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假期结束了,我怎么觉得还没开始呢……
大家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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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谁。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也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如此担忧焦虑时,他的心也会跟着隐隐作痛。然而他继续埋头翻看文案,连头都不回一下。
“有什么事吗?”
大概被哥哥冷淡的口吻吓了一跳,身后的少年沉默片刻之后,迈步走进了房间。
“我有允许你进来吗?”
卡莱恩突然回头,眼神里迸射出凛冽的光芒。拉斐尔的脚步骤然顿住,少年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哥哥,似乎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呆愣了半晌。但最后,倔强的眼睛里燃起一丝愠怒,拉斐尔咬了一下嘴唇之后,勇敢地继续往前迈出步子。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骑士长的声音已经近似咆哮。
“是,我听到了,”少年毫不示弱地紧盯着那双暗色眼睛,“但我决定不征求你的意见。”
听到这句话,骑士长倏然站起,朝弟弟的方向迈出一步。暗色眼瞳里怒火熊熊。
“你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吗,拉斐尔?”
“我只是在提醒你,你不光是骑士长,更是我的哥哥。”少年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况且这里不是在训练场或是其他什么地方,这是你的卧室,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像家人一样地谈话。”
卡莱恩死盯着弟弟的脸几秒钟之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便转身再次坐到了桌前。看到哥哥冷淡的态度,拉斐尔的心又往下沉了一些。自从他进入骑士团之后,哥哥就再也没有对他有好脸色看,然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往最疼爱他、时时刻刻说要保护他照顾他的哥哥,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要如此坚决地阻止他加入骑士团呢?能时刻见到他这个弟弟难道不是件高兴的事情吗?
“为什么……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加入骑士团呢?我不能理解……”少年摇着头,用痛苦的声音说着,一边慢慢走近那个冷漠的背影,“我原本以为,有哥哥在骑士团里,我们会彼此和睦相处,度过十分快乐的日子,可是为什么……难道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哥哥当上骑士长之后就会改变吗?”
翻着书页的手终于顿促。黑发骑士长转过脸来,漠然地盯视着弟弟。
“是谁这么说的?”
“这不重要!”拉斐尔突然大喊出声,“重要的是,哥哥你真的变了吗?”
面对弟弟的诘问,卡莱恩许久没有出声。他只是默默地望着拉斐尔,暗色眼瞳里流光四溅。
“是国相这么对你说的,是吗?”
“什么?”拉斐尔一愣,“为什么要扯到国相?哥哥,你不要逃避问题……”
“行了,你不要说了。”
他粗鲁地打断了弟弟的话语,旋身起立,一步步朝拉斐尔走去。由于他比弟弟高出一个头,再加上全身穿着精良的铠甲,当他靠近拉斐尔时,拉斐尔竟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少年不由得退后几步,靠近了门边。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跟你解释,现在,回你的寝室去。我就当今晚的一切从没发生过,否则明天你会受到怎样的处罚,我可就说不准了。”
那双跟他如此相似的眼睛,此刻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他看见弟弟眼底破碎的光芒,又看见从那绝望之中陡然燃起的怒火,最终,那怒意牵动着拉斐尔脸上每一处神经,扭曲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倔强与愤懑的神色。少年一言不发,只是紧绷着嘴唇、死死咬着牙,用那几乎让卡莱恩心碎的目光盯了他好久,随即,拉斐尔终于转身,迈步走出了房门。
即使弟弟并没有用力关门,但他依然听到心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叹了口气,却无法遏制那股心乱如麻的焦虑。然而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在保护拉斐尔,那孩子知道得越少,相对之下就更安全一点。至少他是这样想。
片刻的凝息之后,他再次回到办公桌前,翻开了那厚厚的文件,一字一句地从中搜寻起国相所犯的一切罪行起来。
※※※※
“就照国相说的去办。”
那个人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剑,直直刺穿他的心房,将酽冷的毒素传遍他全身。他隐忍着,将胸口的愤怒强压下去,抬头直视向他的王——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尊敬的行为。
“陛下,国相的提议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请您再考虑一下!”
“够了!”
那伟岸的身影轰然而起,原本那般高大威猛的形体,如今在他眼里竟如此迅速地老去,几乎有些佝偻了。他震惊地看着赫罗斯王发怒的表情,瞬间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不敢再直视。
“我曾说过,国相将全权负责国内事务,你质疑我,是想让我成为违背承诺的小人吗?!”
千万针芒刺得他背部生生作痛,可是在那人的盛怒之下,他竟犹如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兽,不敢作丝毫反抗。大殿一片死寂,那寂静仿佛持续了一世纪那么久远。国王余怒未消地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继续用那雷鸣似的声音说着。
“在我看来,阿克比亚特是个极为忠诚的人,甚至比你们所有人都忠诚!别再在我面前诋毁他,我不想听这些!下次如果有人再有这样无意义的行为,我会第一个将他扫地出门,永远不准再踏入这个大殿!”
国王用刀子般的眼睛扫视四周,见无人敢应对他的怒火,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随即转身匆匆离开,只留下一众臣子心有余悸地站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他感到心在渐渐冷却。不是因为国王的怒气,也不是因为国相此刻得意的笑脸,而是因为他感觉到原有的生机正一点一点从赫罗斯王身体里流逝。那个他曾敬仰喜爱,曾发誓用生命守护的人,如今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灵魂了。然而他知道这一切是谁的错,那个企图颠覆整个王国的男人,高高在上地用挑衅的目光俯视他,他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那剑芒般的眼神,正停留在他身上。然而更令他感到挫败的是,他根本没找到任何对国相不利的证据。
可是,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呢?
他自嘲地想着,依照赫罗斯王现在的状态,他听得进任何对国相不利的话吗?不可能的,国王中蛊太深,已经不是一两句忠言劝得回来的了。
所以如今的他,只有坐在他那冰冷的房间里,独自品尝着心中的绝望与苦涩,独自思索关于自己、关于骑士团、关于国家的未来。那一刻,他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助,而曾经他却认为可以扭转整个局面。他听到心脏发出的哀鸣,和着心底那邪恶之物的咆哮,将他整个吞没。
『你不会成功的……』
那个邪恶的声音不停地对他耳语,讥笑他的失意和挫败,让他心底的怒火越来越旺盛。终于,他手臂一扫,将桌上的东西狠狠地扫落在地。瓷杯在地面迸裂成无数碎片的声音清脆无比,成为了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余响。
那扇棕木门被急促地推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拉斐尔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哥哥,怎么了?!”
少年眼前,是狼籍一片的地面,还有那宽大书桌后哥哥冷漠的面容。冰冷的愤怒在卡莱恩脸上蔓延,他用那双暗色的眼睛死盯着擅自闯入的拉斐尔,像是随时可能扑过去将弟弟打翻在地一样。
拉斐尔也被卡莱恩的表情所震惊,木然地半张着嘴,半晌之后才又试探性地再次发声。
“哥哥,你没事吧?你……”少年欲言又止,“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跟我说说吧……”
“出去。”
依然是寒冷如冬雪的回答,僵住了拉斐尔正慢慢向前的脚步。少年瞪大双眼。
“哥哥……?”
“我叫你出去!!”
卡莱恩顺手抓起桌边的一叠文件,凶恶地朝弟弟的方向掷去。出于本能,拉斐尔飞快地向旁边闪开,厚重的纸张顷刻间撞上门板松散开来,化作了漫天飞散的纸页,像极了一场初生的白雪。拉斐尔不敢置信地望着哥哥,望着那个从没有对他动过粗的亲人,对方眼里那陌生的神色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但震惊只停留了片刻,很快拉斐尔便镇静下来。他勇敢地再向前迈出几步,并不在意哥哥是否会因此再次爆发。
“哥哥,我早就发现你不太对劲了,可是……可是你什么都不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竟似乎蒙上一层雾气,“所以我一直在观察,想找到让你如此心烦,甚至改变了你个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顿住了脚步,接着,用异常肯定的语气开了口。
“是因为国相,对吗?因为他,你才会变这么多,因为他,你才会反对我加入骑士团,因为他,从不会对我动怒的你,今天才会这么反常。”
沉默的卡莱恩有些吃惊地望着弟弟,他没有想到拉斐尔竟然一语道破了他的心事。是的,他与国相的不合传闻也许或多或少地在四下流传,可拉斐尔竟然由此猜到了他之所以会如此冷漠的原因。骑士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捂住了额头。如今被拉斐尔知道了真相,他又何必再做出冷漠的伪装呢?
“哥哥……”看出了卡莱恩的脆弱,拉斐尔立刻走上前,轻轻扶住了哥哥的肩膀,“我不会怪你,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烦躁颓废却放任不管。虽然我并不了解国相,但我了解你。你也许不知道,最近骑士团里流言很多……”拉斐尔咬了咬牙,“他们说,王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王了,他被国相蛊惑太深,已经……不再是值得我们为之效忠的国君了。”
深色眼瞳猛地一睁,原本沉默寡言的骑士长猛地将弟弟一把推开,接着,那双怒火重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拉斐尔惊讶的脸。
“是哪个混账说的?!”
拉斐尔显然没有料到哥哥这样的反应,惊恐地望着卡莱恩突然勃发的怒火。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少年立刻用更坚定的语气开了口。
“难道不是吗?哥哥,你看看现在的迪斯坎特,看看她被战火和动乱摧毁成什么样子了?!在我进来之前,我亲眼看到了皇城最破败的景象!那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呆在这里的你从没注意过的事情吧?可是我知道,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们知道!王已经抛弃他们了,否则怎么会对国事不闻不问?!否则,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举办什么舞会?!”
黑发骑士踉跄着站起身,眼中燃烧的烈火似乎足以撕裂眼前一切。但那个倔强的弟弟依然毫不示弱地昂着头,与他对视。
“给我住口!身为臣子,怎么可以诋毁自己的君主?!我会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胡说,现在给我出去!”
“不。”
冰冷的声音,跟他强装的冷漠是那样相似。他诧然愣怔,一时竟忘记了发火。少年那与他几无差异的面容上,是不容动摇的坚决。
“哥哥,你所宣誓效忠的国王,早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你根本用不着为他难过!这一点,你怎么可能看不清?难道你要对现在迪斯坎特的苦难故意视而不见,继续拥护你的愚忠吗?!清醒一点,哥哥,那个人现在根本就不值得你守护,真正需要你的,是这个国家!”
少年话音结尾处,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咆哮。那只曾经温柔的手掌,此刻竟变得冰冷坚硬,如风般凛冽挥来,将他一切激情与焦虑打得粉碎。黑发骑士长依旧保持着挥出手臂的姿势,僵硬在原地,他的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着,仿佛愤怒随时会从胸腔勃发而出。拉斐尔左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然而他只是侧着脸,许久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对哥哥瞪视一眼。死寂,填满了这狭小的空间,却似乎将两兄弟之间的距离生生扯出一道鸿沟。
“出去。”
僵持片刻之后,卡莱恩终于咬着牙吐出一句,紧接着,他大步离开原地,走向那扇被窗帘遮蔽的窗口,远离了他的弟弟。没有一丝光芒从窗口透落进来,他那暗色的眼睛里折射出的,也只有无尽的黑影。他听到身侧传来的响动,那是弟弟离去的脚步声,在下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却看到了那双正和他对视着、与他如此相似的眼睛。
拉斐尔正注视着他。
直到许久之后,每次他一想起那双眼睛,心脏仍会像被万千针刺一般悸痛。那双眼睛,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就连如此了解拉斐尔的他也无法逐一说明;那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他的心、他的灵魂,直接刺痛他内心最柔软的东西;那双眼睛,如不熄业火般灼灼,让他至今也无法忘记。
那双被绝望、愤怒与恨意所填满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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