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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的秋风,吹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盘旋后又落在边上的死水中,竟激不起一丝涟漪,如血的残阳再也无力支撑自己,渐渐西沉,聚魂谷中一片寂静,不时传来诡异的猿啼声,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老人走在寂静的行道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见他鹤发童颜,衣袂飘飘,颇有仙人之概,只是眉头微皱,发髻稍显蓬乱。望着怀中酣睡的婴儿,胖乎乎的脸蛋红润光泽,老人疲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忽然,脚下枯叶飞起,枯枝上鸟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后拍翅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老人停下脚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只见老人缓缓抬起手,掌间霞光流动,化作一道赤虹向后拍去,空气瞬间凝固,老人头也不曾回过。
却听背后传来“啊”的一声,数丈外,地面上一摊猩红的血迹,虚空之中落下一人,此人身着黑色劲装,周身黑气氤氲,此刻正蜷缩在地上,显然受了重伤。
老人环顾四周,厉声道:“各位既然来了,却还不现身,莫非是要老夫相请。”
说罢,便要伸手抓向虚空。
“老人家,莫要动怒”
只见一年轻人不知从何处走来,文士模样,手执一把白骨折扇,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死亡的气息,说不出的诡异。
“老人家,我等万里追寻,只不过希望老人家将东西交还于我等,我等自是不敢叨扰,”文士道。
“老大,跟他啰嗦什么,待俺将他砍了,直接将东西抢过来”
一彪形大汉出现,其人黑面短髯,扛着一把金丝大环刀。说着便要向老人砍去,却被边上的女子拦住。
原来不知何时,已有四个怪异的人将老人围在中间。
文士瞥了一眼大汉,又看了一眼仍倒在地下的黑衣人,心道:老六道行虽说不如自己,放眼人间当属绝顶高手之列,却被这人轻描淡写地重创。这等功力确是平生仅见,眼下只怕五人联手也难讨好。
“老夫还真有面子,地魔七煞竟然来了五位,倒教我受宠若惊了,不过你们一个个弄得跟强盗似的,莫非是要打劫?”
这话可惹恼了众魔,若非那女子还拦着大汉,那环刀估计已经砍下。
要说这地煞七魔,千年前就凶名已成,莫说是在人间界,就是在魔怪如云的魔域也是凶名赫赫。数百年前,七煞潜入人间,设下地绝七煞阵,将当时纵横修行界的正道领袖之一的青衣道人困于阵中,经七天七夜青衣道人力竭而亡,七煞在无数人间高手的围杀下全身而退,回到魔域,月魔君大喜,七煞于是被封为魔君座下第一魔将,至此七煞名声更盛。
文士不禁皱起了眉,想他七煞向来是令人闻风丧胆,何曾给人羞辱过,今日却如此低声下气,还不惜附身于人,若非这老头委实高深莫测,他们早已下狠手了。
文士面露愠色道:“若你执意不肯交出,那我等少不得要讨教了。兄弟们,布阵。”
“不知道你们这七绝阵少了两角,还能不能运转”
“这倒不用你操心,我们就算是输了也无妨,正主还在后头。”
却见那文士手中折扇已飞出,落在大汉与女子中间,最边上一位从未开口的冷酷少年此时一手握剑,一手掐诀,只见身旁显现一位一模一样的少年,显是那少年的身外化身,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也已站起。
老人正处于中心,只听外面之人口中念念有词,声如洪钟,绕着老人不断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老人只觉外面渐渐模糊,变得阴暗。
此时老人周身泛起护身霞光,又在怀中婴儿加持了道禁制。
忽然,见天地四方火如雨下,像极了冥府鬼火,直攻向老人,但那火球刚接触霞光便消失于无形。然而当老人抬手要去破阵时,发现神力在不断消失,而那火光却越来越盛,老人也慢慢觉得热了起来。
老人暗道:以敌之力,补己之势,七煞阵果然名不虚传,残阵已是如此了得,无怪那青衣道人会被困死。
老人周身霞光越来越淡,显是难以支撑了,自己虽无碍,可是这苦命的婴儿呢?老人暗自着急,一时却也寻不出那破阵之法。
老人看见那扇子不断在跳动,心中忽然大喜,立刻攻向它,但那剑光却被挡了回来,老人大怒,巧运玄功,聚力于掌中。
那掌渐渐通明如玉,内中蕴含无上法则,却是那早已失传的碧玉擒天掌,一掌推出,时空瞬间扭曲,看似速度极慢,可却在瞬间将那扇抓在手中。顿时,阵中狂暴的气流朝裂缝狂涌而出。
阵破,那五人被震飞,口吐老血,文士眼中仍是难以置信。
忽然,天地间变得安静,可怕的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而那五人却面露喜色,空气中传来一股威压,是一种至尊的威压,那几人早已承受不住将头低下。
只见一口棺材自虚空飞下,棺材黑气缭绕,漆黑噬魂,教人不敢直视。
空气凝固了,谷中万物都变得沉默。
“笃笃笃……”一只枯干血色利爪慢慢探出。
“恭迎魔君,”只听那五人战战兢兢。
老人脸色微变,神色凝重,凌厉的目光紧盯着棺材。
接着棺材里缓缓立起一道耸人的怪物,那怪物似人非人,似怪非怪,身形佝偻短小,脸上皮肤如风干的橘皮,两眼瞪如圆球,嘴已裂之耳边,诡异至极。但那似爪之手总是捂着凹陷的胸部,不时喘息。
然而,绝没有人会轻视这道孱弱的身躯。
“你终于来了”
那怪物微笑,露出那似粘有血与肉末的锯齿,顿时阴风惨惨,道:“我实不愿与你为敌,若你交出那东西来,待功成之日我便将这人间交与你,如何?”
声音怪异无比,就如刮锅锯驴般,教人听了夜里定作噩梦。
“哼,想那月魔,好歹也是魔域一方至尊,如今却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傀儡,可叹,”老人嘲讽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怪物撑起眉头。
忽又诡笑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就应该明白,用不了多久,天下就随我取舍。所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却看老人仍是古井无波,慨叹道:“猛将虽勇却难匹万夫,你自以为天上地下唯你独尊,却不知山外青山楼外楼,修行一途无止休,那玄天域外绝世之高人又岂是你我所曾听闻。你不择手段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只是枉然,及早回头吧!”
“我以为你很了解我,若非此刻我尚且残躯,这天地间又有谁人能与我抗横,魔主又如何,景帝又如何,就是那苍天又能奈我何!”忽然间自那矮小干瘪的身体里流露出一股睥睨环宇的霸气。
五煞心中骇然,竟不知为何魔君作此忤逆之言,同时却也深深为这气势所折服。
老人眼角抽搐,暗自心惊,喝道:“好狂妄的口气!就算你真的独立于苍生,倒时也自会有天降之子将你封于九幽之下!”
“看来我们之间终究免不了一战了”
目光对峙,似两把利剑碰撞,如血的残阳,如血的枫叶,已被这威压碾碎。两人纹丝不动,仿佛就是那自然的两座大山,自亘古就已存在,时间已经静止,空气也已凝固,天地间就剩下两人,一股肃杀之气开始漫延……
秋天的夜晚总是很安静,就像慕松的生活总是很安静,至少是在他归隐后是这样的。月光下,慕松正看着他种在小木屋后快要凋谢的花。花的生命是短暂的,但它活着的时候总是最灿烂最漂亮的,就像……
每当想到这,慕松总是忍不住伤感。
这时,枯树上掉下一片叶子。
“是谁,给我出来!”慕松喝到。
“是我”木屋后,枯树下,一位手中抱着孩子的老人静静地站着,衣衫有些破烂,发髻也是蓬乱,脸上说不尽的疲惫。
慕松已经惊住了,就像给人塞了个柿子,呆望了好久。
那老人笑道:“难道你打算让我在这站一个晚上?”
“请……请先进来吧,”慕松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全然失去了老人所应有的平静。
“师兄,我就知道你没死,这么多年了,你去哪了?还有那血衣神僧怎样了?”慕松回到木屋激动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死了,以前死了,将来也不可能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到时候你会懂的,你只要记住就行了,今天我来是有件事要相托于你,看见这孩子了吗?”
“这孩子是谁?”看着老人怀中酣睡的孩子,慕松问道。
“他也姓易”
“难道他是……”
“没错,”老人长叹道:“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要你好好照顾他。”
他很少听到老人叹气,慕松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人。
老人慈祥地望着熟睡的婴儿,抚摸着婴儿,当目光移到婴儿胸口上那道枫叶伤疤时,老人心中一阵触痛,那日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空中漂浮着两道身影,两头受伤的雄狮,目光仍是对峙,等待对方的松懈,不远处的山峰已被削去大半,溪流也已被蒸干,残岩破树无数,秋风吹起的一片枫叶飘落在两人中间,老人胸口上的伤还在淌血。此刻那怪物亦身负重伤,他心中骇然,心道:此刻我身体尚且残缺,功力尚弱,必须速战速决,看来也只有动用它了。
那怪物大喝一声,滚滚黑气在其周身爆涌,在那黑气之中,爆射出两道妖异的血光,细看之下,竟是两片碎角,周身符文环绕,血光大盛,天地为之震荡。
老人大怒道:“你竟敢在此动用这东西,难道你想毁了这人间!”
那怪物脸上沁出汗珠,却冷笑道:“这是你逼我的。”
那怪物催动碎角,忽然,天地间变得黑暗,血色弥漫,元力涌动,狂风暴雨般汇聚于碎角,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怖声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万物。那惊走的飞鸟、虎兽来不及逃走便化为灰烬。
这一刻,大地震动了。九州大陆不少高手意图通过玄光秘术一探究竟,却只见得一片混沌。
“好恐怖的力量!”
“是妖魔复活了吗?”
“这天地要巨变了吗?”
……
某深山中、荒岛上、大泽中都有人不约而同发出震惊叹息之声。
忽然老人发现怀中仙葫有冲出之势,心中大骇,急忙施法,然而已迟,那仙葫本是取自终南紫府,又取南海极深处的无根之水历时九九八十一天练成,此刻却见那仙葫炸裂,冲出一道血光,飞向两片碎角,赫然又是一片碎角。
那怪物大笑道:“终于又回到我手上了。”
老人欺身而上,手中幻化长剑,青光爆射,砍向那血光,犹如一抹湛清的闪电,划破黑暗的长空,而后又消失殆尽。
原来就在长剑快要触碰血光时忽然停住,再也难前进分毫,接着青光被碎角吸收,越发暗淡,老人急速撤回,双掌推出,霞光如洪水涌向血光,那怪物亦控制着碎角,一时间陷入僵持。
两人元力不断涌向碎角,使得其红光大盛,不断吸收,边上诸物如泥牛入海。
忽然,只见那婴儿也被碎角急速吸入,原来老人在之前为防伤及婴儿便将其放入护光霞照,漂浮于半空中,老人自信婴儿不会受到伤害,却未料到会出此事故。当老人发现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吸入血光中。
那怪物冷笑一声,顿时灌注全身魔力,刹那间红光剧烈颤动,变得刺眼,只听“轰隆”一声,两人皆被震飞。
接着周围的浊气聚集,形成一个红球,里面裹着那婴儿,而后红球慢慢被吸收,最后只见那婴儿悬浮空中,浑身散发红光,而那三片碎角早已不见。那怪物大骇,怎么也未曾想到那婴儿非但没被绞碎,却吸收了那碎角,气得眼角崩裂。
老人望向那婴儿,恐其凶多吉少,心下一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飞向婴儿将其抱起,全发现婴儿全身滚烫如火,老人却也顾不得许多,向远方飞去。
那怪物见碎角丢失,哪肯罢休,就要奋起直追,哪知身体一动,一阵急痛攻心,全身竟无一丝气力,只能望着老人消失,仰天长啸。
夕阳下,枫树下,老人抱着婴儿,火红的枫叶,秋风吹来,一片枫叶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那饱经风霜的枫树,慢慢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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