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率军抵达上党郡界首的时候，方才得知护国军的兵马已经占据了上党北部的原野。
“尚未发现段睿的中军金色鹰旗，只有张郃、张辽两员大将的旗帜。”派出去的哨探如是汇报。
“可是据说段睿自夏天起便开始整修上党境内的道路，如今已经修缮完毕，大军从邺城到此处不过四五日的时间。”头领杨凤一向擅长谋略，前大帅张白骑在世时多赖杨凤为军师。
“头脑敏捷之人想得多，顾虑的也多。段睿若敢前来，便连张大帅之仇一并报了！”于毒对杨凤的话嗤之以鼻。
“不可掉以轻心。”张燕说道，“既然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就此退兵的道理。”
“——”杨凤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困守并州北部对于黑山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方法，如果能攻下上党，便能向东扼守壶口关，凭借并州多险要山谷割据一方。
“传令各队继续前进，一举攻破敌人的阵地！”张燕下令道。
杨凤看着张燕，一脸豪气，没有丝毫的畏惧，的确是张白骑看中的人，果然胆气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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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夜，敌军的先锋部队在距离护国军北原军阵十余里的地方驻扎。而段睿的大军尚未抵达此处，大概是行程上有些耽搁。
身居前线的两位大将不得不到一起考虑明日上午可能单独面临的敌军的攻势。
“如果在主公大军还未到之前让敌人率先发动进攻，可能会守不住。”张辽的考虑不无道理。黑山军的总数多达五万，而张辽和张郃两部加起来不过一万多人，数量上相差悬殊。攻击伊始，士气最为旺盛，万一不能顶住那一波攻势，势必从此处败下阵来，而预定的夹击策略也将付诸东流。
“可以于今夜悄悄前进至敌营附近，明日拂晓抢先发起进攻。”张郃说道。
“此计甚妙。”
二人达成一致，张郃便率领本部千余骑趁着夜色掩护悄悄潜进。这天夜里天空中全部为浓云所覆盖，没有月亮和星星，原野之上漆黑一片。
敌军的先锋的营阵的戒备在下半夜渐渐松懈下来，在拂晓时分，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从前阵涌来相当数量的骑兵，骑兵队的队首有擎着黑鹰旗帜的骑士——
“敌袭！”黑山军先锋阵乱作一团，仓皇败退，也留下了两百多具尸体。
“全军勿追！”张郃勒住战马，举起手中的长矛，喝住前进的骑兵队。
看着敌军逃窜的背影，是通往黑山军本阵的方向。黑山军的数量远胜过本方，继续追击只会改变局面。
“敌军已经丧胆！全军回营！”张郃及时地撤回阵地，而派人将捷报传往段睿的中军。
“隽乂（张郃的字）将军倒是出得奇计啊！”段睿的心情甚好，天空却是彤云密布，马上要下雪了。
就在拂晓过后时分，在这北原之上起了大雾，隔着数步便看不见对面人的身形，这种情形下是很难作战的，于是黑山军的总攻被延迟。等到浓雾散去，黑山军的各部抵达战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段睿的中军也已进驻了北原的军阵。白色的帷幔前，金色的鹰旗在凛冽的北风中飘扬。
哨探将段睿大军抵达的消息传到黑山军的中军，几位头领又聚集在一起商议。
“据说敌军只有三万余人。这样一来我军在数量上占优势。”张燕说道，“如此在原野上的作战，胜利偏向我们！”
“下进攻的命令吧！”不知怎的，段睿亲临前线倒令他们感到一种兴奋，在这初冬的寒冷的空气中倒有一种血液沸腾的感觉。
“全军进攻！”
命令下达到各部，大小头领们统领着各自的部曲列好阵势，朝向原野对面护国军的军阵，在战鼓响起的时候迈开了进攻的步伐。
护国军在偌大的原野上依托壁障、箭楼迎战。
原野上飞矢如蝗，经过军制改革后，护国军的步军已经大大提高了弓弩手的比例，由以前二成多达到如今的四成，大量的弓弩手的射击阻遏住了黑山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使得黑山军无法趁着如虹的士气突破这壁垒。
时间逐渐推移，护国军一方由于人数上的劣势仍然处于守势，而步军中近战的轻甲步卒愈发的向前阵集中，随即产生的是愈发空虚的两翼。
“洛羽将军所在的左阵被敌人从侧面突袭，请求中军支援！”
“张辽将军的前阵请求支援！”
请求增援的使者一个接一个到中军营帐，段睿咬着牙从中军派出预备军。
“命令各部务必坚守阵地，不得后退！后退便是我的本阵！”段睿从帷幔之中走出，缓缓走上临时搭建的瞭望台，向北望去，两军陷于胶着，护国军的军阵开始有松动的迹象。
黑山军的战力的确强悍。他们顶着箭雨前赴后继地向对面的军阵扑去，尽管身旁不断有人中箭扑倒，但是还是在前进。而陷于近战的护国军各部，兵力上的不支使得渐渐遭到敌军从几个方向上进攻。
这样下去局势不妙。段睿心里明白，只是希望奇袭队能早点出现。
他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郭嘉看到他的脸色因为迎面的寒风而变得白得有些透明。
“主公请进帐。”
帷幔中已经燃起了火盆，木炭发着暗红色的光，帐中的人都默默看着那红光，心里却是一样的焦急。
而前线各部，随着高强度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已经疲惫不堪，冬天的天黑的早，申时末的光景，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似乎是到了决胜负的时候了。
愈显昏暗的天空中开始飘起了小雪花。
寒风吹过，步卒们两手冻得僵硬，连弓和刀枪都握不紧了。原野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变得冰冷……
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对面响起鼓声隆隆，又有一轮新的进攻了。
“呜——”在护国军的军阵中听得不甚真切，有的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是奇袭队发动进攻了吗！？”段睿从帷幔中走出，快步走上瞭望台，模糊的视野中，隐约看到敌方的阵型在崩解。
“奇袭队正在进攻敌军的侧后！我军胜了！”段睿在台上振臂高呼，从中军的大营中传出热烈的呼喊声，这股热烈的情绪很快传到各部。
“反击！”张辽当即下令出战。
剩余的几位将军也相继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奇袭队的三营精锐骑兵由于大雾而在山间迷路以至于晚到了战场，当他们发现护国军的军阵正遭受着黑山军无比凌厉的攻势的时候更加迅猛地发起了进攻。
由赵云先率一百名持着朱缨长枪的骑兵快马加鞭赶到敌军的后阵——
他们如同一阵旋风一般从黑山军的后阵掠过，一边大声喊道：“护国军大军来了！”
这一百名骑兵，一时间竟然有五百骑、五千骑的气势，凡是迎上枪尖的人胸口都会绽开鲜艳的红色血花。一时间后阵大乱。
“敌军的骑兵从后面袭击过来了！”黑山军的士兵们奔走呼号着，后阵崩溃之后，很快侧翼也出现了不稳的现象。军心动摇的情绪很快蔓延。
“传令全军向东北方向撤退！”张燕从中军帐幔中走出，骑上侍卫牵过来的战马，昏暗的空中雪花飘舞，他顿时感到心头一寒。
黄忠和华雄随即率领大队的骑兵从东北方向发起了冲锋，黑山军的右翼首先遭到了致命的打击，骑兵的铁蹄此时成了黑山军的噩梦……
夜幕不久降临，而北原之上亮起了许多火把，仍然有追击的护国军的士兵。一整个下午的激战到晚上初更停止追击的命令下达，士兵们早就饥肠辘辘。
夜空中的的雪越飘越大，到二更天时已经是鹅毛大雪了。
“下一仗应该就是明年的春天了。”段睿凑在火盆前看着帐外飘着的大雪说道。他的旁边围着参谋和已经回来的几员大将。
“今日奇袭队来迟，导致中军蒙受了巨大损失，请主公责罚。”黄忠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
而赵云和华雄也默然低下了头。
虽然奇袭队最终赶到，使护国军转败为胜，但是在北原激战的护国军各部的损伤巨大，其中阵亡多达四千余人，负伤竟然有万人。当然，黑山军的伤亡更重，初步估计在两万人上下，被俘的也有两千余人。
“将俘虏压去上党新发现的煤矿（注1）。”段睿似乎没有听见黄忠的话。
“这——”郭嘉说道，“是不是有些重？”
“煤矿的开采本来就是重活，招募的费用过于高昂，让这些俘虏去正好。”段睿轻描淡写地说。郭嘉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微微的发红，也许是火盆的热度所致。
可是段睿却感到脸颊发烫，似乎又要发烧了。他心里想。
注1：由于一方面军备的扩张，另一方面生产的扩大，段睿治下的冶铁行业发展迅速，将军府支持世家发展本家的冶铁业，而临漳学院也派人在各地侦探煤矿和铁矿，将军府将这些矿藏交给一些大的世家开发，其中最大的冶铁世家便是段氏，因为段睿当初将段氏诸行分离出去，最终只保留了冶炼和运输两个行业。冶炼方面段氏的产业拥有数座铁矿和煤矿，并且在邺城、邯郸拥有数个锻冶村，几乎一手承担了护国军的军备；而运输方面，主要是海运，段氏原本在徐州东海郡拥有一个造船工场，如今迁到青州东莱郡威海港，更是受到财政司的支持，包揽了冀州商人海上的运输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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