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风猛烈的吹来,吹起沈湄的淡黄色裙摆。
她眼见得于道如流星般坠入深渊,心里一紧,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去救,嘴里不住的唤着:“于大哥,于大哥……”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失去。
又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吹乱了沈湄的乌黑长发。
她绝望的立在悬崖边,深渊深不见底,迷雾层层环绕,哪里还有于大哥的身影,就是一只蚂蚁摔下去也会粉身碎骨。
“不,不……”寂寞的山谷回荡起沈湄声嘶力竭的哭喊。
她的心像是被谁拿着重锤一下下狠命敲击着,压迫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甘心的依旧伸出双手,伸向无边无际的深渊,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触到的都是冰冷的空气。
吴大夫在一旁紧紧守护着沈湄,不住的摇头叹息,脸上依稀还残留着惊愕的表情。
任谁都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徐海竟有如此恶毒的一面?
该有多么强烈的嫉恨?才会促使他背后下手,不惜置人于死地。
徐海的张狂大笑随着沈湄的现身戛然而止,来不及收拢张大的嘴巴,傻傻的定格在那里。阴谋得逞的快感他只享受了还不到一瞬间,就被极度的惊惶所替代,沈湄怎么会突然跑出来?她看见了什么?有没有看见……?
徐海甩甩发疼的脑袋,不敢再想象下去,或许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恰巧路过呢?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慢慢靠近沈湄,想伸手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没想到手刚伸到半空,沈湄就惊叫起来。
“别碰我,别碰我,你不要碰我……”沈湄一步步往后倒退着,像是躲避洪水猛兽般躲避着徐海,清澈的双眸充满了恐惧。
徐海伸手的姿势僵在半空中,心中挫败不已,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了隐患,谁知却迎来了最糟糕的结局,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有人来这鸟不拉屎的山巅,偏偏来的人又是沈湄。
徐海嘴角抽搐着,试着再次走近沈湄,哑着嗓子温柔的哄道:“沈妹,别怕,是我,是你的徐海哥哥呀。”
“不,不,你不是徐海哥哥,你是恶魔,是杀人的恶魔,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沈湄脑袋摇得如拔浪鼓一般,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熟悉人,渐次退到了悬崖边。
“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你站着别动,千万不要动。”徐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沈湄一个不慎掉进了悬崖,这可比要他的命还要让他可怕,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的试图开脱:“沈妹,你刚刚可能没有看清楚,是于道那家伙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沈湄冷冷的笑着:“是嘛?看来于大哥身后还长了一双手呢,能把自个推下悬崖,真是了不起!”
徐海怒指着悬崖,咬牙切齿道:“是他先动的手,我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行此下策。”
沈湄怔怔的瞧着徐海,从上到下,从外到内,清亮的眸子像是要瞧到他的骨子里去。徐海被她瞧得浑身直冒冷汗,不自禁的打着颤。
过了许久,沈湄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还在狡辩?我什么都看见了。”
她痛苦的闭上双眸,任泪水恣意的流淌过洁白的脸颊,“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我从前认识的徐海哥哥哪里去了?从前的徐海哥哥正直良善,从来不对我撒谎,更不会如此这般心狠手辣。”
徐海的心沉到了谷底,喃喃道:“我心狠手辣?我心狠手辣?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眼底开始弥漫出一簇簇火苗,双拳不住的敲击着胸膛,呼吸也急促起来:“沈妹,你那么冰雪聪明,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
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感,像是一波波巨浪向徐海席卷而来,让他在这一刻彻底迸发开来:
“我从一岁见到你那天起,就喜欢上了你,那时候觉得这个妹妹真可爱,就像画里的人一样。
我两岁的时候,你刚满周岁,当你奶声奶气的唤我哥哥时,我就想着今后一定要保护你。
我三岁的时候,你两岁,我们满园子里跑来跑去捉蝴蝶,每次捉到蝴蝶时,你都会冲我甜甜的笑。那时候我真想把全世界的蝴蝶都捉来给你,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你的笑。
我五岁的时候,你四岁,每当有人欺负你时,我都恨不能和人家拼命,没办法,我就是看不得你受人欺负。
我八岁的时候,你七岁,我央求爹爹从长安城弄来两只京蝈蝈,我们一起把沈如意斗得惨败连连,那时候的我们真快乐呀!
我十三岁的时候,你十二岁,当我读到李白的《长干行》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时,就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娶你为妻,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十四岁的时候,你十三岁,正是豆蔻好年华,当我一心一意爱上你的时候,你却救回来一个叫于道的家伙,还让他住进了兰园。从那天起,我没有一天不担心的,饭吃不香,觉睡不稳,就怕你被别的男人所迷惑。
我十五岁的时候,你十四岁,我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眼看着你和于道越来越亲密,你弹琴给他听,甚至不避嫌的拿着绢子给他擦汗,对他笑得那么明媚。从那一刻起,我已经动了杀机,我决不容许你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明媚,你是我的,凡是要夺走你的人我一概不会放过!
沈妹,此时此刻,你说我心狠手辣,你整天和于道卿卿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心在滴血呀……”
沈湄听着徐海的泣血告白,不是不动容,但偏执的爱常常会蒙蔽人的眼睛,让人不辨是非:“徐海哥哥,你错了!我跟于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彼此视为知己,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于大哥有句话说的很对,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是任何人的,我只是我自己的,我的感情只能由我自己做主,就是爹娘也无法左右,何况你呢?你若是心里不舒坦,完全可以敞开来跟我说,何必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于大哥,让他白白误了性命!”
徐海黯淡的眼睛一下子焕发出亮光来,目光中充满了热切的期盼:“沈妹,你不爱于道,你爱的是我,对不对?你心里想的是我,是不是?”
沈湄面对徐海近乎疯狂的热情,多么的想点头说是,让他可以不那么伤心。但感情的事儿谁都勉强不来,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总不能欺骗别人,她紧紧咬着朱唇,艰难启齿道:“不是,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从未往男女方面想过,对不起!”
徐海不甘心的追问道:“如果你可以想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来,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哪怕一点点?”
沈湄只是痛苦的摇着头,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
徐海依旧不死心,自我安慰道:“没关系,沈妹,你既然不爱于道,我就放心了。反正你现在没有爱的人,我以后更加努力些,说不定你会爱上我的。”
“不会的,徐海哥哥,你就放弃吧!感情是不分先来后到,时间长短的,现在没有感觉,以后一样没有感觉,我不能给你虚假的希望,我怕你总有一天会更加失望!”
沈湄顿了一顿,望向幽深无底的悬崖,一字一字说道:“我不会忘记是你亲手把于大哥推下的悬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有什么错?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你!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一见到你,我就会想起于大哥,就觉得自己辜负了知己。”
又一阵猛烈的风吹来,把徐海所有的希望都吹得如渣滓般稀碎稀碎的。
……
吴大夫目睹着一个为爱癫狂的少年,一个为知己伤心欲绝的少女,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仿佛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俩个娃儿,先别灰心,依老夫看,于公子福大命大,说不定会吉人天相转危为安的,咱们还是分头去找一找为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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