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记得师父说过，有一种草药叫做百部，多生长于温暖地区的山坡、草丛和路旁，有润肺止咳的功效，外用有止痒的作用，不过有微毒，长时间服用会麻痹人的呼吸，最终让人窒息而死，但是这种植物不会带来太多的痛苦，我想这正是我现在需要的。这种百部的根多数呈纺锤形，上半部分细且长，表面有一种独特的黄白色或者是泥土一样的黄色，横纹不规则，质地比较脆，闻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味道，味道微微苦。我查了很多的医书才对百部有了这一点点的了解，这种药材在药铺是买不到的，看来有必要出趟远门了。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只不过每次我为娘娘把脉总能想起小姐最后的日子，她的痛苦和憔悴就一直在我的眼前晃，还有师父那奇怪的表情。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自私的害怕她拖累我们才要这么做的呢？“你又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皇甫汕的脑袋又出现在我的右边。“哦，没什么，没什么。”我这才晃过神。“这是什么？”他又低头去看医书。“没什么，不过是一味止咳药罢了，”我慌忙将医书合上，娘娘是他的母亲，不是应该让他知道的吗？可是我在害怕什么呢？“这草药的事儿我不懂，我只是问问露文大夫，我们是不是可以休息了？”我这才抬起头看见略显疲惫的皇甫汕。“你这是怎么了？”我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累啊。”他表情有些夸张。“哦……要不我帮你针灸下，能松缓点。”我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回屋去取针。“露文大夫，您饶了我吧，我就是想睡个觉……”他一脸委屈的看着我。“哦……”我又几乎是不过脑子的走了回来。“露文，你怎么了？”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没什么，没什么。”其实我还在想百部的事儿。“我看你也太累了，你不是也说了吗，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病去如抽丝，咱们慢慢来啊，咱不着急。”皇甫汕像哄孩子一样说道。“珪儿呢？”我这才想起珪儿这几天也不大舒坦。“哎呦，你这当娘的可总算是想起你儿子来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亲娘。”皇甫汕显得似乎有点儿不高兴。“啊？珪儿怎么了？”我这才算是真的缓过神。“没事儿了，师傅给看了，说是着凉了，给开了几服药，已经好了。”皇甫汕说。“可是珪儿太小……”“你就放心吧，师傅的药方你还怀疑？用量适中，方法得当。”皇甫汕微微有些笑了。
看着一脸微笑的皇甫汕，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把真相告诉他，我不知道这辈子碰到他是我的运气还是不幸，我想也许这就是小姐说的幸福的感觉吧，其实很简单却不容易得到，小姐，我想我得到了，我想这次他是真的爱我的。
一日，我从外面出诊回来，却发现药铺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倒是怪事，以前即便小翠儿他们出去，师傅也总是在的，就算是他们都出去了，娘娘和欧阳大哥总是在的啊，这真真是怪事一件。“小翠儿？曹毅？”我喊着他们的名字却没有人回答我，“小川？”我又叫了小川的名字，却还是没有人回答我，“师傅？师傅？”我想师傅总应该在呢，可是依旧没有人，我也只好往后院走去，今天真是奇怪了，前厅后院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去哪儿了？我听到西屋有动静，把防身的匕首从靴子里拿出来，小碎步的往西屋挪动，知觉告诉我肯定有事发生，“谁？”我问了一句，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显得如此陌生，不是家里人……就在我推开西屋门的一瞬间，只见一个人影从后窗户跳了出去，我赶快追了过去，却再没有了人影，让我甚至怀疑刚刚是不是我眼花了看错了。后面有声音想起来，我猛然回过头去，看见了小磊，看来他是被我刚才的声音引来的，不过这孩子看起来精神很差。“小磊？”我赶快把孩子抱住。“大姨，怎么了？”他问我。“没事儿了，你看见院子里有别人了吗？”我问。“没，没有啊……”他说。“哦，没事，他们呢？”我问。“我也不知道，今天特别累，回来我就睡了，不过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我以为是我做梦呢，就没吱声。”小磊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
那么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能让小翠儿夫妻俩放着生病的孩子不管都跑出去，家里甚至连个照看他的人都没有，还有刚刚的黑影是谁？
“你们大白天的都干什么去了？把孩子自己扔在家里，多危险啊。”吃晚饭的时候我对小翠两口子说。“哦，没什么，没什么……”看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实在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比这个孩子还重要吗？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怪怪的表情，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又出了什么事情。“对了，曹毅呢？”我叹了一口气环视了周围却没有见到皇甫汕。“大哥……说他，有点儿事。”等了半晌，还是小川回答了我的话。“行，我知道了，快吃饭吧，对了小磊受了风寒，我怕孩子自己不安全就安排在我的屋里了，一会儿你们两口子把孩子带回屋休息吧。”我说。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看着从黑暗中蹑手蹑脚进屋的皇甫汕，我早已在黑暗中等候。“你还没休息啊？是我把你吵醒了吗？”他立刻换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回答问题！”我并没有被他的表情逗笑。“哦，我这不是遇到几个朋友嘛……”他一边说一边在桌边坐下。“编……接着编……你皇甫大少爷真厉害啊，刚刚到这里就有朋友了？”我满脸的狐疑。“那我还不能有朋友啦？”他又笑嘻嘻起来。“就算你有朋友，下午你们所有人都跑出去了是去干嘛了？别告诉我是一起去约朋友去了。”我有些咄咄*人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他又换了一种眼神看着我。“怎么了？皇甫汕，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我问他。“我瞒着你什么了？”皇甫汕看着我。“黄岐药铺的掌柜的服毒自尽了，留下了孤儿寡母，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指着咱们仁字药铺的脊梁骨，说是咱们用卑鄙的手段*死了黄掌柜，对吧？”我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怎么……”他似乎有些不能相信我的话。“我每天忙里忙外，但是我不是聋子，大街上的人都在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无奈的看着皇甫汕。“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这件事你怎么看？”皇甫汕好像是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人突然放松精神一样，显得十分的疲惫。“挣钱和赔钱本来都是正常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黄掌柜怎么会因此就自尽了呢？”我还是有些不解。“听说黄掌柜不知何故借了一大笔钱。原本因为买卖还不错所以偿还起来并不费劲，可是这几年因为我们的原因没有以前挣的多了，偿还起来也就有些勉强，今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债主找上门，说是不还钱就砸药铺，还找人来闹了几次，黄掌柜一时急火攻心就自尽了，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听说牙都毒黑了。”皇甫汕露出了难色。“什么？”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我难以相信他所说的一切。“现在满街的人……”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我知道，满街的人都说仁字药铺勾结官府，*死了黄掌柜，那黄夫人和孩子呢？”我努力让自己能够正常的思考。“自从黄掌柜自尽之后，夫人和孩子就不见了踪影，我也害怕万一这母子俩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心里也实在是过意不去。”他轻握着我的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黄掌柜怎么会……这么说还是有一个人为我死了……我……”我有些语无伦次了，真的害怕起来，那是人命……是人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这样呢？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刽子手。
“姐姐，姐夫……”翠儿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维。“翠儿，什么事？”皇甫汕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过头去。“姐夫，刚才县衙来人，说是……”翠儿没有再说下去。“什么时候？”皇甫汕问。“明天一大早。”皇甫汕点了点头挥挥手，小翠儿知趣的就离开了。“娘子，你别怕啊，没事的，就凭咱们和县太爷的关系……”“我担心的不是这事儿，你说这娘俩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无不担心的说。“是啊，没关系，明天咱们过去不就知道了嘛……”皇甫汕说。
“曹毅、露文，对于黄夫人的诉状你们有什么说的？”第二天大一清早我便和皇甫汕早早地来到了县衙门口，无论是出于哪种心态我一直都惴惴不安。“大人，我和内人相信大人能够秉公处理。”公堂之上皇甫汕摆出了一种气势不能输的意思，其实如果单纯的给点儿银子或者是帮助黄家度过难关我们都没有意见，可是皇甫汕坚持，如果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认下来，只怕我们仁字药铺的名声受不了。对于他的顾虑其实也是我的顾虑，怜悯并不代表正确或者错误，我并不反对大家对黄家的同情，我也无法堵住这悠悠之口，我的内心深处也是同情他们悲惨的遭遇的，可是这并不能代替理性、代替方向和真相。“黄夫人，你说曹毅他们*死黄掌柜可有什么证据？”县太爷转过脸去询问黄夫人。“大人，民妇只是一介女流，自从我家男人走了之后居无定所，可是这两个人依旧不放过我们娘俩，派人到街上到处打听我们的下落，多亏了乡亲们哪，我俩才算是逃过一劫，大人我怎么会有什么证据啊？我只想求大人庇佑，让我们娘俩活下去。”黄夫人说的声泪俱下，连我都为之动容。我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的日子有多难过，也知道眼见着自己的男人死在面前却无计可施的痛苦，只是唯一让我不解的是，她怎么会认为我们寻找他们的踪迹是为了灭口呢？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黄夫人，你是说他们寻找你的踪迹是为了灭口？”县太爷问。“大人，民妇什么都不要了，只求大人庇佑，他们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孩子，我保证有生之年再也不回来就是了。”黄夫人说。“曹毅，对于黄夫人所说的事，你们如何解释？”县太爷转身询问我们。“大人，我们的确是寻访过他们，只不过我们也是觉得这孤儿寡母的于心不忍，即便这事儿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可是毕竟是我不杀伯仁，伯人却因我而死，我们也想早点找到他们。大人明鉴，我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灭口的理由。”曹毅说。“嗯，也有道理，黄夫人，你怎么就认定是这仁字药铺就是想要灭口呢？”县太爷问。“大人，这是来追债的人亲口说的，说什么我家老爷的债曹毅公子替我们还了，现在是曹公子派他们来要钱的，要是不给就要砸药铺，还要绑架我们的孩子，后来还找了几个无赖来捣乱，说是我家老爷治死了人，说什么我们家用萝卜根冒充人参，这……我家老爷这才……”黄夫人说着又哭了起来。什么？我不由得望着皇甫汕，难道真的是他？这绝不可能，皇甫汕与黄掌柜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他死不可呢？可是黄夫人说的真真儿的，又不像是撒谎的人，看来这一切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我们现在对簿公堂，肯定有人躲在角落里阴笑。
“黄夫人，那些来讨债的人呢？”县太爷问。“大人，他们听说我家老爷因此送了命就逃走了。”黄夫人说。“这么看来这个案子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黄夫人，本官十分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没有证据，本官也是爱莫能助啊。”县太爷面露难色。“大人，大人，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要不然一出衙门，他们就会杀了我们的，大人，求大人做主啊！”黄夫人几乎在地上爬行，很快便被官差扶了起来。不管背后是谁指使，黄夫人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不然她绝不会这样。“大人，民妇有话想说，不知大人是否应允？”一直沉默的我终于开口讲话。“说。”县太爷显然也十分头疼。“大人，可否让黄夫人和公子住在我们药铺？一来可以解决黄夫人的燃眉之急，二来我们在一起也相互有个照应。”我的话音还未落，显然是把大家吓着了，尤其是黄夫人，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这……”县太爷有些犹豫。“大人，我们和黄夫人都相信您会还事情一个真相的，我会好好的照顾夫人和公子的。”我笑着说。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路上黄夫人依旧对我充满了敌意。“阴谋？我想把你们骗进药铺，然后毒死你们，行吗？”我笑了笑。“这么说你承认了？”黄夫人冷哼一声。“我承认什么？我说我没有任何阴谋，只想照顾你们娘俩，你信吗？我说不是我们派人去要的钱，你信吗？我说黄掌柜的死与我们毫无关联，你信吗？既然你都不信，我又何必说？”我依旧往前走去。“你不用在这儿装好人。”黄夫人说。“夫人，我们都是为人母者，凡事都会以自己的孩子为先，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希望别牵扯到我们的孩子。”我回过头去认真的看着她。
“露文，你这是何意？”晚上终于说服了这个黄夫人住下，我和皇甫汕也能清静清静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无奈的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确实能保证黄夫人安全无虞，也会让她打消对我们的敌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是不会放过她的，万一他们……”皇甫汕无不担心的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儿，可是如果任由这娘俩在外面风吹雨淋的，我也真是不忍心。”看着皇甫汕，他有些憔悴了。“既然做了决定，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咱们真的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也不枉费你一片苦心。”皇甫汕握着我的手。“珪儿也是太寂寞了，小磊又比他大太多，这下也算是给他找了一个新伙伴吧，我看这俩孩子玩的挺好。”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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