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上树梢,时候,也已不早了。
落梅山庄中仍旧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整个山庄中只有一间屋子中,灯是亮着的——客房的灯。
客人自然就是柳五公子,主人自然就是被“熙世道人”骂作疯子的落梅山庄庄主梅亦道。
梅亦道今年才二十九岁,可是看起来却足足有三十五岁的模样了,他身材魁梧,身着一件锦缎大炮,但手上却并没有带你着戒指一类的极显富裕的金戒指玉扳指一类的东西。
他的兵器是刀,一把金刀,任何可能会影响到出刀挥刀动作的事,他都不会做。因为,他本是高手,又是用刀的行家,高手交战,哪怕一分一毫也能差之千里,不,何止千里?甚至万里,十万里都不能形容这生与死之间的差距。所以他不会在手上套上几个环的,那东西尽管值钱,可是命永远比这些俗物值钱地多。
夜已经很深了,他却没有离开客人的房间,这很奇怪。
试想,任何一个人家来了客人,都会让客人早点休息,可这梅亦道却似乎偏不这样做,他不仅没让客人睡觉,却还让下人上了一壶提神的浓茶,看那阵势,何止是不让客人早点休息,简直是让客人不用休息!
看来,那客人也是一位既有你耐心的人,主人不走,他也不睡,坐在主人对面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主人的目光不时地像客人扫来,客人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不做理睬。
又过了不知多久,梅亦道终于缓缓开口,“我有事要问你。”
“我知道。”柳五淡淡地说了这句话,说完就像突然对酒杯上的花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似的,把玩起了那个蓝花白瓷酒杯。
“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吗?”梅庄主又侧目看了柳五一眼,这一次,他并没有很快移开视线。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而且,我一贯不喜欢才事情。”这句话说的很巧,也很到位,他已经清楚地告诉了梅亦道,若是想继续谈下去,只有你先问事情,若是要玩猜谜的游戏,你不妨可以离开了。
梅亦道自然明白,他在江湖中,生意场中混了三十多年,自己也从一个少不经事的,毛头小子成了今日威震一方的落梅山庄的庄主,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
所以他便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很特别的问题。
说这个问题特别,其一绝不会有第二个人会问,或者说仅仅是会想到去问像柳五这样的人这样的问题,其二,因为柳五一听见这个问题就笑了。
柳五笑得不多,却也不少,可是对于这么个问题,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的,可以看出这人确有些不一般之处。
这个问题是:你现在还能看见什么?
这句话不是玩笑,绝不是,不仅仅是因为梅亦道一贯严肃,决计不会开玩笑,更重要的原因是,柳五听见的一瞬间,全身一抖,然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笑了,似乎听见了很好笑的事情。
“江湖上的人都叫你‘梅疯子’,可你哪里是什么疯子?你精明地都成老不死的人精了!”这句话既是赞美又是讽刺,说得很有技巧,柳五已经算好了,这“梅疯子”必定要与自己争辩一番,借此,他说不定可以趁机扯开这个话题。
柳五与梅亦道早在十年前便认识了,他对梅亦道的了解也是最透彻的,所以他知道,这个梅老头的弱点便是喜欢抬杠,他这次就准备好好利用一下他这个弱点。
可是这次这个梅亦道却仿佛一个木桩似的,一点也不理会柳五说的话,只是喝着烈酒,不时地瞄几眼柳五。
柳五的笑声终于显得有点不自然了,他也不笑了。
“你笑完了?”梅亦道喝干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重重地将酒杯拍在桌子上。
柳五仿佛很有意思的模样,盯着梅亦道,“笑竟然也有完的时候?”他说的本是笑话,可是他们两个都没后笑,气氛却显得更加的阴沉。
“你难道还不说?”梅亦道微微抬起眼角,眼睛里是一种坚定而又决绝的神色。
“呵呵”,柳五笑得有点干涩,“看来今天我不说的话,庄主大约就会与在下这样耗下去喽!”
“正是!”干脆,响亮,犹如梅亦道的为人。
柳五认真地看着梅亦道,这位与他已是忘年之交的老朋友,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能看见光,剑光,刀光……”
梅亦道低眼看了看柳五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食指上缠着纱布,上面还隐隐渗出了些血迹,煞是刺眼,“所以方才我使出一招狂震鸳鸯斩时,你却没有接住。”
“恩。”
“可是,你难道不会听吗?听我的刀声!”梅亦道仿佛很气愤,他确实没有想到以柳五的武功,竟然会接不住方才自己使出的一刀。
柳五又笑了,这次是真的在笑,“你在生气。”
梅亦道抬头翻了他一眼“我是在生气!我气你这个小子,出了这样的事,连坑都不吭一声,你不要以为你柳五公子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他说着说着,竟就说不下去了,脸却越来越红了,柳五却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有的人,他笑的时候,便会杀人,有的人,笑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柳五呢?他无疑就是后者。
无论是谁,遇着这么个朋友,一个会说这样矫情的话的朋友,都会笑的。
梅亦道看着他,脸色渐渐恢复,“你这个混蛋,就是这样……”
这次还没等梅亦道继续说下去,柳五打断了他,“你才是真正的混蛋!”
梅亦道方才正在喝茶,这么一句话,却让他将满口的水都喷了出来,他不是因为柳五感骂他而惊讶,像柳五这样的人,无论骂谁都不会令人惊讶,因为他是柳五公子。
可是柳五公子竟会说粗话,这种事若不是他亲耳听见,他家老头子来了,他都不会相信的!“你……你……”梅亦道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柳五又端起茶,轻轻地饮了口,“我就是替你爹骂你的这个混蛋的不孝之子的!许久未见,也不先问问他老人家的身体……”
又是一句混蛋!梅亦道只听见了那两个字,其他的都仿佛没听见一般。
他猛地跳了起来,扑到柳五身边,一手紧捏柳五的脸皮,柳五也是大惊,一手砍向他的手腕,可是还没等他砍倒,梅亦道的手已经松了,他喃喃说道“是真的,没有易容……”反复说了几遍,柳五原本是又惊又怒的,见梅亦道竟像是找了魔一样,手指马上向梅亦道的睡穴点去。
“别点我穴道。”柳五一顿,梅亦道转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他半天,突然冒出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粗话了?”
柳五一愣,便大笑了起来。
“我本来就会说粗话的!只是在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说的,可你不同,在你面前,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柳五说的很真诚。
“哈哈哈!对!我们是什么关系呀!”梅亦道笑得更欢了,“只可惜今天我不能请你喝酒,否则就为你今晚说的粗话,我就要请你狂饮一顿!”
“怎么?为什么今天不能喝酒?”
“自然是因为我在这里。”门外是一个老者淳厚的声音。
梅亦道斜眼看了柳五一眼,微微挤了下眼,仿佛在说,你知道了为什么了吧!
柳五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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