身,拱手道:“臣遵旨!”
一直觉得父王对母后真是好得没话说,席间又见他看向母后,问:“祭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安排妥当了,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稍作打扫。倒是礼乐,凌筱重新举荐了一位乐师,我看过,倒是不错。”
他颔首:“往年都是凌筱亲自奏乐的,不过,既然你觉得好,那一定错不了,无妨。麟女选好了吗?”
“还是照旧让原姬夫人决定吧。”
“也好!临近祭日,辛苦你了。”
坐久了也觉得闷,恰好见羽官离开,便也找了个理由出去。在凉亭里找到她,她见我走近,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伸手扶起她:“免了免了,这儿又没别人,不用多礼。”
待她站好,便围着她走了一圈:“没想到,羽官将军竟是这样一个大美人,可惜了每天都拖着那么厚重的盔甲,要是你的部下看到你这身装扮,指不定会怎样呢!”
她颇为无奈:“公主,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我说真的,真的很漂亮嘛!这样淡淡的妆容,倒更显出是个美人胚子。你说是吧,魏三公子?”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魏长奕。
羽官一惊,转过身看。
只见魏长奕微微一笑,走了过来,朝我俯身:“公主殿下!”
朝他摆了摆手:“以后我得立条规矩,你们不准随便在我面前跪啊拜啊的!”说着,又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看羽官。
他一副认真欣赏的表情,好一会儿,说:“以前只见羽官将军的英姿飒爽,不想今天有幸得见常夏姑娘芳容,果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听起来字字贴切,发自肺腑。
羽官听见这话,微笑着低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哪还是往日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看她已经害羞得不行,便帮着解围,转头问魏长奕:“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呼了口气:“这大门开着,可没说只准你们出来!”
瞥了他一眼:“你是出来找我们的吧?”
他右手握拳放到嘴边,干咳了两声:“出来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嗯!”点点头。
他们分别走在两侧。
又看了看魏长奕,说:“老听人说魏三公子学识渊博,那你应该看了不少书吧?”
“不过是些古籍诗词。”
“那也是书嘛!额,你能不能把你的书借给我看看?我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做,很无聊的!”
“好说,别的我没有,书倒是不少。”
“找些有意思的,最好是异国的。”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你就找对人了,我常托人帮我搜罗异国书籍,回去就让人给你送来。”
“够意思,谢啦!”说着,拍拍他的肩膀。
这下换他尴尬了,只听他轻声说了句:“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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