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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自西北角传来,正是唐门那八个大汉的房间。周云飞第一个赶到。
门口趴着一个人,附面朝地,一动不动,竟似已经死去。此时至真大师,酒肉弥勒、李云均已赶来。
白洛宾虽精通武术,但毕竟只是散打一类。那些上古的武功秘籍,到了现代已基本失传了。以他现在的身手,甚至连一个无名小卒也不如。是以他赶到时院落里已聚满了人。
周云飞将那大汉翻身扶起,赤发虬髯,竟是唐虎。此时已是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单掌抵住唐虎后心,一股真气源源输入。良久,唐虎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蓦地,全身如遭电击般一颤,右手缓缓抬起,颤抖的指着自己的房间,无力却又惊恐的喊道:“鬼......鬼......”说罢,垂下了头颅。
周云飞加大了真气传输力度,嘴里喊着,道:“朋友醒来,朋友醒来。”奈何回天无术,唐虎已经气绝。看那表情,显然是骇极而死。
放下唐虎,众人推门入室。
物品摆放整齐,看不出丝毫打斗的痕迹。一张圆桌上,围坐着七条大汉。俱都靠住椅子,头颅上仰,面现惊恐,神色充满了惊惧!海口微张,竟似连呼声都未发出,便已毙命。
众人忙着探寻伤口。可找遍八人全身,竟连个红点也没找到。看其形象,状态,内脏分明也丝毫未曾受损,且看不出有中毒之势。
没伤,内脏也未受损,又未曾中毒。那这八人又是如何死亡的?莫非......
想到这里,人人都觉得不寒而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静暗的长夜,微风轻摇。那幽深的黑暗里仿佛有只厉鬼在张牙舞爪,随风起舞......
婉婷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白洛宾身边。她的出现,引起了白洛宾一阵不快。
唐门八人之死显然不是人为。那八人在周云飞没出现之前,一直对白洛宾虎视眈眈,很不友好,一定是婉婷怀恨在心,显行相骇,才致人死命的。他这样想。
当下不由分说,气冲冲,急火火的拉起婉婷就直奔房间而去。
房门被狠狠的拉开又重重地关上。白洛宾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对着呆立室中的婉婷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婉婷有些不知所措,怯怯的问道:“什么?你的话我没明白。”“你还装?唐门那八个人既无伤痕又非中毒,明明是你做的手脚,你还不承认?”白罗宾近乎咆哮的起身嚷道。
“我、我、真的不是我做的!”婉婷急得竟一时语塞。“早知道你这样狠毒,我就不会来帮你。”白洛宾依然怒气未消。
“好、好,既然你对我如此不信任,那你回去吧。就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好!”婉婷转身背对着白洛宾掏出‘乾坤转轮盘’反手递了过去。惨白的面上,竟有两行清泪流出。
“哎!”白洛宾一声轻叹。恻隐怜爱之心又起,忍不住问一句,说:“真的不是你?”
婉婷神色悲怆、凄婉,说:“我虽为阴间怨鬼,又习妖术。但自问一向谨守鬼道,从无害命之事。今番能得公子垂怜,陪婉婷共赴远古,欲救婉婷于苦海。我又怎能自毁善缘,做出此等恶事?况且婉婷修为浅薄,充其量也不过显露形骸,吓吓那些胆小之人,尚无致人死命之能力。还请公子信我!”
白洛宾双眉紧锁,倒背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思忖着婉婷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大凡阴间怨鬼,若无深仇大怨,是断然不敢伤害人命的。一旦触及人命,将会立刻被打往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这几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呢?白洛宾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和婉婷一起来到前厅。
经此一事,众豪均已毫无睡意。纷纷坐在前厅议论着,但却是了无头绪,丝毫线索也找不到。此时,人人都红了眼睛,均自焦虑不安。
“妈呀!”一声失音的嘶叫,自门口传来。店小二双脚伸出门外跌坐着,膛目结舌,颤抖着指向院内停放唐门众人尸体的地方。脸色已因惊骇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却是再也难发出声音。
众人循手势望去。不觉浑身汗毛倒竖,惊恐异常......
那八人的尸体有七具居然坐了起来。而唐虎的尸身则更为骇人,伸直了双臂,低垂着头颅,伫立在院中。那情形活脱脱的像一个正欲择人而噬的僵尸,端的是恐怖之极!
此时那‘酒肉弥勒’显然是气极。‘刺啦’一声扯开衣襟,高喊道:“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是甚鸟鬼?。”说罢,甩开膀子,大步直奔几具尸体而去。
众人见状,也都随之而去。
就在众人即将到达那几具尸体身前之际,又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几句尸首竟然齐齐地仰面倒去。
‘酒肉弥勒’急蹿一步,托住了唐虎的身躯。‘武当七子’分别扶住了另七具尸体。‘酒肉弥勒’右手托住唐虎后脑,左掌拍击唐虎面颊。嘴里嚷嚷着,道:“醒来,醒来,到底是人是鬼,给老子瞧瞧。”
‘武当七子’也如‘酒肉弥勒’般扶着尸体。
蓦地,那唐虎竟然动了起来。而且极其迅速,横担在胸口的右掌如刀,抬手就向‘酒肉弥勒’的前心刺去。‘酒肉弥勒’正处在唐虎的左侧,身体离其手掌不过半尺。唐虎这一刺快若电光石火,正插进‘酒肉弥勒’的前心。可怜了一代豪侠,竟连呼声也未发出,便已气绝。此时再看那唐虎,居然又‘扑通’一声直挺挺的倒了回去,俨然还是一具尸体。
忽如其来的变故,再一次将众人愣在当场。
白洛宾和周云飞在同一时间率先反应过来,惊叱一声,便向‘酒肉弥勒’奔去。看看已近身前,不可思议的诡异一幕再次发生了。
‘武当七子’竟齐齐的怪叫了一声,身形蹦起三尺有余。挥舞着双手,怪吼连连,神色似是痛极。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物,脸型已因惊骇而扭曲,双目瞪圆,一双眼珠似要掉了下来,十分的惊恐。场面很是恐怖,说不出的诡异。
转眼之间,几人身形落地。稍加抽搐,便已死去。
接二连三的忽然变故,将众人的意志彻底摧残了。院落里布满了死亡的气息,每个人的手心都不禁渗出了冷汗。意志力稍差的竟已忍不住双腿打颤,不知是谁带着哭音喊了一声:“妈呀!跑吧!”众豪居然离去了十之七八,仅剩下白洛宾、婉婷、周云飞、至真大师、李云和另外几个门派的人。
要知今日能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武林大豪。平素早已见惯了生死杀戮,若非极其骇人,是断然不会有此失态之举,仓皇逃窜的。由此可见,景象之惊怖,已非笔墨所能形容!
白洛宾和周云飞此时倒显得极其冷静。
微锁双眉,伫立当场。似乎在努力的思考问题。说来也怪,这两个年轻人虽生于不同时代,但却有忒多相似之处。非但长相一致,甚至连思考问题的神情,遇事的反应度都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即便在此危急、惊怖的时刻,二人的思想也始终保持一致。此时竟不约而同的迈前一步,同时伸出右手,欲查看那‘酒肉弥勒’的尸首。
“且慢!”婉婷的一声轻喝阻止了二人的动作。二人不由一起抬首,僵直了身体,望着婉婷。
只见婉婷一阵疾走,人已到了‘酒肉弥勒’尸前。拾起唐虎的右手,仔细观瞧。抖动鼻孔,细细嗅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婉婷的表情也愈加凝重。
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对着白洛宾说:“是尸毒,唐虎的指甲上满是尸毒。这是只有死后被邪物冲撞,借气成活才有的毒性。成活后的尸身,非仙、非鬼,非妖属三界五行之外的异类。全身布满毒气,沾之即死。但眼下的唐虎,分明只有指甲有毒,余者和死人无异。刚才偷袭大师的那一掌,手掌完全没入胸中,足以致人死命。这指甲上的毒是从何而来?是何作用?却当真令人费解。各中原因,尚难确定。在未查明真相之前,各位最好不要触动尸身。”
“阿弥陀佛”至真大师诵了一声佛号,跨前一步,说:“女施主所说,贫僧也曾听闻。世间确有尸毒一说。那借气成活的尸身被成为‘僵尸’,嗜血成性,只闻血气,没有思想,且见到气血,躯体会愈加兴奋,直至饱食放肯歇息。可那唐虎分明在刺杀‘酒肉弥勒’之后便再也一动不动,个中蹊跷,委实令人难以捉摸。至于另外‘武当七子’尸身,老衲倒瞧出个大概,似是中了传说中的‘沾衣之毒’,此毒中者疼痛无比。貌似惊恐异常,五官扭曲,骇人之极。传闻中此毒归苗疆一邪门所有,但早在三十年前,该门已被正义之士诛灭。而今此毒再现,端的不知来源何处。‘沾衣之毒’毒性强烈,只要稍一触手,便立即中毒身亡。可唐门中人死时,我等皆曾有过触碰,均未中毒。刚才‘武当七子’稍加接触,便已丧命,实在是怪异,令老衲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说罢,情不自禁的摇首叹息。
二人的一番对话,让白洛宾和周云飞沉思起来:既然有毒,便可断定此事乃是人为。鬼是断断不会也用不着下毒的。既是人为,那便更无可怖之处。想到这里,二人胆气一豪,竟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嘴,说:“既是......”话刚出口,已觉相碰。
白洛宾首先做了个手势,道:“周公子先说。”周云飞略微顿了顿,说:“既证明有毒性存在,便说明此事是有人在捣鬼。诸位请安下心来,稍安勿躁。相信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今夜就劳烦各位聚在这院中,一来商讨此事,看能否找些蛛丝马迹出来。二来也为亡者守夜,免得尸身再受折磨。诸位意下如何?”
一语惊醒梦中人,意见马上得到了群豪的呼应。
当即在院内摆开桌椅,守着十具尸体聚坐一起,开始了商谈。白洛宾乃研习道术之人,因死者俱是暴毙。为防尸变,在每个遮盖尸体的白布单上写下了符箓。
婉婷生怕白洛宾一不小心,触碰到尸体,中了那‘沾衣之毒’。是以寸步不离左右,紧紧看守。不时的小声叮嘱,呵护备至。那情形,到真像一对热恋的情侣!
写完符箓,白洛宾又在婉婷的帮助下,将每具尸体扶起,在其身下撒了一层香灰。此法倒有一说,名曰:‘隔阴散’。香灰乃敬神灰烬,罡阳十足,正气凛然。意在隔绝地府阴气,以防阴魂起煞。婉婷自是不惧阳世之毒,扶尸一责也就落在了她的头上。为防众人起疑,只好事先说了一套谎言,声称自己幼遇奇人,输功过气,百毒不侵。
古远年代。人们均很是迷信,即便武林豪客,终日打打杀杀,刀头舔血。也自信奉鬼神之说,是以对白洛宾的一番举动非但没觉奇怪,反倒多了几分敬羡之意!对婉婷则更是刮目相看,一个面显病态,体质柔弱的女子。且不说不惧百毒,但就扶尸一说,那份胆气,已不能不让人佩服!殊不知,婉婷本是阴间怨鬼。莫说尸首,即便是厉鬼也见怪不怪了。
二人回座。刚才的一番举动,让群豪对二人又多了一些好感。彼此间的交谈,也就更加顺利了......
众人议论纷纷、冥思苦想的寻找线索,却怎样也理不出头绪来。唐门那七具尸体中的是阳世之毒不假,可那唐虎明明死去,却又如何在瞬间复活,转眼致人死命,又复死去?若说有人搞鬼,那在坐的无一不是顶尖高手,又如何能逃脱众人耳目?
想来想去竟又有八成以上的人将此事归回到厉鬼作祟之上。
至真大师双目微合,手持念珠,嘴里不停的念诵经文。紧皱的额头却说明此时的心绪很是复杂。
‘烟云照九州’李云,‘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双眉紧锁,思虑着今夜发生的事情。这是个极其狂傲自负的人,今夜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显然对厉鬼索命一说也是半信半疑。
‘华山三贤’神色庄重,面前已经换了三壶茶。三人一向以睿智沉稳著称,但今夜显然也没了主意。
另几张桌子围坐的分别是:‘崆峒’、‘峨眉’、‘镇远镖局’、‘昆仑’和丐帮的人马。此时分别都堆坐在一起。神色肃穆,又有几分惶恐、不安。
周云飞和白洛宾倒是同一姿势,靠着椅子,环抱双臂,头颅略微上斜,凝神定睛的深思。只怕此刻心中所想的,也是一致!
婉婷倒像是无甚心事,一双秀目,不时的飘向白洛宾。虽人鬼殊途,但显然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二更已过,众人仍无丝毫困意。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将群豪包围在惊恐、诡异的阴影中。气氛十分的压抑,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似乎连夏日的鸣虫都被惊骇了,竟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忽然,一阵阴风平地而起。那盖着‘酒肉弥勒’尸首的白布单被风‘呼’的掀开,狂风卷起尘沙,夹杂着落花飞叶。影影绰绰中‘酒肉弥勒’直直的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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