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捂住冷天清的眼睛,冷岩把儿子拽到身后,不让他看到屋里的情形,侧脸吩咐,“带少爷下去休息。”
“是。少爷,咱们走吧。”
“我要看我娘……”
他放心不下母亲,偷偷折回来,透过门缝向内张望,却被父亲逮了个正着。本以为能进去看看娘亲,还是没看成。
“回去。”
接了冷岩的眼色,云巧连拖带拽,把少爷带了出去。
满屋酒气,堂上还放着四五个酒坛,很显然,苏音在喝闷酒。可她滴酒不沾,什么事让她这么难过,非要喝的酩酊大醉,才能好受一些?
他直觉这件事跟廉颂有关。
放轻脚步走到床前,床上的女子脸色绯红,双眸半张半合,眼波迷离,丝丝惑人心意。她盯着冷岩,觉得十分熟悉,却头疼欲裂,什么也想不起来。
“知不知道这些伤是从哪儿来的?”指了指她胳膊上的淤痕,廉颂挡在两人中间,压低声音问道。
“盐帮的人去总堂闹事,想把贩卖私盐的人带走。为了漕帮的面子,她就跟程不凡交了手。那家伙力气大,估计是被他的银环所伤。”
胳膊已经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脉。她喝了那么多酒,难怪伤势会恶化。
“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叶秋带着他去名花楼消遣去了。”
名花楼是江阳最大的倡馆,漕帮是最大的股东。里面的姑娘才貌俱佳,个个是吹拉弹唱的好手。
江阳是三江门户,客商来往频繁。男人出门在外,最离不开美酒和女人。
因此,名花楼的生意特别好。凡是贵客,叶秋都会把人带过去,以尽地主之谊。
“知道了,你出去吧。”
名花楼人多眼杂,又是漕帮的地盘,不方便动手。还是让陈放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人关进府衙,好好给他长长教训!
“……她怎么办?”
“她是本王的女人,自然会把她照顾的很好。”
扫了他一眼,廉颂说的毫不客气。
活了几百年,冷岩还不知道敲门。这里是苏音的卧室,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他们是假夫妻,该注意点儿分寸!
“上次你来以后,已经闹出了风言风语,你要是真为了她好,就应该避嫌。再这么下去,不止唐柔怀疑你们的关系,整个江阳都会以为你给我带了吕帽子。”
轻轻叹了口气,他明白廉颂的意思,可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不能让苏音受苦。
“我被指指点点不要紧,可她和两个孩子呢?你忍心让他们受委屈吗?你真的在意她,就该多为她着想。”
“你在教训本王吗?”
一只冰晶兽把自己当成了情圣,说的头头是道,真是太可笑了!
?!
“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随你的便。你一意孤行惯了,但她也是个倔脾气,不会吃你那一套。”撂下冷冰冰的一句,冷岩拂袖离去。
廉颂啊廉颂,你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不管他说的对不对,只知道吃醋,打翻醋坛子能让苏音回心转意吗?简直无药可救!
酒劲上涌,她一整天没吃东西,胃里烧的难受,一阵阵恶心,嘴里直冒酸水,想吐却吐不出来。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一直红到了脖子。手背也冒出一层红疹子,带起晶莹的水泡。
又热又痒,她伸手去抓,却被廉颂拦住。
怎么忘了,她对酒水过敏!
多年前,她只喝了一杯酒,就差点儿送命。而今喝了这么多,岂不性命不保?不顾上多想,他用披风把人罩住,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往外走。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你打算带她去哪儿?”听见动静,冷岩追了出来。
“你看……”
撩起披风的一角,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还带着水泡。
他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我带她去看大夫,你就别跟来添乱了。”话音未落,廉颂匆匆离去,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我添乱?”
该死的廉颂,不损人不能活吗?别忘了,她早就把你休了!现在她是冷夫人,不是摄政王妃。
一路疾驰回到驿馆,他进去的时候,陈放已经把梁军医找来。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军医开了方子,他才沉沉开口。
“她怎么样,要紧吗?”
“回禀王爷,王妃体质特殊,对烈酒过敏,又喝的人事不省。按照道理,她撑不到现在。所幸王妃受了外伤,烈酒能舒筋活血,解了大部分酒力,所以并无大碍。”
他清楚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一板一眼的解释,生怕惹怒了王爷。
“还请王爷宽心,等酒劲儿过去,红疹会慢慢消失。属下再配些外敷的药,不会落下疤痕的。”
“那就好,你下去吧。”
暗暗松了一口气,廉颂一阵阵后怕,要是程不凡没来闹事,她就不会受伤,她一个人喝闷酒,就算两个孩子及时发现,也无力回天。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从前的片段在脑中闪过,当年的感觉依旧记忆犹新,苏音还能体会到那时的绝望。
那种感觉令她心有余悸,不敢回忆,却挥之不去。
“我恨你……你不信我,为什么要缠着我……你娶别的女人,她们会事事顺着你……滚开,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双手抓住锦衾,她的声音很低,眉头紧锁,咬着下唇,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苏音……苏音,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苏音,你醒醒,醒醒……”
额头冷汗密布,无论廉颂如何呼唤,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了什么能让她这么触动?
“不要听……不听你解释……我要休夫……休夫!”浑身颤抖,苏音睁开眼睛,高声嘶喊。
握住她的手,廉颂以为她醒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可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好像眼前的男人根本不存在,疲惫的躺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你梦到什么了?”
抹去苏音额头的汗珠,他满眼疼惜,重重叹了口气。做恶梦的时候,不能把人叫醒,一旦惊醒,很容易被梦魇住。
夜深人静,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廉颂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禁不住又是一阵难过。
冷岩说的对,如果不是伤的太深,她不会离开,走的那么决绝,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宁可让孩子姓冷,也不愿跟他再有瓜葛。
“苏音,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吗?从前我错怪了你,我不应该怀疑你。咱们在江阳遇到是天意,就像你我在昌平重逢……难道你还没有感觉到吗?”
轻轻缓缓的声音荡在耳畔,她不再躁动不安,慢慢安静下来。
转天未时,苏音睁开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记忆逐渐恢复。这里不是冷府,昨晚她在家里喝闷酒,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儿?
这到底是哪儿?不会有人在酒里下了药,把她绑走了吧?她在这儿,两个孩子在哪儿?
猛的坐起身,她头重脚轻,翻身下床,却双腿发软,扑通一声歪倒在地。
“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
“我怎么在这儿?”
看到廉颂,她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到驿馆。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抱了回去。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试了试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下去,手背的疹子也开始好转,总算是熬过去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昨天是他跟唐柔大喜的日子,他不在别院陪新娘子,怎么会出现在驿馆?
“明明知道自己对酒水过敏,你还喝那么多。如果想寻短见,就换个利落的法子,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脸色苍白,她脖颈上斑斑点点,疹子还没有完全褪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心疼的厉害,廉颂的声音不高,但口气强硬,不容反驳。
“以后不许喝酒,听见了吗?”
“要你管!我要回家,让人送我回去!”
她是个病人,说句软话能死吗?再说,他已经有了新王妃,还缠着她不放,简直无耻之极!
“既然你想通了,等你病好了,我就派人送你和孩子会昭平。”
故意曲解苏音的意思,偷眼打量她的神色,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我已经没事了,让人送我回去吧。”
心底泛起一重酸楚,她眉眼一矮,避开廉颂的目光,摇了摇头,非常坚决。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昭平再也没了她和孩子的位置,不如留在江阳,继续做帮主夫人。江湖险恶,但总比寄人篱下要好得多。
“昨天我……”
他刚一开口,苏音便抢先说道。
“时间太仓促,我没来得及准备,改天一定让人把礼物送来。从今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要再跟孩子们见面。万一被唐柔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我怕她对孩子不利。”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糊涂了,廉颂一脸懵懂,不明白她为什么想到了这个。难不成他说错了什么,让她误会了?
“可真会装糊涂,你昨天明明跟她……你既然敢做,有什么不敢认的?唐柔是什么人,你不是不清楚。我是不会让孩子冒险,继续跟你来往。就算你不同意,也休想见到他们!”
他向来言出必行,已经把唐柔娶进了门,还在她面前装傻充愣,有意思吗?
“她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别往心里去!这件事我已经让陈放查证,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幕后主使。”
原来是为了这个!
唐家派人监视漕帮和廉颂,这一点很可疑。
他们兄妹三人处处透着古怪,必须尽快摸清他们的底细,要是他们跟水匪私下串通,就麻烦了。
“你不要扯开话题,我说的不是这个!”几年不见,他耍无赖的本事见长!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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