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试的正式考核即将开始,一共有四个科目——数算,策论,明经,音律。
第一门考数算,两千多名学子在教习的指引下鱼贯走入考场,纸笔皆由学宫准备,考生不必也不能携带任何东西。这样的规定自然是为了防止考生作弊,不过能收到多大效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随着监考手段的愈发繁复,作弊的方法也变得无比多样,像禁止自带纸笔这种老套的规矩,早就发展出了多种手段能够将之破解,根本难不住那些一心一意专注于作弊的考生。当然,学宫此举也只是走个形式,尊重一下数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统而已,并不指望这样一个小小措施就能够保证公平。
真正管用的,是负责监考的教习。他们中最弱之人都有着通幽境的修为,明察秋毫不在话下,摆把椅子往门口一坐,整间考舍的情景尽收眼底。别说是考生们侧头歪眼的动作,就连一只小飞虫扑扇下薄翅也逃不过他们的感知,有这些教习在,公平自然不成问题。
考舍很大,每间都足以容纳上百人同时应考,即便如此,考生们也足足占据了二十多间考舍,这就意味着学宫方面派出了二十多位通幽境的教习,仅此一举便已证明了学宫的强大与底蕴之深厚。
通幽可不是粹体,这两个境界虽然表面上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实际上却有着质的差别——只有晋入通幽境,才能够在真正意义上与天地元气相沟通,而在此之前,虽然也能够引元气入体,但那只是借助功法运转时产生的吸引力,并不是真正的沟通。
更直接的说,通幽境之前,不论是纳气还是粹体,都只能动用自己气海中存储的元力,与人战斗起来很快就会精疲力竭。然而晋入通幽之后,不仅能够运用体内的气海,而且还可以指挥*控身边一定范围内的天地元气,恢复力大大加强。
当然了,调动周边的天地元气也不是没有代价,这必须要以气海中修炼出的元力为引才可以做到,所以只要时间拖得够长,通幽强者一样会被活活耗死,不过付出的代价却是要远远超过耗死一名淬体巅峰。
粹体巅峰是一道极高的门槛,很多修行者都终身止步于此,能够成功突破的,十不存一,而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就如同鲤鱼跃过龙门,展现在面前的就将是一片海阔天空。因此,也有不少人认为只有到了通幽境,才有资格被称为修行者,至于纳气和粹体,只能算做准修行甚至是伪修行而已。
......
一道浑厚的钟声传来,数算考试正式开始,窗外原本有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现在也已经被杂役们赶走,以免影响了考试。
叶川和沐清同在一间考舍,不过两人分别坐在房间的两个对角,中间隔得极远,叶川本想在开考前最后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但视线却被其他人挡住,只得作罢。片刻后,考卷发到了叶川手中,卷面用的是上等罗文纸,透出一股淡然墨香,纸张很大,上面的题目却不多,一共只有五道,想来一个时辰的考试时间应该是够用了。
叶川很擅长数算,因为他很擅长读书,而读过的书中又有好几十本都是数算经典。
卷上的题目很有几分难度,即便是他也要费些功夫。眉头紧皱,汗水湿衣,手中毛笔时而飞舞时而停滞,半柱香后,他终于完成了前四道题,长舒一口气。还有一半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道题,叶川眼见胜利在望,不由得笑了笑,看向最后一道题。
看完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道题,有些特别,特别到简直不能归到数算的范畴里。
那道题是这样的:假定有一名修行者,在他和乌龟的赛跑中,他速度为乌龟十倍,乌龟的出发点在他身前百丈,而他就在后面追,然而他不可能追上乌龟。
因为在竞赛中,追者首先必须到达被追者的出发点,当修行者追至百丈时,乌龟已经向前爬行十丈,于是,一个新的起点产生了。
修行者必须继续追,而当他追到乌龟爬的这十丈时,乌龟又已经向前爬了一丈,修行者只能再追向那个一丈。就这样,乌龟会制造出无穷个起点,它总能在起点与自己之间制造出一个距离,不管这个距离有多小,但只要乌龟不停地奋力向前爬,修行者就永远也追不上乌龟!
问修行者究竟能否追上乌龟?何解?
叶川有些发愣,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修行者岂有追不上乌龟的道理!然而题中的说理却又无懈可击,让人难以反驳,这究竟是为何?
冥思苦想,冥思苦想,再冥思苦想
......
读过的万卷书,行过的万里路,一一在叶川脑海中掠过。
题目的说法,是把追赶的过程划分为了无数个微小片段,而在每一个小片段中,乌龟都领先于修行者......
但是事实上,只要过去一段时间,修行者是一定能够追上乌龟的,这就与题目中的推论相冲突。
究竟是为何?
叶川紧握着笔,鼻翼两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那支考试开始时点燃的熏香已经有四分之三化为了灰烬。
终于,一道灵光闪过,叶川的思维顿时活跃起来。
他想起了墨经中的一段话: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对啊,一尺长的木棰可以被截取成无数个小份,那么,追逐的过程虽然也被分成了无数个片段,但这些片段加起来的总和也可能只占用有限的时间。而在这有限的时间中,修行者确实追不上乌龟,但是当这段时间过后,自然就能够追上并超越。
是的,用无线细分的方法营造出一种总和无限的错觉,这些教习可真是会挖坑。叶川如是想着,毫不犹豫将答案写在了卷面上
那是一句很简单的话——无限之和为有限
......
考试结束,考生们鱼贯走出考场,神情多有些沮丧。叶川与沐清并肩而行,看着小姑娘紧蹙的眉峰有些担心,柔声问道:“怎么样,考的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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