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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出去透气时,看到吴浩坐在外面,也是一脸倦容。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那你要留在这里陪他?”
“嗯。除了我也没别人了。”珍敏低声说。
吴浩望着她,脸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绪:“那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吗?我保证不打扰你们。”
这要求自然有些为难,然而经过这番折腾,她发现自己有点想拿条链子拴着他,免得他真的出车祸或是被幽浮抓走。况且他是送其光就医的人,怎么好意思赶他?
“当然好,只要你不会太累。”
吴浩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两人都没开口,珍敏这才发现自己累到虚脱,心情却很平静。
之前想过无数次,等见到吴浩一定要好好问他朱倩的事。现在吴浩就在身边,她却觉得根本没必要问。
吴浩怎么可能伤害她?他给她的向来就只有温暖和安心而已。就像现在,虽然正是多事之秋,一看到他就觉得勇气十足,没什么好怕的。
没错,她相信吴浩。信任原本就不需要任何证明,只因为在他眼中看到温柔和诚意,只因为他值得她相信。
那么,万一有一天,她发现他真的骗了她呢?
这也很简单。只要看看吴浩当初发给她的简讯,想想他带给她的快乐,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他真的骗她,那她就认了。
因为是她自己选择相信他的。
吴浩忽然拍拍她:“骨科医师来了。”
只见一个女医生带着两名护士朝病房走来,那医生的相貌竟是惊人地熟悉,还有那条长辫子。
“杨医生!”
杨黛民看见她,同样热情地招呼:“哟,是你啊,犬夜叉。”
“我不是犬夜叉!”珍敏差点当场气掉半条命。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病人家属吗?”她朝病房内的其光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觉得这个男生很眼熟,原来就是你的一号男友嘛。那这边这位想必就是二号了?”
哇咧??珍敏觉得自己会吐血。
还没来得及反驳,吴浩已经彬彬有礼地开口:“不,我是零号,请多多指教。”
“喂!”珍敏真想从他头顶上敲下去。
杨黛民噗哧一笑,显然很欣赏他的幽默,随即进去看其光的状况。
珍敏忍不住骂他:“你白痴啦!干嘛说自己是零号?很丢脸耶。”
“丢脸就算了,反正我就是不要当二号。”
珍敏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家伙平常表现得相当成熟,却老在很奇怪的时候耍任性。看来他也该去照个脑断层了。
其光摔得相当严重,身上有多处骨折,虽然他死撑着不出声,仍可看出他快痛死了。打了止痛针后,他又沈沈睡去。
杨黛民问珍敏:“我快下班了,他还要睡一阵子,你要不要跟我去吃晚餐?我们这里餐厅不错。”
“谢谢,不用了,我陪着其光就好。”
吴浩说:“我帮你看着他,你去好了。我还不饿。”
“可是??”万一其光醒来,看见身旁的人是吴浩不是她,岂不是会闹得鸡犬不宁?
“你脸色很差,不吃点东西哪有体力照顾他?”
见她还在犹豫,杨黛民说:“我跟你保证他没那么快醒。好了,二十分钟后在电梯前见。”
结果,这顿饭变成珍敏一生最难忘的一餐。
第十一章
“看来你还没做出决定哦。”在电梯里,杨黛民淡淡地说。
珍敏微微苦笑,不置可否。
“你那个二号??呃,零号感觉也不错。还真是难得,一般人在他这种状况很少能这么冷静。”
不要叫他零号!珍敏在心里呐喊着,嘴里说:“我猜是因为他向来大挫折没有,小楣运不断,久而久之遇到什么事都见怪不怪了。”
“这样讲感觉很悲凉欸。”
电梯在中途停下,一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男医生。他见了杨黛民,楞了一下,正要开口,杨黛民已经飞快按下了关门键,那男人飞快伸手进来挡住,当场给夹个正着,好像很痛的样子。
“黛民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杨黛民面无表情按了开门键,男人把手抽出,想趁势挤进来,她立刻又关上,男人的手又成了夹心饼乾。
“黛民!”
“医生,我拜托你把手抽回去吧。”珍敏快受不了了。
僵了几分钟,男人终于让步,电梯继续下降。
“他就是???”珍敏问了句废话,见杨黛民点头,她忍不住又问:“他好像很想跟你说话耶,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杨黛民斜眼看她,彷佛她问了个不可思议的问题:“开什么玩笑,要是跟他讲话就得赔三千万耶。”
“你还真的遵守那个协议?”
“废话!”
珍敏不得不承认,她对杨黛民的第一印象真的大大有误。
鼓起勇气又问了:“说真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呢?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很想赶快收拾包袱走人,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你们两个这样不是很尴尬吗?”
她斩钉截铁地说:“是很尴尬,但是没有理由为这件事放弃我整个生活。说得更简单一点,我不喜欢逃。”接下来她又想到:“话说回来,他是外科的欸,刚刚要是把他的手夹坏怎么办?可能不只赔三千万。”
“现在才想到有什么用?”珍敏一阵头晕。
刚才珍敏只看到杨医生一眼,仔细回想,他似乎身材不错,头发有些泛白,五官却仍然端正挺拔,感觉就是充满了成熟的魅力。而且,他看着杨黛民的眼神,写满了情意。
她又偷瞄旁边的杨黛民一眼,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是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这一笑又带着多少温柔和深情?
很显然地,看到情人出现,她心里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珍敏心中一痛。直到现在,她才真正了解到这两人的感觉。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会伤害到别人,但是这份爱绝对是真的。
“我想,你八成是想留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吧?”她不怕死地猜测。
杨黛民瞟她一眼:“随你怎么说。”
风平浪静地吃完晚餐,杨黛民向她推荐甜食部的冰淇淋,珍敏飞快吃完两球,正准备回去照顾其光的时候,好戏又上场了。
“她在哪里?我要看看那个狐狸精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尖锐的声音传遍整个地下室,只见一个女人怒冲冲朝她们走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试着劝阻她。珍敏不认得带头的女人,但她知道后面的两个人正是杨医生夫妇。
那个女人大踏步来到杨黛民面前,气势汹汹地问:“你是杨黛民?”
杨黛民一面吃着冰淇淋,慢条斯理地回答:“我是。你哪位?”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你勾引人家老公,把我姐姐一家闹得鸡犬不宁,你这样良心能安吗?我姐夫都已经说不要你了,还不赶快滚出医院,干嘛赖在这里跟人家纠缠不清?脸皮也太厚了吧!”
原来她是杨太太的妹妹。杨太太显得有些尴尬,在她身后劝着:“好了啦,雅芬,我都已经处理好了,没事的。你就不要再让你姐夫为难了。”
“这哪叫处理好?”做妹妹的声音又高了八度:“她摆明着是在跟你示威嘛!他们天天待在同一家医院里,不出问题才有鬼呢!你不要心太软,否则给这贱货骑到头上就来不及了!”
珍敏忍不住了:“小姐,请你讲话放尊重点!”回头看见杨黛民仍是不动如山,更是火冒三丈:“你干嘛都不讲话?”
“冰淇淋会溶掉。”
那女人尖声说:“我干嘛要尊重她?她既然不肯走,就表示她根本没在反省,还在对我姐夫动歪脑筋!这种死不要脸的女人骂她贱货还算客气的!”
杨医生强忍着火气:“叶雅芬,我已经准备好要辞职自己开业了,你不要再惹事生非好不好?”
“为什么是你走?应该她走才对!”
“谁走还不是都一样?”
“你看,你到现在还在袒护她!”
“这哪叫袒护?”
叶雅芬气极,高声说:“反正她就是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立刻滚出医院,否则我们就告到底!”
珍敏跳了起来:“叶小姐,你们这样不对吧?这件事又不是杨医生一个人的错!而且她一直有努力遵守约定,根本没有去招惹杨医生。像刚刚在电梯碰到,杨医生理都不跟理他,反而是杨医生一直急着跟杨医生说话??”
话一出口,看到众人的表情,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糟了!
杨黛民连连摇头,继续吃冰淇淋。
叶氏姐妹都是震惊无比地瞪着杨医生。杨太太失声说:“你??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接近她?”
叶雅芬气呼呼地说:“我就说吧,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意思要改过!直接上法院啦,不要再跟他们啰嗦了!”
杨医生无奈地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私底下再谈好不好?”
“不好!”叶雅芬把音量放到最大,存心把全餐厅的人都引过来。“杨克贤,你如果是男人,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伸手指着杨黛民:“她跟我姐姐,你到底要哪一个?”
在众人的眼光和耳语声中,杨克贤显然已经到达极限,决定豁出去了。
“她!ㄊㄚ她!听清楚了没?”
一瞬间,餐厅的气温好像下降了好几度,也许是突出其来的肃静让人背后发凉。珍敏由衷地后悔答应跟杨黛民来吃饭。
杨克贤转向妻子:“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还是离婚吧。”
正当珍敏准备挖个地洞避难的时候,背后的杨黛民平静地开口了:“你是不是该回病房了?”
“哦,对对对,我先走了。”很没骨气地逃出餐厅,一面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她做选择的方式绝对不能像杨医生一样糟糕。
来到病房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其光的声音:“你不用勉强陪我没关系。”
她心中叫苦:完蛋!他起来了!
只听得吴浩说:“没办法,我答应珍敏要照顾你。大家互相忍耐一下吧。”
其光似乎是冷哼了一声:“你何必这么委屈?一开始就没必要救我不是吗?当你以为我死掉的时候,一定松了口气吧?”
珍敏火气上涌: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还来不及冲进去开骂,却听到吴浩爽快地回答:“对呀!”
珍敏差点倒地不起:拜托你不要这么老实好不好?
可以想像,其光一定也跟她一样哑口无言。
吴浩又继续说:“但是既然你还活着,当然就得帮你叫救护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别的不说,你死了谁赔我手机?”
“这样好了,我赔你两只手机,你再让我打一拳。”
当珍敏走进病房的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两个男生都大大松了口气。
吴浩站起来:“你需要换洗衣服吧?我先跟我姐借,明天你再回宿舍拿。”说着就逃命似地出去了。
其光呼了口气:“这个人的观念向来这么奇怪吗?”
珍敏耸肩:“因为他家里有四只母老虎,其中一个还是神经病,为了求生存,脑筋结构自然跟别人不一样了。”
听了这话,其光蹙起眉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珍敏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
“没事。”说完就开始闭目养神,整个晚上没再开口。
珍敏虽然觉得他情况有异,却没有太多时间担心。眼前她有另一个问题要烦。
那天晚上,她感觉到整间医院正处于十分亢奋的状态。护士和实习医生不住交头接耳,奔相走告某件大新闻。有人惊讶,有人不平,总之每个人都对这件大事兴致勃勃,连繁重的工作都不放在眼里了。
至于是什么大事,用脚趾想也知道。
想到自己一时失言不晓得会惹出多大的风波,给杨黛民造成多大的麻烦,她就浑身冷汗直流,恨不得把这颗猪脑袋在墙上好好撞几下。
她再也没脸见杨黛民了!
然而不管有脸没脸,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第二天她冲回学校考试,回医院的时候,好死不死就看到杨医师正在贩卖机前跟人谈话。跟她说话的人也很面熟──魏晨安。
珍敏正打算偷偷溜开,却还是被眼尖的魏晨安逮个正着。
“嗨,学妹,快过来啊,别害羞嘛。”
看到杨黛民神色如常,并没有不悦的表示,珍敏硬着头皮走到两人身前。
“我们正讲到你咧,你昨天还真有气魄,干得好!”
“呃,这个??”
“后来你先走是吧?那你不知道以后的发展喽?”
珍敏低声说:“应该是闹得很凶吧?”
“那不是重点啦!重要的是姓杨的又跟黛民求婚了。”
珍敏大惊:“真的?那你怎么回答?”
杨黛民说:“我叫他仔细考虑清楚,只因为小姨子胡闹就要离婚,这也未免太好笑了。结果他说:“不是雅芬的关系,是卡车。””
“啥?”
“据说他昨天早上开车从台中上台北,在高速公路上遇到一台卡车忽然打滑差点把他压扁。他说当卡车向他冲来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只有我。所以他决定还是要跟我在一起。”虽然她试着用冷静的口吻敍述这事,嘴角仍是忍不住笑颜逐开。
听到情人终究还是选择自己,相信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真正保持冷静。
魏晨安批评:“真会甜言蜜语!结果你答应了?”
“开什么玩笑,我叫他等离婚生效再来跟我说话。老实说,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说的也是。不过那杨克贤也真是,年纪一把了还这么冲动?”她一拍大腿:“对了学妹,你的问题也可以这样解决啊。我找人开车撞你,然后看你死前脑中想到谁,你就选那个人。”
这时珍敏确定了一件事:这位学姐绝对不能当法官。
接下来的日子,珍敏几乎日夜都留在医院照顾其光。照理这是他母亲的工作,但是正如其光所料,袁太太来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逼问儿子把钱藏在哪里,也毫不意外地演变成非常难看的状况,最后被警卫“请”了出去。所以照顾病人的差事还是落到了珍敏头上。
她已经做好下学期重修的心理准备,搞不好还会死当,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担心这个了。
每次杨黛民来替其光治疗,珍敏就会找机会问她的近况。医生大人总是笑笑地说一切都很好,但是珍敏可以从医院其他员工的眼中看出来,并不是这样。
看着杨黛民踏着稳健的步伐,在这充满敌意的地方自由来去,总觉得无比地惊异。
是怎么样的人生经历,培养出这样一个人来?换成是她自己,她能这样活下去吗?
其光的恢复情况相当好,但他的心情却没有恢复。珍敏试着跟他说话逗他开心,他总是淡淡地应了一两句就没下文,眼睛始终望着窗外出神。当珍敏准备出去让他独处时,他却又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珍敏只好呆坐在他床边,一两个小时一言不发。
情况很明显,其光希望她留在身边,却又不知如何跟她相处。
她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种僵局。
这天她考完试,搭吴浩的车回医院。现在吴浩专门负责载她往来学校和医院,方便她考试和拿东西。为了避免尴尬,他总是送到医院门口就离开,从来不进病房。不过这次珍敏拉住他:“陪我走走吧。”她不希望他老是像个司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走进医院花园,吴浩问:“你考试还好吧?”
“看运气喽。还好其光状况不错,应该快要可以出院了。那你呢?你不是也被我占去一堆时间?”
“还好啦,应该不会死当,顶多重修。”
珍敏实在不敢想像,要是他同学知道他之所以重修是为了接送自己女朋友去医院照顾另一个男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见她口中溢出一声叹息,吴浩皱眉:“干嘛又叹气?”
她没回答,只说:“借我靠一下。”也不等他答应就迳自往他肩上靠去。
吴浩笑了笑,低声说:“你知道吗?我本来一直觉得我很倒楣,为什么交往得好好地,谢其光又凭空冒出来?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你跟他重逢其实是件好事。”
“怎么说?”
“因为要是他不出现,他对你而言就永远是最难忘的回忆,我根本没办法跟回忆竞争。现在他出现了,跟我一样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这样至少我知道对手在哪里,无论输赢都比较甘愿一点。”
珍敏没说话,只是又往他怀里靠近了一点。
当吴浩要离开时,她从背后叫住他。
“什么事?”他回头。
珍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我爱你。”
吴浩一楞,随即粲然一笑,向她一挥手后离开。
珍敏回到病房,看见其光正定定地盯着门口。
“你在等我?”
“也许吧。”他的语气仍是淡漠。
她莫名其妙:“什么叫“也许吧”?”
“因为每次你离开,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珍敏心中一紧,“说这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他无神的双眼望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飙车去八里的事?”
“记得。”
“等我伤好了以后,我们再去一次吧?说不定可以飙得比上次更快哦。”
珍敏蹙眉:“太危险了!”
“有什么关系,趁着还年轻,总要好好疯一下。”
“其光,我想??”
“我要睡了。”说着就闭上眼睛,打断了她的话头。
他最近常常这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他们以前多开心多快乐,每当珍敏想把话题转到其他事情上,他就开始装睡,来个相应不理。
珍敏看着他固执的睡脸,不禁心头火起,正想把他摇起来,护士就来带他去作检查,她再度失去机会。
珍敏叹了口气。好吧,他是病人,就先顺着他吧。其光心里一定跟她一样清楚,不管再怎么逃避,有些事早晚都是得要摊开来谈的。
这天她回学校考最后一科,到寝室放东西时,看到桌上摆着一个信封。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用信纸写信,还真是感人。
信纸上是安琪娟秀的字迹。
“珍敏:上次我们随便批评你男朋友,实在不太礼貌,我们已经反省过了。这几天看到你为了照顾那个男生这么拼命,我们觉得很愧疚,相信你是真心地喜欢他,既然如此,你根本不用管别人怎么想,照自己想的去做就行了。
“老实说,大一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有点倒楣,分到一个不爱理人又有点古怪的学友。但是直到有一天你身边多了吴浩,他总是能把我们都逗笑,然后你也笑得很开心,这时我们才知道你也是个普通的女孩,一点也不奇怪,从此又多了个朋友。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太习惯看到你跟吴浩在一起,直觉就认为你选择他是理所当然的事,却忘了那是你的自由,很对不起。希望你知道,恋爱跟学校学历是没有关系的,只要另一个人能像吴浩一样让你开心地笑,我们一样会祝福你。
“PS:谢谢你上次的忠告,很有帮助。”署名是“安琪&陈霖”。
珍敏放下信纸,觉得胸中积郁的黑气一扫而空。打开窗户,微风伴着阳光拂在她脸上。夏天到了,宿舍外的树丛是一片新鲜的青翠。此时总区的树木,一定更加生意盎然。
此时她忽然有种想要去总区骑脚踏车的心情。跟心爱的人并肩从树荫下滑翔而过,阳光渗过树叶洒在身上,抚过发梢的凉风带着鲜绿的味道。那是青春的味道,充满希望的味道??
一个礼拜后,她打电话告诉吴浩,明天要接其光出院。她会搭计程车,所以吴浩不用来载她。吴浩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不高兴啦?”她小心地问。
“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很奇怪。谢其光一定会出院,这是废话。他出院你一定会去陪他,这也是废话。那种时候我当然不能在场,这还是废话。既然是三个废话加在一起,你干嘛还要打来破坏我的心情,这我就给他很不了解了。”
珍敏笑了笑:“我是想跟你说,等我送其光回家以后会去找你。有话跟你说。”
“??是好事还是坏事?”
“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珍敏扶着其光进了家门。屋子空荡荡地,他母亲不见人影。虽然早有所料,其光的脸仍是阴暗了下来。
珍敏前一天就打扫过房子,现在又跑进跑出帮他安顿下来,忙得不亦乐乎。其光静静地坐着凝视她,整整两个小时没开口。
等珍敏终于空闲下来喝茶,他们谈起袁太太的问题。
“杨医生介绍我一家不错的戒酒中心,医护水准不错,应该可以送她去。”其光苦笑:“不过我得先想办法把她架过去才行。”
“那费用怎么办?”
“她跟那个东西离婚的时候拿到的赡养费还剩一些,应该可以先撑一阵子。幸好我有先见之明,趁早把钱藏起来。重点是她留在家里情况只会更糟糕,不解决不行。接下来就等我赶快恢复上班,卯起来赚钱了。”
珍敏忍不住叹息。其光身上的重担,一时还不能卸下来。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然后其光决定摊牌。
“昨天美琴带她的新男朋友来看我,我私底下偷偷问她,万一哪天我被你甩掉,她还要不要我。她说:“我不喜欢捡别人的破鞋。””
靠!现在是怎样?大家卯起来比狠毒的吗?珍敏心中咋舌,但是她更在意另一句话。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甩掉你?”
其光凄然一笑:“不是吗?我已经输了。那天晚上在公园里,我就知道会这样。遇到感情纠纷最忌大吵大闹,保持冷静才是聪明人,你看人家赵先生表现得多成熟稳重,偏偏我就是做不到。问题是做不到才是正常吧?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能保持不抓狂的有几个?”
“????”
“我要你知道,赵吴浩冷静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知道他赢定了。他的条件比我好太多了,又跟你比较接近,只要慢慢等,总有一天你会倒向他,我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所以我当然会着急。”
珍敏摇头:“我想话不能这样说。”
“不是吗?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在公园里是这样,我住院那天也是。总觉得你们两个是一国的,我变成没关系的外人。虽然他只在医院出现过一次,我却随时都感觉到他就在你旁边,根本没有我介入的余地。为什么会这样?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只有你,但是现在我却被你挡在外面?”伸手抓住她的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再接受我?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从前?”
珍敏沈思了一下,轻声说:“我想,问题就在于我们都太想回到从前了。”
“什么?”
“你想要的是“以前”的方珍敏。同样的,我想要的也是“以前”的谢其光。我们两个一直在往回看,想把过去那段时间找回来。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们早就不是当年的谢其光跟方珍敏。除非时光倒流,当年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再回来。”
“那我们就重新开始啊。”
珍敏强忍心酸,轻轻摇头:“抱歉,在碰到你之前,我已经跟吴浩重新开始了。”
“为什么是他?我本来以为你应该不是很爱他,为什么你还是要他?”
她低着头:“刚跟吴浩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确是有点犹豫,但是现在已经确定了。”
当她以为吴浩出车祸时,心中直觉地发誓从此再也不离开他。即便后来发现受伤的是其光,即便她满心怜惜,日夜无休地照顾他,这种心情仍然没变。
她的未来已经决定要跟吴浩一起度过,不可能走回头路。
“是我让你确定的吗?”其光露出自嘲的笑容,眼中的痛苦却让人不忍卒睹。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这阵子遇到一些事??”看到他的表情,珍敏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其光又笑了,“我本来以为我们之所以会重逢,就表示我们缘份未了;结果我的功用只是来帮你和赵吴浩牵红线罢了。呵呵,真好笑。”
“不要这样说。人生的变化本来就很难预料,又有什么办法?”
其光厉声说:“你明明说过再也不要离开我的!”
她默默地承受他的指责,轻声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所以就某方面来说,我跟你永远都不会分开,你一直在我心里。”
他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冷笑:“你果然不是以前的方珍敏,口才越来越好了。”
“其光??”
“麻烦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珍敏起身:“好吧,我明天再来。”
“不要再来了!”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但是我不能让你一个受伤的人自己待在家里。”
他厉声说:“我不习惯接受别人施舍!”
珍敏毫不示弱:“那就只好请你开始练习接受了。毕竟酒醉骑车出车祸的人不是我。”
两人互相瞪视一阵子,其光忿忿地哼了一声,别开视线。
珍敏走出他家,回头望着他的窗台。
正如她所说,以后还会再见面,并不是永别。不管其光有任何困难,她都会努力帮助他。但是,还是必须道别。因为要是没有好好地道别,就没办法重新开始。
再见了,其光。
再见了,过去的方珍敏。
她确定吴浩这时候没课,但屋里却是空无一人。书桌上摆着一张纸条:“我去修车。”
他的机车自从上次被黄汉则恶搞以后就常常故障,他向来是牵去隔壁巷口一家熟识的机车行修理。
她不想枯等,迳自去那家机车行找他,但是他不在那里。老板说店里今天缺零件,吴浩改去另一条路上他哥哥店里修。珍敏照指示跑去另一家店,还是没看到吴浩,倒是看到地上有一滩血。原来帮吴浩修车的技工割伤了手,吴浩陪他去转角的诊所看医生。
珍敏忽然有些佩服,赵吴浩的楣运还真是多采多姿啊!
到了诊所,却只看到受伤的技工正痴痴地等待回去帮他拿健保卡的吴浩,显然他和珍敏在路上错过了。
她本来留在诊所等他,等了快二十分钟却还是不见人影。她决定再循原路回去找一次,这回找到了。某位帅哥正在一家杂货店门口,拿着拖把可怜兮兮地拖地。
“你在干嘛呀?人家在等你的健保卡欸。”
吴浩哀怨地说:“我就是急着去送健保卡,结果冲太快跟人家相撞,饮料洒得一地,不拖乾净店老板不让我走。”
“靠??”她翻了个白眼:“健保卡给我,我帮你拿去。”
“说到这个,你在这里干嘛?”
她嫣然一笑:“我在玩捉迷藏啊。”
“啥?”他还没弄懂,她已经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找到你了,我的空气。”
她知道他一定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她会慢慢解释给他听的。
未来在眼前开展,他们的时间还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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