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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归邪恶,但是朝天阙的本性还是好的。前世他爱国,他也自强不息。人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待他了解到如今的形势之后,他想迫不及待的归宋。大宋,才是他的家。而这亲爱的家园,此时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而不自知,再过几年,朝天阙深深爱着的家园免不了遭受金国铁蹄的荼毒。
他深知未来的走向,他知道神州大地抵不住刀与剑、血与火的联合剿杀,他知道一座又一座城池会陷落,他知道一个又一个大宋子民会沦为奴隶、饱受摧残!
他知道的不止这些,可是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知道!倘若自己无动于衷,历史就会像史书所记录的那般,慢慢坠向万丈深渊!
到那时,一切晚矣!
既然自己活着,那么就要扼住命运的喉咙,像一个马夫,将历史这架庞大的马车从歧途之中安全驶出,让它迷途知返。
朝天阙内心焦急,可是又十分无奈,这病啊早不来晚不来,哎!
薛神医已经明明白白的预言到:朝天阙此生与武无缘,不要说是学武了,倘若他能够生活自理,下地走路这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倘若再能够活过而立之年那简直就是大幸、是高寿、是祖坟冒青烟了。
得承认,薛神医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话,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夭折!三个字:短命鬼!四个字:英年早逝!
朝天阙虽有被夭折的预言,可是这些并不妨碍王承德的关心。王承德有感于赵王霸反叛事件,对朝天阙能够以身犯险前来报信,内心还是无比感激的,再说他更是救了自己的女儿,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而朝天阙他这件事情上表现出来的高出常人的冷静、果敢,还有那份隐忍之功,这使得王承德也不得不佩服、刮目相看。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竟有如此坚韧和冷静的心思,王承德意识到如果默勒山寨在此儿手中必将发扬光大,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决定:意料之中的是寨主一定会回报小哑巴,意料之外的是寨主竟然认朝天阙作为养子!这可真是走了狗屎运,出门撞见财神爷了。
因为朝天阙身体的缘故,认子仪式自然是化繁为简。在仪式中,朝天阙终于完成了“正名”,他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名字:朝天阙!
从那一刻起,朝天阙热泪盈眶;从这一刻起,朝天阙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可是好景不长,朝天阙尚未来得及享受优渥的生活,反而是他的病情开始出现恶化,赵王霸霸道的掌劲肆虐全身,薛神医的预言看来终将成真。
本来稍有喜庆的默勒山寨,又再次笼罩在阴影之下。
如今不同往日了,朝天阙的病情牵动着很多人的心,因为没有意外的话,待到王承德颐养天年的日子,他的衣钵必将由朝天阙继承。所以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与整个山寨的气息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是,朝天阙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能不能挺过今年秋天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时所有人都将眼神投向薛神医,薛神医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哎,谁让自己是神医呢。神医嘛,哪有那么的好当!他们必须得既要斗得过江湖郎中,还得救得活将死之人。薛神医此时自是不能撂挑子、掉链子。可是他这个神医也总有回天乏术的时候,自己治疗个头痛脑热、给孕妇接个生、给小猪崽摘个蛋蛋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倘若真是碰到什么疑难杂症,都说术业有专攻,他那医术,有可能就不顶大用了。就像现在朝天阙的病情,薛神医当真是束手无策。以他的医术,只能是延缓朝天阙的病情,推迟死亡的时间而已,并不能让他彻底的康复。
可是他还是有后招的,神医自有神医的办法,没有一个神医是随随便便就能炼成的。薛神医在医草堂内独自面对着墙壁上的一幅画,念念有词的说道:“师傅,徒儿不孝。本不想打扰您老人家的,可是徒儿当真是学艺不精啊,如今只得请您老人家再次出山了!”
决定之后,薛神医前往龙寨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王承德,希望带着朝天阙前往横山求医,王承德自是不想朝天阙远行,可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哎,王承德握紧了拳头,死马当活马医吧,老子也赌上一把!
如此,薛神医和朝天阙一行数十人乘着马车,沿着河西走廊缓缓往东南方向的横山行去。
薛神医此行的横山位于西夏与北宋边界(现陕西省北部),横山横亘千余里,山势纵横,地势险要,横山处无定、大理、吐延、白马等河流纵横交错,与群山交织成河网密布、群山环绕的特殊地形,宋夏两国大致以横山为分界线,横山以西北,尽为西夏所有,银、龙、洪、盐等州县背山而建,横山以东南则属宋界,鄜、延、环、庆、泾、原、秦、陇等州县向阳而立。
如今的宋夏两国暗潮汹涌,自从“欲复父兄之志”的宋徽宗赵佶即位之后,任命童贯总领永兴、鄜延、环庆、秦凤、泾原、熙河六路边事,积极的进行“熙宁开边”,宋军已于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击垮了青唐羌诸部,收编了悍勇的青唐羌诸部,完成了对西夏的侧翼包围。
而横山地域从西夏元昊立国开始,便是宋夏争夺的焦点。宋夏双方在横山地域展开了长达近百年的拉锯战、消耗战,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因此横山并不太平。
由于消息闭塞,交通不便,薛神医并不知道横山目前的真实状况。他已经离开横山近十个年头了,如今这个光景,两军是否仍在交战,只有老天爷才会晓得。所以薛神医的心里也打起鼓来,从西夏前往北宋的这条路恐怕并不好走吧。
为此,薛神医一路小心,尽量避开白昼,而是昼伏夜出选择人迹罕至无兵驻扎的地界加紧赶路。
可是毕竟是在西夏的地盘上,尽管薛神医加倍的小心,但他们终究还是和西夏的守兵来了一场“美丽邂逅”。薛神医一行人途中路过洪州之境时,西夏的守军恰巧正在抓丁入伍,他们一行十余人自是十分惹眼,如此便成了抓丁的对象。
薛神医见势不妙,想要逃脱,可是怎奈西夏守兵众多,他们被层层围了起来。
薛神医等人不甘被俘,想要反抗。朝天阙睡于马车之中,听闻外面嘈杂的争吵声,赶紧掀开车帘,发现自己等人已被西夏兵包围,不由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薛神医急忙跑了过来,在朝天阙耳边低语了一番。
嗯?朝天阙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看了看西夏的士兵,“薛神医,多添置一些银两赠与他们,看看能否通融通融?”
薛神医从马车内拿出一包银两,来到一个小头目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位军爷,俺们正欲前往兴庆府,这是俺家公子孝敬您的,托您行个方便!”
说着,薛神医将包裹塞到了西夏头目的手里。西夏头目颠了颠手中的包裹,“哈哈!算你们识趣。银两兄弟们就笑纳了,不过至于放你们离开,兄弟我可说的不算,你们还得跟兄弟们走上一趟。”
“你……”,薛神医本想据理力争,不料朝天阙挑了挑眉说道,“薛神医,劳烦你再过来片刻。”
薛神医无奈只得又去而复返。朝天阙压低了声音,“薛神医,一定要让兄弟们稍安勿躁,现在咱们在人家的地界,千万不要惹是生非。”
薛神医想想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他吩咐众人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的束手就擒。
朝天阙的马车被西夏守兵征用,而他们一行人被押解到了洪州郊外的兵营驻地。此处是西夏的一个新兵营,所有刚刚被强征入伍的兵丁全都在此接受训练,只等朝廷一纸令下,便可开至前线,投入到开疆拓土或保卫家园的战争中。
朝天阙相信钱能通神,他又使了些许银子用来打点西夏的士兵,他们这才被分到了同一个帐篷中。
虽然已过除夕,可是冬日的夜晚依然寒冷,今夜月色阑珊,西夏军营之内篝火尽燃,栅栏哨楼上的士兵借着月光和篝火仔细的观察着前方的黑夜,地上巡营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相互交叉鱼贯而走。
朝天阙在薛神医的搀扶之下,将帐篷微微掀开一条狭小的缝隙,透过缝隙观察着军营之内的一举一动。
“公子,怎样?”薛神医看着朝天阙,满怀期待的问道。
朝天阙放下掀开的帐篷,摇了摇头,“哎,此时正是西夏兵守卫森严的时刻,我等还是暂且稍安勿躁吧,待守卫松懈时再做他想。”
朝天阙折身看见从默勒山寨跟随自己而来的十多位兄弟,他不禁激励道:“兄弟们也都别杵在那里了,今晚咱们见机行事逃出军营,大家赶紧填饱肚子休息片刻吧!”
见众人并未行动,朝天阙接着说道:“怎么,难道兄弟们还想着赖在这里,继续吃西夏的皇粮?”
众人一阵哄然大笑,他们纷纷拿起桌上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朝天阙温吞慢嚼着碗里的米饭,他风轻云淡的一个玩笑,看似轻松,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什么底。
这军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何况自己如今还有病在身。
可是朝天阙没有办法,这是他的责任,尽管困难也要做。看着兄弟们数十个鲜活的生命,朝天阙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有责任将自家兄弟平平安安的照顾好,带领他们逃离这个该死的军营。
可是该怎样逃离出去呢?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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