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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个人盟誓之后,当天晚上“飞豹杀鬼团”就算成立了。团长是我二叔,队员,马春,包子,负责后勤的是秀梅。
马春急不可耐地问我二叔:“铁锤,咱啥时候行动?”
我二叔是个急性子,他挠了挠头,想了想:“明儿个。”
“明儿个?行。”包子答应着忽然又想起了啥事,问我二叔:“铁锤,偷袭鬼子用不用带上咱的汉阳造?”
“不能带!”我二叔说:“上次俺用你爹的枪差点儿没让俺大哥给骂死。。。”
“那啥也不带就空手?”马春瞪着眼问。
“废话,包子你不是有飞镖?那就行啦,马猴儿,实在不行你就带一把菜刀。”
马猴儿是马春的绰号,有一年,邯郸镇举办武术比赛,虽然马春个子瘦小,但他凭着灵巧的身体,高深的轻功,在爬房上树比赛中居然得了第一名。
村里人一看马春快似狸猫赛猿猴儿,就顺口说了一句:“嘿,看人家马春,跟猴儿似得快!”
得,这一夸奖,马春就有了“猴子”之称。开始马春听得很自豪,沾沾自喜,时间一长,他听大伙只喊他“猴子”马姓没了,他急了,多次在不同场合警告:“谁他奶奶的再喊俺猴子必须带上俺的‘马’姓,否则,俺骂他!俺是有姓的人就得给俺带上‘马’字。”
有人就说:“加上‘马’字不成‘马猴儿’了?”
马春说:“那也比猴子好听。”从此,大伙就开始喊他“马猴儿。”
“那你呢?”秀梅问我二叔。
我二叔透着一股聪明的邪劲儿,把胸脯一拍,“俺有杀手锏。。。”
“杀手锏?”三个人惊诧,“杀手锏是啥?”
“弹弓子呀。”
“嗨,铁锤,你小子真能卖关子,你就直接说弹弓子不就完了”,马猴儿学着我二叔的腔调,咧着嘴:“还杀手锏。”
2:第二天黄昏,我二叔带着包子马猴儿就在离沁河村五里之外的黄家砖窑设下了埋伏。
公路两边没有村庄,只有沟沟壑壑的地形和去年遗留的一大片枯死的杂草灌木。这时候已是春初,可以清晰地看见土壤里小草偷偷露出了新芽。周围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树枝相互缠绕着酸枣林,这些酸枣树有的开始发芽,露出一点点绿,有的开出稀稀疏疏的小白花,几颗大杨树把酸枣树遮盖在下面。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路上还有行人不断往来,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路边还藏着三个即将对鬼子拉粮车下手的人。
这次行动虽然增添了包子马猴儿,但我二叔心里也没底,因为能不能碰到龟本的抢粮车是他的担心之一。其二,就是遇到抢粮车能不能袭击的成他更没把握。再说,鬼子的抢粮车并不是每天都有,也并不是都会在黄昏时回兵营,更由于沁河村西边的村子地势高,除了有钱的人家能有水井浇上农田,穷人家全都得靠天吃饭,粮田自然不是旱涝保收,加之这些村子的老百姓也仇恨鬼子,不可能每天都能让鬼子满载而归。
我二叔他们一直等到天黑,月亮升起老高了也没等到一辆拉粮车,三个人只好垂头丧气地顶着夜色往回走。我二叔一边走,一边骂包子马猴儿俩‘丧门星’,说成立飞豹杀鬼团第一仗就出师不利。
两人不服气就顶嘴,马猴儿说:“俺俩不是“丧门星”,俺是小鬼子的‘克星’。
我二叔白楞了他俩一眼,没搭理马猴儿,突然撒腿就往村里跑,两个人就追着骂。
3:我二叔不死心,第二天上午背着个捡马粪的背篓就出了家门,一边捡马粪,一边观察路面的情况。
南路由于是邯郸通往武安,涉县的主要公路,白天熙熙攘攘的各色行人往来不断,有推小车的,有担担做小生意的,也有单人行走的,偶尔也过三五两鬼子拉物资的小马车。
我二叔往西又走到他们昨天曾经隐蔽的地方,假装累了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呆了好长时间才回家。
我二叔不敢让包子马猴儿到家里集合,怕我家人发现,就把两个人约到了秀梅家,把路上的情况说给了三个人。
包子马猴儿并没有因为我二叔没有给他们带来好消息而扫兴,两个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催我二叔,“铁锤,咱别光盯着黄昏,白天咱也可以下手啊。。。”
“不行”,我二叔把头一晃说:“白天下手太危险,不像傍晚恁安全,万一不行咱还可以趁着夜色逃走,白天咋跑?你跑哪儿小鬼子都能看见你,不能听你俩的,俺是团长,就按俺的做。”
“那你说咋办?咱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马猴儿心急如焚。
“不管啥情况,明个儿接着干。”我二叔说。
第二天黄昏,包子暗中带好刀囊,溜溜达达往南边路口走去。
我二叔准备好了应用之物,刚出家门就碰上了秀梅。秀梅问:“干啥去?”我二叔看了看周围没人,小声说:“俺一会儿有行动。”
外人听不懂“有行动”啥意思,秀梅听得懂,她问:“今天俺能参加不?”
“不行!”我二叔说:“你就在家跟多多好好呆着。”
秀梅说:“上次你不让俺参加,这次还不让俺参加,是不是嫌俺给恁添麻烦?”
我二叔见秀梅一脸的不高兴,赶紧跟她说好话,并答应有机会一定让她参加。秀梅这才说:“俺等恁都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犒劳你们。”
我二叔笑笑说:“行,快回吧。”
我二叔不敢直接顺着邯武往西走,怕被熟人撞见,过了沁河桥顺着河南岸的庄稼地,像玩耍似得往西走了四里地,快到黄家砖窑时包子马猴儿也先后赶了上来。
无巧不成书,我二叔刚等了没一会儿,西面就过来一挂马车,他以为是鬼子的粮车,就瞪大了眼睛往西瞅,同时也做好了下手的准备。然而,等马车到了跟前才看清,过来的是一辆老百姓的马车。
“他奶奶的,又白等啦。”我二叔灰心丧气地骂了一声。
三个人傻乎乎地望着路面,突然,马猴儿捅了我二叔一下,耳朵忽闪了几下,引着我二叔的目光往西看,“铁锤,快看,这回可能是真过来了。”
我二叔睁大眼睛仔细张望,果然真是龟本的一辆小马车,车上有三个鬼子兵,但是空马车,只见一个鬼子扬鞭赶车,两个坐在车厢里,至于啥原因马车空着回来他们不去想。
马车跑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他们眼前,马车上三个鬼子兵像做贼似得东张西望。
包子马猴儿学着我二叔脸上蒙上了黑纱。
黑子眼睛不眨地盯着过来的小马车,它似乎知道我二叔要打劫鬼子的抢粮车,所以,警觉地瞅瞅我二叔,又看看马上就到眼前的小马车。
我二叔小声对马猴儿包子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准备”。两个人一个从怀里拔出菜刀,一个从腰间拽出飞刀。
包子瞅了一眼我二叔,突然一抖手,“嗖嗖”两镖寒光一闪,只见车厢里两个鬼子兵头碰头,没吭一声就栽倒在车板上。
赶车的鬼子听到身后动静,扭头一看两个同事身上各扎了一把飞刀,还带着红绸布,一把扎在胸部,一个扎在锁骨之处。
赶车的鬼子惊叫着马上勒住马的缰绳,顺手抄起车上的枪拉栓寻找目标。然而,满地的荒草树木,找了一会儿并没发现那里有人。
包子刚要再发第三镖,打死赶车的鬼子兵。晚啦,赶车的鬼子兵已经发现了他们,端起枪就向他们射击。
黑子一看鬼子兵向我二叔开枪,四腿一蹬“嗖——”窜了上去,一口就咬住鬼子兵拿枪的手,只听鬼子兵“啊”一声尖叫撒手扔枪。
马猴儿三纵两蹦就到了马车跟前,大喝一声:“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赶车的鬼子似乎能听懂一点儿中国话,吓得哆哆嗦嗦:“八路饶命,八路饶命。。。”
“饶你娘个蛋!”马猴儿刚要下手,被我二叔拦住。他问鬼子兵:“你们是哪里的?”
鬼子兵哆哆嗦嗦回答说:“我们是孟庄的驻军,龟本是我们的联队长。。。”
我二叔一听他就是龟本的手下,心说:老子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小鬼子!想到这,我二叔瞅了马猴儿一眼,马猴儿心领神会,突然把菜刀横在了鬼子兵的脖子上,一用力“歘”一刀下去,只见鬼子兵脖子就喷出了鲜血,死在了地上。
我二叔一看三个鬼子兵被报销,说了声:“快!把枪拿走。”
包子不明白我二叔要枪啥意思,就问:“小鬼子被杀死了,要枪干啥?”
“你真是个菜包子,换咱的汉阳造啊。”我二叔说。
于是,三个人每人拿起一条三八大盖,临走,我二叔还往一个鬼子兵身上啐了一口,骂道:“小鬼子,你们就在这吧。”三个人丢下三具鬼子兵的尸体和那辆马车,带着黑子消失在庄稼地里。
我二叔怕被人发现,就用衣服把枪包裹了起来,等天黑的看不见人了,才悄没声地顺着河边回了沁河村。路上,包子兴高采烈地说:“铁锤,没想到杀小鬼子这么顺手。”
包子一句“杀小鬼子这么顺手”的话突然勾起了我二叔心中的一段往事。那次,我二叔在城里跟着李海清,王旭东两个人偷袭鬼子巡逻队要不是他手发抖,也许李海清,王旭东还不致以被打死。这会儿突然想起来他还念念不忘,心里一阵难过。
马猴儿突然想起了啥,就问我二叔:“铁锤,刚才那个鬼子喊咱八路饶命,你说他们是不是说的江八路他们?”
我二叔说:“不知道,管他是谁呢。”
到了村口,我二叔知道把枪拿回家让我父亲知道他又偷袭鬼子,还把枪带了回来肯定饶不了他。于是他就说:“这样,咱把枪藏到秀梅家,那儿保险,秀儿还在家等着咱呢。”
他们来到了秀梅家,秀梅一看三个人怀里各抱着一个长长的东西,还用衣裳包着,惊讶地问:“这是啥?”
我二叔乐呵呵地说:“枪。”
“枪?”秀梅惊讶地问:“哪儿来的?抢小鬼子的吧?”
我二叔问:“秀儿,这三条枪藏你这儿,有地方没?”
秀梅一撅嘴,“这会儿想起俺啦,想藏俺这儿行,但你的答应俺一个条件。”
“啥条件?”我二叔惊讶地问。
秀梅柳眉一挑:“让俺跟你们一块儿杀鬼子。”
我二叔愣了一下,一揉鼻子有气无力地回答:“行。”
不管我二叔是真心还是糊弄秀梅,秀梅一看我二叔答应了,马上眉开眼笑地说:“俺后院有个地窖。”
那时候的农村每户家里都有地窖,六七米深,都是储藏过冬的地瓜,萝卜用的。我二叔心眼儿多,他怕后院房上有人窥探,就先转着圈扫视了一遍,没发现异常情况,就说:“马猴儿,你下去。”
马猴儿摸着黑先趴在井口往下瞅瞅,下边一片漆黑。他两脚分开找井壁上的脚蹬眼儿,不知他没找到脚瞪眼儿还是慌张,井口刚没过他的头顶,只听“扑腾”一声,随后井里发出一声惨叫,“娘哎,摔死小爷啦。”
三个人知道马猴儿摔下去了,就在上边笑。
藏好了枪,我二叔还嫌不保险,又在上面盖上几大捆玉米秸秆,并嘱咐秀梅:“操点心,别看丢了。”
殊不知,院里说话房上有人听,就在我二叔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房上一个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藏好枪四个人再次回到前院刚要回家,突然,我二叔像想起了啥事,就停下了脚步。
马猴儿包子秀梅,一看我二叔愣在院里不走,觉着莫名其妙,就问:“铁锤,不走干啥呢?”
我二叔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马猴儿包子一听,铁锤说的有道理,咱不能因为三条破枪害了她们娘俩。
我二叔嘟囔着就往后院走。当他们再次打开地窖时,地窖里发生的一幕把他们吓得目瞪口呆——三条枪毫无声息地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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