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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残明整清
转进了楼道里，上到了三层，摸进了其中的一间。
王极东心情很是平静的跟随在赵万历的身后。哪怕就是在两人进到了房间里，赵万历转身把房门给关上了，王极东也不是很在意。放眼看去，的确是间普通的双人宿舍房，两边各有一张床铺，上面的薄被子，叠得不是很整齐。靠窗口的那头，还堆放着一些衣服架、脸盆什么的。这一切，都让王极东看着有种重新回归到学生时代的感觉。
“这位就是王先生了，是艺术品投资公司的。在瓷器方面鉴定的眼力，是这个。”赵万历竖了竖自己的大拇指，介绍了一下王极东，之后又介绍起房间内的另外两人。其一是小伍，年纪和赵万历差不多，脸上看着还有几分的稚嫩感，应该是出社会不久的样子，而另外一个则是老钱，三十来岁，模样很是精明。
两人都穿着灰不溜秋的衬衫，因为是在宿舍里面，小伍的衣服还是半敞开的。
“来，老钱，你也别把好东西给藏着了，赶紧的给拿出来让王哥给瞧瞧。”赵万历冲着老钱说道，边说还边挥了挥手。
老钱看着王极东，约莫是打量了一阵子，才回头看了看赵万历，点了点头，转而从床底下的一个大包裹里，取出一把瓷壶来，给搁置到了床上。王极东一瞧，还真是件不错的东西，至少从外形上来看，正如赵万历在电话中所说的那般，看着很是喜人。
这不，王极东还没仔细的看呢，赵万历就冲着王极东，轻轻的捶了一下手，说道：“怎么样，王哥，我没骗你吧？”
“呵呵，是件挺不错的东西。”王极东嘴角微微一笑，心中也是颇多的期待，走上前去，上手拿起了瓷壶，仔细的观察了起来。整件瓷器，应该是霁蓝釉菊瓣形花壶，器型还算是很完整，和王极东印象中的，比较的接近，而高度也在二十厘米左右，把壶盖给拿捏好，再翻过来看了看，有“大清雍正年制”的款识。把整件花壶摆放在摊平了的左手上来看，很圆滑，釉色上，也很是温润。
尤其是霁蓝釉的色彩，很接近王极东的欣赏风格了。
越是这种单色素雅的，王极东就越是喜欢。
当然了，赵万历也好，老钱、小伍也罢，他们是不可能打听到王极东的喜好的。不要说是他们了，就是方荃、石清影等人，恐怕也是不得而知呢。如此一来，这件霁蓝釉菊瓣花壶能出现在这里，在王极东的眼中，就算是个巧合了。
收藏这一行，不就是讲求的一个“巧合”吗？
“这件东西你们究竟是怎么得来的，我就不多问了。”王极东冲着老钱淡淡的笑道，“我想知道的是，它的价格是多少？”
“五十万。”老钱的口气，还真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儿。
王极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赵万历，对方也是很无奈，摊了摊手说道：“王哥，我只是带你过来看件好东西的。至于价格上，因为东西不是我收的，我也不好插嘴不是？不然的话，我以后也不好在行里混了。”
“这个，我自然是明白的。”王极东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倒是想询问一下，难道你们以前在做交易的时候，真的就有人愿意出个五六十万的？……”见到屋内的三人，脸色都是齐齐的一变，王极东则是继续的开口，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东西看着是挺不错的，我呢，也有心想要收下来。这个意思，我想你们应该懂的吧？”
“五十万的价格，听着的确是有点贵了。”老钱琢磨了一下，说道，“不过，对于这件花壶来说，却是很便宜的。这可是真正的官窑器。说句大实话，在我长这么大以来，我都没见着过这么精美的瓷器。”
“是啊，是啊，”边上的小伍也是附和着，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东西呢……当然了，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除外……”
最后一句转折，倒是让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融合了很多。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是放手了。”王极东感叹了一下，说道，“我的手头可没这么多的现钱。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就找找下家。不着急的话，倒是可以在手头多放一阵子……”
因为谈不拢，王极东也没在手上过多的把玩这件花壶，直接的给重新放回到了床上，老钱很快的也是给收了起来。王极东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老钱床底下的包裹里，除去霁蓝釉菊瓣花壶之外，竟然还有着其他的一些瓷器。
只是，从老钱拿东西的手法来看，应该是其余的几件东西都不太值钱吧，至少，没有眼前的这件霁蓝釉菊瓣花壶值钱了。
“看起来，你这里的东西可不少嘛，不如，都给拿出来，让我瞧瞧？”王极东不免动了几分想要淘换的意思。能从老钱这样的古玩小贩的手里淘货，总要比去古玩地摊上，那种纯粹的碰运气靠眼力的淘换，要来得有意义许多吧？
“成。”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老钱闻言，也是没什么二话，直接的就把大包裹又给轻轻的拖了出来，然后，打开了，一件一件的把东西给取到了床上。一时间，单人床铺上面倒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王极东也是逐一的打量着。
就是边上的赵万历，在这个时候也是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想要看个究竟，嘴里还嘀咕着：“我说老钱啊，你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啊。不过，我怎么看着，发现这些都是以残器居多呢？”
老钱不免有些好笑的看了眼赵万历，说道：“你是不是跟着袁大头那边，跟傻了啊？这年头若是想要淘换点真东西，还能尽想着找件完整的器型？我实话跟你说，真要是撇开了残器，一年半载的，说不定你一件都收不上来呢。即便是收上来了，也尽是些“打眼”货。”
“照你这么说，敢情我们就应该淘换些残器了啊？”赵万历可是有点不服气了，颇有些大声的说道，“如果遇见个整器的都认为是赝品的话，那你刚才的那件花壶呢，又要怎么说？莫非也是个“做旧”的？”
“懒得跟你说。”老钱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再搭理赵万历。而赵万历，也是自讨了个没趣。
“怎么样，这里面有好东西不？”约莫是等了一阵子，赵万历看王极东都是站在床沿边上看着，并没有伸手去把玩的意思，不由得好奇的问道，“难道这里面，连一件看上眼的都没有？”说话间，赵万历的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瞟老钱，似乎是在无形中示威着：即便是你收了这么多的残器，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啊！
王极东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东西倒是有不错的。不过，大多数的，我都还看不太准。只有其中的一件两件，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闲来也能把玩一阵子。”
“是哪两件啊？”赵万历紧跟着就询问了出来。老钱、小伍的眼神，也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王极东。
“呵呵，这个就不好说了。”王极东可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反正床铺上的瓷器也是挺多的，赵万历几人想要探一探他的底儿，王极东只要不仔细的说出来，就成了。
说到底，在民国年间的时候，王极东对于残品的瓷器，还是有经手过许多的。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并不是用来收藏的，而是用来“做旧”的而已。也就是在一件作伪的瓷器里，把“真伪”给参杂在一起。
而且，在王极东的内心里，多少还是受到了民国时代收藏一行的风气的影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瓷器毛边不值钱。这才古代的时候，收藏瓷器也是很讲究的。即便是到了民国年间，好的瓷器不多了，藏家们将就一点，也无非是“残明整清”罢了。
说白了，就是清代的瓷器，若是要收藏的话，就得收藏整器的；明代的瓷器，则是可以稍微的残损一点，也可以收下。当然了，再往前推的话，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现今的古玩行，已经不再讲究这个了，但是，王极东琢磨着，如果不是极品的瓷器的话，收藏一件残器，多少还是有点“掉身份”的。就好比是王极东已经收下的那件碎瓷片梅瓶，就是明永乐青花的。
若不然的话，说不得王极东在修复的时候，就会建议“做旧”，转而把瓷器给转手出去了呢。
“王先生，既然你对钱大哥的瓷器，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不如，也看看我收下的瓷器吧。”小伍见到王极东并没有和老钱交易的意思，便在这个时候插嘴，说了句，“我也是收下了两件呢。”
“小伍，你也开始收瓷器了？”赵万历似乎是很清楚小伍的底细，当即就很是好奇的催促道，“赶紧的拿出来，让我看看。哈哈，还真没想到，小伍你竟然这么快的就出手了……快点，快点，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瓷器。”
“也不是什么好特别好的瓷器啦……”小伍脸上略微的有些惭愧，转身从自己的床铺那边，靠近床头的一个木柜子里，取出两件瓷器来。都不是很大，其一是一个杯子，器型比较的完整，王极东站在远处这么一看，就能知道，这件杯子是个“一眼假”的东西，此外，就是一件残损了的盘子了。
赵万历自然是很快的上手，随即又很快的流露出了几许失望，抬头看到小伍正好奇的看着他，便放下手头的瓷器，伸手拍了拍小伍的肩膀，说道：“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的对不对？”
小伍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
“那么，是不是，像“打眼”啊，“吃药”啊之类的，也都是有第一次的对不对？”赵万历继续的问道。
这一回，小伍的神情可就不再是疑惑了，反而是有了几分失落。要是到了这个时候，再听不出赵万历话语里的意思，那他干脆的就不用出来混了。低头看了看床上的两件瓷器，小伍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说，小赵啊，你把说得这么的直接，对于小伍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老钱没好气的扯了一下赵万历，轻声责怪了一句，随即才冲着小伍，安慰道，“小伍，你也别太伤心了，虽然这件杯子，别人做旧的手法根本就没什么水准可言，但是，这件残损的盘子，至少一眼看去，还是很不错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的眼力，还是不错的，有了长足的进步啊……小赵，你说是不是？”
说着，老钱还使劲的冲着赵万历使着眼色。
“咳咳！”尽管赵万历和老钱在刚才有过一番争论，但是，这会儿，却也是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小伍，你也别太伤心。这件杯子，我看是没什么希望了。盘子的话，还是能卖出去的。”
“你们俩都说不是好东西了，那就肯定不是好东西了。唉。——”小伍轻声的嘀咕了句。
“这两件东西花了多少钱？”赵万历询问道。
“不多。”老钱暗暗伸出了一只手，“五百块。”
“我说，你是不是看着小伍上当的啊？怎么也不去拉扯一下。就这两件玩意儿，能值五百块钱？”赵万历的声音有些大。老钱用余光看了眼小伍，赵万历才苦笑一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呢？这话，又给戳到小伍的心里了。
“赵哥，你也别怪钱大哥了。是我自己坚持要收下来的。”小伍摇了摇头，“可惜，我当时还固执的以为，自己能捡个漏儿呢。现在倒好，肯定要亏本了。说不定，还没人要了呢。”
“谁说没人要的啊？”赵万历恼了一句，“小伍，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两件都给出售出去。”说完，赵万历却是有些犹豫起来。残损的盘子倒还好说，但是，这杯子嘛，实在是希望不大。
不过，忽然的，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一个声音：“不就是两件看走眼了的东西嘛，也没花费多少的钱。而且，我看着这杯子、盘子的，也还是不错的。不如，就由我花六百块钱，收下它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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