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这天，方宁宁照样日出而起，打拳活血，服丹药修习心法。
林骏也是一切如常。不过他心中期待雀跃，结果运行心法时灵力活泼澎湃，为此不得不放慢速度。所以不似往常修习十二周天，只习了九遍。
至于族里教导子弟的早课，这是雷打不动的。别说春秋两祭、一年两度的大会当天，哪怕烈日狂风冰雹，也照开不误——妖兽倘若要你的命，难道还会挑个好天气不成？！
所以林骏照常过去修炼功法。
等他拎着早饭回来，方宁宁已经烘干头发束好了，并且换上了头天晚上选好的衣服。
这是一身亮宝蓝色缎子做的劲装，绣了铜金色芝云抱荷纹。
荷花多莲子，并且秋枯冬藏，春来发新芽。因此，春天出城开拓、秋天据城御妖的人们视之为吉祥象征。
芝云则是取“侯王起坐，云生雾腾”的好兆头，是灵者喜欢的花纹。——相传灵侯、灵王身周，会有云雾跟随。
这样一身衣服，端正庄重、明丽华美，大多数少年少女撑不起来，容易变成人衬衣服。
可方宁宁不同。她配了黑色缎子的靴子和三束——束发、束袖、束腰——就那么随意一站，放松而挺拔，怡然自得而精神抖擞，加上气色很好，顾盼从容，毫无疑问是衣服衬人。
而且，早晨的日光之下看这一身，又比晚上的灯光下夺目许多。
因此林骏一进院门，就对着廊下的方宁宁愣住了，呆了半晌，低头一溜烟逃去换洗。
方宁宁无声一乐。
……
日出群山，方家大开正门。
出城不按各脉各房走，而是与家族大会一样，按族人在族中的地位走。
族仆不正式参加，但做准备车马、打前站等活儿的都是他们，当然上面有庶务管事负责安排。
侍从则跟着主人，不过到了祭台下就得止步，不能上去。
小孩没启蒙的跟着长辈，启蒙的就不能跟了，一律和同年的兄弟姐妹、叔叔姨姨、侄子侄女一起，坐马车。
方宁宁的位置与往年一样：因为方长峰和六长老的缘故，和同年启蒙的族人在一处，并未被往后排。
队伍前头是老祖宗和长老，今年又多了贵客江小山，自然不能乱了次序。
到了少年少女们这里，却又轻松随意许多：他们不是长老，路上往前凑一点、往后凑一点，找找自己的亲兄弟姐妹、找找平日里玩得好的族人，都是可以的。
往年，第一拨来找她的，回回都是方曦挺等人。
不料今年的第一拨，却是三长老的一个孙女：“宁宁堂姐，听说你觉醒了？我还没恭喜你呢。”
方宁宁微微一笑：“谢谢你，恒怡。”
林骏见状，稍稍勒马，去同后面的几个小侍从一块儿聊天了，留两个堂姐妹说话。
方恒怡见状一乐，正要说什么，却被前面过来的方霞翠给抢了先：“觉醒了又怎么样？才灵徒一段，就约战曦挺，我看你是万年乞丐捡到金——高兴得糊涂了！”
这话在方宁宁看来，还算不上过分，方宁宁就懒得针尖对麦芒地回嘴，只是悠然来了一句：“多谢挂心。”
方霞翠恼火：“谁挂心你了！我是怕你出了事，有人伤心！”
方宁宁瞧了方霞翠一眼，发现她是认真的，不禁微微意外，便认真答了一句：“我会赢。”
方恒怡更是不解：“这说的是谁？”
“小孩子家家，别问这么多！”方霞翠丢过去一句话。
方恒怡无语气结，看看方宁宁没有解释的意思，摇摇头一勒马，回到后头亲兄弟姐妹那儿去了。
方宁宁无奈摇头：“她的确还小，何必跟她撒气。”
“谁叫她碍事，我有话跟你说。”方霞翠皱皱眉头，“林骏那事，我有一部分责任。其实灵者与妖斗，能活下去就是胜利，脸上落下了疤的不少，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会这么讨厌他的疤，难看是一个缘故，更重要的在于——那伤是他为了护你落下的。一见疤痕，我就会想到这一点！就心里不舒服！”
能承认“我有一部分责任”，已经十分不错！方宁宁点点头：“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与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他那么护着你，你也该为他想想！让他提心吊胆半年，再弄一身伤叫他伺候，很好玩么？他这么犯贱，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你若是糟蹋他的心意……别怪我教训你！”
你能怎么教训啊？手下败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可是方宁宁并不恼火。因为这孩子长情：虽然害怕林骏脸上的疤，还因为这个不喜欢林骏了——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要面子在死撑——却依旧能惦记着林骏过得好一点。
这就很好了。毕竟方霞翠是土生土长的家族子弟，灵者少女，对“人”的根本观念，与她不同。
所以方宁宁无言了一瞬，只得再认认真真重复一遍：“我会赢。”
方霞翠盯了方宁宁半晌：“你自己说的，没赢我要你好看！哼！”一踢马腹去了前面。
……
早上九点，方家到了城外祭台。
白石县就城北这么一个祭台。是五大家族专用的。
祭祀以十六为正日子，因为大多数族人虽然下午就回城，但祭祀本身一直要持续到晚上，而十六月亮最圆，故而日子最好。
方家在白石县五大家族中排第二，所以取的十五这一天。
祭台一共六层。下三层所差不过半米左右。越往上，每层面积越小、与下一层高度差越大。
方宁宁站在最低的一层祭台上，往上瞧瞧，又往下看看。
方定林也过来了，因为昨晚当值，他是换洗后直接从县兵衙门出发的。此时站在第二层的人群中，与方家在县兵中任职的族人在一块儿。
二姐、三哥已经不是方家族人，可以在祭台下大路右侧观礼，不能参与。也因如此，他们的位置较为随意，此刻正站在一块儿。见方宁宁看去，二姐一乐，三哥挤眉弄眼摸肚子。
方宁宁莞尔。刚才四兄妹碰头说了短短几句话，三哥知道了明天庆祝觉醒的酒席是跟大厨房定的，嫌不够好，要叫酒楼厨子来助拳！
他们对面，路的左边，是方家侍从。
侍从的位置跟着主人的。方宁宁在族内没有职位，很多这个年纪的四代子弟都是如此，所以林骏与一帮差不多年纪的侍从站在一块儿。
而林骏是灵者，灵者在侍从中很少，因此他位于同伴中的第一列，从大路数过去第四个。——前面三个不是自己觉醒的。个别侍从因为长辈数代效力方家并且功勋卓著，出生满月时，也得以洗灵。
他身后的第二列中，有个少女倾身与他说话。
方宁宁远远看去，也觉得眼前一亮——是个桃花一般清丽可爱的美人！
不知这个当初相看过没有？
林骏若有所感之间，抬眼看来。两人目光遥遥一对，林骏“嗖”地往旁边躲了半步。
方宁宁莞尔，飞快转开头。
这下动静太大，少女顿时恼火瞪林骏，林骏身旁几个也都看他，又齐齐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祭台一层。
正在此时，上方的五长老朗声宣布：“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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