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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牵没回答，思绪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年是中平二年，西凉人边章和韩遂杀死了金城太守陈懿，以讨伐宦官为名，率领大军入寇三辅，关中顿时大乱。
燕婉和她大哥与乡人在去周至卖货的路上遭遇叛兵，危急关头她大哥把她推下山沟，而他自己却被叛兵抓走了。
幸免的乡人把她从山沟里救了回来，可她昏迷不醒达半个月，乡亲都劝她妈妈把她埋了，可她母亲坚决不同意，直到那个诡异的晚上。
那一夜夜半时分，静悄悄的夜空突然出现一道长达十余丈的流星，半壁天空火光如柱（中平二年历史上真实记载）。
大家都惊惶万状，而燕婉就在那时苏醒了。从此这村里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燕婉苏醒后，九天没有说话。第十天大礼参拜了母亲，给自己起名叫燕婉，自称昏迷中受命于天道来解救世人。
众人自然不信，可接下来的事就让大家充满了畏惧。
她拿起哥哥留下的猎叉，九岁的女孩就不顾劝阻，孤身一人进了深山老林。
经常好几天才出来，每次出来都带着不少猎物，迅速支撑住了失去顶梁柱的家庭。
半年后她外出了一次，回来后手里就有了弓箭与腰刀还有钱。
她不知从何而来就精通了射术与算术，无偿教村中少年各种技艺，对愿意跟随她的人慷慨豪爽，急公好义，渐渐笼络了一些少年的心，变成了村中少年的首领。
第二年发生的事彻底奠定了她在村中的地位。
中平三年，羌胡内部发生兵变，韩遂格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集结三人的部队共十余万人围攻陕西，太守李相如叛离朝廷，归附韩遂。
不久，韩遂又联合周边的马腾、王国等人，合兵进攻三辅，声势浩大，势不可挡。
一支羌人来到了村里，虽然只有十个人，可一举杀了村里十余口人，其中就有李牵的小儿子。
制服了村人后，就索要粮食与妇女，李牵没有办法，只得从命。
当晚羌人就住在李牵家中，长途奔袭后倒也无心奸淫，留下三人守夜后其余人就睡了。
快到凌晨时，仿佛失踪了的燕婉来到了李家堂屋。
悄无声息的从屋顶上揭开瓦片弄了个小洞，探下身来，一箭就射死了门口的守夜羌人。
又趁剩下两个人慌乱时将他们一一射死，而后起身把瓦片轻轻放好。
余下的羌人刚从睡梦里醒来，不知敌人从何而来，慌乱中不敢出来，据屋打算死守。
燕婉悄悄溜到院子中的大树上，耐心的等待。
终于一个羌人直起身打算放松一下，被燕婉一箭射死，这时终于有羌人醒悟，弄熄了灯火，这过程中又死了一个。
战战兢兢的熬到天明，剩下的五个羌人大喝一声，一起冲了出来，却没有发现敌人，愤怒之下他们决心先杀了李牵一家。
可就在他们向偏屋走去时，燕婉仿佛从地下钻出来一样，从背后射杀了两人。
剩下的羌人有两个拿刀冲了上来，而另一个却已吓破了胆，夺门而出就想逃跑。
却被埋伏在门口的胡璋父子与得到燕婉吩咐的燕武、燕七一拥而上乱棍打死。
燕婉拔出环首刀与两个羌人战在一起，两个羌人越战越感心寒。
对手年纪虽轻，却凶悍无比，刀法老练奇妙，双手沾满血腥的老兵也不过如此，（感觉很准）。
当听到那逃跑的羌人死去的惨叫后，两人更是慌了手脚，被燕婉一刀砍在其中一人胸口，眼见是不能活了。
余下那人调头就跑，可把后背留给燕婉又怎么逃得掉？燕婉快步上前一刀就通了个透心凉。
而后燕婉进屋依次把羌人的头一一割下，拿到院子中。
闻讯赶来的村人又是高兴亲人大仇得报，又是震慑于燕婉的赫赫凶威，全都拜服于她，若非她年纪太小，当时村长就得换人了。
燕婉把羌人抢来的东西还给大家，又让人把羌人留下的武器马匹都让燕武、燕七去杜县卖掉，（怕羌人大军报复，不敢留下）。
所得钱物部分分给受害的村民家属，部分奖给燕武等四人，只留给自己小部分。
村民对燕婉的公正深感佩服，对她更加信服了。
不几日，燕家的族长，也是燕武他爹，打破规矩把族长的位置让给了燕婉。
而胡氏本是由氐人迁来形成的，对强者十分崇拜，也与燕婉亲近。
其他小姓更是俯首帖耳，唯有李氏心情十分复杂。
而燕婉在接掌燕家的权力后，把燕家完全从土地上解放出来，本就不多的土地全都租给小姓人家，地租极少。
而燕家男丁全部以打猎为生，所获也不再等待商人上门收购，而是直接去杜县与户县甚至蓝田卖掉，获利后直接买粮食、生铁与文具。
一路击杀了小股盗贼若干后，盗贼皆回避燕家的车队。
不过燕家人口少，这些人将来对燕婉都非常重要，所以几次对阵盗匪时都是由燕婉出手。
而盗匪往往先是轻视于她，吃亏后又被吓倒，所以几次都没有人员伤亡。
也因此燕家子弟缺乏实战经验，所以对付李家家丁时燕婉比较担心。
空闲时燕婉就让燕家男丁从老到小跟她学习技击、射箭。
在地位稳固后燕婉在中平四年自称道祖，开始以树枝为笔，大地为纸来教授道文（简化字）。
用前世陪男友看小说时得到的印象，编了洪荒开天的许多故事。
讲诉了道教的由来是天道的本意，而墨家与儒家都是分源的观点。
提出了万法自然，大道三千，总分为数，理，化三部。
李牵闻之后，告诉了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弟弟李丰，问能否以妖言惑众的名义借官府的力量来除去燕婉。
而李丰告诉他官府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根本没有精力来管这些乡间小事。
如陇西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聚众枹罕，改元，置百官，官府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让他寒心的是李丰回家后去听了燕婉讲道，在于燕婉讨论了一天后，回家两天闭门不出，第三天出来大哭了一场后，竟然直接去拜燕婉为师，成为了燕婉的第一个弟子。
从此专心于道文与道家故事的整理，把燕婉所讲的东西开始系统的写在书册里。
而在他的带动下，除了李家以外的村人几乎都开始信仰了燕婉的天道教。
这件事也成了李家与燕婉决裂的导火索。
这些年燕婉游历三辅，东道蓝田，北到冯翊，东到郿县，南下子午谷，先后带回了几十个孤儿，全部改为燕姓，与燕家子弟一样学习武技与道文、术数。
这一点尤其令许多李家人坐立不安，最终导致了今天这件事的发生。
这里面的很多事李牵并不明白，但不妨碍她对燕家实力的理解，所以李牵对此事是拼死反对的。
这两年日子日趋艰难，时局动荡，盗匪丛生。
他也曾经去同宗的周至李家求援，对方竟要他全村人为奴才肯接纳，于是他就死了心。
而且就他在李家所见他压根就不看好李家能赢，所以才示意人泄露消息给胡家，这也是胡璋力保李家的原因所在。
收回思绪，李牵看着大儿子道：“大郎，你也陪我出去多次了，难道你还没看明白？这世道就要大乱了，不依附强者根本就活不下去。”
“可强者是那么好依附的吗？无亲无故的只能被当成被利用的对象。”
“而我们虽然与燕婉有隙，可毕竟是同乡，而燕婉雄心勃勃，正是用人之际。”
“我这老脸若能换回李家的平安甚至是富贵，又何足道哉？”
李家众人听了，都默然无语。
月高挂，云低垂，这一夜村里也不知有多少人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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