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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撒，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自从和炎秋谈过之后，田敏再看以撒，越看越觉得她是个谜一样的女人。现在，她看了她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问她。
以撒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错落起伏，眼睛盯着显示器，没吱声。
“不说，那就是承认了？”田敏紧追不舍。
“八卦，又八卦，你那科技稿写好了没？写纳米的，找到人采了没？”都不用抬头看田敏，以撒就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双手撑在桌面上，肩膀高高地耸起，脑袋的一半缩在肩窝里，垂着眼睑，眼珠子冒着黑黝黝的暗光正紧紧地瞪着她。
“别转移话题，我知道了，你的过去可不是单单纯纯，一定有故事，说说，啊，就说点嘛，你知道我的好奇心是很重的。不问出个什么来是不会罢休的。”田敏说什么都理直气壮的。以撒摇摇头，同时又有点好奇：“你从哪里听说了什么？”
“还要听说什么，那天吃饭，你就看看‘唐以’老董看你那眼神，哎哟喂，好歹我也是一个孩子他娘，男人看女人，眼神有很多种，真是你的粉，那眼神就应该有崇拜吧，和你该谈谈文章吧。瞅瞅，他当时，就不管不顾我们那么多人在场，赤裸裸的，就是在看自己的枕边人嘛，那眼神，我们都觉得不好意思直视。要说你和他没关系，说给你们家诺诺和我们家小白听，他们才会信。”田敏叽里呱啦一顿好说。
“噢。”以撒无话可说。
“啊？！噢了就行啦，说说，”田敏干脆跑到以撒身边，用手遮住了电脑屏幕。
“别捣乱了，行不行？”以撒有点不高兴了，抬头看着田敏：“你和老公不吵架啦？啊，那珊瑚红的指南者，写谁的名字，啊，不吵啦，达成协议啦？”
“是哦，那家伙，说是要写我的名字，我当时一感动，就客气了一下，说什么男人更要面子，还是写你自己的吧。唉，你说说，他竟然立即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田敏一脸伤恸：“早知道，我就自己去办这些证件去了，电话里又看不到那家伙说话的样子，以为真对我好，原来是给我下的套，他太了解我了，知道我一定会客套一下。都说凤凰男不能嫁，我还死揪住爱了这么多年，肯定心心相印。结果呢，有孩子以后，他妈过来带了一段时间，啧啧，母子一条心啊！”
“所以嘛，我就跟你说过，人，要真实点，虚情假意的文章咱别做，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看，砸着了吧，疼吧？”以撒心里叹了一声，这婆媳之间各家有各家的相处之道，田敏家的，她事无巨细都告诉自己，确实颇令人头疼。不过，能成功转移田敏的注意力，她还是很得意的。嘿嘿，只要把话题引向她的家庭生活，马上她就祥林嫂样地诉说自己的愤懑，屡试不爽。
“小样，还想打探我的私事，别以为我年纪小你两岁，智商就不如你。”以撒心里暗道。
“你是知道我和老公之间的关系的，冷不冷热不热的，唉，算了，不想提他，没劲。”
“田敏，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老公单位那么忙，你们也难得见面，就别见了和路人一样。啊？”想想还是忍不住劝了她几句。
田敏是军婚，丈夫是驻宁某部队一名军官，经常陪同首长出差。按说两人的关系应该很好，自由恋爱的，为了和丈夫团聚，田敏放弃了在老家西安的教师工作，千里迢迢来到南京，孩子也大了，身强体健，性格开朗，如今也上了幼儿园。只是，在以撒的记忆里，打认识她开始，就从她的口中知道她夫妻二人有点貌合神离。
“能不能改变路人的感觉，不是靠说说就行，以撒，你和老公的恩爱境界，我田敏是达不到了。”
以撒还想说些什么，桌上的电话响了，拿起来一听，是老戚的声音：“小裴啊，忙啦？”
“不忙，老总，有事您说话。”老戚的口气有点软和，没有以往的居高临下，以撒受宠若惊，十分不习惯。
“你看，那唐以集团的广告是不是就拿下啦？也没个明确的说法，我们还需不需要再加强公关呢？这条线是你跑的，广告部其他人也不好到唐以去打探，你得再过去一趟，把它好生做个了结啊，你说是不是？”
“了结，怎么个了结？”以撒听得一头雾水，广告这玩意，自己那是真心地不懂。
“你要拿到他们授予的广告权限书，要订合同的，双方把大名一签，这事儿才算完。”老戚耐心地教着以撒：“你一会儿再去一趟唐以集团，这一次，一定要明确了，不仅定下投放我们报纸，还要定下广告额。以撒啊，要知道媒体竞争有多激烈啊，这碗饭不好吃。我们调查过了，唐以集团每年的广告额投入惊人，几大千万啊，每家媒体都在争着咬他们一口，你也别客气，要咬，”老戚的口气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以撒眼前仿佛看到了老戚一手拿着电话筒，一手叉在腰上，挺着个肚子，说道“要咬”的时候，身子用力往前一挺，肚子就被桌子顶得陷了进去，想象着，她就轻声地笑了起来。
老戚还在继续说着：“你不仅要咬它们一口，还要狠狠地咬，咬得越多越好，最好一下子能吃饱。以撒啊，那你的提成就不得了了啊，这几年，你就是一篇稿子不写，也富了啊。”
“老总，”以撒有点讷讷地开口说：“既然已经铺好线搭好桥了，就让业务部的姐姐们去谈啊，后期的事儿太专业了，我真的不懂。”
“你不用懂，严董那儿，一定会和我们合作，我有经验的。小裴啊，他那是冲着你来的，那天，我们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你不说，我也不好问，但机会既然来了，你就别客气了，要狠狠地抓住它，不放手，绝对不要放手，啊。一会儿，小车班的司机来送你去。你只要开门见山说要广告，他会给你的。好了，先挂了，你准备一下，一会儿，林姬会给你准备好行头的。”不容分说，老戚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他并没有立即坐下，踱着步子想了想，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以撒苦着脸，想到又要见到严唐，她的心就抽抽地疼。怕自己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他种种的好，如果八年前的那一天，自己手头有一本引人入胜的书，或者电视台播放了一部让人看了想看的刑侦片，总之，有件吸引了自己注意力的事，那就不会对那间布满灰尘的杂物小屋充满了好奇，也就不会踮着脚走过去，推开“咯吱”作响的门，就不会发现……
唉，往事不堪回首。
林姬的出现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她身着墨绿色紧身七分袖旗袍，露出白皙的胳膊和修长的双腿，妙曼的身姿秒杀了所有观众的眼球。一见到她，以撒便想起了那件被严唐暴力撕毁的宝姿，有点心虚地朝她点点头。林姬浅笑一下，从一个大纸袋里掏出一件小立领的宽松大襟子上衣，棉麻的，淡淡的米白色，镶着银色的边，上面手绘有墨竹的图案。以撒眼前一亮，是自己的“菜”，她又有点不解地看着林姬。林姬笑着说：“戚总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既然如此，是故人，还对你念念不舍，你就要拿好自己了。女人，这方面一定要聪明，这样男人才会欲罢不能。”
以撒瞪大眼睛看着她，这么赤裸裸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看来，是人都知道自己和唐以集团的老董有一腿了。想说也说不清了。
田敏在一边也想接口说话，被以撒用眼神狠狠地杀了回去，便乖乖地不吱声了。
“这个包，很搭衣服，你拿着，这身，是你的了。”林姬递过一个很有民族风的手工棉麻大包。
以撒眼前一亮，多有风格的包啊，针针脚脚，紧密而细致，各色的丝线错落有致地雕绣出古老的图腾模样，亏得自己收藏了那么多的包包，怎么就没收到这种呢？
林姬见状，嘴角上扬，有点自得：“裴编辑，你看，还满意吗？这样，你忙，我先回去了。”不用等以撒的答案了，看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挑的东西合上她的胃口了，还是自己事先功课做得好啊，问了版房里的人，知道以撒平日里上来做版子，穿得最多的，就是民族风的衣服。这虽然是给人做嫁衣，心里有点不甘，但既然做了，就做漂亮一点，反正也不难。
“这女人，就是一首诗啊。瞧瞧，小林小沈，啧啧，看着人家背影都流口水了。哎，哎，醒醒你们。”田敏朝两个正在垂涎三尺的年轻人喝了一声，弄得他们脸红后，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以撒：“又要去会老相好啊？你那老相好，萧萧肃肃，是女人就会动心的。不过，你那易凡怎么办？”
以撒朝她翻了个白眼：“所以拜托你留点口德啊，你又不是没听见没看见，是我要去的嘛？是上头下命令的。再说了，老相好，老相好，说得多难听啊，看看你，这表情，这口气，和给我们做清洁的刘婶有什么区别？再这样东问西问的，小心也成老妇女了。”
田敏也不恼，嘿嘿地笑着说：“别生气嘛，瞅瞅，瞅瞅你那黑眼圈，这几日都没睡好吧。我这儿有倩碧走珠呢，要不，走走？”
“不是说今儿下午你家小白幼儿园有家长会吗？你家那位路人有时间去？”以撒提醒她。
“天啦天啦，真不能八卦，这么重要的事我都差点忘了，走了走了，下回再说。”田敏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包：“我还没给里面那位请假呢，他来了你给说一声？”
“你决定去开家长会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干吗不早点打个招呼？”
“我不乐意。我怕自己不痛快。”田敏脑袋一摇一晃地说。
“怎么回事儿啊你，别这样对主任。”
“我告诉你吧，我不仅不想和他说话，我还真给他扛上了！”
以撒张口结舌看她。
“但是我不告诉你。”田敏包一甩：“走了。帮我说一声。”
“有本事你就别让我给你请假。”以撒冲着她背影吼了一声。田敏向后摇了摇手，就消失不见了。
以撒叹口气，摇摇头坐了下来，没时间了，得赶紧着把晚上的稿子给备好。然而，再改稿子，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屏幕上的字蚂蚁一样，无序地，黑压压地晃动着。索性，就关了显示器，趴在桌面上休息一会儿，到底好几晚没有休息好，几分钟后，她竟然就睡着了。还做了梦，梦里，小小的炎秋拽着自己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走在身后，严唐很高兴地在旁边看着他们，梦里的三人，其乐融融。
有了这个梦，以撒心情好多了，她是带着愉快的心情去唐以集团的。也是的，反正躲不过了。你能钢钢地对老总说：这不是我的事儿，我就不去，大不了我抬腿走人，您另请高明？书生难为稻粱谋，说实在的，自己还是挺看重手头工作的。一年十来多万，也不费什么劲，便能吃饱穿暖，还有成就感。纵使自己不愿意成为被使唤的角儿，但想通了也就罢了，谁不是被其他人在使唤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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