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功贼(五下)
程名振胯下的坐骑乃一等一的宝马良驹。()战场感觉十分敏锐。看见对面人多。立刻主动放慢了速度。待高雅贤手起刀落砍掉了自家麾下将领的脑袋。也恰恰停稳了脚步。
猛然看见一个无头的尸体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倒了下去。程名振微微一愣。通红的双眼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他又像被夺走了食物的老虎般怒吼起來。双腿一夹马腹。抡着刀奔高雅贤冲去。
“我要杀了你。”伴着疯狂的吼声。一人一马迅速扑到。高雅贤本來以为自己阵前斩将的行为能挫一挫对方的锐气。却沒想到程名振根本沒有被镇住。反而变得愈发疯狂。心里暗叫一声苦。举起刀來。仓促应战。
“当啷。”二人的兵器在半空中相碰。擦出一串凄厉的火花。高雅贤将身体扭了扭。顺势撤回横刀。迅速抹向程名振的大腿。
这是他多年在实战中总结出來的精妙招数。根本不给敌人招架的时间。只要一刀抹中。即便不卸下对方半条大腿。也会使其因为伤势过重而退出战斗。谁料程名振对切向自家大腿跟儿的利刃看都不看。嘿嘿冷笑着。反手将兵器抽向高雅贤的胸口。
二人的坐骑都已经再次冲起了速度。第一时间更新 只要被兵器劈中。()无论谁快谁慢。少不得身上会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之后程明振也许会因为大腿被切。流血而死。胸口上被抽了一刀的高雅贤恐怕也活不了几天。这种以命换命的赔本买卖可是沒人愿意做。不得己。高雅贤将已经抹出去的刀锋迅速回撩。“当啷”又是一声脆响。赶在自己胸口被劈中之前将程名振的兵器磕了出去。
二马错镫。两人彼此迅速拉开距离。程名振身后追的是刘大壮的侍卫。见到自家主将被正了军法。吓得惨叫失声。一哄而散。高雅贤身后跟的却是他自己的嫡系。看到有机可乘。第一时间更新 纷纷催动坐骑围拢了过來。
“我要杀了你。”程名振如同疯虎。毫无畏惧地冲入人群。长刀挥舞。泼出一片血光。四名亲信紧紧跟上。抛下尚在发懵的高雅贤。护住程名振的后背。几名距离他们最近的刘家军侍卫纷纷从坐骑上掉下。周围空间瞬时增大。完全凭着多年养成的本能。程名振拨转战马。再度狂吼着冲高雅贤冲了过去。
四十余步之外。高雅贤也堪堪拨转了马头。看到程名振切瓜砍菜般杀自己的亲卫。怒不可遏。双腿猛磕马镫。高速向程名振对冲。
四十步的距离。对战马來说只是两个呼吸的事情。眨眼间。二人已经又杀在了一处。程名振一刀力劈。逼得高雅贤自保。随后又是一刀斜砍。拼着跟对方玉石俱焚。战马错身之际。再來了一记脑后摘金。硬生生抢攻了三招。连半分还手的机会也沒给对方留。
两个人的身影再度错开。高雅贤的额头上立刻见了汗珠。在他记忆中。当年于窦建德麾下。程名振本來是个谦谦君子。为人低调。说话和气。如果不刻意将其那些骄人的战绩与名字联系在一起的话。大多时候。其给人的感觉更像一名书生。而不是武将。所以跟程名振交手。高雅贤心中有十足的获胜把握。但万万沒想到的是。当谦谦君子发起疯來。居然比江湖莽夫还不要命。
马蹄声由急转缓。又逐渐转稀。数十步外。程名振带着自己的四名亲兵第三次拨转坐骑。他轻轻转了转头。仿佛在观察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刀尖猛地冲着高雅贤所在放向一指。“走。跟我杀了他。”
四名亲兵微微一愣。互相看了看。迅速夹紧马腹。五个人。排成一个小小的攻击三角。第三次朝着百倍于自己的敌军冲了过去。
此番出动。高雅贤是为了接应自家的运粮队。第一时间更新 因而身边带足了人手。虽然半路上闻听警讯之后。紧赶慢赶。将队伍跑得唏哩哗啦。但眼下迤逦追在身边的。却还有三四百号。见到五名敌军居然敢对自己这边几百人三番五次发起进攻。登时有了被羞辱的感觉。不待高雅贤法令。众将士催动坐骑。一拥而上。将程名振几个团团围住。横刀齐挥。恨不得立刻将他们剁成肉酱。
程名振急劈两刀。劈翻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将敌军劈开一条缝隙。硬生生从当中挤了进去。四名侍卫两人一组。紧跟在程名振的身后。左劈右挡。将敌军的缺口迅速扩大。()“我要杀了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程名振疯狂地大吼。刀刃从一名敌军的脖颈上扫过。留下一个无头的尸体。血光从死者脖颈喷出來。瞬间溅起了三尺多高。他的身体恰恰从旁边掠过。从背后的披风开始。一直到战马的尾部。被染成了一片通红。
踏着敌人的血泊。四名侍卫紧紧跟上。刀分左右。砍向沿途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高雅贤的亲信纷纷落马。厉声惨叫。程名振对身边的喧嚣充耳不闻。策马撞翻一名对手。紧跟着用长刀砍开一顶头盔。不管头盔下那个人的死活。他挥刀又切断了另外一人的胳膊。战马过处。留下一条**的血路。
五个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居然在数百敌军之间。杀进去四丈有余。周围的刘家军骑兵被杀得寒毛直竖。一时间。竟然鼓不起继续上前围殴的勇气。高雅贤羞得满脸通红。亲自挥舞着横刀迎了上來。这次。他终于抽空还了一刀。然后在二人分开之际。将愤怒发泄在了程名振背后的侍卫身上。
可怜的侍卫武艺不如高雅贤远甚。被劈落马下。然后被其他敌军乱刃分尸。程名振那边也砍倒了高雅贤的两名侍卫。继续向前突进了半丈有余。又一名侍卫惨呼着掉下坐骑。然后奋力站起來。摇摇晃晃地挡住程名振等人的战马后。敌军如洪流般迅速淹沒了他。程名振带着其余两名侍卫。从战团的另外一端透阵而出。然后缓缓带住坐骑。拨转马头。
毕竟不是铁打的躯体。此刻。程名振身上迅速染满了血迹。分不清哪些他自己的血。哪些來自周围的敌人。一丝丝痛楚的感觉渗透过他的肌肤。慢慢唤醒了他疯狂的灵魂。回头看了看两名忠心耿耿的侍卫。他惨然笑了笑。“还有力气么。咱们好像被人堵住了。”
“是咱们把敌阵杀了个对穿。”剩下的两名侍卫当中。个子稍高些的那个抹了把脸。大笑着回应。“教头。刚才咱们五个人。杀穿了几百人的大阵。”
“是么。”程名振自豪地咧开嘴巴。露出猩红色的牙齿。到底怎么陷入重围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回想起來。好像是一个姓王的家伙侮辱了鹃子。然后自己开始追杀他。杀來杀去。就杀到了这个位置。
这可不是一个主将该做的事情。不过。后悔好像也有点儿來不及了。皱皱眉头。他又昂首大笑。“呵呵。有点意思。对面好像有好多人啊。那边和还有不少人围了过來。怎么着。先喘口气。然后咱们再杀出去。”
“听教头的。”另外一名个头稍矮的侍卫身上已经多处负伤。肉像嘴唇一样从铠甲下面翻了出來。“咱们锦字营兄弟。怕过谁來。”
锦字营。好遥远的一个名字。程名振清楚地记得。自己刚进巨鹿泽那会。鹃子的营寨打的就是这个旗号。此后。鹃子把锦字营交给了自己。任由自己将其合并。筛选。成了后來的锐士营。洺州营。从來沒怀疑过。自己信口胡诌出來的那些阵法。兵法是否有效。从來沒怀疑过。自己随手比划出來的未來是否真实。
而鹃子。则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女人。放下刀。拿起剪子和针线。虽然她做出來的衣服。几乎从來沒合身过。虽然她做出來的鞋子。基本上都是一只脚大。另外一只脚小。但在那段冰冷黑暗的岁月。她的眼睛里。留着自己在世间唯一的温暖。每当自己挥刀军阵中呐喊冲杀之时。想起家中盼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浑身上下就有使不完了力气。
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有那道关切的目光在。自己就能劈开一条道路。鹃子。你还在看着么。你看着。看我万马军中往來驰骋。看我万马军中轻狂为你。
“杀。”程名振吐出一口血沫。刀尖再度指向正在结阵的敌军。“杀光他们。”两名侍卫大声回应。策动战马。护住程名振的后背。不离不弃。
他们是锦字营的人。七当家将教头的性命交托给他们。七当家在看着。他们不敢辜负。
“好一条汉子。”看到程名振又策马杀了过來。高雅贤忍不住低声赞叹。军粮得失。到现在基本已经不用想了。既然押粮官刘大壮被程名振像撵兔子一样撵到了十余里之外。那批军粮肯定颗粒无存。庆幸的是。程名振不小心也落在了自己的网中。杀死他。就等于替刘家军拔掉了插在背上的一根毒刺。
几百名刘家军骑兵潮水般围拢上前。有一点点痛惜。下手却毫不容情。
程名振如一叶小舟。在人海中跃起、伏下。伏下、跃起。他知道。杜鹃一直在看着。从馆陶县外初次相遇那一刻。直到现在。双眼脉脉。嘴角含笑。
又是春天了。巨鹿泽中的桃花又该开了吧。
每到春來。笑容还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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