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球馆,服务员迎上来:“田总,林总一帮人等了你很长时间了。”
田甜奇怪的问:“等我干吗?”
“不知道。”服务员说。
看见田甜进来,林要君走上前来:“等你吃饭!”
田甜说:“我说过,当班时间不能陪客人吃饭的。”
“可是你今天休息。”林要君毫不放松。
田甜只好说:“我刚吃过饭了,哪里还吃得下去!”
林要君抓住机会:“你不是不陪客人吃饭吗?”
“那是一位特殊的客人。”说话时,田甜毫不掩饰脸上的甜蜜。
林要君心领神会,他耐心地对田甜说:“你和谁吃饭我管不着。今天我请你,是有事和你商量,吃饭只是一个借口。”说完,几个人不由分说,前呼后拥的把田甜拉了出去。
他们把田甜带到宜昌最有名的星级酒店――神女大酒店。看到满桌的生猛海鲜、飞禽走兽,田甜就知道这桌菜肴价格不菲。
尽管在深圳、宜昌她也见过一些场面,可像今天这样的场面,田甜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想:这要花多少钱呀,吃起来就不心疼!人也真是残忍,除了人肉,什么都想吃!
菜全部上齐后,林要君坐在主宾席上,为各位客人斟酒。田甜捂住酒杯:“我真的吃过了,大家随意吧!”
桌上人只顾喝酒吃菜,不时给田甜夹上一些菜。田甜碗里早就堆满了,还是未动筷子。本来就吃饱了,即使饿了,她对这些生猛海鲜也不感兴趣。
她不知道这些人要和她谈什么。她想快点离开这地方,就沉不住气了。她站起身,端起饮料:“谢谢各位如此隆重,我心领了。想必各位请我来,一定是有事需要我帮忙。不过,话说在前头,能帮就帮,不能帮,还请各位海涵!”
林要君放下酒杯和筷子,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就是要你策反!”
“吃饭?就这点事,兴师动众的!”田甜真有点生气了。
林要君的普通话不标准,田甜听走了音。林要君又笑着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要-你-策-反!”
这次田甜听清楚了,打趣的说:“我既非共产党,又非国民党,要我策什么反?”
林要君说:“那我们就逼宫!”
田甜说:“林总,别吓唬我,我文化程度不高,逼什么宫啊?”
林要君看田甜装糊涂,就说:“要你跳槽!这可是有的研究生都想不到的美差!”
林要君做了一个压手的动作:“田总,你别急,让我慢慢给你说……”
原来,林要君的弟弟林有君和他的两个朋友,在宜昌附近的钟祥开了一家小型的保龄球馆。只有八条道和两条贵宾道。其规模与气派都不能与泰丰比。加上当地的消费水准低,从开业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就没尝过赚钱的滋味,眼看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讲到这里,林要君说:“前段时间我们哪里是来打球,完全是慕名而来。通过观察,我们把起死回生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听完林要君的介绍,田甜很感意外,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找上门来请她。她心里既感到高兴,又感到不安。她太了解中国有钱人的消费观念和心态了。贪大求洋,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愿意凑热闹。一个只有八条道,又濒临倒闭的小球馆,要盘活它谈何容易!再说,泰丰保龄球馆经过自己的艰苦努力,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老板整天喜笑颜开,哪里会放她走!她又何必舍近求远,舍易求难,自讨苦吃呢!
想到这里,田甜小心地说:“感谢各位对我的信任。请原谅,我恐怕是不会去的。要知道,盘活一个小球馆比盘活一个大球馆要难得多!中国人做生意讲究三个要素,天时、地利、人和。这天时,我认为保龄球的鼎盛时期已经过去了,有好多人已经把兴趣转移到高尔夫球上;这地利,我想,钟祥的消费水平有限,加之球馆小,使在大球馆打惯了球的客人很难适应;这人和,我去那儿,人生地不熟,要建立新的客户群是要通过时间磨合的。所以,我恐怕要辜负各位的厚爱了。而且,我也不想铤而走险,望各位见谅!”其实田甜还有一个不便说明的原因,就是任宏祥在宜昌。她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她还忘不了几小时前任宏祥的热吻,至今还暖在心中。
想到这里,她下定决心:坚决不去!于是站起身:“各位慢用,恐怕球馆有事,我就先走一步!”
突然,一男子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田甜的手,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瞪住她:“田总,你尝过坐“的士(就是生意不开张)的滋味吗?你尝过发不出职工工资的尴尬吗?你尝过被人逼债的痛苦吗!”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请你,说背水一战也好,说垂死挣扎也行。做好做坏,绝不少你一分钱,这个用我哥的人格担保!”他指了指林要君。
林有君的话深深打动了田甜。她和母亲饱尝过他所说的那些痛苦。那时的她和母亲多希望有人来帮她们一把呀!生意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低地不灵啊!犹如溺水的人哪怕抓住一根稻草,也会成为救命的菩萨!田甜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被他们抓住的那根稻草。田甜处在了两难的境地。想了想,她说:“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再说。”就起身告辞。
林有君说:“我开车送你。”
田甜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终于作出了抉择。
第二天。,田甜打电话给任宏祥:“今晚我请你吃饭。”任宏祥说:“认识这么久,你还从来没有请我吃过饭,真是受宠若惊。这样吧,今天你请客,我买单!”
吃饭的时候,任宏祥说:“肯定找我有事,依你的个性,从不主动约人吃饭。”田甜先不道明,反问道:“就不让我破个例。从今天起,我要天天请人吃饭,连请三天,你信不信?”
任宏祥说:“肯定遇到喜事了,才如此做派!”
田甜说:“恰恰相反。是遇到坏事了。”
“只听说遇到喜事、好事请人吃饭,还从未听过有了坏事难事请人吃饭的!”任宏祥说。
“你这就是装傻了吧!”田甜说“请你们银行的人吃饭的,有几个是有喜事的?那个不是哭丧着脸:任行长,贷点款吧,要不我们企业真的活不下去了!”说完,一副嗲相歪着头看着任宏祥。
任宏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的问:“是你要贷款,还是你们老板要贷款?凭我们的关系,这点忙还是会帮的。”说着任宏祥用手在自己和田甜之间比划了一下。
田甜笑了,“别臭美了,我要贷款,我要贷款才不找你呢!”田甜说“算了,不给你东扯西拉了!”然后把去钟祥的事一五一十低告诉了任宏祥。
任宏祥听后,对田甜舍易求难的做法有些不解。他想极力劝阻,看见田甜一脸的决心,知道她早已有了主见。但他还是谈了自己的看法:“以你现在在宜昌的名气,找碗饭吃是不成问题的。何必一时冲动,到那种地方去。在这里,遇到什么事,有你郭叔叔和我可以商量,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要做起来有多难!再说,我们的关系……”
没等任宏祥说完,田甜就阻止他:“我想试试,我到底有多大潜力。至于成功与失败,我没想那么多。我一个普通打工妹,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不易。我想,即便是失败了,也可以从中吸取一些教训。至于我们的关系……”她望着任宏祥“我相信棒打的鸳鸯不散,强扭的瓜不甜。我还坚信四个字,”
“哪四个字?”任宏祥问。
“感觉、缘份。”田甜说。
自从田甜来到球馆这段时间里,曹老板的体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腹部堆积的脂肪从他那油光水滑的脸上四溢出来,两条大腿几乎承受不了肚子的重量,走起路来有些力不从心。
一进到田甜预定的包房里,就笑眯眯地说:“什么好事?该不是请我喝喜酒吧!”说话时还微微有些喘气。
当田甜提出辞职的时候,曹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想,如此高的薪水留不住一个小女子,这里面肯定有名堂!他脑子飞快地转了几下,就以商人特有的口气说:“田总有什么想法只管提出来,何必要走呢!”在曹老板看来,田甜一定是看见球馆生意火了,以辞职为借口,想提什么条件。
田甜知道曹老板误会了。她诚恳地对曹老板说:“曹老板,到泰丰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个人认为合作得很愉快。感谢曹老板给我提供了展示自我的空间,给了我锻炼自己的机会。现在泰丰的经营已经步入正轨,不会因为我的去留影响生意,所以曹老板大可不必多心。”
任宏祥接过田甜的话,对曹老板说:“田甜说得没错,是我一个朋友,也干这一行。生意做得十分艰难,想请她过去帮几天忙。等那边理顺了,田甜再回到曹老板手下,到时候,曹老板不会拒绝吧!”任宏祥尽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里早已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曹老板听了任宏祥的话,知道这是有人挖墙脚。因有任行长出面,也不便发作,只好给自己下台阶:“既然田总另有高就,我也不便强留。只是今天这顿饭,就算是我给田总的送行酒吧!”
田甜看事情如此顺利,就笑着对曹老板说:“现在说实话了吧。人还没走,就开撵了,连送行酒都抢着办了。”
七
走的头一天,田甜请郭叔叔吃饭。在一家不大的酒店里,田甜随便点了几个菜。郭佳一到,便问:“宏祥呢?宏祥怎么没来?”
田甜说:“谁规定的?谁规定有我必有他!”
“我呀!”郭佳说“我是大媒人呀!这种场合,我只看见一个人,就心里发毛!那就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呀!”
田甜也开着玩笑说:“哪有你这样当媒人的。保媒、保婚、保生子,都像你这样,中国的婚姻岂不是要退回到封建时代了。”
郭佳坐下,正色说:“田甜,说真话,你们俩到底怎么样?”
田甜说:“不好也不坏,凑合呗。”
“凑合可不行!”郭佳说“要知道,你郭叔叔可不轻易给人做媒的!”
田甜看着郭佳不依不饶地非问出个结果来,就开始撒娇:“郭叔叔,你别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好不好!这种事叫我怎么给你说得清楚呢,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然后田甜反攻为守:“你那位小夫人呢,怎么样?”田甜做了个怪相。
郭佳收起了平时满不在乎的神情,认真地对田甜说:“为这事我还真有点伤脑筋。田甜,你看我是个半大老头,离过婚,还有个孩子。她一个大闺女,和你年龄差不多,是我的晚辈!还非我不嫁!你说,我该怎么办?”
其实,田甜早已看出来郭叔叔的心思。他不时不知道怎么办,而是当着共产党的官,他感到难办。他怕!怕这事在他周围引起不小的风波。
想到这里,田甜故意卖着关子:“这件事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可有个人知道。”
“谁?”郭佳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田甜指了指郭佳的鼻子:“他!”
郭佳指着自己的鼻子:“它?它知道还问你!”
田甜说:“不给你兜圈子了。其实你早已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纯属个人私事,谁也管不着。中国的老夫少妻就不少,只怪中国的优秀男人太少!遇见一个就抓住不放,管他老哇少哇!”
郭佳说:“田甜,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田甜说:“随你怎么想,既是夸又是损。天下两全其美的事都想占着,别太贪了。故此必失彼,你自个儿琢磨吧!”
郭佳听后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用筷子敲着田甜的头:“嗨!你这鬼灵精,长进多了!敢教训你郭叔叔!”
田甜说:“哪敢教训你呀。你不就是要我实话实说,把纸捅破吗!其实你心里美着哩!”
田甜吃的差不多了,用餐巾纸擦擦嘴:“郭叔叔,其实今天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郭佳吃惊地抬起头,:“怎么,要回武汉?”
“不,是去钟祥。”
“去钟祥?”郭佳放下筷子“去那儿干什么?那地方又小又破的。”停了一会儿,,他又问:“宏祥他知道吗?”
田甜没有回答郭佳的问题:“郭叔叔,你信命吗?”
郭佳说:“年纪轻轻怎么信这个!”
“不知怎么搞的,”田甜说:“我最近常常想,有很多东西是身不由己。冥冥中有一种引力牵制着你,引导着你,而自己又不得不去接受这种牵制和引导。我想这就是命运吧!”
郭佳不置可否。田甜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送到郭佳面前:“郭叔叔,这笔钱拖得实在太久了。谢谢你,谢谢你对我们母女的帮助。”说完,田甜眼里泛起泪花。
望着泪光盈盈的田甜,郭佳把钱推了回去:“留下吧,就算郭叔叔送给你的嫁妆。”
田甜故作轻松地用餐巾纸擦着眼睛说:“你也太抠门了吧,这点钱就打发我了,没门儿!”田甜又把钱给了郭佳:“郭叔叔,你就成全我们吧,无债一身轻呀!”
郭佳收起钱,十分感慨地说:“你们母女俩也真不容易,你妈在武汉还摆着夜市摊哩!”
田甜听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妈干嘛要这样糟蹋自己嘛!”
郭佳走到田甜面前,按下她:“田甜,你妈没有糟蹋自己。她不偷、不抢、不违法乱纪,靠自己的劳动求生存,没有什么不光彩的。在这点上你不如你妈!”
田甜眼里又涌出泪花:“我不时那个意思,郭叔叔!我妈一天比一天老,她经不起折腾了,我现在不时很努力吗!”
郭佳说:“你是努力,可你妈也不想让你压力太大,她想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田甜哭得更厉害了,她靠在郭佳胸前,哽咽地说:“郭叔叔,劝劝我妈吧。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别风里雨里,没日没夜地干。你知道吗,我生命中不能没有妈!”
郭佳眼圈也红了:“田甜,相信自己,相信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田甜发现钟祥市确实不能和宜昌市相提并论。宜昌市是湖北省的中等城市,它以大小三峡为依托,加上近几年来开发的许多新景点,城市日渐繁华。而且还是去葛洲坝和正在建设中的三峡大坝的必经之路,早已成了全国闻名的旅游城市。它以旅游为龙头,促进了本地区的经济发展。
而钟祥市是近几年才由县改市的地区市。相比之下,它没有宜昌那么多的优越条件,各方面的基础设施也远不如宜昌。难怪郭叔叔说,那是个又小又破的地方。
在具体操作的过程中,老板们给田甜很大的自主空间,在他们心中,就同一场赌博似的,怎么折腾都不为过。
田甜在了解当地消费水平的前提下,提出把保龄球这个体育项目普及到普通百姓中去。在价格上采取十分灵活多变的方式:分时计价,多打积分,分高有奖等促销活动吸引了大批顾客,充分提高了球道的利用率。
她还把球馆的服务宗旨和经营理念,保龄球的基本知识印成传单,散发到市民手中,传播到大街小巷。即使没打过球的人也跃跃欲试。
田甜又成功了。她以低廉的价格、优质的服务赢得了顾客,使钟祥市这个独一无二的保龄球馆迅速火了起来。
林有君不无夸张地对田甜说:“你把保龄球通过降低价格普及到寻常百姓家,推动了保龄球事业向前发展。”
田甜说:“林总,你未免太夸张了。我只不过在保龄球行当里多滚了几年,熟能生巧。再说,我们打工的无非就是要给老板多挣钱,否则,我的存在便没有任何价值!”
田甜在保龄球界已经小有名气了,请她的人更多了。在征求几个老板的同意后,田甜把董洁调过来做她的助手,她利用休假的机会给周边地区的球馆培训服务员,讲技巧,讲管理,讲基础知识。
她穿梭在湖北省中小城市之间,拼命为自己赚取额外的收入,为自己的未来积累资金。她在保龄球界感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尽管感觉很累,却乐此不疲。
她感到在她忙忙碌碌的每一天中,蕴藏着她的希望、她的未来。
任宏祥看到瘦了一圈的田甜,心疼地说:“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是用金钱买不来的!”
田甜说:“因为我需要钱,家庭需要钱,我未来的事业需要钱!这是生活的需要,生存的需要!”
任宏祥说:“还有我啊!”
田甜听后笑了笑:“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花男人的钱,要看他的脸色,他的心情。那钱用起来揪心!哪有花自己挣来的钱那样心安理得,那样坦荡自如!”
田甜看看盯着自己眼都不眨的任宏祥,接着说:“有的男人成天喊着对家庭负责,对社会负责,终日驰骋在商海、仕途、情海、色海中。有多少人因任重道远放纵自己,因付出而索取,因成功而沉沦。”
听到这里,任宏祥惊讶地望着田甜:“这就是你对男人的看法?”
田甜说:“不全是。起码在当今社会中,这种男人太少见!”
任宏祥说:“起码你是在以偏概全。”
“就算是吧。”田甜说。
“起码我不是,我不会放纵自己,我只要你!”任宏祥说完,一把搂过田甜。
田甜被请到黄石一家保龄球馆讲课。
当她讲完课从会议室下楼时,球馆大厅一个亮点映入眼帘,“媛媛!”
这时媛媛也看见了田甜。她赶紧上前拥住了田甜:“你怎么也在这儿?”脸上是少有的,灿烂的惊喜。
田甜说:“在这一行里摸爬滚打,转来转去,也转不出这个圈子。”
媛媛说:“我总有个预感,我们终归还会见面的。不是人为的,是上苍安排的。这就是缘份。”
田甜问:“进来怎么样?守住自己了吗?”
媛媛点点头,脸上没有了先前的惊喜:“我现在才明白,愿天下的女人都不要因钱进入这个圈子,这不时人待的地方。政府现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这个圈子越来越滥!造成了多少家庭破裂的人间悲剧。”
田甜看着一脸悲戚的媛媛:“那你还不赶快跳出来!”
媛媛说:“父亲时日不多了,我不敢走远,就在附近转悠。”然后,她拉住田甜的手:“相信我,一年,就最后一年,我两个弟弟就要大学毕业了!”
两人正说这话,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到跟前:“倩倩,吃饭去。”又看了一眼田甜“一起去吧!”田甜说:“对不起,我另有应酬。”
媛媛恋恋不舍地走了。田甜带着复杂的心情目送着她的背影。
田甜到底还是回到了武汉的家中。
她是利用到黄石给一家保龄球馆培训服务员的机会,回来的。那里离家太近了,她抵制不住想家的诱惑。
任宏祥听田甜说她回家了,就告诉田甜,他也要到武汉开会,顺便拜见她的父母。田甜自然很高兴,却跟他开玩笑说:“母亲你早已见过,至于父亲嘛……有什么好见的!”任宏祥也在电话里回敬她:“想不到你如此重女轻男!”
汽车经过长江大桥,田甜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把头伸出窗外,俯视着滚滚长江。龟山上不知何时耸立起幢幢高楼,当车经过街道时,昔日的黄泥加碎石的人行道,早已变成了形状各异,色彩纷呈的地砖。街道两旁,高大的白玉兰、常绿的白果树、香樟树点缀着这个拥有近千万人口的滨江城市。
在田甜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这个昔日以脏乱差闻名全国的城市,正以惊人的步伐朝着现代化大都市迈进。
蜜儿和崔静接回了田甜,回到了阔别几年的家中。
进了家门,田甜倒抽一口凉气,当初那个整洁、温馨的家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乱糟糟、破败不堪的家。
田甜拿起手机要打电话。崔静问:“给谁打?”
“任宏祥,让他别来了。”田甜说。
“开什么玩笑!”崔静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看他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看不起你的家!”
田甜犹豫中放下手机,“你猜,我在黄石碰到谁了?”
“谁?”
“高媛媛。”
“就是你说的那个大美人!”崔静每见过媛媛,只是在深圳听田甜和小辉谈起过。
“她太可怜了。”田甜说“她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两个弟弟又考上了大学,全靠她在外坐台维持家用。”
崔静说:“她也是,长得那么漂亮,又有文化,干什么不好,偏要干那一行!”
田甜说:“她干什么能付得起父亲高昂的医疗费,还有两个弟弟的学费!”
“那倒也是,只怪命运作弄人!”崔静感叹道。
田甜说:“最可怜的要算精神上的折磨。她父亲已时日不多,媛媛说她不敢走远,到了那一天,她好赶回家为父亲送终。又担心离家太近,让乡亲和家人知道。所以,只好昼伏夜出,提心吊胆。人越来越瘦,眼底有了黑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崔静说:“你也别杞人忧天了。常言道,红颜薄命,福在丑女边。看来也不无道理。”
“所以,我就想,老天爷在给你美丽的同时也给你折磨,不会给你十全十美的生活。我妈常说,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看来,作为人的一生,注定要充满艰辛、痛苦、折磨。”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响起敲门声。
田甜闻声赶快去开门。“是宏祥!”田甜微红着脸对屋里的崔静说。转头对着宏祥:“正准备去接你呢!”
任宏祥气喘吁吁地放下手上的东西:“接什么。只要知道地址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说着任宏祥在客厅里坐下,崔静连忙去泡茶,蜜儿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田甜拿来纸巾递给任宏祥擦擦额上的汗珠。任宏祥说:“楼层真高,楼道又黑,出了一身汗。”
田甜说:“任大行长,体验一下平民百姓的生活吧,你看这个破家!”
任宏祥环顾一下四周:“挺好的,就是旧了点,装修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田甜随机应变:“早就有这个打算,就是抽不出时间。”她继续说,“这房子建于八十年代,当时被人称作下中南,多少人垂涎。分房子时既讲资历,又讲贡献。我们刚搬进来时还简单地装修过,虽不豪华,却很温馨。”田甜指着现在母亲住的那间房子:“当时我就住这间,它给我留下过多少美好的回忆!”
任宏祥站在门口:“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田甜说。
任宏祥直接从房间走到足有四平方米的阳台上。滚滚东流的长江仿佛就在脚下,对面的武昌城尽收眼底。窗外宽阔的沿江大道,人流如潮,车水马龙。
任宏祥说:“高有高的好处,登高望远,顿觉心旷神怡,是不是,田甜!”说着,又搂过田甜,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什么时候我休公休假,就找人来装修,好不好?”
田甜听了,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说:“这里以前真的很好的,真的很好!”田甜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不停地向任宏祥做着解释。她发现自己很在乎他的感受。想到这里,她的脸又桃红一片。
任宏祥似乎看穿了田甜的心思,又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不要内疚,不要自责,我只在乎你!”
父亲回来了,挺着个大肚子,满面红光。带着那永远不变的,似笑非笑的那张脸回来了。任宏祥赶快上前,彬彬有礼地叫了声:“伯父!”
父亲双手抱拳,嘴角咧开了一点,加了一丝笑意。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乡下普通话:“有客人,请坐!”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父亲是从来不关门的,可是但凡有客人来,他必定关门。
任宏祥来到厨房,崔静在厨房里给蜜儿帮忙。任宏祥说:“伯母,别忙了,我们出去吃!”田甜进来说:“你不时喜欢吃家里的饭菜吗?我特意叫妈妈准备了一桌菜,是不是看见这个破家,吃不下去了!”
任宏祥连忙解释说:“哪里,我是怕伯母累着。”崔静嘴快:“哎哟,还没进门,就开始拍丈母娘的马屁了!”说得任宏祥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这时的任宏祥心里十分甜蜜,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被田甜记在了心里,看来,自己的妻子非她莫属。
饭菜端上来了。有川菜、有鄂菜。蜜儿选用了川鄂大菜系的大众口味,这样做起来,既简便又容易被大家接受。看来蜜儿对这桌菜颇费功夫。
田甜曾经多次在任宏祥面前夸奖妈妈的饭菜做得如何如何好,看着满桌菜肴色彩浓淡相宜,冷、炒、烧、炖搭配适中,果然令人眼前一亮,胃口大开。
田甜叫来了父亲。在吃的上面,父亲从来不讲客气。父亲最爱吃母亲烧的菜,这顿久违了的饭菜他是绝不会放过。
大家围桌而坐,桌上的饭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父亲端起酒杯,说了一句:“大家随意。”就埋头苦干起来。喝酒、吃菜的时候发出很响的“吧唧”声,猛吃海喝,旁若无人。
田甜感到很难堪,拼命给父亲递眼色,父亲视而不见,犹入无人之境,自顾自地大吃大喝。一会儿功夫,打着饱嗝的父亲站起来:“我吃完了,你们慢用!”便回到自己房间里,看电视去了。
崔静带头笑着说:“今天我才真正见识了什么是军人作风!”
田甜满脸的不高兴,朝着崔静:“笑什么,我爸就是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蜜儿阻止了田甜,对任宏祥说:“在部队,飞行员是军中之宝,整个地勤人员权威飞行员服务,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对地方上的客套一点不懂,小任,你不要见怪!”
任宏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我哪里会见怪。”
父亲走了,桌上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崔静站起来,举起酒杯,对着任宏祥:“祝你官运亨通,财源广进,家庭幸福!”
任宏祥笑着站起来对崔静说:“我还没成家呀,”说完看了看田甜。崔静也看着田甜:“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家也会有的!”
田甜仰起脸:“都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家。”
崔静说:“你脸上当然有家呀!秀色可餐,有餐就有家。是不是,任大行长!”
田甜横着眼,瞪着崔静:“歪门邪道,一派胡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杯,我一盏地互相敬着酒,说着一些祝福的话,全然没有刚才那样的拘谨。桌上洋溢着家庭式的和睦、温馨。任宏祥禁不住又说了一句:“在家吃饭就是好!”
第二天,田甜、崔静陪着任宏祥游览东湖。其实,任宏祥经常到省行开会,到武汉的机会很多,该玩的地方都去过。只是今天的游玩融进了不同的内涵。
崔静看见他俩手牵着手,打心眼里感到羡慕。附在田甜耳边说:“好一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恋人!”她拉过田甜低声说:“你们俩这么亲热,太刺激我了,我不想当电灯泡,我走了!”田甜瞪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今天又是星期天,你孤魂野鬼一个,到哪去!”
刺激同样瞪了田甜一眼:“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本小姐是不愿意,愿意的话,身后早跟了一个连!”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打完电话,崔静“啪”一声关掉手机,背着手对田甜说:“怎么样,马上有人请我吃饭!”
田甜说:“没羞!找上门去叫人请你吃饭!”
崔静说:“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请我,我不去,这叫味口!本小姐叫人请我,给他一个机会,同样叫味口!”
田甜推着她说:“去,去,去!贫嘴!”
崔静反而不走了:“迫不及待了吧,撵我了吧!”
田甜真生气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还让不让人活!”
崔静说:“美人,真生气了?好,不逗你玩了!走啰!”说完,把手机贴住嘴唇,做了一个飞吻,“拜拜!”就飞快地走了。
望着崔静远去的背影,任宏祥搂过了田甜,相拥着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
他轻柔的叫了一声:“田甜!”
田甜抬眼望住他,他想去吻田甜的眼睛,田甜推开了他:“想当众表演哪!”
任宏祥满含深情:“我们结婚吧,都不小了。”
田甜还真没认真考虑过这件事。和任宏祥相处以来,她觉得任宏祥各方面都很优秀,是自己理想中的伴侣。尽管在言谈举止中也感到他的居高临下,母亲说过,不要求全责备,否则,这一生只能是园里选瓜,越选越差。
田甜想起小路和尹朝阳,几次想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话到嘴边,不是被任宏祥打断,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怕失去,失去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寻觅来的两情相悦,郎才女貌。现在结婚的事情已经摆在面前,她不想带着过去的阴影走进新的生活。
“宏祥,你会在乎我的过去吗?”她终于鼓足勇气,她希望得到他的鼓励,让她倾诉个淋漓尽致。但是,没有。
任宏祥看着田甜游移不定,诚惶诚恐的目光:“田甜,我说过多次,为什么要在乎过去!,再说,谁没有过去!我在乎的是我们的现在和将来。看看你的现在,你的过去能坏到哪里去?从今天起,我们不要用过去来打搅我们的生活。”
听了任宏祥的话,田甜一头倒在他宽阔的胸前,眼里包含泪水。心里对自己说:就是他了,我今生今世的依靠。
任宏祥吻着她的头发:“田甜,答应我。不要用过去来烦恼自己。过好今天,拼搏明天,未来就会更美好。”
田甜听话地点点头,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他不知道这泪水是酸涩还是幸福……
任宏祥捧起田甜的脸,舔着她脸上的泪水,轻而又轻地说:“不许哭,以后你该不会让我靠舔你的眼泪过日子吧!”
田甜笑了,笑得那么放松,那么灿烂,任宏祥再次抱紧了她。
他们商定,千禧年举行婚礼,之所以选择这个节日,任宏祥说,这是世界的节日,让我们的生活与时代同步,与国际接轨。田甜没有反对。
走时,任宏祥拿出二万元钱说:“把家里装修一下。”田甜把钱推了回去:“我这儿有,早在计划之中。”
任宏祥发动汽车,缓慢滑行,田甜跟在汽车旁,两人都是难舍难分。田甜说:“明天我就回钟祥,下星期见。”任宏祥说:“早点回家,你妈还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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