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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当我父亲为这次行动端掉了龟本两座炮楼,消灭了七十个鬼子兵高兴的时候,龟本也出乎意料地追到了沁河村。
上百个鬼子兵荷枪实弹,气势汹汹,一到戏台前就为龟本清理场子,摆开了一种恐怖而又神圣不可侵犯的阵势。
董占彪带着伪军忙着维持秩序。龟本依然戴着白手套,挎着东洋刀。木村,候二鬼子殿后,一到戏台前就高喊着找我父亲。
2:咱得说说龟本是咋追到沁河村的?
三更天的时候,当龟本听到邯大公路哨卡枪声大作,有站岗的鬼子兵向他报告说,邯大公路哨卡有枪声,龟本得到报告预感到情况不妙,于是马上往哨卡打电话。
守哨卡的鬼子小头目在激烈的枪声中慌忙向他报告说,哨卡有大批不明身份的武装偷袭他们,话刚说了一半儿,瞭望口突然射进一颗子弹,小头目射中头部,死在了炮楼上。
龟本大喊,电话再没有回音,只有还再不听地响着的枪声通过话筒传进他的耳朵。龟本听着激烈的枪声顿时不寒而栗。于是,他马上调集兵力迅速赶往邯大公路哨卡,等他赶到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江排长已然东去,我父亲他们也已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公路两边和草地上到处是鬼子兵的死尸。
龟本目睹着眼前的一幕,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哗——”又尿了一裤子。这些年他被我父亲打得落下了这个病根儿,每当听说哪里遭到袭击他就不自觉地尿裤子。但他在木村,侯二鬼子,董占彪面前他还得装的若无其事,把裤裆收了收。
炮楼上的“太阳旗”在“呼呼”飘摇,似乎在告诉他,你来得太晚了。
龟本又一次发怒了,他像一个被斗败的疯牛,大骂起来:“八嘎,八嘎,这究竟是谁干的?该死的中国人,我一定消灭他们!我一定消灭他们。。。。。。”
龟本正大骂不止,侯二鬼子发现了一样东西,他弯腰从一个从打死的鬼子兵喉咙处拔下一个带着血丝的枣核镖。
龟本一看这不是他曾见过几次的“飞镖?”他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开始数数一般算着这已经是第几次看到这种东西了。他数着数着突然想到了最早的一次是在沁河村出现这种东西。于是他马上想到,难道飞豹杀鬼团就是张有德?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正在龟本疑惑不解的时候,侯二鬼子说话了,只听他说:“大佐阁下,今天的事会不会是张保长干的?”
刚刚把我父亲嫌疑排除不久的龟本听侯二鬼子这么一说,立刻又把怀疑对象落到了我父亲身上。龟本不再多想,于是命令一声:“到沁河村。”
3:此时,上午的一场大戏刚刚开始,因为今天谢老抠给他娘发丧,也是最后一场戏。所以,戏台前早已挤满了看戏的乡亲。
龟本兴师动众一到戏台前我父亲在灵棚里就看见了。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场大戏,谁也不想错过这个看戏的机会。所以,戏台前看戏的乡亲比前两天多出两倍多。正看戏的乡亲一见龟本又带着人来到村里,都以为他又来搞联欢,也没把他当回事,可看了几眼不像,只见龟本,木村,候二鬼子,董占彪个个脸上带着杀气,怒不可遏,根本就不像上次搞联欢那回脸上洋溢着笑容,后边还带着一帮花里胡哨的舞妓,今天截然不同,乡亲们看到这种情况不禁打起了寒颤。
这时候,我父亲跑了过来,一见龟本就问:“龟本大佐,这一大早来俺村这是要干啥?”
龟本目露凶光。东瞅瞅西看看,广场上除了看戏的,再就是灵棚里谢老抠震天的悲声。
龟本一见我父亲就拿出那枚“枣核镖”,让我父亲辨认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我父亲接过龟本手里的枣核镖像看稀罕之物似得,看了半天,最后故作纳闷儿地问:“大佐,你让俺看这个啥意思?”
“装什么糊涂?”侯二鬼子在一旁插了一嘴,“这个东西你能不认识?”
“看侯翻译你说这话,俺装啥糊涂?俺这不正在忙着人家的丧失,龟本大佐突然让俺看这个,俺能不看?看不明白能不问问。”我父亲阴沉着脸回击侯二鬼子。
董占彪说:“夜里有人用这东西偷袭了大日本皇军的哨卡。。。”
“谁这么大胆敢偷袭皇军?”我父亲惊讶地问。
“你说呢?张保长。”面对龟本的质问,我父亲心里自然明白,但他没有让龟本看出破绽,而是马上装作听明白的意思,说:“啊,俺听明白啦,龟本大佐怀疑偷袭你们啥地方来着?”
侯二鬼子嫌我父亲说不明白,就替他补上“哨卡”俩字。
“啊对,哨卡,你怀疑是俺干的,对不?”我父亲喊冤说:“俺跟你们说吧,那次在俺村有这东西很有可能是八路或者是土匪打的,他们肯定看到你们都有枪,想弄几条枪,这跟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张保长,你的胡说!这东西明明是你们村有人故意偷袭皇军,你还抵赖?”木村说话眼睛不错缝地盯着我父亲,想从我父亲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这时,我父亲又说话了:“龟本大佐,要说这事儿是俺干的,你们实在是冤枉俺啦,你们看,”他一指西边的灵棚,又指指东边的戏台子说:“俺这两天一直在忙着给老谢家办丧事,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去干你们说的那个啥?啊,袭击哨卡,那根本不可能。再说,你们大日本皇军就管着俺们,俺也是你们委任的保长,俺效力皇军还来不及呢,哪还敢偷袭皇军?你们的哨卡在哪儿俺都不知道。”
虽然龟本不想听我父亲狡辩,但他又从我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又找不出他的可疑之处,刚才来的路上他要把我父亲再抓起来的想法,顿时又被我父亲回击的无话可说。他无奈地向两边看看,西边,高搭的灵棚白幡高挑,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灵棚里孝子们的哭声悲痛欲绝。东边戏台之上唢呐吹得凄凉悲切,梆子敲得震天响。
突然,人群中钻出戏班班主,他跑过来问我父亲,下一个唱啥戏?
我父亲一摆手,说:“孙班主,不唱啦,不唱啦。”
班主一愣,惊讶地问:“咋啦?”
我父亲用手一指龟本:“还唱啥呀?人家龟本大佐说俺袭击了他的哨卡,俺跟他咋说他也不相信,这不,还再追问呢。”
孙班主看了一眼龟本,走近龟本,仗着胆子说:“太君太君,您可能误会啦,张保长一直忙戏台和事主家的事儿,他从没有离开过村子半步,他那能袭击你们那个啥。。。”
我父亲见孙班主说不上来,就学着侯二鬼子给他补上两个字“哨卡。”
也不知孙班主是真不明白哨卡是干啥的,还是装不明白,问:“太君,哨卡是干啥的?”
龟本没理孙班主,只是用目光扫视着他。
孙班主问我父亲,“张保长,到底还唱不唱啊?要唱你就赶紧到台后跟大伙说,好让大伙赶紧准备”。
我父亲知道孙班主这是在帮他解围,于是就说:“你看俺都忙懵了,昨儿黑夜给老谢家忙到很晚,这不,一大早起来又忙,俺这就去。。。”我父亲说着就要走。
“回来,”木村一看我父亲要走马上又叫住了他,说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往哪儿走?
我父亲说:“俺都跟你们说清了,还叫俺咋说?”
正在我父亲被龟本逼问的有三张嘴也说不清的时候,急坏了人群中的我二叔。他刚从家里出来,刚才他正在家里一边烫“香疤”,一边算着昨天晚上一共杀了几个鬼子兵了,忽然听到大街上一阵骚乱,就出了家门,一看把他吓了一跳,龟本正逼问我父亲,眼瞅着我父亲就顶不住了。于是,他灵机一动转身钻进灵棚,来到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大哭的谢老抠身后,“咚”在他的屁股上猛踢了一脚。
头戴麻冠身披重孝的谢老抠大吃一惊,“谁踢俺?”回头一看是我二叔,就问:“铁锤,你干啥踢俺?”
我二叔说:“你还不大声哭,龟本在外边要拆你娘的灵棚,他说你娘的灵棚影响了他们搜查。告诉你,龟本真要拆了你娘的灵棚,你娘在天上也饶不了你。”
谢老抠原名叫谢少庚,膝下有一儿一女,他很孝顺他娘。虽然家里有点儿积蓄,但他也很小气,掉一个子儿夸张点儿说能哭大半天。所以村里人都喊他“谢老抠”。这次,他为给他娘办这个丧失下了血本,请了响器班子,又请了大戏班子,当他听说龟本为搜查要拆他娘的灵棚时,一伤心把屁股一撅大声嚎哭起来:“娘啊,娘啊,你的命咋恁苦啊,你走了还有人不让你消停,娘啊,娘啊,儿对不起你呀。。。。。。”
马大牙也在灵棚后门看热闹,他见我二叔踹了谢老抠一脚,也嘻嘻笑着高声说:“大点声。”
谢老抠又挨了马大牙一脚,哭声更大了,哭声传到灵棚外,龟本听得心烦意乱,说不是,站不是,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灵棚。
他哪里知道,谢老抠闹这么大动静是我二叔煽动的。
旁边的响器班子吹鼓手一看孝子哭得死去活来,也不好意思再磨洋工。于是,把唢呐一扬“嗷嗷”吹得要震破天。
如此凄凉而又热闹的场面,龟本实在无法再逼问下去,因为今天的情况和我父亲以及孙班头的忙乎劲儿,让他不得不再次相信我父亲并不是飞豹杀鬼团。龟本看看灵棚前那些五颜六色的纸糊的童男童女和高头大马摆了一大堆,瞅着很渗人。他无奈地瞅瞅我父亲,实在再无法再从我父亲身上和眼神里找出破绽,最后说了声:“开路开路”。
龟本一走,我二叔就回了家,在家里骂骂咧咧:“准是他奶奶的那个姓宋德告的密,不然,他咋回来那么晚,他一回来龟本就追来了,这一定是他告的密!”
对于我二叔的唠叨,我父亲悬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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