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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没有固定军籍人员,牧民们散则打猎放牧,战则冲锋陷阵。
一把弯刀一壶弓箭,胯上战马便可从征。
贵族们甚至携带家仆奴隶一同征战,可谓全民皆兵。
因此,瓦剌军队设立长官很简单,十人设十夫长,百人立百夫长,千人有千夫长,各级长官皆由立下战功的勇士担任。
这些兵马汇聚在封地首领万户身边,由万户统领管辖。万户战时为将统领部众杀敌,牧则为官治理封地牧民。
因为战争要仰仗万户的部众族群,所以他们有资格参议军机,也有权力发表意见。
如果非要在瓦剌兵士中选出一支正规军,那只能是担负王庭戍戎的亲军卫士,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武士,日常围猎当做军事训练,是也先赖以为恃地王牌武装。
统领这支精锐军团的乃是也先一母同胞兄弟也察台。也察台勇冠三军素有铁元帅之称,是瓦剌勇士们心中偶像,被誉为瓦刺第一勇士。
这种手足之情,让他成为也先最得力的助手,兄弟二人可谓互相扶持。
大萨满窝儿曲是萨满教教主,草原神灵守护者,长生天赐福降瑞的先知。
负责祭告天地,供侍神灵,选择吉日良辰,占卜吉凶祸福。所以,重大事件能不能得到上天护佑和神灵荫癖,离不开窝儿曲地支持。
如果他能求取长生天护佑,一切行动就名正言顺,且士气高涨。
大扎礼鲁赫执掌刑律,诏拟赏罚,身兼内务后勤和参赞谋划,可谓瓦剌政权的管家,自然是也先信赖之人。所以也先一向视窝儿曲、鲁赫二人如同臂膀。
宣政院使忽图巴乃瓦刺最负盛名的佛教高僧,蒙古人崇尊佛教,历代皇帝都拜立帝师,帝师均由佛僧担任,皇帝给帝师赐封号配玉印,就连降给帝师的诏书也都是用珍珠络连为字,称为珠诏。
皇帝不但会在帝师指引下受佛戒读佛经习学佛理,就连后妃与王子们也要礼佛受戒。
帝师总管全国佛家僧尼,掌握全国佛教事务,为在位皇帝祈寿延年,为已故帝君祈资冥福,为皇室子孙加冕冠礼,可见蒙古人对佛僧殊宠有加。
蒙古统治中原时,把各族人民分列四等,将各地佛僧划为三宗。
以吐蕃喇嘛为密宗、宣扬密宗教法。
以中原僧侣为禅宗,宣扬禅理佛学,设有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峨眉山普贤菩萨道场、九华山地藏王菩萨道场、普陀山观音菩萨道场四大佛门道场,和嵩山少林寺达摩祖师禅院称为五大禅宗主流。
以蒙古僧侣为律宗,宣扬佛持戒律。
当时三宗共侍一佛,万僧皆享尊崇繁昌一时。成为诸子百家中一枝独秀。
连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起兵前也曾是皇觉寺出家僧人,后来他还俗从军濠州兵起家,兼并小明王韩林儿部众,收缴巢湖彭祖水寨,集结了可以争雄天下的实力。
然后采用谋士李善长提出高筑墙、广纳粮、缓称王的待时之策,直到元王朝分崩离析,蒙古人大势已去,朱元璋兵出姑苏大破张士诚,屯驻九江再灭陈友谅,扫平南国定都金陵,登基称帝延嗣汉统。
并以君临天下的威仪,携四方豪杰摧枯拉朽一般横扫九州,一举把蒙古人赶出了中原。奠定了大明王朝基业。
从此,天下僧侣又一分为三。
无尚尊贵的蒙僧虽然随大军逃回了故土,由于各部征战不休,汗庭萎靡,草原上群龙无首。
僧人们不但失去了往日尊崇,还在战乱中难以找到依靠。又时而受到在草原上根深蒂固的萨满教排挤,可谓处境堪忧。希望获取往日兴盛,几乎是所有僧侣日思夜想地心愿。
蒙古僧侣们等了几十年,直到也先统一各部,为了利于把控局势,也先需要一个可以在名义上操纵可汗之人,于是想到了设立宣政院,把心腹谋士忽图巴委任为宣政院使。
宣政院使其实就是前时帝师,这样也先就成了集兵权、政权、神司、教务于一身的草原领袖。
自此,蒙古僧侣作为统一后蒙古政权中一支新生力量迅速崛起。僧人们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尊崇,自然为壮大也先集团不遗余力。
宣政院下设宣武堂、宣抚堂、宣慰堂,宣抚堂负责为可汗脱脱不花及汗室贵族讲佛受戒。宣慰堂主管草原各地佛门教务。
宣武堂执行维教护法,宣武堂堂主铁人僧密苏图,一身佛门正宗武学高不可测。
座下精英弟子三十六人,个个身手不凡,十二棍僧护卫可汗王庭,十二刀僧为也先近卫,十二行僧沙弥任忽图巴随从。
其余武僧数百人各有职守,宣武堂势力虽不大,作用却不容小觑。
牛皮大帐内暖气融融,酒香四溢,熊熊炭火把人面映的通红。
炭火上烤着羊腿,散发出诱人的膻香。点点滴滴淌着油,油滴落在炭火上,燃起一簇一簇火苗。
众人吃得兴高采烈,蒙古大汉们一个个大口咀嚼,撕着羊肉不停往嘴里塞,有的干脆拿起整只羊腿啃起来,没有半点斯文。
只有忽图巴静坐也先一侧,面前摆着几样素点心和一杯清水,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一边吃喝一边议事,火爆脾气地也察台吞下口中肉,又猛灌一阵酒,伸伸脖子吧嗒着嘴用闷雷般嗓门叫道:“打仗有什么好议的,吃饱喝足养好精神,等冰雪融化咱们一起出动,用马刀砍下那些汉人脑壳,抢了他们的钱财和女人,把那个中原皇帝擒来给大哥喂马。我听说汉人皇宫里有不少娘娘,个个长得跟天仙一样,都他娘地弄来挤马奶,哈哈哈哈。”
说罢咧着大嘴笑了起来,也先捏起一根骨头向也察台掷了过去,看着这个勇猛无比又粗鲁可爱的弟弟,嗤嗤一笑道:“当真捉了那些粉嫩粉嫩的娘娘,你会舍得让她们挤马奶吗?恐怕你会迫不及待地要挤她们的奶。哈哈哈。”
“哈哈哈……”众人都纵声大笑,大扎礼鲁赫打趣道:“到时候,谁要敢不让草原第一勇士去挤人奶,我想他会跟谁拼命。”大伙调笑了一场才进入主题。
忽图巴首先发言:“与汉人一战在所难免,因为汉人多险塞城关,国内又有江河天堑,非容易攻打。所以我们不能像以往那样鲁莽行事,必须策划一个万全之计策,方可进军。”
鲁赫点头道:“大师说得对,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朝虽弱尚未见衰竭,并且有百万雄兵屯守各地,我瓦刺铁骑虽说无往不催,却也难保一战全胜,未谋万全不可轻动。”
也察台瞪着铜铃般牛眼道:“老和尚吃斋念佛,有些慈悲就算了。难道你鲁赫也怕了那些汉人吗?什么百万雄兵,我呸,等老子大军一到,踏平山河,把城池夷为平地。看能不能一战全胜。”
话语落音,便得到了几十名万户齐声响应,异口同音请求也先立即开战,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鲁莽武夫,自然有着和也察台一样地桀骜不驯。
鲁赫涨红了脸,不甘示弱道:我大小厮杀过数百场,就算把鲁赫这颗黑头割下来,也不会皱皱眉头,还会害怕汉人吗?
现在只是以事论事,汉人兵法说:多算胜少算不胜,况与无算乎。意思就是说,打仗必须先谋划后用兵,谁谋划周全谁就胜算大一点。
在我看来,咱们的铁骑虽强只善野战,沙场交锋战无不胜。可中原诸多坚城险塞,汉人若据城关负隅顽抗。难道,我们的战马还能飞上城墙不成?若屯兵在其坚城险关之下,旷日持久,又将如何取胜?
也察台大叫道:“我们的战马能踏上天山,过得了呼伦河,难道还拿不下汉人那些小城墙?”
二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也察台扑棱着脑袋,嘴里嚷嚷着骂出粗话来。也先瞪了也察台一眼道:“这里是商议军机大事之处,不是摔跤场和那达慕大会,要是烤羊肉堵不住你的嘴,就自己抓把马粪塞进去。”
听了也先训责,也察台才收嗔为笑道:“马粪哪有羊肉香。”
说罢坐在一旁吃喝起来,那副天真逗得众人都笑起来。
忽图巴清了清嗓子说:“也察台将军勇武无敌人尽皆知,我们和汉人作战正需要这种勇气。”
也察台闻言颇有得意。听忽图巴又道:“大扎礼谋无不定算无遗失,真智勇之士。”
众人看他耍滑头两面讨好,都笑了起来。
他并不理会众人接着道:“鲁赫大人所虑极是,我们善战汉人善守,兵锋一交胜负难料,然而汉人百败不会亡国,尚有土可守有城可据。可是咱们一败就将有去无回。这就是汉人敢轻视瓦剌地原因。所以,没有必胜把握万不可轻易开战。”
也察台闻言,忍不住插嘴道:“老和尚,照你这么说,咱们没法和汉人开战了?既然怕打不过人家还商量个屁,省点时间吃肉喝酒多好。”
然后狠命地啃着烤羊腿,一群万户也都茫然失落低头喝酒。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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