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东莞岛主传 > 五、韶华不为少年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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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无忧、苏女与丁香一众厮斗之处的一侧密林之内,三个人影无声矗立。

  当中男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样。

  身侧一男一女,男的黑衣单刀,女的一袭桃红。

  三人在此驻足良久,目不转睛凝视战局,一直看到曾无忧铁扇三挥废掉了丁香双手双眼才身子一震,面面相觑。

  “这小子手段好毒辣。”桃红襦裙面有不忍,暗自乍舌。

  “摸不清路数,百招内我也没信心胜他。”单刀男子脸色凛然,显然也是对曾无忧很是吃惊。

  当中文士模样的男人目光深邃,眼中有种道不明的意味。

  “染大哥素来博闻广识,可曾认得这小子的功夫?”桃红女子问道。

  被叫做染大哥的男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看着眼熟,但又不似…”

  单刀男笑道:“堂堂药侠也被问倒了。”

  文士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药侠染潇涵。

  染潇涵负手而立,沉吟道:“这奇诡身法三年前我见过,只是施展之人并不是他。”

  “哦?”桃红女子奇道:“三年前?那时你不是在海外云游吗?”

  “不错,确是那时候……岭南东莞岛……”药侠像是在回答,又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单刀男见药侠面色有异,也便不在多问,继续关注战局。

  这边两拨人没有药侠他们的闲情雅致。此刻双方剑拔弩张,杀意肃然。

  曾无忧刀指前方,一手抓着昏迷的丁香,面如冰霜。

  花廷弟子挟着苏女,怨愤交加却是无一人敢撄其锋。

  苏女穴道被制,身子僵在那里也无动作,眼神中也有些许惊惧。

  “松开她,饶你们不死。”曾无忧长吁一口气,干巴巴的吐出几个字。

  花廷弟子乱作一团,没了主心骨此刻都不知如何是好。堂堂二品寻花使,不过百招就变成了废人,自己又有几分胜算?此时虽有人质在手,可到底保命要紧还是夺药事大?若是放了苏女,空手而归恐怕花娘娘怪罪下来也难逃一死。骑虎难下的七八个残存弟子乱作一团。

  花廷无人答话,曾无忧也没了耐心。她松开满身是血的丁香,提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曾无忧走的很慢,步子也不大,但每一步都势若千钧,刀尖鲜血蜿蜒而下,滴撒了一路。

  花廷弟子看着曾无忧步步逼近却无良策,握剑的手心浸满汗水,怎么也没有力气挺剑上前。

  就这么,曾无忧一步一步走近,周身笼着一股寒气。她拨开挡在苏女身前的一名花廷弟子,一手轻轻抚上抵在苏女脖颈的剑刃,动作缓慢的轻轻移开,然后搂住苏女。

  一圈花廷弟子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动,都是冷汗直流。

  不是她们不想动作,而是来人裹挟的劲气压力让她们有种错觉。仿佛动一动,就会死。

  “姐姐你没伤着吧。”曾无忧解了苏女穴道,关切道。

  “没,我没事…”苏女心有暖流而身子却是发寒。

  “没事就好。”曾无忧心中一定,搀着苏女走出百步,弯刀入鞘,身后几声锐响。再看去,花廷残余弟子蓦然间躯体四分五裂,鲜血内脏洒了遍地。

  苏女杏目圆睁,素手掩口,不敢置信。

  “几位想必也看累了吧?”曾无忧眼神一动,挥手打出几道寒光没入密林。

  一声出鞘铮鸣,三个人影鱼跃而出。

  曾无忧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熟面孔啊。”

  三人与曾无忧十步而立,单刀男长刀出鞘护在其余两人身前,面色肃然。

  单刀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酒肆偶遇的鹿城鬼刀,那桃红衣服的女子便是那个脚踏长凳狂啃蹄膀的血狐狸。

  当中男人按下鬼刀,道:“小兄弟不要误会,我等并无恶意。”

  “你是何人?”曾无忧道。

  “在下染潇涵,山脚红顶宅子便是在下庭院。两位若不弃,可否移步一叙?”药侠气定神闲,好似拉家常一般。

  曾无忧没答话,身后苏女惊喜道:“你是药侠!?”

  染潇涵矜持一笑,拱拱手:“江湖朋友抬爱,在下一介草民,侠字愧不敢当。”

  苏女挣开曾无忧抢身上前伏拜在地,解下腰间锦囊捧出一朵药香四溢的枯黄药草,道:“小女梁溪灵山剑宗弟子苏洛陌,携此百年金线莲拜见药侠。求药侠妙手回春救我师尊!”

  药侠急忙上前扶起苏女,道:“姑娘不远千里涉险而来,染某必定尽力而为。”说罢看向曾无忧道:“染某宅院不远,两位一番苦斗想必也倦了,不如舍下歇歇脚再商议正事如何?”

  鬼刀和血狐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不解。

  此番药侠出府本是要上玉龙雪山采药,没想到此刻居然改了主意。二人不明就里也不便多问,依言而行。

  曾无忧见苏女势在必行,也点点头答应前往。

  五人五骑,绝尘而去,徒留一地残尸血迹。

  曾无忧等人离去半柱香后,满是残肢断臂的山路上,丁香蹒跚爬起。

  先前连番重创而昏迷的寻花使丁香侥幸未死,此刻悠悠转醒,眼前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丁香无助而茫然的想要抓起什么,而腕处剧痛告诉她,从此以往,她连动下手指都不可能了。

  双目虽毁,可曾无忧那张可憎又可怖的面容却深深烙入丁香脑中。凭着心中那股恐惧与怨毒,丁香强提一口真气,用嘴扯下衣襟草草裹住光秃秃的双腕,步履蹒跚的起身,以耳代目跌跌撞撞的走进山林。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支十人马队姗姗来迟。为首男人长髯被风卷动,正是卜山清。

  “来晚了!”卜山清身侧一个年轻人道。

  卜山清不语,目光扫过一地狼藉,心下一定:“看来宫主大开杀戒了,下去看看,莫留活口。”

  身后几个年轻人应了一声翻身下马,尸体挨个补了一刀。

  “神将,这个怎么处置?”年轻人拍了拍挎在马侧的一个粗布麻袋,麻袋血迹斑斑,年轻人一触之下居然动了几动。

  卜山清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杀。”

  年轻人得令,解开布袋扔出一具血肉模糊的肉块,肉块坠地又兀自扭动几下。

  仔细看去,肉块方方正正,一端是个光溜溜的脑袋,四肢俱断,还未气绝。不用说,此人便是那夜在客栈被掳走的光头蛟。

  话说当夜卜山清等人听到光头蛟等人的谈话,当晚便格杀其中二人。为探听先前图谋,便掳了光头蛟细细盘问。

  谁知这人骨头甚硬,除了姓甚名谁一概不答。一众年轻人哪有耐心盘问,当即便上了大刑折磨了半宿。光头蛟硬汉一条抵死不说,终究没熬过这帮年轻人的手段。吐露了太湖帮沿途堵截苏女的原因,而对于和女子的计划却说不出个囫囵话。

  年轻人们以为他还嘴硬,又是一轮酷刑,直折磨的光头蛟没了人形这才作罢。

  卜山清回来询问结果,而年轻人们也说不出大概。卜山清只得亲自盘问,而当卜山清看到山洞里已成人彘的光头蛟时,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人都整治成这般模样,还能问出什么?

  无奈只好一路打探药王府去处,几经周折才找到曾无忧所行之路。而来时除了一地残尸再无其他。看这情形想必宫主并未吃亏,这才安下心来。

  卜山清手搭凉棚望了望远处红顶宅院,盘算着宫主应该已经去了此地。便吩咐下边焚了尸体,后带队进入山林。

  药王府。

  偌大厅堂不曾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药帖,并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一边设着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骼,泉石野生涯。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墙壁上搁置一画卷。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圆盘,旁边挂着小锤。

  好一副“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药侠唤来僮仆收了苏女奉上的百年金线莲,听苏女说明来意后思索片刻,道:“苏姑娘,实不相瞒,染某虽粗通炼丹制药,但实无活死人肉白骨之神术。依你所言,令师行功导致走火入魔并非病痛之故,染某无能为力。不过染某倒是知晓一人可能有办法。”

  苏女听药侠无能为力之说已然是悲戚戚,又闻还有一法不觉眼前一亮,忙问:“何人有此回天之力?”

  药侠笑曰:“此人行事乖张,是否有药可医染某不敢保证。不过走火入魔之人已然半截身子入了土,倒是可以一试。此人江湖人称肉佛陀,云游四海难觅行踪。此番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他回林城了。”

  “肉佛陀?”苏女、曾无忧齐问道。

  “嗯,舟车劳顿,二位先稍事休息。明日一早染某亲自带二位去寻这位老友。”

  “小女代灵山剑宗谢过药侠大恩。”苏女作了一揖。

  “姑娘言重,悬壶济世乃我医者之本,不必放在心上。厢房已收拾妥当,苏姑娘先去歇息歇息,晚饭会有府上仆人送去。有何需要唤管家便是。”

  “劳烦染先生,那小女先不打扰了。”说罢苏女起身回房,曾无忧也连忙起身告辞。

  “小兄弟留步!”药侠忙道。

  “哦?”曾无忧停住脚步,回头疑道:“药侠唤我?”

  染潇涵拱拱手示意曾无忧落座,道:“染某唐突,想与小兄弟说几句话。”

  曾无忧不疑有他,入座,道:“先生请讲。”

  染潇涵定了定神,长吁口气,缓声道:“敢问小兄弟可是岭南人士?”

  “不错。”

  “那,岭南东莞仙岛小兄弟必定知晓吧?”

  “哦?”曾无忧来了兴趣:“那是自然。”

  染潇涵好像松了口气,眼中意味不明,道:“若染某未曾猜错,想必阁下并非男子,而是……东莞仙岛无忧神宫之主,曾无忧?”

  这下换了曾无忧惊诧,药侠看破她女扮男装倒是无所谓。可他居然还知晓自己的身份!这便怪事了,她曾无忧此生头一回出岛入中原,这药侠是如何知道的?

  染潇涵见她面有疑惑,心知猜了八九不离十,道:“曾宫主若不便回答也无妨。”

  曾无忧定下神来,问道:“先生如何知晓本宫身份?”

  染潇涵负手而立,回过头,定定的看住曾无忧,道:“你与她有八九分相似。”

  曾无忧一惊,试探道:“谁?”

  染潇涵笑了笑,道:“令姊无语。”

  曾无忧怔在椅子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染潇涵叹了口气,眼中似有追忆往昔之意,语带愁肠,问道:“她,还好么?”

  曾无忧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点点头:“姐姐很好。

  “唉。”染潇涵眼中光芒黯淡了些许,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

  曾无忧心下奇怪,这药侠好似与姐姐熟识一般,可宫中也未曾听姐姐提过啊。想罢便轻咳一声,问道:“染…染先生,听您所言…好似认得我家阿姐?”

  染潇涵神情落寞,听曾无忧一问,一抹苦笑浮上嘴角。他信步走到紫檀架前,探手取下一卷满是落尘的裱画。

  吹吹尘土,递给曾无忧。

  曾无忧接过画卷缓缓打开,画卷当中无画,唯有长短句一首: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无语念君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落款三个隽秀小字:曾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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