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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龟本带着残兵败将逃回孟庄,一进指挥部先把变了色的白手套摘下来往桌上一甩,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气急败坏地咆哮:“巴嘎雅路!巴嘎雅路!该死的土八路,我一定要消灭你们!我一定要消灭你们!”
龟本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临行前尚力亲自跑来给他饯行的壮观场面。
尚力站在小队长以上军官面前,以大日本至高无上而又不可战胜的讲话鼓舞日军,一定要消灭太行支队,完成这次光荣的扫荡任务。
龟本意气风飞地向尚力保证,坚决完成扫荡任务。
然而,一天还不到他就回来了,是败退回来的。屋里的空气因龟本的骂声震陡然凝固起来。站岗的士兵不敢往指挥部张望,木村和候二鬼子站在龟本面前大气不敢出。
墙上,裕仁天皇全身戎装,表情严肃地盯着龟本,似乎在无声地指责他这位帝国勇士又一次打了败仗。龟本不敢正视照片上的裕仁天皇,怕他的目光像激光一样射穿了自己受辱的胸膛,让他因败而一头栽到地上提前为大日本圣战尽忠。
木村满脸黑乎乎,像刚从煤窑爬出来一样,浑身上下裹满了灰尘,只有两只眼还在“忽闪忽闪”。他无奈地一会儿头看看龟本,一会儿又低下头。
龟本把目光投到了裕仁天皇照片两边的配联上,那歪歪扭扭的中国字醒目地写道,“效力东亚圣战,敬忠帝国天皇。”龟本默念了一遍,突然一转身,指着墙上的对联对木村说道:“你,给我念一边!”
木村不知为啥龟本突然让他念条幅上的字,不敢怠慢,放开嗓音“哇哩哇啦”地高声念了一遍。
龟本大声质问:“木村君,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念它吗?”
木村一个立正,“属下愚钝,不知道。”木村很委屈地瞅着龟本那晦涩难懂的表情,额头上的汗珠滑落到地上。
廖三装作怕挨骂的样子,低着头不吭声。
候二鬼子眼神飘忽不定,他一看龟本神色懊恼要吃人的样子,本来他想说话,可一看龟本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又不敢开口了,直挺挺地站着静听龟本大发雷霆。
没有完成预定任务,龟本由衷地感到无地自容,他走近电话想向尚力汇报情况。然而,他又没有勇气去拿起这个总让他挨骂的电话。他又开始迈着罗圈腿儿在屋里徘徊起来。
突然,桌上的电话“嘀铃铃”响了起来。他知道电话一定是尚力打来的。他实在不愿去接这个电话。
电话响过之后又一次响起,他无奈地拿起电话,刚说了两句,那头就传出了尚力的说话声:“龟本大佐,今天是不是又打了败仗?”
龟本支支吾吾不敢大声回答。
“我早就跟你说过,八路也好,飞豹杀鬼团也好,对他们轻视不得,怎么样?吃败仗了吗?中国有句话叫骄兵必败,知道什么叫骄兵必败吗?你就是这个骄傲者!今天又一次大胜而归了吧?”
龟本虽然听出尚力是在讥讽他,但他又能咋样?事实胜于雄辩,摆在眼前的就是这么回事——吃了败仗。他愧疚地说道:“旅团长阁下,对不起,我被八路打的损失惨重,是我没想到的,现在遭受了损失,我请求旅团长发落。”
“够啦!”虽然看不见尚力发怒的表情,但从他的电话中可以判断出他对龟本是何等的失望。尚力说:“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对不起啦,结果怎么样?飞豹杀鬼团没消灭,今天又被土八路打得一败涂地。。。”
龟本静静地听着,两耳“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这“嗡嗡”声是被八路军和飞豹杀鬼团吓得,还是被尚力吓得,心乱如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个啥感觉。
尚力又说道:“就是因为你这次失利,造成了我“日不落”扫荡计划失败,你已经侮辱了一个帝国军人的荣誉,现在我宣布,你被降为中佐,但我还要命令你,如果再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被动局面,你就面剖腹自尽吧!”
“嗨,嗨。。。。。。”龟本“嗨嗨”着。
木村杵着一根木棍当拐杖,腿站立不稳,晃晃悠悠光想摔倒。
侯二鬼子捂着隐隐作痛的胳膊呲牙咧嘴。
唯一没受伤的就是廖三。此时的廖三侥幸急了,他瞅着木村,侯二鬼子,暗暗骂道:“打死你们这些狗日的才好呢,只可惜八路没有乘胜追击一举歼灭你们这些龟孙子!”但同时他也感谢我二叔和八路军手下留情,没有给他身上来一枪或要了他的命。
龟本放下电话,狰狞恐怖的脸上就像会变色的鸡,一阵红一阵白。他气呼呼地又开始徘徊。转了几圈,他猛一转身问木村:“木村君,今天我们损失了多少士兵?”
木村一个立正:“报告大佐阁下,我们一共死了八十名士兵,伤五十六人。”
廖三一看龟本统计死伤人数,也赶紧报账:“大佐阁下,我们皇协军也死了七八名弟兄。。。”
“哼,该死的支那人,土八路,飞豹杀鬼团。。。。。。”龟本气得骂声不止。
侯二鬼子瞅着龟本的尊容突然问:“大佐,卑职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龟本阴沉着脸。
廖三不知侯二鬼子要说啥,心马上“突突突”跳起来,心说,狗日的侯翻译你可不能乱咬人呐。
只见侯二鬼子呲着牙,看了看被血迹浸红的胳膊说:“大佐,今天我们遭到八路的截击我感到很蹊跷,你说我们到武安跟远山联队汇合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八路是怎么知道的?是巧合还是八路能掐会算?”
侯二鬼子这么一说倒给龟本提了个醒,只见他小眼儿瞪得溜圆,马上想到:对呀,我们这次出击是非常保密的,八路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们当中有八路的卧底?有人给八路提供消息?龟本像过篦子一样筛选着眼前每一个人。他围着木村,侯二鬼子,廖三转了两圈,并用诡异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搜寻起来,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三个人站的笔管条直,谁也不敢说。龟本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出人意料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的,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们都是大日本皇军的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我的,不会怀疑你们每一个人。”
龟本突然由怒转笑,让廖三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龟本是发自内心的笑,还是要在笑中让他们自动坦白?
过了一会儿,龟本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转身望着廖三说:“廖队长,辛苦辛苦,你的,回家去吧。”
廖三一看龟本让他回家,悬着的心“噗通”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落了地,心中祷告,谢天谢地,龟本总算是没有怀疑自己。他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指挥部,回头瞅瞅发现侯二鬼子并没有出来,这一让廖三刚刚放下的心又“噌——”又悬了起来,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侯二鬼子在龟本面前给他“垫砖”的一幕又一幕。
2:廖三疲惫地回到家,这一天对他来说仿佛在阎罗殿走了一遭,经历枪炮之后又回来了,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感谢上苍保佑了他,总之,心里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母亲见他安全地回来,紧张的脸色马上舒展开来,“三啊,你总算回来了,你没事儿吧?今儿你一走,俺娘俩就在家一直烧香祈祷,祈求老天爷保佑你平安回来,你看,老天爷还真灵,你回来了,嘿嘿。”
兰兰更是高兴的一蹦多高:“哥,你真命大,这叫啥,啊,福大命大造化大,对吧哥?看来,张二哥说话真算数,八路没伤着你。。。”
“嘘——,小点儿声。”廖三这会儿就怕有人在他面前提“八路”两个字,他一听兰兰说话声这么大,吓得赶紧捂住了兰兰的嘴,不让她再往下说。
兰兰不知咋回事?就问:“哥,咋啦?”
廖三把身上的行头卸下来往门后的衣架上一挂,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唉声叹气起来。娘俩刚刚看见廖三回来的高兴劲儿,顿时又被廖三的举动扫的一干二净。
兰兰疑惑不解,拉了把凳子坐到廖三面前不高兴地说:“哥,你也真是的,俺和娘一直提心吊胆盼着你回来,这可倒好,你一回来就这摸样,到底咋回事儿?你跟俺说说。”
廖三疲惫地摇摇头,说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龟本老鬼子还再跟侯翻译,木村议论是谁给八路提供了情报,我担心我让你给张保长送情报的事儿让这两个王八蛋分析出来,那那那可就真坏大事啦。”
兰兰和母亲终于明白了廖三的心事,娘俩立刻也紧张起来,看着廖三不知所措。
廖三见娘俩脸色发白怕惊吓着她们,就赶紧安慰说:“其实也不必太害怕,即使他们怀疑咱咱死不承认,他们没证据,能拿咱有啥招儿?”廖三的话似乎像一把开锁的钥匙,让兰兰和母亲紧张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脸上依然留着一种不知吉凶祸福的表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廖三突然一把把兰兰拉过来,附在她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只听兰兰说:“哥,俺这就去。”
3:这会儿,我二叔正在家里往胳膊上烫“香疤”,这是他早就定下的规矩,每杀一个鬼子他都要往胳膊上烫一个“香疤”。他要让他这条胳膊替他记住他究竟能杀多少鬼子。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他赶紧掐灭了香头儿来到院里,打开街门,一看是兰兰。
兰兰没说话,挤进我家把门关上,然后进门就把廖三让她找我父亲要说的话和盘托出。
我父亲一听,马上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我父亲说:“姑娘,你回去吧,你哥的事儿就交给俺们吧,保证连累不了你哥。”
兰兰信任地点点头,匆匆离开我家。
4:漆黑的深夜,龟本的指挥部大院突然窜进一个人影。谁?我二叔张铁锤。
下午,兰兰一走,我父亲马上跟宋指导员和我二叔商量对策保护廖三。我二叔脑子好使,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跟我父亲和宋指导员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父亲一琢磨,眼前火燎眉毛,只有按我二叔说的这个主意去做。就这样,三更天之后,我二叔蹑足潜踪再次来到龟本的指挥部。他先向院子瞅了瞅,只有炮楼上的探照灯来回照射着,大门口站岗的鬼子兵也没有发现他。他来到龟本的指挥部门口伸手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一弯腰塞进了门缝,然后又悄默声地顺着原路返回到墙根下,“噌”上了墙,消失在夜幕里。
5:第二天一大早,龟本像往常一样来到指挥部准备办公。当他的一只脚刚迈上台阶,忽然发现门缝塞着一封信。他急忙打开,看不懂中国字就喊着找侯二鬼子。
木村在隔壁听龟本找侯二鬼子,马上拖着伤退出来说侯翻译今天在家养伤。
龟本这才想起来,侯二鬼子昨天的确跟他请过假,说要在家里休养几天。
木村不知龟本找侯二鬼子啥事。
龟本就把手里的信件递给了他,木村也看不懂,正好廖三上班过来,龟本就把他唤到面前让他念手里的信。
廖三忐忑地接过信件先大致浏览了一遍,信上并没有任何只言片语提到他。但他一眼就看出这封信是我二叔送来的。我二叔用的是移花接木的办法在替他廖三洗嫌疑。信的大致意思说之所以八路军能打败你们,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从候翻译手里买来的情报。但为了保障候翻译的安全,我们警告龟本大佐,你要敢动候翻译一根毫毛,我们将炸平你的老窝!廖三一字不落地念完。
“候翻译,”龟本嘴嚼着候翻译的名字大惊失色,他不相信侯翻译会干这事。但不相信这封信又摆在了他眼前,谁又能替侯二鬼子解释的清楚?龟本回想起这些年他所遭所遇以及让他丢尽颜面的辱骂,他做梦没想到这些年跟他鞍前马后的候翻译,竟然是飞豹杀鬼团和八路军的卧底!龟本越想越气愤,一指廖三,“你的,马上带人把侯翻译抓来!”
廖三一听龟本命令他把侯二鬼子抓来,欣喜若狂地马上答道“嗨!”于是,带着人前往侯二鬼子的住处。
敲了半天门侯二鬼子家没人。
廖三一看吃了闭门羹就骂:“这狗日的不是说在家养伤吗,怎么没人呢?”
廖三在侯二鬼子门前徘徊了几圈,突然一个人在他的脑子里闪现出来,谁?“赛西施”
“赛西施”何许人也?她是侯二鬼子的姘头,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她原名叫吴雅珍,是邯郸伪政府一个官员的妹妹。早年一直跟一个国军军官过日子,不成想那个国军军官犯了军规被国军枪毙,她就成了寡妇。后来日本人来了,吴寡妇就跟侯二鬼子勾搭上,成了明铺夜盖的姘头。
廖三马上兵发赛西施住处,“咚咚咚”敲响了她的家门,并大声喊着:“开门开门。”
吴寡妇惊慌失措,骂着慌忙出屋开门。看样子她不被敲门声惊醒还不起床,她披头散发,眼角还带着眼屎。由于廖三敲门急促,吴寡妇上衣还没完全系好就来开门。
廖三一见赛西施就问:“赛西施,侯翻译在你这吗?”
赛西施一看廖三横眉竖眼来她家里找侯二鬼子,马上脸色难看起来,“哎呦,我以为是谁呢,这哪来的一条狗,大清早的就在门外狂叫,害得我睡觉都不得安生,说吧,找侯翻译什么事?”
廖三不在乎赛西施骂他,而是一推她:“侯翻译到底在不在?龟本大佐找他。”
赛西施一听龟本要找侯二鬼子,马上害怕了,冲着屋里喊:“侯大官人,有人找。”
随着赛西施的话音刚落,廖三带着人蜂拥着就进了屋。
侯二鬼子赤身裸体还在床上躺着,听门突然一响,急忙往门口张望,“廖三,你干什么?”他又问赛西施:“这是怎么回事?”
“干什么?”廖三把手枪一扬,“你说干什么,快穿上你的狗皮,龟本大佐让我来‘请’你。”廖三故意把‘请’字说得语气很重,意在彰显自己今天的特殊身份。
侯二鬼子急忙穿衣服,骂骂咧咧:“龟本大佐他妈的什么玩意儿,老子受了伤还不让在家休息。”
侯二鬼子一下床,廖三便指挥随从三下两下就把侯二鬼子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你们。。。”侯二鬼子愣怔地望着廖三和三个伪军。
“侯翻译,别你们了,你这个通共分子,让皇军遭受了多大损失你知道吗?你就等着被枪毙吧。”廖三说着一挥手,“押走!”
赛西施一看侯二鬼子昨天回来还同情龟本又遭了伏击,怎么刚过了一夜就成了通共分子?她弄不明白,也不相信,拼命替侯二鬼子辩解。
廖三哪管她这个,再次挥手:“他娘的,带走!”
赛西施拦也没拦住,只好看着侯二鬼子被廖三押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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